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濃又臭的藥水味!


    這是寒水睜開眼睛的第一個感覺,不由自主的皺眉、想吐,最後難受的輕咳。


    「醒了?」隔著木珠串成的垂簾,簾外的男人邊搗著手上的藥缽邊說。


    她望了望四周,「我沒死?」


    天呀!好疼……


    她的四肢百骸象是散了一般,隻要稍微一動,便痛得眼淚直流。


    搗藥聲停了,男人又開口,「你沒死,被小白帶回這裏,算你命大。」


    她沒法動彈,隻能逸出幾聲嚶嚀,「為什麽要救我?」因為身上的痛楚,淚水滑落得更厲害了。


    「因為無聊。」在這人煙罕至的山穀裏待久了,真的很無聊。


    這是什麽回答?


    「我用不著誰救,你無聊就去找別的事做,別來救我。」她的聲音雖然虛弱,卻倔強得很。


    男人歎了口氣,沒再回話,但輕輕淺淺的笑聲卻若有似無的傳進她的耳裏。


    「你笑什麽?」寒水不悅的問。


    搗藥聲繼續,他說:「我已經救了。」來不及了。


    她一時氣憤,顧不得身上的痛楚,硬是撐起身子,卻也忍不住痛叫出聲。


    「你再亂動,就算傷好了,也半殘了。」男人一動也不動,隻是出聲警告。


    「你管不著!」所有的疼痛都由她承受,關他什麽事?


    「唉!你別動,我說點勸世文給你聽聽。」男人又說。


    什麽跟什麽?「勸世文?」


    「你會跳下懸崖,是因為想不開吧?」這世間的人總有幾分傻。「為了情還是為了財?」


    「少羅唆。」這男人怎麽這麽多話?


    「我想你是為了情吧?」看她年紀輕輕,身上的衣裳布料不俗,應當不是為了財。


    寒水冷哼一聲,沒回答他的問題。


    「為情最傻。」但就是這種傻子最多。「天下何其大,視野如此廣,隻為了一個人,狹隘了這一切,真可惜。」


    「你能否閉上嘴巴?」很吵。


    男人笑了笑,「可以。」


    終於安靜了,她再次試著挪動身子,卻聞到一股香味,突然變得嗜睡,緩緩的合上眼皮。


    「這是什麽味道?」很怪,卻讓人很舒服。


    「迷香。」男人從容的回答,然後掀開隔在他們之間的垂簾,「你好好的再睡一覺吧!」


    「迷……香?」她強迫自己睜開眼睛,卻很困難,眼皮完全不聽使喚,沉沉的睡意侵襲著她的意識,「你……」


    她堂堂寒風堡的二小姐,竟然栽在這小小的迷香裏?!


    就在失去意識之際,她看見一個身著粗布衣裳,卻如神隻般俊逸無儔的男人,這……


    是她的幻覺嗎?


    她看見男人對著她微笑,那個笑容好美、好美,美得讓她恍若身處夢境。


    她真的是在作夢嗎?


    寒水再次悠悠轉醒,仍然聞到那股濃濃的藥味。


    她輕輕撐起身子,發現竟然不像之前那般一動便疼痛不已,雖然痛楚還在,卻減緩許多,甚至能動動手腳了。


    隻是就在她坐穩之際,發現一旁好像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轉頭一看……


    「啊……」她忍不住放聲大叫。


    是老虎!一頭白色的老虎坐在一旁,那毛色白得發亮,也白得可怕。


    外頭的人聽見她的叫聲,馬上明白發生什麽事,朗聲大喝:「小白,出來!別嚇著人家。」


    白虎看著寒水好一會兒,然後緩緩的走開,邊走還邊回頭。


    她的一顆心被嚇得差點跳出來,直到看見老虎走遠了,情緒才慢慢的平撫。


    這時,有人掀開垂簾走了進來,手上端著一碗粥,來到她的身邊。


    「你太傷小白的心了。」


    要不是小白從深潭裏將她救起,她現在早就到閻王殿報到了,不過她也很命大,正好掉進潭水裏,才沒摔死。


    「是你……」他就是那個俊逸絕美的男人,她還以為那是她的夢。


    一個男人生成這樣,上天對他是不是太好了?


