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聽不懂你究竟想說什麽。”


    見他頓時陰霾至極點的臉色,沈晚芽知道自己猜對了,一時之間,她克製不住內心為他糾扯的疼痛,從背後伸手環抱住他的頸項,將臉頰貼靠著他,抿唇無語,雖是沉默,卻依稀之間透出了對他的疼惜與不舍。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溫柔擁抱,問守陽伸出大掌,要套解開圈環住他的一雙纖臂,他不討厭被她抱著,可是在這種時候,這擁抱反倒讓他自覺不堪了,“我很好,不需要你同情我。”


    “不是同情。”她多加了幾分力道與他執拗著,固執地想要在這個時候抱住他不放。


    “也不需要你的安慰。”他哼了聲。


    “也不是安慰。”就算是她也不會承認。


    “那不然你現在是在做什麽?”他轉眸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擺明了就是在同情他、安慰他,竟然還否認?


    被他這麽一問,她怔楞了半晌,一時片刻也弄不清楚自己內心的感覺,靠在他膀子上的臉蛋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隨後聳了聳肩。


    “我想,大概是發現你原來不是一個太可恨的人,所以想要抱抱你而已,你可不可以就閉嘴,不要再多話了。”


    這男人,就偶爾表現得可愛一點不行嗎?她跟著沒好氣地瞪他。


    他瞇起眸,臉色看起來有點陰沉,“你好像越來越不怕我了?”


    “還是怕呀!我現在心裏害怕得就像自己抱著一隻可怕的大老虎,聽我這樣說,你滿意嗎?”


    說完,她轉眸迎視他側投而來的眸光,四目相視了半晌,驀地,他輕噙起一抹淺笑,被她帶著一半認真、一般戲謔的話給逗笑了。


    “隨便你了。”他回過頭,沉靜地任由她將臉蛋擱在肩膀上,沈晚芽直到這一刻才覺得自己看到了某部分真正的他。


    一直以來,她覺得他是個盛氣淩人,說話做事都是得理不饒人的,可是,原來在這男人心裏,有一些不願表達的情感與秘密,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一個誰也掏取不到,唯有他自己知道確實存在的地方。


    “不許你對任何人說,尤其是叔爺,一個字也不許提起,知道嗎?”他冷不防地開口,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滿不容挑戰的絕對。


    聽見他話裏有不自覺帶著命令的語氣,就像是一盆冷水兜頭淋上她,她不著痕跡地輕歎了口氣,告訴自己要釋懷,要不,隻是與自己過不去而已。


    她告訴自己,就今兒個一天,他無論說出再過分的話,做再過分的事情,她都不會放在心上計較。


    “歇會兒,你這肩上的擔子扛了那麽久,該累了吧!”她附唇在他的耳畔低語道,兩片柔嫩的嘴唇在說話時,就像是花瓣般輕拂在他的耳朵上。


    她所說的話,一字一句都擊中他內心最脆弱的地方,讓他就算想要否認,也無力反駁。


    他冷不防地伸出大掌握住她一雙纖細的柔荑,讓她無法抽脫回去。


    沈晚芽垂斂美眸,沉靜地沒有掙紮,看著他將她的手執握在掌心,先是吻著她右手背的虎口之處,然後翻轉過來,啄吻著她的手心,溫熱的氣息伴隨著他唇瓣的觸感,讓她感覺到一陣酥麻。


    然後,他也將她的左手翻轉過來,就在她以為一樣要啄吻手心時,他的唇卻是落在她的大拇指尖,然後順著食指一路親吻了過去,速度十分地緩慢溫存,彷佛很仔細在品味著屬於她的香氣。


    沈晚芽感覺被他吻過的每一根指尖,腹心都殘留著他嘴唇的溫潤與飽滿的觸覺,明明不過是淺淺的吻,她卻覺得被他吻過的地方都泛著無法消滅的熱度,直燙進她的心坎兒裏。


    就在他吻到小指,在她失落著以為要結束之時,他張口將她的小指含進嘴裏,就在她還來不及意識時,他的齒咬住了她第一根指節,突如其來的齧痛感教她不由得瑟縮了下。


    “疼……你在幹什麽?”她低呼了聲,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卻掙不開他的掌握。


    問守陽加重了大掌的力道,蠻橫地箝握住她,啃咬的力道卻不如一開始尖銳了,而是半咬半吮著她的小指,屬於她肌膚的香氣與甜味,在他的唇舌之間緩慢地擴散開來。


    沈晚芽不懂他為什麽要這樣啃咬她的指頭,但是,一開始被他狠咬的痛楚慢慢消緩了,殘留在她肌膚上的一圈疼痛,卻因為他唇舌溫熱的吸吮舉動,觸覺變得很敏感,令她覺得他不隻是在吃含著她的手指,而是在做著一件很教人羞恥的事。


