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也哭了,但又想到褚司容剛剛追了出去,她臉色刷地一白,拉起裙擺,急急的追了出去,「侍衛,快去保護哀家的皇兒啊!宰相是哀家的皇子,還有哀家的皇媳婦,快點、快點!」


    太後這連串的叫喊,讓眾人驚愕萬分的看向褚司容,但他似乎沒有察覺身後的混亂,一雙黑眸眨也不眨的看著陳嘉葆,「放開她,我會保你不死。」


    「那朕要皇位,你給朕嗎?」


    「你不配!」陳知儀回頭瞪他一眼。


    「可惜了,這麽晚才遇見你這美人,」陳嘉葆看著她笑了笑,再看向正冷眼瞪著自己的卓太後,「我那個愚蠢的母妃跟你說實話了?」


    「她死了!」卓太後哀傷的道,「你枉為人子,不配當人,你是畜生!」


    陳嘉探無所謂的一笑,再看到她將視線移到褚司容身上後,臉上盡是激動,「對,那是你兒子,母子二十多年後相會,可以熱絡點,當我們不存在!」


    「把知儀放了,我也可以當你不存在。」褚司容的心情也很激動,他從沒想過自己


    的身分會如此顯赫,更沒想到還有機會看到自己的親生母親,但此刻,他不敢將目光從陳嘉葆的臉上移開,就怕他手上的那把刀抹過陳知儀的脖頸。


    「對!放開她,什麽事我們可以好好談。」


    卓太後從萬氏那裏也知道,褚司容跟陳知儀有多恩愛,好不容易她的人生再現曙光,她絕不容許又出現另一個終生遺憾。


    「談?」陳嘉葆的目光一一看過黑壓壓的大內侍衛,看過卓太後、褚司容等人,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到絕境了。


    一個陳知儀能讓他重回龍位?他還沒那麽天真,但一個陳知儀卻可以成為褚司容心中永遠的痛!


    眼神透出一道冷光,他笑了,「我不想談了,讓美人兒陪我一起去見閻王,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陳嘉葆!」褚司容臉色一變,厲聲大吼的衝上前去!


    同一時間,陳嘉葆抽刀用力剌向陳知儀——


    接下來的變化太快,不過是一瞬間,褚司容以肉身撞開了陳知儀,卻來不及閃開陳嘉葆砍下的刀刃,「噗」地一聲,刀子剌進他的胸口,紅色血液汩汩而出,他痛哼一聲,其他人更是大驚失色的大叫。


    「相爺!」


    「司容!」


    「可惡!」陳嘉葆氣憤的將刀子抽出,要狠剌褚司容第二刀時,褚司容咬牙扣住他的手臂,一個反手,將刀刃剌進他的胸口。


    陳嘉葆眼睛倏地瞪大,「你……你……」他喘著氣,低頭看著那把利刃,再看著一滴滴淌下的鮮血,滿心的不甘願。


    褚司容眼神冷峻的再推進刀柄,他深呼一口氣,麵無血色的雙膝跪下,胸前的鮮血不停的往外冒,接著,他砰然倒地,咽下最後一口氣。


    「司容!」陳知儀臉色蒼白地飛奔向身子搖搖晃晃的褚司容。


    突然,他踉蹌一下身子往前傾,她慌得想撐起他,卻見他胸口已被鮮血染紅,她幾乎要哭了出來。


    卓太後也在萬氏的扶持下急趕過來,一邊心急如焚的大喊,「太醫、太醫呢……」


    「太後,臣在這裏。」老太醫也連忙過來,一邊指示侍衛先讓褚司容躺下。


    幾名侍衛迅速的將他抬至正殿後方的暖閣床上,一群人也急急的跟進去,看著太醫為他把脈、查看傷口,又叫宮女準備熱水,仔細謹慎的處理傷口處。


    但卓太後還不放心,要萬氏也上前看看褚司容的傷勢。


    「老太醫處理的沒錯,你別急。」萬氏剛剛也在一旁。


    「好,好,但哀家的兒啊,你撐著點!哀家才看到你、認了你,你別讓哀家空歡喜一場,求求你,求求你……」卓太後是淚如雨下。


    「母……後……」褚司容虛弱的一喚。


    卓太後又哭又笑,還有一股淒楚,「好珍貴的兩個字,哀家好開心,但請你……嗚嗚嗚……」她說不下去了。


    「司容,求你一定要撐下去,」陳知儀也杵在床緣,淚不停的落下。


    「你……沒事吧?」他的胸口很痛,每呼吸一次就劇痛一次。


    她哽咽的頻搖頭,「沒事,可你……」


    「那就好,那就……好,我終於……保護你了。」


    其他人聽不懂他這句話,但萬氏、陳知儀都明白,他指的是鞏棋華,那一世,他沒保護好她,這一次她還魂,重回他的身邊,他終於沒讓遺憾再次發生。


    但這一聽,陳知儀幾乎要崩潰了,她的心一陣揪痛,淚水拚命的掉,「不夠、不夠!你保護了我,自己呢?不可以有事,你一定要擦下來,一定!」


    「好,一定……」他粗喘著氣兒,想再張開沉重的眼皮看著她,要她安心,但一陣痛楚襲來,他猛地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不!不要!」陳知儀淚如泉湧的大聲哭叫。


