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若愚撩過一縷碎發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自嘲著,自己一張嬰兒肥的圓臉蛋,隻是眼眶和眼睛相配得宜,展現出一種幹淨清秀而富於生氣的靈動之美,但無論怎樣,搭上二十二這份年紀,都使自己顯得有些單薄幼稚,興許還有些天真無知。


    而正是在這樣一段自己對自己都毫無把握的時間裏,命運卻早早地將他推向了自己,這個對的人、這份對的感情、這一生的幸福,對隻有瘦削肩膀、纖細十指的她而言,無疑是沉重的,不是嗎?


    嚴家的男人在長相方麵都不差,端正的五官、挺拔的身姿、沉穩的神情,就算是天生有些反骨的嚴暢野,在外人看來也是大難臨頭時可信可靠的不二人選,那分領袖氣質與生俱來,施展起來又渾然天成,就像不可直視卻必然需要的那輪炎炎烈日。


    床上的他挪動了一下,害她如逃脫後再次被鎖定的獵物一樣,緊張地屏住了呼吸,耳邊似乎響起魔咒,乖乖站著,那樣還能饒你一命。


    然而嚴暢野並沒有醒來,要是他這時也像往常一樣保持警惕的話,那麽往後相當漫長的一段日子裏,他所承受以及經曆的痛苦或許就會少上很多很多了,但是命運卻執意跟他開這樣一個玩笑,彷佛是在懲罰他,為何這麽早地闖入並攪亂了這位可憐孤女簡單而平凡的人生。


    後背抵在門框上的蔣若愚,先是略鬆了口氣,緊接著一種參雜著些許失落的複雜表情,逐步凝固在那張秀麗憔悴的臉上。


    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開門走了出去,走道上亮著兩三盞淡淡乳黃色的燈,一離開她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多少力量,小腿打顫、心跳劇烈,嘴唇幹燥得就像兩片瑟瑟發抖的枯葉。


    「未來該怎麽辦?接下來該怎麽做呢?首先應該……」這時候滿腦子都是這樣的疑問,腳下分明又少了幾分力氣。


    「你!」就在她低頭蓄力時,一個低而嚴厲的聲音由遠及近,「為什麽會在這裏?」對方幹脆俐落的腳步聲也隨之停在了她的麵前。


    「夫人。」如此鎮定,連蔣若愚自己都感到奇怪,緩慢地對上嚴母毫不留情地射來咄咄逼人的目光,發聲的過程依舊沒有想像中的艱難,「夫人,可能我沒有那個資格,可是我還是愛上了您的二兒子。」


    她很肯定自己在嚴母眼裏看到了些什麽,憤怒、厭惡、鄙夷……但這又能改變什麽?愛上嚴暢野,同樣也讓她自己感到很無力啊,可是借此就能夠不愛了嗎?就能夠否定彼此真實的感情了嗎?這鎮定其實是她對這無力抗拒的命運的認輸。


    「隨您處置吧。」蔣若愚很快補了一句,眼神被疲憊消磨得有些空洞。


    嚴母瞟了眼嚴暢野臥室的門,迅速而冷酷地問道:「他醉得厲害嗎?」


    蔣若愚皺眉,羞憤教她的臉紅了起來,嗓子也啞了不少,「是的,他醉得厲害,我……」


    嚴母鬆了口氣,馬上打斷道:「忘了吧,就當什麽也沒發生過,隻要我還活著,你們兩個就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你現在馬上回你自己的房間去收拾行李,然後永遠離開嚴家,再也不要和我們有所交集了,聽懂了嗎?」


    寒意瞬間走遍全身,而她卻無力違抗,不需要指責或者辱罵,嚴母就已經讓她輸得連跪地求饒的餘地都沒有了。


    「懂了,我會走的。」至少她現在知道自己第一步該做些什麽,那就是離開嚴家。


    「那就動作快點,還有,洪野給你的寶石項鏈你也必須留下,等值的錢我也會讓會計師打到你的工資卡上的。」嚴母站在那裏像尊石像,沒有心、沒有情、沒有憐憫。


    蔣若愚知道自己若是拒絕,隻會招來更嚴酷的對待,既然愛了嚴暢野,那嚴洪野的項鏈也確實沒資格留下了,至於錢也可以轉送給孤兒院,那麽……和這個家就真的一點瓜葛都沒有了。


    隻剩下回憶,她還有回憶,想到這裏,她心裏的苦澀似乎少了點。


    「再見,夫人。」蔣若愚最後還是恪守禮儀地對嚴母鞠了個躬,「多謝您這些年來的照顧。」


    不管怎樣,這兩年多的時間裏,嚴家給了她很好的生活,讓她完成了醫大四年的課程,更得到了她不配得到的嚴洪野還有嚴暢野的愛,這些都是需要她感恩。


    「好自為之。」她越是這樣老實,嚴母就越是討厭她,覺得她城府深。


    蔣若愚站穩身子,轉身快步離開,瘦削剛強的背影在嚴母看來就像一把刀,深深留在她的記憶裏,時不時地閃著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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