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要我娶妻,我是不會如他願的,他休想擺布我!」鳳玦嗤之以鼻。


    回來的這些日子,他不是沒感受到父皇真心想彌補他,隻是他心裏仍無法不怨恨,才總是故意和父皇唱反調氣他,隻因當年要是父皇肯多信任他和母妃一點,定會查出他們是被陷害的。那些與叛黨勾結的信並不是母妃寫的,私下和叛黨頭子見麵的人更不是母妃,但父皇被怒意蒙了心,一心認定母妃和那個叛黨頭子有私情,也懷疑他這個二皇子被煽動,野心大得想和對方聯手除去太子。


    隻是父皇肯定沒想到,他自以為仁慈的饒他們一命,下令他們母子流放民間,竟會讓他們一出宮就慘遭主謀追殺,導致母妃死去。


    沒錯,母妃並不是被土匪所殺,而是被那個陷害他們的人殺死的。


    鳳玦緊緊握著拳頭,每每想到母妃在他麵前慘死,他的恨就無法止息,他忍辱負重藏在民間六年,到重拾尊貴的皇子身分回到皇宮,都是為了找出真凶好報殺母之仇。


    如今他知道主謀是皇後,可惜皇後太卑鄙了,沒那麽容易讓人找到她身為主謀的證據,她事先找了替死鬼承擔所有罪名,自己則好端端坐在鳳位上。


    當年,她就是為了讓太子的地位更加穩固,才下手陷害他和母妃。


    當他初回宮見到皇後這個殺人凶手時,可是拚了命強忍著才勉強保持冷靜。


    經過這幾年,皇後的勢力非同小可,外戚力量更是強大,連父皇都忌諱幾分,他更不能小覷,是以在完全找到能治她罪的證據前,他都不能輕舉妄動,必須佯裝成風流成性、不學無術的浪蕩子,好讓皇後認定他威脅不了太子的地位,才不會再次動念殺他,也藉此爭取更多時間來搞垮皇後一派的勢力。


    這太子鳳琩表麵上是個完美優秀的人,其實骨子裏殘暴又好色,根本不適合繼任皇位,加上外戚把持朝政,早引起部分臣子不滿,他們願意暗中助他返回皇宮,就是要支持他奪取太子之位,而他若是能把皇後為太子鋪好的帝王之路毀掉,那就是對她最好的報複。


    隻是,要奪取太子之位恐怕沒那麽簡單,剛剛在大殿上,他確實感受到皇後和太子對他的敵意,尤其是皇後,一雙用溫柔來掩飾野心的利眸不曾間斷的審視他,看來他裝得還不夠,得讓皇後對他更加放下心防才行。


    鳳玦思忖著,突然間,他靈光一現,想到父皇的逼婚,他剛好可以加以利用。


    「娶妻或許也不錯……」鳳玦勾起笑,一臉高深莫測。


    「欸?」柯正實在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上一刻不是才說不會如皇上的意娶妻,怎麽這會又變卦了?


    「去青樓吧。」


    「青樓?現在?」不是嫌酒味、脂粉味臭嗎?


    「父皇既然要逼我娶妻,那我就到青樓挑個最卑賤的新娘吧,把父皇氣到七竅生煙肯定很好玩,如此也能突顯出我們父子失和、心生嫌隙,更能讓皇後認定父皇絕不會改立我為儲君,便會對我卸下心防……柯正你說,我這主意很不錯吧?」鳳玦愉快說道,眸裏閃著狡獪精光。


    偌大的廂房裏,有個年約十七、八歲、相貌清麗的姑娘正在練習跳舞,但她的舞步略顯笨拙,手的姿勢過於僵硬,踮高的腳尖也有些不平衡,甚至偶有同手同腳的情況,練習轉圈時更是一點都不靈活。