    他在床沿坐了下來,「我姓公孫,單名梅。你呢?」他吹了吹手中的熱粥。


    「你就是那個救了我的多事的男人?」寒水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怒氣衝衝的問道。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倒是先發問了。」沒禮貌。


    算了,不想理他。


    她移動身體,試著下床,卻發現那隻碩大的白色老虎就坐在門口。


    「你快把牠趕走!」她看見牠就害怕。


    公孫梅看了白虎一眼,輕聲說道:「出去。」


    白虎象是聽得懂人話,起身離開。


    他轉頭看著她,「小白在床邊守了你七天,沒想到你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牠走,真是傷到牠的心了。」


    真是個怪人,養了一頭大老虎,還叫牠「小白」?


    她可一點都看不出牠哪裏小了!


    「七天?我昏睡了七天?」他的意思是,自從聞了他的迷香之後,她整整睡了七天?


    公孫梅點點頭,「不過這樣也好,睡眠是療傷最好的藥,怎樣?覺得身上的痛楚減少許多了吧?」


    她再次想要下床。「我要離開這裏!」她根本沒想過要活下來。


    他卻按住她的肩膀,輕鬆的阻止她的動作,「如果你不想讓我再使一次迷香把你迷昏的話,就別亂動。」真是個不配合的病人。


    她果然安靜下來,「你到底想做什麽?」他看起來並不像個善心人士,怎麽就這麽想救她呢?


    「隻是覺得終於有人陪我說說話了,不如你留下來吧!小白好像也滿喜歡你的。」日子過得太安靜、太無聊,他終於不用再終日對著一頭老虎自言自語,感覺還不錯。


    小白?


    她望向門口,發現老虎仍然不時的往房內探頭,又深怕被她瞧見,畏畏縮縮的,突然,她笑了,這畫麵真是滑稽,牠是一頭老虎耶,怎麽現在看來像個討糖吃的孩子,一點都沒有萬獸之王的風範!


    「你笑起來挺可愛的。」有別於凶巴巴的一麵。


    她又瞪他一眼,「你說你叫啥來著?」


    留下來?


    她得好好想想。


    見她友善多了,他笑道:「公孫梅。」


    「你是個大夫?」聞聞這屋內的藥味,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果然,他點點頭,「我本來以為小白會是我最後一個病人。」沒想到她會出現。


    她瞪他的眼神更凶狠了。她是人,怎麽拿她來跟老虎比?


    「你問了我那麽多問題,卻沒回答我半個問題,滿不公平的。」他抗議。


    「你有問我問題嗎?」怎麽她不知道?


    「你叫什麽名字?」總不能叫她「喂」吧?


    名字?


    她的眼神變得悠遠,「水兒。」


    不知道寒風堡的人知道她跳下懸崖後,是怎樣的反應?


    她的爹娘會難過嗎?


    行天哥哥呢?


    他會不會後悔沒接受她的愛意?


    她使了心機,試圖用生命破壞寒心和他之間的感情,成功了嗎?


    突然,一顆心又紛亂了起來。


    活著,好複雜呀!


    「小白,出去!」寒水躲在床角,大聲吼著。


    之後,一頭白色老虎急急的衝出房間。


    這幾天,這樣的戲碼總會在一大早上演,然後,接下來的戲文也會重複出現──


    「水兒,粥涼了。」公孫梅在白虎跑出去後,端著碗走進來。


    「我不要。」她領教了他煮粥的功夫後,重新思考過,留下來是對抑或是錯?那粥……真的隻有難以入口四個字可以形容。


    嗯……不隻是粥,就連中飯和晚飯,反正隻要是公孫梅下廚,絕不會有美食出現。


    但是算算日子,她竟然吃這些東西吃了整整半個月!


    他皺起眉頭,為了她的難以伺候,可知道在這沒有人煙的山穀裏想吃碗熱粥是多麽奢侈嗎?能在這山穀裏存活的稻株真的沒幾棵,這可是他存了好久的米糧,如今把大部分都分給她了,她還不滿意!


    他將碗放在桌上,笑說:「今早小白去獵了幾隻山雞,中午烤一烤幫你加菜,你的傷剛好,身子虛弱得很,正好可以補補身體。」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寒水發現公孫梅根本不懂得生活,吃的東西,隻要能入口就是美食,身上的衣裳,隻要穿得暖就是華服,難怪他跟那頭小白能在這人煙稀少……不!是根本沒有人煙的山穀中,生活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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