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軒轅徹輕輕地鬆開手。


    花弄月看他這麽輕易就答應,反倒有點不安了,反抓回他厚實的大掌。“徹,你在生我的氣嗎?我隻是不想打擾你,而且我現在還是有點怕馬,實在不想跟馬匹太接近,你不準誤會我。”


    聽她主動解釋,他不禁笑柔唇角。“好,你要聽子矜的話,不許胡亂走動。”


    “嗄?應該是他聽我的話吧。”再怎麽說,她可是大他的歲又大他的輩,而且以後,他是很有可能要喊她一聲娘的。


    “待完婚再說吧。”軒轅徹輕笑,對兒子交代幾聲,就跟馬市主事走了。


    花弄月用力地揮手揮手再揮手,然後回頭,對上軒轅子矜一副很想殺人的臭嘴臉。“哇,你現在連表情都跟你爹很像!”難道就不能學習好一點的地方嗎?


    “誰什麽時候自告奮勇說要保護你們的?”他咬著牙質問。


    “嗯,是我感應到的~~”這個時候裝可愛會不會太卑鄙?管他的,傻笑就對了。


    戴著帷帽實在很不方便,趁現在快拿下來。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軒轅子矜眉目清朗俊秀,但此時卻狠狠地擰絞在一塊,先瞪抱住他大腿不放的小豬,再瞪專給他找亂子的死女人。“你給我聽著,別以為爹給了你權限,你就妄想我會叫你一聲娘!”


    “別以為我喜歡給你叫,我可大你沒幾歲。”既然他不賞臉的繼續擺臭臉,那她也不用跟他太客氣了。手肘搭上他的肩。“叫聲大姊聽聽也是可以的。”


    “放肆!”他連退數步。“你這恬不知恥的女人!有了爹,竟然還碰我,若是我告到爹的麵前,絕對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花弄月眨眨眼,壓根不管四周有人正掩嘴竊竊私語,澄亮的水眸直瞅著他。“我隻是碰到你的肩膀而已耶。”


    不要搞得好像她立地撲倒他,像匹惡狼一樣采他這株草好嗎?


    “這已是不合禮教!”發覺自己音量過大,軒轅子矜把話含在嘴裏,很壓抑。


    “我是你爹的情人,也許哪天你要叫我一聲娘的,我隻是碰碰你的肩膀,沒必要反應這麽大吧。”


    “你永遠不會是我娘!”話語鏗鏘有力。


    “……”這麽討厭她啊?她會很傷心捏,虧她想要利用年齡差距小,從朋友角度切入擊破的說……“好啦,我以後會謹言慎行,你不要再生氣了,好嗎?”


    “別忘了,爹的妻子是怎麽離開家的。”抱起開始啃他大腿的如鳳,軒轅子矜冷冷的回身替她開路。


    花弄月看著他的背影,深思起來。半年多前看到他時,似乎還沒這麽壯,好像也還沒這麽高……十三、四歲的小孩在現代都在做什麽?他沒有童年,內心被陰影占據,在他自以為贖罪的當頭,黑影也同時吞噬著他,再不拉他一把,早晚有天,他會比徹還嚴重。


    她應該再謹言慎行一點,應該再多注意細節一點……


    “又是你這丫頭!”


    旁邊響起震耳欲聾的嗓門,嚇得陷入沉思中的她趕緊抬眼,下意識地連退數步。


    “大膽!”耳邊突然呼嘯過一陣風,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軒轅子矜已經來到她的身前。“退下!竟敢騷擾軒轅莊主母!”


    軒轅莊主母?花弄月疑惑了。他剛剛不是才撂盡狠話,怎麽這回護得這麽快,還端出這麽嚇人的名號?


    難道說,他心裏其實已經認定她,隻是年紀太接近,所以故意在她麵前耍狠?