    「砰!」的一聲,莊子儀摔了一跤,她知道自己的臀部肯定瘀青了一塊。


    突然,一道目光狠狠瞪視她,她心一凜,抬起頭,視線就對上那個濃妝豔抹、穿著極曝露、胸脯都快彈跳出的劉嬤嬤。


    莊子儀不甘示弱的回瞪她,迅速爬起身。


    她真恨自己如今身在青樓。


    一隻塗滿紅色蔻丹的手朝她伸來,莊子儀下意識往後退,卻被那隻手給捉住,下一秒,尖銳細針刺入她細白的手臂裏,疼得她秀眉緊蹙。


    「給我認真點練習,別想打馬虎眼,不然有你好受的!」


    說完,那根針隨即拔起,莊子儀白皙的手臂上沒有留下半點傷口,卻足以讓她疼得發抖,她忍不住恨恨地瞪視著劉嬤嬤。


    「瞪什麽?再練!」


    莊子儀心不甘情不願的又重新跳起舞,雖然沒再摔跤,但動作仍是不夠靈活輕巧,讓劉嬤嬤看著頭都疼了。


    這丫頭來這裏也有三個月了,可不論她怎麽罰、怎麽罵,她的舞技就是無法練得和別的姑娘一樣好,總容易跌倒,彷佛天生就不是這塊料。


    「真是,哪有花魁不會跳舞的,你也就隻有這張臉可以看了。」劉嬤嬤氣得又罵了一句。


    要不是閣裏近來生意不好,她也不會推個新來的姑娘當花魁來應急,雖然憑藉莊子儀的美貌順利將生意救起來了,但這丫頭學藝不精,彈琴普通、唱歌平板,更不善跳舞,其他的姑娘們對這花魁都不服氣,外頭也傳出牡丹閣的花魁沒有才氣的流言,所以她非要逼這丫頭把舞練好不可。


    麵對劉嬤嬤的惡言相向,莊子儀冰冰冷冷的不作聲。


    劉嬤嬤一看,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你啞巴啊?連求饒都不會!」


    「我求饒了,你就會放我和我奶娘走嗎?」莊子儀終於掀了唇,她的聲音就如她的人一般柔美,但她的眼神卻充滿傲氣。


    劉嬤嬤嘲諷的瞪著她,「很有骨氣嘛,不過在這裏光有骨氣是沒用的,別說我沒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逃,你奶娘那把老骨頭也會跟著遭殃。你最好乖乖認命吧,我花了兩百兩銀子買你,把你栽培成花魁是看得起你,隻要你聽話點,我們倆的日子都好過。」


    莊子儀依然不屈服,隻是冷冷瞪著她。


    劉嬤嬤就恨她這副模樣,都被自己的叔叔賣來青樓了,除了逃跑,卻不曾大吵大鬧,反而冷靜得很,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驕傲樣子,讓她看了就心煩。


    「再過二十日就是你的初夜拍賣了,我看你能倔到什麽時候。」


    聞言,莊子儀臉色不禁一白。


    劉嬤嬤得意地道:「光憑你這張臉,就有很多公子哥兒等著競標呢!要是你真想離開這裏,那你最好把舞練好一點,多學學勾引男人的狐媚術,要是能釣個肯花大錢幫你贖身的男人,下輩子就不愁吃穿了。」


    看到她眼神不甘的咬著唇瓣,劉嬤嬤哼了一聲,繼續道:「不屑嗎?你都被賣來青樓了,難道還當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閨女,可以風風光光坐著八人大轎被迎進門嗎?別笑死人了!」


    劉嬤嬤走到房門口,臨走之前又丟下一句,「明天以前,你最好把這支舞練熟一點,要不你的奶娘就沒飯吃了,你折騰得了,那個老太婆可不行吧?」


    房門被大力關上,莊子儀瞪著房門良久,內心滿是無奈。


    真想從那扇門逃出。她知道門沒上鎖,外頭也沒派人看守她,但是她更知道,她走得出這扇門,卻逃不出牡丹閣。


    她曾經試圖救出奶娘,帶著奶娘一塊逃,但都被輕易地逮回來了,現在奶娘被嚴密的看守著,她一步都無法靠近,而要她丟下奶娘一個人逃她更做不到。想來,叔叔將她賣到青樓時,連同奶娘也帶過來當人質可真聰明,的確成功牽製住她了。


    難不成她就隻能聽劉嬤嬤的話,認命的在青樓裏過著送往迎來的日子?還是等待有個男人替自己贖身,當個被豢養的小妾?


    莊子儀一時感到無助的滑下身子,跪坐在地上,腦海裏浮現出爹娘慈愛的臉龐。


    爹娘還在時,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雖然娘在她十二歲時便因病離開了她,但爹連同娘的份加倍疼她,父女倆相互扶持,日子倒也不寂寞,她還曾開玩笑的說不想嫁人,要永遠待在爹身邊,爹也說好,怎料四個月前的一場大水患,害爹的棉花生意失敗,得變賣房子還債,這不打緊,她不怕窮、不怕吃苦,隻要爹平安健在就好,然而爹卻因受挫突發急病,丟下她一個人走了。


    爹死後,她舉目無親,從小照顧她的奶娘不放心,和她結伴來投靠住在京城、兒時很疼愛她的叔叔,不料叔叔竟狼心狗肺的將她賣來青樓,還捉了奶娘當人質逼她就範。


    現在她該怎麽辦?真的隻能認命嗎?


    子儀,爹要去找你娘了……不要哭,你是爹最驕傲的女兒,爹相信你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一定要活得不愧對自己才行……


    莊子儀陡地想起父親的遺言,淚水從眼角滑下,她伸手抹去眼淚,雙眸迸出堅韌的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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