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若愚拿著醫療用品回來,開始替他處理傷口,「消毒很痛的,你忍著點。」雖然知道他忍得了,但自己的心卻在揪痛、在為他擔心。


    好在她跟他一樣,都是善於掩飾感情的,尤其是在人家正牌未婚妻麵前,她更應該知道分寸才是。


    「嗯,沒關係。」嚴暢野轉眸看著艾若愚,神情裏的狂傲,就像冰遇到火一樣漸漸消融升華,看著她,就像她馬上就會消失一樣熱切,看著她,就像她是不可觸及的美夢一樣,讓他心癢難耐,然後像傻瓜一樣情不自禁地發笑。


    那血肉模糊的傷口,方徽瑤是不敢直視的,同樣嚴暢野那多變的神情也就不可能被她察覺,而要是她清楚看到了,便自然清楚這個男人的心一直都在艾若愚的身上,可惜她沒有看到,不過也許她也更願意自己沒有看到吧。


    對麵投來的視線有多焦灼,艾若愚當然知道,為了集中精力在傷口上,她需要調動多少理智來控製自己那搖擺的思緒,至今為止處理過多少鮮血淋漓的傷口,她已經不記得了,


    但唯獨這次,她仿佛在那道傷口上看到了自己躁動的心,以致縫合的時候好幾次差點手抖。


    本想找些話來轉移注意力,但對著這個叫嚴暢野的男人,她就是莫名地有著一份口難開的心酸。


    「不想去大醫院進修深造嗎?」嚴暢野問,就像老朋友聊天一樣。


    「已經適應這裏的生活了。」艾若愚回答,卻發現自己的嗓子幹得厲害,「而且好像也沒那個本事。」


    「出事之後為什麽選擇留在了這裏?有回去過台北嗎?又是怎樣繼續學業的?」那些他錯過參與的,他很想一下知道個痛快。


    「隻回去過一次,辦理一些手續,發現學校那邊半年前就已經申請了休學,修道院那邊最熟的修女也在一年前離世,可能因為原本的個性就很內向孤僻,所以其他人也沒給我更多訊息。


    那時很迷茫,為什麽唯獨失去那三年的記憶?為什麽未婚懷孕,還跑去爬山?然後就很順理成章地推斷,自己肯定是被某個負心漢給拋棄了。


    所以既來之則安之,當初這家診所的醫生夫婦願意雇用我,而且救我的老場主和大家也都很友善,這些對當時找不到其他出路的我而言,無疑就根救命稻草了。


    至於學業,醫生夫婦退休前都是本市醫學院的教授,所以一半靠在診所跟著周醫生實習,一半靠去醫學院繼續課程,修業期間也多虧了老場主夫婦幫我照顧小萌,說起來,我算不上一個合格的母親吧。」艾若愚緩緩地敘述,慢慢地替傷口收口,然後上藥包紮,心情很微妙地平靜了下來。


    這六年是怎麽過來的,仿佛一眨眼就到了,其實也就像她敘述的這麽簡單平順,因為她總是將絕大部分心思都投入到學習和工作中去了,根本不想過去也鮮少想將來,所以這六年可說是過得十分無憂無慮。


    「你賺錢養活她就已經夠了。」嚴暢野想象著她的生活,確實是若愚式的生活方式,據他所知,在她來到嚴家之前也是這麽一路走來的,像機器一樣高效率地作息。


    「不,我想我不是。」艾若愚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麽解釋心裏的那種感覺,再說他們也還不熟不是嗎?


    嚴暢野想知道的還有很多,既然艾若愚不想說小孩,那麽換個話題就好了,就算隻是聽聽她的聲音,心裏也是愉悅的,「聽方南國說,這家診所現在歸你了是嗎?」


    「算是吧,醫生夫婦年前被子女接去美國定居了,就很慷慨地把房子和診所都送給了我,雖然很過意不去,但他們的盛情我也很難推辭,想說分期付款,可無論如何他們就是不肯要,寄給他們也給退了回來,說是早已經把我當女兒看了。


    我是真心很感謝他們還有老場主夫婦的,你大概也知道吧,我從小失去了父母,雖說在修道院長大,但一直以來都不信神,因為對於老天爺,我可能是懷著恨意的吧,直到遇到他們才慢慢開始釋懷。」


    「這裏值得你留下。」雖然這裏缺少激情活力,但嚴暢野不得不承認,這裏的溫情確實彌補了艾若愚心靈上的空缺,他想到當時的自己,嫉妒誤解、不甘憤怒,一心想要將她據為己有,都不給她喘息的機會,那樣的自己真的有夠爛的,也許當初的離開,真的是為了今天更好的相逢。


    嚴暢野這句略帶猶豫與溫存的肯定,教艾若愚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他一下,那張臉的輪廓好像變大了,線條也變得更剛毅,有那麽一兩秒鍾的時間,似有另一張臉的影像套迭在這張臉上,才形成了對比,她被嚇了一跳,包紮完畢的手,猛地縮了回來交迭在腹前,規矩得就像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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