    思及此,她不由笑了。


    “你在笑什麽?”站在她身前,背對她的軒轅子矜很僵硬地問。


    “沒。”哎,畢竟年紀還小,所以能狠的也隻有在嘴巴上頭。“別嚇到他,他沒惡意的,還曾經照顧我呢。”


    “是啊、是啊,丫頭,虧你還記得我。”原來說話的人是照顧過她的馬隊頭子。


    “是啊,頭子哥。”她笑盈盈的,儼然忘了他曾經狠狠拽過她的頭發。“近來可好?”


    “好~~才怪,牲口轉不出去。”


    “是因為你又弄噱頭騙人了?”


    “才沒有,打從半年前至今,我都沒再玩過那玩意兒了,畢竟軒轅莊主的話我可熟記在耳呢。”他可不想被永遠驅逐在太原馬市之外。“丫頭,這麽著吧,挑匹馬,我送你,就當是送你當嫁妝。”


    “嗄?什麽嫁妝?”


    “還裝蒜?你腰間係著軒轅莊的令牌,誰會不知道你是誰?”


    花弄月垂眼看著腰帶上的令牌,原來這令牌不隻代表無人可動她,也代表她是軒轅莊主的人。


    “來吧,挑匹馬,這兒全都是上好的良駒。”馬隊頭子熱情地喚著,大手扣上她的腕。


    “等等、等等……”驀地,她的腕被人扯住,而原先扣在上頭的那隻大手被非常強迫地扯離。她的目光順著那手腕往上,瞧見軒轅子矜的神色鐵青一片。


    “太放肆了!”軒轅子矜朝他炮轟著。


    “我我、我沒什麽意思,隻是想……”馬隊頭子被他噙怒的目光瞪得說不出話,隻能哀怨地垂下臉。


    花弄月則是看著軒轅子矜的側臉,很想告訴他,他正抓著她的手,感覺也滿放肆的說,但他臉色很臭,她還是不要討罵好了。


    “那個,子矜,別氣,頭子哥沒惡意。”她輕輕說,偷看他的神色。


    他板著臉不語。


    “你陪我挑匹馬吧。”她負責看,他負責帶馬。


    “你能不能聰明一點?就這樣被男人帶著走?!”他回頭斥罵。


    “可那又沒……”怎樣兩個字,她很聰明吞下腹。“我都沒氣了,你到底是在氣什麽?”


    “你問我氣什麽?!”他陰鷙著眸。


    嗯,好像快抓狂了。“啊!莊主!”她誇張喊著,手指他對麵。


    軒轅子矜驀地回頭,臉色百變,卻發覺根本不見爹的身影。“你騙我!”


    原本想趁他回頭趕緊落跑,豈料手被他扣得死緊,花弄月隻能傻笑虛應。“嗬嗬,緩和一下氣氛嘛,幹麽那麽生氣?”有沒有那麽神?一把將如鳳夾在腋下,還可以抓她抓得這麽緊。


    “你!你就不能端莊嫻淑一點嗎?!當初那女人就是不懂潔身自愛,勾搭上我大哥……為了爹,我求你自愛一點,好嗎?!”


    現在,她完全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了,隻是——花弄月神色緊張起來。“快點放手,你爹來了。”


    “還想騙我?”真當他是傻子?


    “真的!”啊啊,來了、來了!垂下眼,幹脆當作什麽都不知道好了,反正要罰也不會是罰她。


    “你打算再抓多久?”軒轅徹的嗓音在頭上響起,猶若一陣雷。


    軒轅子矜臉色瞬間刷白,二話不說的趕緊放手。


    軒轅徹瞥了她抓在手中的帷帽一眼,眼中隱隱有著怒意。


    “你來了?陪我去挑匹馬好嗎?”為弄月發現了,立即纏上他,難得的順從嬌媚。“頭子哥說要送我一匹馬。”


    “不是怕馬?”他涼涼的問,瞅著她一臉討好,放柔了表情。


    “所以才要你陪我去嘛,挑一匹適合我的,好讓我帶回家慢慢學習。”見他視線又飄到子矜身上,她立即壓低聲音解釋。“他是跟我鬧著玩的,像弟弟一樣,沒惡意的,你不許胡想。”


    軒轅徹沉默不語,淡瞅兒子一眼,半晌才啟口,“還不一道走?”