    她心跳地飛快,更加用力地想要從他的掌握中抽回手臂。


    “不要了……”她低叫道,感覺他的舌頭上的粗糙又一次刮過指尖的痛處,近似痛又不是痛,異樣的曖昧教她臉紅得像顆初熟的粉桃。


    是了!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何要心跳臉紅了,因為,他此刻正在對她做的事情,令她聯想到在床第之間他會對她做出的那另一件事,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地方,卻教她會聯想在一起。


    或許,就是因為起初的一瞬間,被他咬出的那股子刺痛,以及被他吸吮的充血脹熱感,才會教她有奇怪的聯想吧!


    問守陽勾唇一笑,她激動的反應似乎令他覺得無比有趣,驀地,他鬆放開她,卻在下一瞬間反轉過高大的身軀,將她給壓製在長塌上。


    他看見她臉色紅潤得塗過胭脂,氣息微微喘促,迎視他的美眸之中,帶著一絲怨慰的眼色,似乎他剛才對她做了很過分的事。


    “你怎麽了?臉紅成這樣,發燒了嗎?”他故作無辜的表情,一手撐著上身,一手探觸她的額溫。


    “才不是。”她別開目光,心想這男人根本就是明知故問。


    “如果不是發燒,那會不會是……”思春了。他在她的耳邊以輕軟得像微風般的嗓音說道。


    “那還不都是你……你!不要欺負我!”她的心被他綿細的嗓子給揪得緊緊的,想要否認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幹脆緊閉雙眼,氣悶地嚷道。


    她話才喊完,就聽見他一聲低沉的笑,下一刻,還在嚷著的嫩唇已經被他給密密地封吻住了。


    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卻又無比地順理成章。


    她沒有抗拒他的親吻,相反地,在她的心裏早就在期待著他對她做出更進一步的舉動,當他熾熱的分身挺進她柔軟而緊窒的身子裏時,她纖手緊揪住他的袍袖,弓起嬌軀,感覺他在身子裏宛如要烙進心底深處的熱燙。


    “看著我。”他壓低臉龐,幾乎要貼上她的,渾厚的嗓音喚她睜開美眸,兩人的目光就像是千絲萬縷般交纏在一起,“從今以後,我與你,咱們兩人是一根在線栓兩螞蚱,凡是我的福與禍,也都會有你一份,這話的意思,你還需要我說得更明白嗎?”


    無論她是被迫的也好,自願的也罷,事到如今,他都不會,也不能讓她再回頭了!


    沈晚芽眨眨美眸,直視著他沉峻的臉龐,是她多心了嗎?她彷佛覺得他剛才所說的話裏有著要挾,卻也似乎藏著一份沒明說出來承諾。


    被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直緊地瞅著,讓她的心為之一陣悸顫。


    但問守陽卻什麽都沒再多說,覆吻住了她花瓣般柔軟的唇,開始挺動長腰,一次又一次地將屬於自己的一部分埋入她的柔軟之中,感覺著她既柔軟又緊繃、完全密實的包覆。


    終於在不能承受更多的給予與刺激時,當不斷醞釀的緊繃終於失去了控製,她呻 - 吟出聲,纖臂緊圈住他厚實的強壯胸膛,停不住地,因為極致的愉悅而一次次顫栗痙攣了起來……


    在黑夜與白晝的交界,在薄薄的晨光之中,猶染著夜晚的朧暗,小西閣裏的燈火,寂靜地悠晃著亮光。


    問守陽的腳步無聲息地走進門內,裏頭的人兒正就著燈火,在讀著手裏的書卷,那認真的表情,專心沒有絲毫旁騖。


    他靜靜第站在門旁看著她,穿著一襲月白色的深衣,套著湖綠色的錦織坎肩兒,聽她嘴裏念念有詞,一邊抄寫著重點,隻怕現在天在她手邊塌了下來,她大概都不會有感覺。


    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子,但是,她的“萬能小總管”之名,其實來得一點都不僥幸。


