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過了有一世紀那麽久,孟小球才聽見耳畔的呻吟聲,葵哥還活……咦?不對啊,這不是葵哥的聲音。


    難道……霎時,她隻覺得全身冰冷。


    「荀,你怎麽會在這裏?為什麽要替我挨子彈?!」柳葵撐起倒地的柳荀,他胸口的衣襟被鮮血浸濕了一大片,沭目驚心。


    原本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中,等到宋建達大意疏忽的那一刻,他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藏在身上的另一把槍好對付他,但是荀的出現卻不在他預料之中。


    柳荀在千鈞一發之際飛身撲進房中,將柳葵推開,挺身替他挨下那一槍。


    是葵哥的聲音,荀哥受傷了?孟小球睜開眼睛一探究竟,果然看見安然無恙的柳葵正扶著胸口一片鮮紅、臉色卻蒼白若紙的柳荀。


    「葵哥,你沒事真的太好了!」她先是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又為柳荀的傷勢擔起心來,「荀哥的傷要不要緊?」


    「我……不要……緊……」柳荀痛得頻頻抽氣。


    柳葵準備要抱起他,「不要說話,我先送你到醫院去。」


    柳荀按住他的手,「大哥……先,呼……我把話……說完。」


    「以後說也一樣。」時間緊迫。


    「不行……我要現在……說……咳咳……不然我不……去醫院。」柳荀頑固得跟頭牛似的。


    拗不過他,柳葵隻好依他,「那你說吧。」


    柳荀頻頻深呼吸來緩和胸腔燒灼般的火熱痛楚,「大哥……對不起……」他終於視口道了歉。


    柳葵沒有回答。


    他又繼續說下去,「我、我知道……我做了那些事……沒有資……格請你原諒我……也不值得你原諒……但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他也不想再多解釋些什麽。


    「說完了?我們到醫院去。」


    「還……沒。」柳荀的嘴唇逐漸發紫,瞟了瞟橫死一旁的宋建達,他是死有餘辜。「大哥,你回來領……導赤日盟,好不好?赤日盟……本來就是你的……你才是赤日……盟的盟主……」赤日盟需要大哥的整頓。


    柳葵抿著唇。


    「如果……你不答應,我就不去醫院……」柳荀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


    孟小球緊張地道:「葵哥,荀哥他流了好多血……」


    「我答應你就是了。」柳葵終於點頭同意。


    「謝——」隻說了一個字,柳荀就不支地暈厥過去。


    「荀哥——」孟小球大驚叫道。


    柳葵立即將他抱起,「小球,我們走。」


    「喔。」她完全沒了主意。


    柳葵抱著弟弟才一轉身就遇上帶著一批人趕到的好友,「你怎麽來了?」


    男子很無趣地四下瞟了瞟,「真是,枉費我還特地帶人過來。」


    他知道好友是擔心他的安危,才會丟下手邊的事馬上帶人趕過來幫他,「我得馬上送荀到醫院去,這裏就麻煩你了。」


    男子嘀嘀咕咕地道:「我是清道夫啊……」念歸念,他還是吩咐下去要大夥兒以最快的速度清理現場……


    *****


    「就是這裏。」柳葵和孟小球帶著孟鴻基到維也納森林。


    孟鴻基探手推開厚重的木門,悅耳的風鈴聲在耳畔輕響。


    「不好意思,我們酒館還沒開始營業——」眼前推門而入的中年男子有點兒眼熟,他應該在哪兒見過他。james的聲音在瞧清楚中年男子身後的兩人之際戛然而止。「小球,這位是?」腦海中忽地靈光一閃——


    他曾徑在牆壁上的那一些照片裏看過他,沒錯,有一張他和kin的合照。


    「學長,他是我父親孟鴻基;爸,他就是我的直屬學長蔚傑。」孟小球簡單地介紹,「kin在嗎?」


    柳葵將帶來的禮盒放在桌上。


    「伯父,你好。」james斯文有禮地打了招呼。


    吧台後的hermit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


    narcissus則繼續整理他的琴譜。


    「謝謝你照顧小球。」他聽小球說過她的學長很照顧她。


    「伯父,你太客氣了,小球是我的學妹,我本來就應該多照顧她一些,請坐。」


    小球以前提過她的父親是赤日盟的人……赤日盟!他記得那些來酒館內勒索的小混混也說他們是赤日盟的成員,那……恰巧被kin幫忙過的孟老不會就是小球的父親吧?!「伯父,你認識我們老板嗎?」


    落了座,孟鴻基笑笑地說明,「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再一次鄭重地跟他道謝卻一直找不到他,沒想到原來我們距離這麽近。」


    救命恩人?james相當好奇地問:「可是kin說他隻是讓你借宿一晚,幫你做了一些針線工作,又借你一些藥而已,跟救命又有什麽關係?」


    孟鴻基卷起袖子,出示手臂上將近十公分長的疤痕,「這就是他當年幫我做的針線活,很漂亮吧?」


    「哇!哇……」jame,大吃一驚,原來kin所謂的針線工作竟然是幫人縫合傷口!kin到底還隱藏了多少能耐?