    軒轅子矜驀地抬眼。“是!”他以為爹動怒了呢。


    “你生氣了嗎?”被半拖著走的花弄月小跑步地跟著。


    “沒。”


    “可是你臉很臭。”而且走得好快。


    他斜睨她。“我隻是在想,也許我從來未曾愛過素青吧。”不,不是也許,而是根本如此,否則,為何他從未有過如此強烈又醜陋的妒忌?


    當初,他隻覺得恨,恨她玷汙了軒轅莊的招牌,但他想,子矜比他還恨吧。


    “誰是素青?”她挑起眉。


    他聞言,笑了。“你想知道嗎?”


    “哼,我沒興趣。”他笑得那麽曖昧,肯定是女的。


    “是——嗎?”聲音拖得很長。


    “你很煩耶!”抓起他的手,往虎口狠咬。“說!她到底是誰!”


    軒轅徹忍不住放聲大笑。


    “不準笑,快回答我!”


    “你跟馬這麽接近,不怕了嗎?”他壞壞的笑問。


    花弄月這才發現自己竟已踏進馬圈,馬兒就近在眼前。“哇——”


    在她慘叫的當頭,軒轅徹輕易地將她摟進懷裏,哈哈大笑的狂放姿態,傻了一幹人的眼。


    由於馬車太過顛簸,會造成花弄月身體不適,於是大當家開口,夜宿客棧,當晚,花弄月再次被品嚐殆盡,翌日上馬車時,還是被大當家的給抱上馬車的,羞得她無臉見人,一路埋怨,卻逗得他哈哈大笑。


    她想,若是能讓他露出如此愉悅的神情,如此放鬆地大笑,那麽,再多被啃個幾次也是無所謂的。


    隻是,幸福若太足,就怕不幸隨之而來。


    當他們帶著兩匹頭子哥送的馬回到軒轅莊時,數宇已守在門前,附在軒轅徹耳旁小聲嘀咕著,他臉色隨即一沉。


    “發生什麽事了嗎?”認識他這麽久以來,還沒見過他眉宇間纏繞著如此深刻的仇恨呢。


    “沒,你和子矜、如鳳先回院落。”看向她,凝視著她,他眉間的陰霾漸散,唇角漾著的笑意,如點點燦光。


    “喔。”不想要她管,她就別多事了。


    然而,踏上通往偏院的小徑,花弄月卻瞥見正廳裏坐了個女子,距離有點遠,她看不清楚,隻覺得相貌頗福泰。


    “是她!”軒轅子矜突然恨聲低咆。


    “誰?”她不解抬眼。


    “你別管。”單手抱著早已入睡的如鳳,他一手扣著她快步往小徑走。


    “我沒打算要管。”家裏多個女人又沒啥稀奇,好歹軒轅徹是開商行作貿易的,家裏人潮來來去去,也沒什麽大不了。


    隻是,子矜的反應太激烈,反倒讓她耿耿於懷了。


    “那就閉嘴。”口氣衝得很。


    瞪著他,花弄月撩起裙擺小跑步追上他。“你凶什麽凶?昨天是我罩你,你爹才沒發火,你沒感謝我,倒是凶起我了?”


    他驀地停下腳步。“……我沒凶你。”


    “不然你是著魔了?”沒好氣的瞪他,她又想到剛才的情景。“跟那個女人有關?”


    他抬眼,臉色很難看。


    “難道說,她是你爹的前妻?”就是傳說中和人私奔的那個?


    “什麽前妻?”他重歎口氣,繼續往前走,通過拱門,將如鳳抱進她的房裏。“她一直是我爹的妻子。”


    聞言,花弄月傻傻地站在他身後。“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沒有離婚?”


    “什麽是離婚?”


    “就是,就是被休了啊!”都跟人私奔了,還沒休啊?


    “沒有。”


    乏力地垮下肩,花弄月轉出房外,在花廳裏坐下。“那我算什麽?”她恍神的替自己倒茶,邊自問著。


    “妾啊。”


    剛喝進的茶水噗地全噴在軒轅子矜身上,他冷眼看著她。“你故意的?”


