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著了什麽魔……


    不敢相信!


    她真的把公孫梅帶出山穀了。


    原來山穀的出口就在一個岩洞裏,進入漫天荒草覆蓋的岩洞後,就會看見一排直通山穀外的長梯,順著階梯上去,便會看見出口,乍看之下簡單,不過若不是熟人帶路,可能找個幾天幾夜都找不到那入口與出口。


    不過,這一刻她後悔帶著他了。


    所有路過他們身邊的人全都望向有張絕美容顏的公孫梅,這一路,好像每個人都恨不得把眼睛貼在他那張臉上一樣。


    再也無法忍受別人投射過來的目光,寒水伸手往牆上一抹,再把髒灰往他的臉上塗去。


    「你做什麽?」他頓時變成了一張「灰頭土臉」。


    「一個大男人長得這麽漂亮幹嘛?」美麗的女人她看多了,但像他這麽漂亮的男人,她頭一回遇到。


    他的眉頭微蹙,隱含著哀戚,但沒讓她發覺。


    「如果能夠選擇,我也不想生得這樣的麵容。」若能長得平平凡凡,該多好。


    她沒注意聽他說些什麽,隻是拉著他走進一家當鋪。


    「你進當鋪做什麽?」他跟在後頭,不明白的問。


    他真的是太久沒接觸外頭的世界了,寒水不得不稍作說明,「你不知道嗎?在這裏沒有野味能獵、沒有野菜可拔,無論吃、穿,全要用上銀子。」


    然後她往當鋪的窗口走去,從頭上拔下一根金簪,交給當鋪老板估價。


    「你那金簪看起來挺漂亮的,典當了不可惜嗎?」他又忍不住問。


    「不典當的話,就沒飯吃,肚子與簪子,哪個重要?」當然是以吃飽為重。


    公孫梅無言。


    從當鋪老板手中拿了十兩紋銀後,她拿出一個繡工精美的荷包,將銀子放進去。


    「這荷包好精致。」他光看那繡工,就知道耗費不少工夫。


    她緊緊握住荷包,「你廢話這麽多幹嘛?」這是她娘繡給她的,唯一一個。


    又說錯話了?他趕忙解釋,「我隻是……」那荷包對她而言明明就很重要,從她的表情便看得出來。


    「少廢話。」


    她打斷他的話,拉著他到附近的客棧用餐,看著剛上桌的各道菜肴,她的口水差點流了出來。


    「這才是美味,懂嗎?」她夾起蜜汁魚酥往嘴裏放,「好吃。」


    他也跟著吃了幾口,「嗯,果然有別於我烹調的那些野味。」


    「豈止是有別,簡直是差多了。」她毫不客氣的說。「你吃了那些東西八年,身子沒吃出異樣嗎?」至少胃腸總會有問題吧?


    公孫梅沒生氣,倒是笑了,「你忘了我是大夫嗎?」總是有幾次吃錯東西鬧肚子疼,不過服幾帖草藥就沒事了。


    「也對。」她差點忘了他的醫術不差。


    接著,兩人自顧自的填飽肚子。


    半晌,寒水看著他優雅的吃相,忍不住開口,「現在已經出穀了,你準備上哪裏?」


    他停下動作,「你上哪,我便上哪呀!」他是跟著她出穀的,沒理由把他丟下。


    他要跟著她?她沒聽錯吧?


    「我自顧不暇,哪還能帶著你?你總有家可回吧?」不像她,有家不想回。


    家?家對他而言隻是個遙遠的記憶,他不願回想。


    「沒有。那你呢?有家可回嗎?」


    「你少管。」關他什麽事?!


    「原來我們是同一種人,對於家這個地方,有著陌生與恐懼。」又找到相同之處了,可喜可賀。


    「誰跟你是同一種人!」他是怪人,她可不是。


    「我們……」


    正聊著,突然一個紅色人影鑽到他們的桌子底下。


    寒水和公孫梅互望一眼,一同朝桌下望去。


    「噓……」有一個漂亮的小女娃抬頭望著他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幹嘛躲在我們桌下?」寒水沒理會她,徑自問道。