    「james,你在鬼叫個什麽勁——」kin手拿著菜刀走出來。


    「好久不見了。」孟鴻基激動地起身走向kin,給他一個狗熊式的大力擁抱。


    kin連忙將手中的菜刀高舉過頭,免得菜刀在混亂中捅進孟鴻基的肚子裏,那可就麻煩大了。「別激動、別激動,小心我手裏的菜刀。」


    孟鴻基帶點責怪意味地道:「這些年來你為什麽不跟我聯絡?你知道我住在哪裏,也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當初他身陷險境,若不是kin伸出援手,他可能早就一命嗚呼了。


    「請坐。」kin笑了笑,「又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所以就沒有去打擾你。」


    「那哪叫打擾!我一直沒有機會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孟鴻基喃喃地抱怨,「還有,你在這兒開了店也不通知我……」太不夠意思了。


    「你當時已經謝過了。」kin提醒他。


    但是他覺得不夠,「那還不足以表達我的感謝。」他一向秉持著「受人點滴,湧泉以報」的信念行事,希望有機會能好好報答他的恩惠。


    kin微微蹙起眉,「我怕的就是你這樣開口感謝、閉口報答的。」


    孟鴻基從善如流,「好吧,我不說了。」他會將他的救命之恩放在心底,一輩子不忘。


    kin這時才注意到他身後的孟小球和柳葵,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他忍不住露出會心一笑,為人與人之間奇妙的緣分安排喝采,原來james的學妹是孟鴻基的女兒,而她和柳葵是一對。


    不論分離多久、不論相隔多遠,有緣分終究還是會兜在一起的。


    「今天不營業。」kin宣布,今晚他隻想招待老朋友。


    不待kin吩咐,james立即在酒館的門外掛上「本日公休」的牌子,再將門鎖上,阻絕不必要的幹擾。


    kin站起身,「你們先坐一下,我煮幾樣拿手菜請你們嚐嚐。」


    hermit開始調酒,漂亮俐落的動作有吸引人目光的魔力。


    充滿強烈個人風格的jazz樂曲從narcissus美麗修長的手指下流泄而出,優雅抒情的音符讓人沉醉。


    「james。」


    james走向吧台端起hermit調好的三杯酒,不消問,「紅粉佳人」當然是給小球的,剩下「教父」和「神風」。


    「照舊。」hermit看出他的遲疑。


    為什麽hermit會調教父給柳葵飲用?以前頹廢不振的時候是,脫胎換骨之後還是,到底有什麽意義?他邊走邊想,將酒送上。


    他將紅粉佳人遞給孟小球,將她拉到一旁輕聲地問:「小球,我怎麽都沒聽你提過赤日盟的老大,他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她指向柳葵,「他人不就在這兒。」


    什麽?柳葵他竟然就是赤日盟的老大?!james愕然,下巴差點掉到胸前,「既然他是赤日盟的老大,當初為什麽會那麽落魄潦倒?」


    他沒有忘記柳葵第一次踏進維也納森林時的樣子,當時他隨著四、五個小嘍羅前來酒館勒索,因為hermit調給他的一杯教父而被同伴羞辱的悲慘遭遇……誰想得到他竟然會是赤日盟的老大!hermit的眼睛肯定是x光,可以透視人心。


    還是女人真有奇怪而無法解釋的神奇第六感?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


    維也納森林裏有一麵貼了許多照片的牆,上頭貼滿了kin從世界各國拍回來的照片,最近又新增了一張,是柳葵和孟小球甜蜜依偎在一起的合照。


    開店營業前的準備工作已經完全做好了。


    james偷瞄了一眼又擺著一張酷臉的hermit,嘴角悄悄地綻放一抹壞壞的笑,kin你上次不是要我去問那個女客人願意出多少價碼來買我們其他三個嗎?


    kin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揚起笑,「你還真去問了!」


    hermit目露凶光地瞪著james,不敢相信他真的那麽做。


    james一臉無辜地道:「你不是要我去問嗎?」


    他很感興趣地問:「她怎麽說?」眼中閃爍著了然的光芒。


    james公布遺憾的結果,「那位女客人隻對hermit情有獨鍾,對我們其他三個沒興趣。」


    kin摩挲著下巴,不是挺認真地感歎,「這可真傷人呢……」


    「對啊,就是說嘛。」james點頭附和。


    narcissus隻是冷眼旁觀,身上依舊寒氣逼人。james那小子肯定又在打什麽鬼主意要讓hermit氣得跳腳了。


    james笑笑地提議,「kin,我們找一天來辦個公開招標的活動好了,價高者得,得標者可以有我們陪伴一整天的時間,來看看誰的身價最高,你覺得怎麽樣?」


    「聽起來是挺有趣的。」kin頷首表示。


    hermit火大地吼,「有趣個鬼啦!kin你幾歲啦?還跟他玩這種幼稚的遊戲。」話鋒一轉,她尋求之narcissus的支持。「narcissus,你也說句話嘛。」


    narcissus順手敲了個琴鍵,無可無不可地道:「隨便。」就算真的要辦,大概也沒幾個人敢親近他。


    隨便?james欣喜地揚起眉,難得narcissus的興致好,沒潑他們一頭冷水,「kin,你覺得我們要訂在什麽時候好呢?」


    kin煞有其事地沉吟著,「嗯……不過事先要有足夠的宣傳,這樣辦起來才會熱鬧……」


    hermit為之氣結,「要賣身,你們自個兒去。」她可不奉陪。


    kin搖了搖食指,「hermit,不可以這麽不台群喔。」


    james點頭如搗蒜,「沒錯、沒錯,而且hermit是我們酒館最受歡迎的大紅睥耶,怎麽可以缺席!」


    narcissus的嘴角有幾乎察覺不出來的輕揚。


    「james,閉上你的嘴!」hermit氣得直跳腳,還來不及臭罵他一頓,悅耳的風鈴聲又在吟唱著。


    她努力地將胸臆間的怒氣沉澱下來。


    james陽光般的笑容瞬間照亮整間酒館。


    kin的親切笑顏可以輕易地拉近與客人間的距離。


    隻有narcissus的冰冷依然故我,一點也不受影響。


    「歡迎光臨。」維也納森林繼續敞開懷抱,迎接上門的顧客。


    三名女孩粲笑地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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