    “我是妾?!”


    小老婆?包養?侍妾?三妻四妾中的一個妾?


    “這又如何?男人為傳子嗣,三妻四妾,有何不對?”軒轅子矜注視著她,發現她確實是受到打擊,才隨手撣去袍上的茶漬。


    “對你個頭!你沒聽過一個鍋配一個蓋?!”


    “我隻聽過,一個壺配五個杯。”他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在她身旁落坐。“那個女人真不要臉,都與人跑了,現下還有臉回來。”


    她震了下。那女人,就是軒轅徹說的素青,如今她回來了,難道真要破鏡重圓了?會是這樣嗎?


    思及此,她的心狠狠地錐疼著。


    瞥見她揪緊襟口,指節泛白的模樣,軒轅子矜不禁側過眼,耍起陰狠。“我去趕她走!”


    “別,你爹在那兒,他會處理。”她驚覺自己在發抖。


    原來她是如此恐懼失去他嗎?若失去了他,她待在這裏又有何意義?


    軒轅子矜恨恨地瞪著外頭的院景。“我大哥真是個笨蛋!竟會和那種女人攪和在一塊,明知道會背叛爹,他還是做了,真是蠢!”搞得大夥都難過,受盡煎熬。


    “一個巴掌拍不響,蠢的可不隻是他。”


    心裏是苦的,但得知眼前男孩特地坐下是為了安慰她,讓她覺得寬心不少。


    “那是她不要臉地勾搭我大哥!”


    花弄月定定地看著他。“其實,你是想問她,你大哥怎麽了吧!”


    他狼狽地轉開眼。“我早不管他死活了!因為他的一意孤行,逼死親爹,如今他要有臉回來,我頭一個殺了他!”


    “嘴硬。”


    “你又懂了?”


    “是不懂,但我想你大哥和徹的情誼肯定不淺,會教他做出如此決定,肯定是愛上心頭,割舍不了了。”就像現在要她割舍軒轅徹,就像是要從她心頭狠狠地剮下一塊肉一樣。


    她不讚成第三者,但是愛情這東西,有時候就是沒道理,也許隻能說是命運作弄人,相見恨晚吧。


    “再怎樣的情愛也不該背叛自己的主子,甚至占了主子的妻,讓主子蒙受綠雲罩頂之恥,甚至家裏頭還有父不詳的孩子!”


    “如鳳是軒轅徹的女兒。”她很肯定。


    “你又知道了?”


    “若如鳳是你大哥和她所生,當初要走時,一塊帶走便可,留下來做什麽?”怎麽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所以往後待如鳳好一點吧……你明明心疼她,沒必要因為在意你爹而不敢待她好。”


    軒轅子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已經不敢再問——你怎麽知道!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生死都可以相許了,何況隻是私奔?在他們決定私奔時,便已打定生死不離,既是如此,為何她會回來?到底想要什麽?


    唉,靜不下心,她的心,亂了。


    軒轅子矜瞅她一眼,驚詫她在這當頭還能吟詩作對。“我去探探吧,若爹起了二意,我就帶那女人離開太原。”


    “離開太原?你要去哪?”花弄月扣住他的手。他雖然年紀小,卻已相當高大,很有大人樣了。


    “去哪都好,反正爹已經有了你,就不需要我了。”他揚唇,自以為笑得很瀟灑,豈料苦澀得化不開。


    “怎麽,你跟你爹有……私情?”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用字。


    來了一個素青,她已經很想死了,要是讓她知道他們兩個還有情,她、她、她真的會很想去死!


    “你想到哪去了!”俊顏驟然漲紅,他咆哮著。“當初爹收留我,是因為他無意再娶妻,又不能讓軒轅家無子嗣,既然現在有你,你會替爹生下子嗣,那我再留下來,隻會時時刻刻提醒他軒轅莊裏曾經發生過那樁醜事!”


    “我又不生。”呼,她這才鬆了口氣。


    “嗄?你生為一個女人,豈能不替夫婿傳子嗣?”


