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寵溺的笑了,「看來你有方法了。」


    「嗯,還是參照你讓二弟吐實的方法,這也勉強稱得上是見賢思齊。」她站到他身後,他則在椅子上坐下,讓她得以解開發帶、為他梳發,這已成了他們睡前的習慣。


    「你聽來很有把握。」他沒回頭,但從她語氣中聽出她的自信。


    「嗯,除非她們沒做虧心事,不然一定有用。」她拿著烏木梳細細為他梳理,現在的生活她很知足,白日與婆母一起管理家務,晚上得以與丈夫聊些心裏話,日子平凡卻是再幸福不過。


    褚司容握住她拿烏木梳的小手,讓她側坐到他身前,他為她解下發髻,見那頭如雲烏絲在溫暖的燭火映照下綻放柔亮光澤,他不禁接過她手上的梳子,改由他為她梳理,輕柔愛憐。


    陳知儀滿足一笑,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像隻滿足的貓兒。


    屋子裏的氣氛甜蜜而溫馨。


    他知道她有些變了,但他欣喜於她這樣的改變,一來她有一副健康的身體,不再需要他處處小心照顧,而她待他依然真誠、像個孩子,且她能照顧自己、讓自己過得更好,也能照顧他、照顧府內大小。


    更重要的是,她完全不在乎現在的他是個對別人心狠無情的人,甚至是一個將自己親生父親圈禁起來的不孝逆子。


    她包容、體諒、明白他心裏的掙紮,願意成為他生命中的美好,支持與撫慰他。


    她,仍是他的太陽,讓他的生命有了光與熱。


    思及此,他更沒有忘記那些讓她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身心都被淩遲的惡女——當年的太子妃、雪才人等多名妃子他全都記上了。


    因此他私下透過自己對陳嘉葆的影響力,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那些惡女一個一個送進冷宮,罪魁禍首李雪則被送往皇陵守陵。


    但這些種種他都沒打算讓她知道,她現在過得快活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下雪了!是今年的初雪!」


    她的驚喜聲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看著她站起來,盈盈明眸望著窗外,天空正飄下皓皓白雪。


    陳知儀注視著窗外的雪,再收回目光,看向露出滿足微笑注視她的褚司容。


    他起身走近,緩緩低頭,深深的吻住她。


    她知道,這個冬天,不管是身心,都再也不會覺得冷了。


    雪愈下愈大,寒風陣陣。


    皇宮內,兩名太監一手拿裝有食物的籃子、一手掌燈,縮著脖子,頂著陣陣風雪,東彎西拐的踩在積雪的小道上,終於走到皇宮最後方也最偏僻的冷宮。


    越過守衛,兩名太監推開嘎吱作響的大門,這宮殿陰陰暗暗的,再往裏走,也隻有小小的燭火隱隱閃動。


    兩人走進昏暗的廳堂,裏麵還是冷颼颼的,將籃子放在長桌上後,甩了甩身上的雪花就要再出去。


    不料身後傳來幾道極快的腳步聲,兩人互看一眼,撇撇嘴角,隻得回了身,對那幾名被皇上扔進這裏的嬪妃們敷衍的行了禮。


    但她們的目光都沒在他們身上,而是就著燭火打開籃子,這一看,臉色全變了。


    其中先發難的就是皇上還是太子時期所娶的太子妃,隻可惜皇上登基那年她已失寵,壓根沒有皇後命,隻隨意封了淑妃,事實上,現在的東銓皇朝也沒有皇後,因為皇


    上喜新厭舊,皇後總不能換來換去的。


    「怎麽全部都是冷食?現在是什麽天了?都入冬飄雪了,還讓我們吃冷食!」前太子妃如今的淑妃氣呼呼的瞪著兩名下巴抬得高高的太監。


    其他妃子也跟著點頭,「就是!這是什麽啊?!」


    「吃不吃隨各位娘娘,廚房也隻有準備這些。」其中,名太監答得敷衍。


    這些女人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後宮嬪妃,雖然品階還在,可不受寵就是不受寵,住冷宮就是住冷宮,況且有「高人」指示,給這些嬪妃們的吃食用度隻要維持最基本的需求即可,也就是吃不飽也餓不死、有衣服穿不會冷死,再加上,沒什麽多餘的油水可榜,這皇宮裏的奴才自然不會給她們好臉色看。


