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手撐在琉璃台邊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那盤花。


    嚴暢野隻當沒看見她的異常,接著像討好似的,將處理得如同花籃一般的火龍果空殼遞到她的眼前,「現成的果盤,是不是開始覺得我是個顧家好男人了。」


    「嗯,繼續。」她低著頭,像在欣賞一樣,「你有多少本事,就全部展現出來吧。」


    他討女人歡心的本事到底還有多少,他擺弄一個人感情的本事又還有多少?他的心到底是善意多於惡意還是……那她自己的心又是怎麽想的呢?


    艾若愚發現嚴暢野是個極其難懂的人,他太擅於藏匿那些感情的細枝末節了,還相當擅於支配自己,借著高超的話術及引導力,總能讓人不知不覺就照著他的意圖去做了。


    前一刻他還在曖昧,下一刻他轉身一句,「好了,出去吧。」幹脆俐落地收場,臉上的笑容格外清爽,就像個天使。


    看著碗中逐漸散開的果皮花朵,她不禁輕輕嘲笑起剛剛情緒起伏頗為劇烈的自己,嚴暢野就算是個天使,大概也是撒旦的門徒吧。


    第六章


    方南國的表情很複雜,當他們又圍坐在餐桌旁的時候,好在也沒多說什麽話,吃完最後的點心也就散席了。


    艾若愚隻送到門口,他們一個開送貨的卡車,一個開高爾夫球場的電動車,不知是借來的還是為了方便就沒歸還過,雖然都是方家的產業,但卻同路不同行。


    艾若愚返回客廳收拾了一下桌椅後,也上樓去了,她站在二樓入口,關了樓下的燈,有違往常地駐足檢視起那昏暗中的景象。


    她想起和醫生夫婦同住時的場景,過年過節時的熱鬧,閑暇時的寧靜祥和……然後為什麽突然就跳到了嚴暢野長身玉立在客廳門口前的場景?他慢慢仰首,對上她的眼睛……


    又為什麽一臉黯然與消沉?


    她搖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可不曾有過那種樣子,傷心壓抑、忿忿不平……


    那不是嚴暢野,嚴暢野是……嚴暢野是……是什麽樣的呢?


    艾若愚突然伸手按住腦袋,裏麵就像被人用巨斧不斷劈砍著一樣疼痛,那幅場景屬於過去,她卻不忍直視,嚴暢野到底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來接近自己的呢?


    她靠在牆上,憂思難解,同時心懷愧疚,像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一樣仿徨,所謂選擇性失憶症,就是患者自身下意識地封閉了不想去麵對的某段記憶。


    所以她欠了他許多回憶,還有感情吧?所以重逢以來,每當夜深人靜,心才會隱隱作痛。


    為了能夠安睡,艾若愚不得不先在二樓的小客廳裏先冷靜一會,她站在窗前吹著冽冽溪水般的涼風,看著被群山合抱,亮著零星燈光的小鎮,這裏洋溢著屬於童話故事裏的幸福,本來也該是她的,可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恰是此刻的心境。


    躲得了嗎?還是……隻是一場誤會?嚴暢野或許隻是和她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說是故人,她卻對他幾乎沒有印象,而且曾經的選擇也不是他,既然路已走過,這時再回頭重新來過就會有所不同嗎?


    當他慢慢發現她的無趣、她的冷漠、她的其他許多壞習慣,心目中幻夢似的美好記憶就會像肥皂泡泡一樣,逐漸消失在空氣中吧?


    輕輕歎出的氣被風揚起卷走,艾若愚環臂胸前感到有些冷,便走回沙發坐下,依然魂不守舍,那個突如其來的男人注定要攪亂她平靜的生活。


    越是想就越是厘不清,不久她就自我放棄似的回了臥室,泡個澡放鬆一下緊繃的心弦,用一遍遍的元素周期表覆蓋住腦袋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水和蒸氣將皮膚潤得粉嫩,她卻穿了一身中老年式樣的睡衣睡褲,打翻了調色盤一樣的顏色垮塌在瘦瘦小小的身軀上,竟然也透出了一番誘人味道,露出的細白長頸與鎖骨,還有水瑩瑩的肌膚被襯托得格外惹眼,這些艾若愚自己當然不會去在意,而且也從未有機會讓人來在意。


    「啪嗒、啪嗒……」突如其來的聲響讓艾若愚停下擦頭的動作,抬眼去搜尋,目光最終定格在玻璃門外的高大身影上,她訝然地張大了嘴巴。


    「嗨。」嚴暢野朝她揮了揮手,那樣子就像來拜訪鄰居一般親切友善。


    不等艾若愚把嘴巴閉上,他就走了進來,本來門就是開著的,而他之前也算敲過門了,所以此刻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似乎也挺合情合理,翻牆入室什麽的,不說就當沒有那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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