    “我又不隻是個生產工具。”她很沒勁地瞪他一眼。“我已經有你和如鳳了。”


    “我又不姓軒轅。”


    “現在是了。”


    軒轅子矜完全摸不著頭緒,怎麽也搞不清楚這女人的思緒。沉默了半晌,他淡淡地道:“這事,又不是你說了算。”


    “管誰說了算,反正你給我待著,哪裏也不許去。”


    “先說好,我不會叫你一聲娘的。”


    “……我能不能當你娘,還有待商榷呢。”她自嘲的笑。


    軒轅莊正廳,邢素青一身花色薄衫,身形猶若時下女子福泰,然而她向來黑亮的發隻以木簪挽好固定,臉也沒著妝,整個人憔悴失色不少。


    軒轅徹打量著她。至少,和當年的她相差甚多。


    淮南第一鹽商之女,當年如何風光地嫁給他,翌年,在她產下如鳳後,便與他最信任且有如兄弟般的總管之子跑了。


    那麽嬌生慣養的女人怎會做出如此荒誕的決定?


    她怎麽還有臉回來?肯定是因為這些年在外頭過得不好了,是不?


    邢素青深吸口氣,淡淡揚眉,姿態就像當年她未出閣時,那個淮南第一鹽商之女的冷傲神情。“莊主,多年未見,近來可好?”


    軒轅徹坐在案邊,執筆在紙上行雲流水地落筆,玩味地瞅著她,濃眉輕挑,似笑非笑,“托夫人的福,幾乎生不如死。”


    她臉色微變,卻仍努力勾出笑意。“我來,卻撲了個空,數宇說,你帶著如鳳去馬市。”


    “與你何幹?”語調輕懶卻充滿冷誚。


    “我是如鳳的娘,有權過問如鳳的事!”


    “敢問,我可是如鳳的親爹?”見她娥眉緊蹙又張口無言,他不禁笑得自嘲。“就連你也不知道嗎?”


    “如鳳當然是你的女兒,要不當年我早就帶她一道走了。”她努力將他刺耳的嘲諷丟到一旁,說明她的來意。“我想見如鳳。”


    “憑什麽?”他冷哼,將筆擱到一旁,取起紙輕吹。“當年,你已經拋下她不管,今兒個又何必管她生死?”


    “她是我的女兒,是我懷胎十月生的!”


    他目色藏冰,神色銳狠。“她也是我的女兒,是我照顧六年的女兒。你說,當她牙牙學語,卻因無人教念,喊不出娘時,那悲哀是誰在擔的?當她大些,病著想找娘時,那個狠心丟下她的娘親在哪?當她伸出手卻沒有娘親擁抱哭泣時,她那個與人苟合私逃的娘究竟在哪!”


    因為她,他無法麵對如鳳,總等著她入睡才進房探視,瞧她落淚,他無能為力,聽她喊娘,他心痛難捱。


    “你住口、住口!”邢素青氣得渾身發顫。“是誰害得我如此的?是誰不成全我的?”是誰害她隻能垂淚思女的?


    兩人是門當戶對的聯姻,打小兩家便有來往,可她早就愛上了軒轅莊總管之子,卻被迫嫁給他。


    “我現下就成全你。”他勾唇笑得冷絕。


    “那是什麽?”她看著他手中輕揚的紙張。


    “你該識字。”軒轅徹使了個眼神,守在廳外的數宇立即將紙接過,遞到她手中。


    邢素青定睛一瞧——“你要休了我?”


    “還你一身無牽無掛,你該要感恩,是不?”


    “可我……”


    “數宇,送客。”


    “我不接受!”她惱火地撕碎了休書。


    他冷眸潛怒。“你有什麽權利不接受?憑什麽不接受?你敗壞了我軒轅家的門風,還想如何?真要逼我上官府,賜你一條死狀?!”等到今日才落休書,她該要感激他替她保住顏麵!


    “你……”她難以置信。“對我真無夫妻之情了?”