    在親眼見到她經常挑燈夜戰的用功與努力之後,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這個事實,有時候他還要常擔心她努力過了頭,會傷了身子。


    不過,他想自己的心眼其實比想象中還壞,越看著她努力,就越想要挑戰她的極限,直到她倒了下來,倒在他的懷裏為止。


    他想,或許終這一生,都無法停止喜歡欺負她的壞毛病。


    問守陽取出了錦囊,冷不防地揚手往她麵前的桌案上一扔,悶沉得一聲怦然,結實地嚇了她一跳。


    沈晚芽眨了眨美眸,好半晌回神不過來,她看著案上的錦囊,抬起頭看見了問守陽披著外袍,就站在門邊,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相較於門外的晨光,顯得更加的金燦奪人。


    “你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好一會兒了。”


    他語氣帶著不滿,似乎在怪她沒有發現他,提步走到她的身邊,取過案上的錦囊,取出了裏頭雕琢精致的金鎖,為她穿戴在纖細的頸項上。


    沈晚芽看著他把兩個纏金小環解扣成一個稍大的金圈,鑲著紫色以及紅玉的金鎖剛好就成了墜飾,弧度柔順地躺在她的鎖骨正下方。


    “果然如我所料,是你的尺寸。”


    他勾起淺笑,以拇指指腹輕劃過金鎖下方的白嫩肌膚,感受她微微地輕顫了下,“聽說這金鎖並非出自中原匠師之手,不過,卻是師承中原,在前朝末年戰亂時,有幾位厲害的金匠隨著海上的商隊去了一個叫做阿丹國的地方,據聞那裏盛產金銀,這十數年來,在那些匠師們的調教之下,出了不少好手,現在那個國家所出的金飾,在中原都是千金難求的極上珍品。”


    “眼下是治世,百姓們富裕了之後,這些奢品會越來越搶手。”雖然隻是瞥瞧了幾眼,但是,沈晚芽已經被金鎖的精巧雕琢給吸引了注意,更別說是那可以變幻的環扣了!


    聽見她所說的話,問守陽不由得失笑,因為,她關心的並不是這金鎖的美麗細致,而是想著這樣的玩意兒絕對可以占市。


    “下次--”


    “嗯?”她抬眸瞅著她,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下次我們一起去吧!大理,你和我一起去。”不為去做生意,而為與她一起齊肩看那青龍迭翠的點蒼山,以及碧波清澈的洱海湖,見那奠立於山海之間的城郭,出煙雲之上的樓閣。


    沈晚芽微啟嫩唇,想問他為何突然要她一起跟隨去大理,但是,轉念想了想,最後隻是柔順點頭,“好,去大理,下次我們一起去。”


    最近的“宸虎園”很熱鬧。


    任是捉了這園子裏的哪個誰來詢問,都會得到這個答複,說他們園子裏已經好些年沒有如此熱鬧歡喜過了。


    去年是問延齡的八十大壽,卻因為問守陽納沈晚芽為妾的事情,與這不孝侄孫鬧得更是不可開交,所以很堅持隻吃了碗鳳九娘親手給做的壽麵,不讓兒孫辦宴為他慶賀。


    而今年他已經八十一歲,按照道理說,是沒什麽名目好慶祝的,但是,沈晚芽卻說,人能活過八十一,就是幸事一樁,比起隻是跨過八十那個檻兒,是一件更大更值得慶賀的喜事。


    一直以來,問延齡就拿她這丫頭的甜言蜜語最沒轍,在她的說動之下,決定回“宸虎園”讓兒孫們為他祝壽,也廣邀一些親朋好友前來,一時之間,場麵熱鬧無比,許久不見的大夥兒們都是一片興高采烈。


    可是,在所有人之中,有一個不是很高興,那個人就是問守陽。


    他並非不願意為自己的太叔爺祝壽,而是沈晚芽辦這場壽宴的目的太過明顯,反倒教他覺得渾身別扭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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