    小女娃雙手合十做懇求狀,「有壞人在追我,好心的大哥哥、大姊姊,你們幫幫我,把桌下借我躲一下。」


    壞人?他們又一塊抬頭望了望四周,果然看見客棧外頭有幾個人象是在找人,從遠處慢慢的走近。


    接著,他們有默契的緩緩移動椅子,借以擋住躲在桌下的小女娃,直到那幾個人走遠。


    小女娃馬上從桌下爬出來,「謝謝大哥哥、大姊姊,你們人真好。」


    寒水發現她是個笑容甜美可人的女娃娃,於是問道:「他們為什麽要抓你?」


    「呃……」小女娃低頭,「我爹病得很重,聽說同源藥坊有朵千年靈芝可以讓我爹補身子,但藥坊裏的文大夫和我爹是死對頭,不論我們出多高的價錢,他都不願賣,所以我才想說……」


    「你該不會是想偷吧?」寒水不等她說完,也知道她要做什麽了。


    「不,不是偷,我有帶好多銀子,準備跟他換。」小女娃拍了拍腰間那沉甸甸的荷包。


    「那有什麽不同?!不告而取謂之賊,人家不肯割愛,你這麽做就不對了。」寒水忍不住訓話。


    「水兒,她隻是擔心她爹……」公孫梅想出聲替小女娃說話。


    她卻給他一對白眼,「擔心她爹就能使壞嗎?」


    嗯……他還是噤聲好了。


    「可是我爹病得很重,坊間的大夫都束手無策,說我爹是積勞成疾,加上長年抑鬱,沒有千年靈芝當藥引,就沒救了,我不想爹死啊!」小女娃說著,幹脆哭給他們看。


    寒水一聽,也心軟了,拍了拍小女娃的肩膀,「別聽他們胡說,沒有珍貴的藥材,病就好不了?哪有這個說法!」她看了看身邊的人,「你是大夫,去幫她爹看看吧!憑你的醫術,說不定有辦法。」


    他終於可以開口了?


    「好。」


    小女娃一聽,淚水馬上收幹,麵露欣喜,「大哥哥也是大夫啊!不過很多大夫都說爹病得太重了,沒救了……」


    「別灰心,我們先去看看再說。」寒水不想見她失望。


    公孫梅點點頭,「是啊!你家住哪裏?先帶我們過去看看吧!」說不定他救得了她爹。


    小女娃伸手遙指城西方向,「嗯,我家就在那邊,城西的向陽侯府。」


    公孫梅臉色大變,「向陽侯府?」


    一切就這麽巧合?


    「你怎麽了?」寒水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


    他看著小女娃,輕聲的問:「你是羽兒吧?」都長這麽大了。


    小女娃眨了眨大眼,「大哥哥認識我?」她怎麽不記得自己認識過這麽漂亮的大哥哥?


    何止是認識?!公孫梅的神情複雜,不知該喜或是該憂。


    「你得改口叫我叔叔。」


    叔叔?寒水聽得一頭霧水,「小女娃,你叫什麽名字?」


    「公孫羽。」


    「那你爹是?」她終於明白發生什麽事了,兩人都姓公孫,這應當不是巧合。


    「我爹是向陽侯公孫柏。」


    這下子不隻是同姓,連名字都相像,難道……


    寒水震驚的望著他,「你是向陽侯府的人,而且還是侯爺的兄弟?」


    【第三章】


    「你到底又怎麽了?」寒水莫名其妙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剛才還答應公孫羽要去幫她爹看病,現在一聽到對方是他的親兄長,又搖頭說不。


    他是不是在山穀裏待太久,腦子壞了?連自己的兄長都不肯醫治。


    公孫梅搖頭,「他見到我,隻會讓病情更加重,不會對他的病有幫助的。」他也是無奈。


    如果他與公孫柏的心結一天不解開,那他們兄弟倆是不會再有見麵的一天。


    「叔叔,你快點去看看爹爹,他真的病得很重。」公孫羽拉扯他的衣袖,差點流出兩行熱淚。


    聽寒水姊姊說,公孫梅的醫術很高明,連她從很高的地方摔下去,傷得很重,他都能把她醫好,那麽爹的病,他一定有辦法醫治。


    公孫梅依然無言,隻是輕歎一口氣。


    「公孫梅,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寒水忍不住破口大罵,「你大哥都快病死了,你不去幫他醫治,難道要眼睜睜的看他病死?」


    他隻是冷冷的望著她。


    寒水的心跳突然一沉,因為在他的眼裏,她看見一股悲哀和力不從心,「你到底和向陽侯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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