    卓太後也痛哭出聲。


    萬氏急著伸手把脈,太醫也急急忙忙的又靠上前來,與她快速討論褚司容的傷勢,


    兩人皆戰戰兢兢的,因為他們都清楚,褚司容的身分不再是相爺,而是帝王啊!


    褚司容這一昏迷,轉眼間,已躺了五天,不但陳知儀足足陪了五天,卓太後也是衣不解帶的守在一旁,躺在床上的可是她失而複得的皇子啊。


    「好在,太醫跟你祖母都說了,那一刀是重傷了內腑,但未傷及心脈,隻要好好休養,就能痊癒了。」她話雖是對陳知儀說的,但一雙眼睛卻舍不得離開褚司容。


    「所以,母後先回宮休息,隻要司容醒來,我一定叫人馬上通知母後。」陳知儀溫柔的看著她道,其實,她叫「母後」仍顯別扭,但卓太後堅持她要這麽叫,因為她是她的兒媳。


    「好吧,這身子還真撐不住了,」她微笑的拍拍她的手,「你也記得休息一下。」


    她柔順的點點頭。


    卓太後在宮女的陪伴下,先離開暖閣,陳知儀要服侍的宮女也全退下。


    她坐上床緣,伸手握住褚司容厚實的大手,「還不醒來?你睡了五天,這會兒,又是三更天了。」


    褚司容仍靜靜的躺著,但這五日,太醫跟萬氏分別以藥燉食補熬湯讓他服下,好養傷養氣,他氣色看來紅潤,已不見蒼白。


    「你知道嗎?這個時間,綺羅苑的桃花林應該已見粉嫩的桃花開滿樹,我好想跟你回去看看,我們可以再吟詩,」她深吸口氣,微微一笑,「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如今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突然一陣低聲沙啞的嗓音接了話。


    她一震,凝睇著他,就見他的睫毛微微一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眸。


    她哽咽了,「你醒了!」她因激動而聲音嗄啞。


    他伸手撫摸她的臉,「一切都過去了,不會再有事了。」


    她用力點點頭,淚眼浮現笑意,「是的,因為有你,一切都不會再有事了!」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將她拉近,但她不敢貼靠在他胸前,隻能輕輕的貼近他的臂膀,再主動的輕吻他的唇瓣。


    她知道,他需要有溫度的碰觸,才能確定她的存在。


    他笑了,這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卓太後在確定褚司容的身分後,那些當年被收買的侍從、宮人,還有接生的禦醫等一幹人犯也被帶到她跟前,他們全招了那年犯下的罪,也坦言,這二十多年來,他們其實過得膽顫心驚,但他們真的不知道真正的皇子被褚臨安抱回褚府扶養長大,還是他們都知道的宰相褚司容。


    皇室血統絕不容混淆,褚司容認祖歸宗,改名為陳司容,接帝位。


    陳嘉葆弑父、弑母,泯滅人性,因身亡不再追究罪狀,至於其與嬪妃所生的皇子、皇女,一並留在宮中,這是新皇的恩澤。


    至於褚臨安跟阮太妃的穢行醜事,京城上下早已傳開,隻是逝者已矣,所有的批判也隻是茶餘飯後嚼舌根而已……


    這一日,是東銓皇朝的大日子!


    皇帝寢宮內,褚司容、陳知儀皆深深的吸口氣,兩人目光對視,含笑的眼陣有著喜悅與欣慰。


    兩人雙手緊緊交握,一起往今日大典的殿堂走去。


    片刻之後,兩人來到金碧輝煌的正殿上,舉行帝後的登基大典。


    朝堂上,陳知儀為後,身著後妃鳳袍,黃色霞帔上織了金雲霞和龍,綴以珍珠,頭戴鑲滿紅藍寶石的鳳冠,在她身後站著六名穿著紫衫圓領窄袖的宮女。


    朝堂上,陳司容為帝,身著金銀精繡九龍的綢緞帝服、頭戴帝冠,身後同樣有六名紫衫圓領窄袖的太監站立,下方密密麻麻站立的是文武百官、王公貴族。


    在禮樂司的手勢下,鼓樂齊奏,新任的宰相帶領文武百官高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朝賀跪拜,從此君臨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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