    「我們退下了,還得去伺候別的娘娘呢。」兩名太監說完就走人。


    幾個妃子氣得喊人,但兩人還是離開了。


    淑妃怒不可遏的坐下,瞪著那些冷冰冰的餐食,「怎麽回事?就算是被冷落的嬪妃也不該有這等遭遇啊!」


    「就是,近年來,雖然冷宮還留有三名宮女,但總是叫都叫不動,氣煞人。」另一名妃子也說。


    此刻外頭寒風又呼嘯而過,幾個人不由得起了一陣哆嗦,其中一人氣炸的出去大喊,「來人,有沒有人啊,這裏冷死人了,多拿幾個暖爐來!聽到沒有?」


    但沒人回應,隻有呼呼的冬風吹過。


    幾個人麵麵相覷,眼眶都要紅了。其中一人走到另一個已熄的暖爐前蹲下,「搞什麽,不是一個都沒有,就是拿來的炭都濕的,難怪i會兒就滅了。」


    其中一人以冰冷的手搓搓手臂,再看看這陳舊陰暗的宮殿,「明明也有其他失寵的妃子,可為什麽隻有我們要住冷宮?還過得這麽悲慘……」


    「為什麽?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從古至八「,多少風流皇帝就是這樣對待妃子的。」另一人出言嘲諷,但心裏好苦啊。


    「但也差太多了,又不讓我們死,我寧可死啊……」其中一人說到後來忍不住啜泣。


    這一哭,像會傳染似的,一個又一個的哭了出來。


    哭聲暫停後,其中一人看向另一名妃子,「你有沒有覺得很恐怖?」


    她拭了拭淚,「你什麽意思?」


    那名妃子吞咽了一口口水,惶恐的目光一一的掃向在座的六、七名妃子,「我們這些被皇上打入冷宮的可全是皇上身為太子時所納的妻妾。」


    「所以我們是舊人啊!皇上也不想想先皇是怎麽死的,女人一批一批的納進,縱愁聲色,連外麵那些不乾淨的女人也找進來快活,聽說先皇就是得了髒病死的!」其中一人還是沒聽懂,隻覺得皇上是喜新厭舊。


    那名妃子搖搖頭,「不是,我是說,新來的美人們全是宰相送進來伺候皇上的,他一批一批的送,我們慢慢就被送進這裏來了,你們記得嗎,現在的宰相就是以前右丞相的兒子,是鞏棋華的大表哥啊,你們到底懂不懂我在說什麽?鞏棋華啊!」


    其中一人懂了,臉色發白,「是啊,眼下這些待遇不就是我們曾經拿來對付鞏棋華的手段嗎?當年鞏棋華被趕出東宮沒多久,聽說就病死了。」


    「現在皇上雖坐在王位,但是宮裏人都知道皇上根本無心政事,皇城內外大小事根本是由褚司容一手掌握,而他是鞏棋華的大表哥……」


    另一人倒抽口涼氣,「你是說他是在替鞏棋華報仇?!」


    她拚命點頭,「不然呢?就算是皇上不臨幸的妃子,也沒落到咱們這麽淒慘的田地,這冷宮關的就我們幾個啊。」


    另一人也覺得手腳發冷起來,「對了,我聽說李雪很早就被送去守陵,若我沒記錯,當初鞏棋華會入宮就是她去跟皇上說的。」


    「李雪守陵,而我們現在過得比普通奴才還不如,就跟當時的鞏棋華一樣,天啊,我們最後一定會被整死的……嗚嗚嗚……」因為害怕,這名妃子還跌坐地上哭起來。


    一連多日,冷宮裏傳來不間斷的哭泣聲,無邊的恐懼更在每個受冷落的妃子間蔓延開來。


    雪一天下得比一天大,冷宮四周的積雪也愈來愈厚,但一如以往,乏人問津。


    【第十七章 相箭身世有隱情】


    除了冷宮,同樣乏人問津的還有在丞相府的阮芝瑤,日子本就過得鬱鬱寡歡,再加上賀姨娘等人當年設計褚司容的事被揭穿,她的日子更是過得心驚膽顫,她好怕、好怕她曾經做過的一件壞事也會曝光。


    或許因為如此,她開始睡不好,隻能借酒澆愁,至少醉了,愁沒了,也能睡了。


    巧兒聽下人說起她天天飮酒的事,心中頗為不安,偏偏兩人雖然同住清心苑,可她住西廂房,阮芝瑤住在主屋,她每日有忙不完的活兒,很難跟阮芝瑤碰上麵。


    好不容易這日得空,巧兒連忙去找阮芝瑤。


    巧兒皺眉,「喝酒誤事,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怎麽辦?」


    阮芝瑤其實已經半醉,她打了個酒嗝,「那又怎樣?如今在這個家還有誰會來找我說話?有誰會正眼瞧我一下?」


    「總比我回去當下人好吧,其他人都明裏暗裏的欺負我,」巧兒咽下喉間的酸澀與苦味,「總之這裏我是待不下了,但你要給我封口費。」


    「你在胡說什麽?!」她皺起柳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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