    她以為總是有點情份,以為靠那一丁點情份,能夠求他幫她的……


    “在你背叛我之後,怎能夠要我有情?素青,莫要逼我做絕。”


    當年,事情鬧大,她爹曾經到他跟前求過他,所以他決定當一切沒發生過,將她徹底遺忘,不上官府提告,也不談休妻。但現在不同了,他隻要一個女人,而她定要是他的妻,所以休書是必落不可。


    邢素青瑟縮了下,卻不容退縮地挺直腰杆,扯起冷笑。“軒轅徹,聽說,你納了個新妾。”


    他眯緊黑眸。


    “早晚有日,她也會背叛你的。”


    抿緊的唇角略抽,冷潛的眸迸裂著殺機。


    “瞧見沒?方才那男人將她的手給扣得緊緊的……”


    “出去!”他目露赤紅殺痕。


    “軒轅徹,你不懂愛人,不會愛人,不管你要了多少女人在身邊,早晚有天,你還是會孤獨一人!”


    “數宇,送客!”他調開視線暴咆。


    “我自己會走!”她驕傲地抬頭挺胸走到外頭。


    然而,她的驕傲隻維持到大廳外。


    蹙起蛾眉,她纖手絞扭著。子靖還要一筆銀兩來救他的命,軒轅徹不幫她,還有誰能幫她?


    她無臉回娘家請老父幫忙,可是子靖命在旦夕,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歎口氣,踏出軒轅莊大門外,卻有人立即攔住了她。


    “你是誰?!”


    軒轅徹平複著思緒,再修了封休書,要數宇立即送到官府請縣太爺作主,將邢素青的名從軒轅氏祖譜裏頭剔除,隨即舉步回祿陽樓,卻發覺花弄月並未在房裏,他猜她八成是待在如鳳的院落,隨即轉離。


    他要見她,想要緊緊擁抱她,告訴她,他被束縛住的心,今兒個總算是解脫了。


    而能夠讓他釋懷解脫,她肯定是最大關鍵。


    因為有她,他才能夠忘卻仇恨,隻要有她,他的心就會踏實,就會清明。


    隻有她,是不可能離開他的!


    轉進如鳳院落,他果然在東廂後方的房裏找著了花弄月,她就睡在軟床上頭,手裏緊抱著她極為寶貝的破舊包袱。


    坐上床畔,他輕輕拉開包袱,卻見奇怪的布料從包袱裏滑落一地。


    他微眯起眼,瞅著滿地古怪衣物,有衣有褲有靴,衣料極為特殊,花樣也相當古怪,他撿起一件狀似外衫的衣物,卻被這奇特的衣物給懾住。


    這是打哪來的?什麽東西?心,驀地惶恐不安極了。


    “嗯,你來啦?”床上響起她甫醒時軟啞的嗓音。


    軒轅徹立即俯身,吻上她的唇,吻得那般濃烈強悍,像是急於要證明什麽,吻得又重又深,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等、等等……”她喘息著輕推他。


    “你要去哪?”他的額抵著她的,語氣中有一絲未被察覺的慌亂。


    “我?”


    “那包袱裏頭到底是什麽?”他想假裝漫不經心,但卻不能,急切的追問透露著他的駭懼。


    花弄月喘著氣,瞥了眼他手上抓的東西。“那個啊……”要跟他說嗎?現在適合嗎?她本來是打定主意不告訴他的。


    “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黑眸恍若一潭死水,深沉而闃黑。


    “那人呢?”她忖了下,垂下眸。


    “走了。”


    “走了?”


    “不走,留下來做什麽?”他哼著,黑眸眨也不眨地直瞅著她。“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休書也給了,從此之後,咱們兩家再也互不相幹。”


    “你休了她?”她很驚詫,梗在心頭一直吐不出也咽不下的痛驀地消失無蹤,整個人都快飛了起來。天啊,天堂與地獄就是這種感覺嗎?


    “若不休了她,難不成要你當我的妾?”他摟緊她,鼻息間滿是她清雅的香氣。“弄月,你還沒告訴我,那包袱裏到底是什麽。”


    她回抱他,下定了決心,緩聲回答,“徹,我來自台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天命真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綠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綠光並收藏天命真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