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司容逕自走入房間,阮芝瑤含淚帶怒的離開綺羅苑,院門外,阮芝瑤的貼身丫鬟雙喜連忙上前。


    見主子一臉委屈,雙喜忍不住小聲說著,「大少奶奶這又何苦呢?大少爺早說了,誰犯了他的規矩,無論是誰都不給麵子的,大少奶奶何必去找氣受?」


    「我不去,他就會正眼看我嗎?」阮芝瑤哽咽說完,怒瞪她一眼,甩袖離開。


    雙喜不敢再多話,但其實她心裏是想勸主子,一個每每開口就冷嘲熱諷、尖酸刻薄、一遇不如意就像潑婦罵街的女人,又如何能討得丈夫喜歡與憐惜。


    褚臨安大權在握,不少人私下送來美人、黃金、珠寶,還替他辦了一場場宴席,再再暗示東餘皇朝是他的了,就算他沒有穿上龍袍、高坐龍椅,但已如同地下皇帝。


    文武百官爭相恭賀,說他是如何如何的尊貴,總哄得他心情大悅。


    「相爺,上管君啊,這樣的先皇遺詔一出,相爺的地位可就更不一般了,右丞相府天天有賀客臨門,想登門攀關係的人多了,相爺可別忘了咱們。」


    「怎麽會呢,梁大人,喝一杯吧。」


    褚臨安高舉酒杯,如置身雲端上,他笑容滿麵的將一杯又一杯的黃湯喝下肚,參加一場又一場的宴席,更一次又一次的醉臥美人鄉,然多少有些年紀了,加之多年謀畫的事成功了,這麽夜夜笙歌的下場,竟然少有的病了,而這就是褚司容冷眼等待的機會。


    「爹就好好休息吧。」褚司容站在床畔看著父親。


    半坐在床上的褚臨安搗著發問的胸口,想傾身靠向前,奈何就是使不上力,他皺著濃眉,「可是爹還得上朝,皇上需要爹啊。」


    「放心吧,爹,您忘了新皇打從當太子時便!直是由兒子輔佐,兒子的能力雖不足,但讓爹休養幾天的能力還是有的。」


    點點頭,褚臨安躺回床上,「好吧,那就交給你,爹這病很快就會好了。」


    「是。」


    或許是褚臨安前些年太汲汲營營,如今成功了,整個人在享受權勢之餘也鬆懈了,這一鬆懈,身子的毛病便一一跑出來,胸悶、頭痛、骨頭酸疼、氣虛無力,明明太醫已經用最好的藥材,心腹們也送來最好的補品,但就是全身不適,病情始終無起色。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雖心係朝政,奈何身子就是不爭氣。


    然後有一天他突然發現不太對勁,近日訪客少了,進出房間的隻有一名眼生的小廝,連太醫都少來了。


    褚臨安以手肘撐床,掙紮著起身叫人,「叫、叫你家大少爺來!」


    小廝拱手道:「大少爺忙。」


    他吃力地以孱弱的聲音道:「那叫老夫人、大太太、賀姨娘來,隨便一個人都行,我、我要見她們。」


    「她們也忙。」


    「那二少爺也忙嗎?」他身子一晃,又無力的趺回床上喘息。


    「是,二少爺也忙。」


    褚臨安粗喘著氣瞪著已經主動退了出去的小廝,隻見門又被關上了。他明明覺得有問題,卻也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


    其實褚臨安所住的院落已經被多名守衛團團圍住,沒有褚司容的允許,誰也不許進出,當然不可能完全沒有反對的人。


    此刻,賀姨娘就氣呼呼的帶著兒子在院子外叫囂抗議,但守衛們人多勢眾的擋著他們,讓他們根本見不著褚臨安,母子倆火冒三丈的隻得衝進綺羅苑要見褚司容,逼他撤掉圍住褚臨安院子的守衛,隻是他們一樣進不了綺羅苑院門。


    不過在賀姨娘的不斷叫囂下,褚司容倒是走了出來。


    「這個家由誰作主還不清楚嗎?」他冷峻以待。


    賀姨娘怒吼,「你這逆子竟把你爹關起來,我要到外麵說去,讓你……」


    「來人,賀姨娘對主子不敬,本該發賣,但本少爺給她一個機會,軟禁半個月即可,若她還學不了乖,那就賣給人家當丫鬟。」他根本不給她發狠教訓的機會,冷然打斷她的話。


    見兩名守衛立即左右扣住她的手臂,賀姨娘臉色大變,一臉驚恐,「你憑什麽?!我可是你爹的妾。」


    褚司廷連忙衝上前,「大哥,你不要太過分了。」


    褚司容冷笑,「二少爺不知嫡庶有別嗎?同樣軟禁半個月,好好學禮儀。」


    另一名守衛立即也壓製住大聲吼叫怒罵的褚司庭,但無論他們怎麽掙紮都沒用,母子倆分別被押回自己的房間,房外都有帶刀侍衛守著,他們這才確定——褚司容是認真的,這個家作主的,當真換人了。


    這幾年褚司容的沉潛忍辱都是為了等待這個時機。


    朝堂上,自視甚高的陳嘉葆為了趁機擺脫褚臨安,便以讓辛勞的右丞相大人好好養病為名義,隨便給了封賜後,就摘了他右丞相的職位,同一時間,左丞相也告老還鄉,陳嘉葆心想哪需要多一名丞相來管自己,於是趁機裁撤左丞相之職,提拔褚司容為獨一無二的宰相。


    宰相褚司容很有魄力,正所謂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在推動地方朝政時,他查出某些官員為了中飽私囊,重複向百姓課稅,有欺上瞞下之舉。


    他立即上奏皇上,「這些官吏欺壓百姓、朦騙皇上,該全部處死。」


    「這會不會太小題大作?」陳嘉葆猶豫不決。


    「殺雞儆猴,皇上要當仁君不是?」


    「對!對,那全殺了。」


    不過幾日,幾名高官全成了無頭屍,褚司容更是安排了一連串的整治行動。


    「被愛卿關進去的都是些老臣,勢力不小,沒關係嗎?」陳嘉葆還是有些擔心,就怕朝臣群起抗議,他這皇位就坐不穩了。


    「就是為了要讓皇上能真正掌控朝中大權,這些勢力不小、以前跟我父親有勾結的老臣們才該入天牢。」褚司容口氣堅定。


    「這不會被說是不擇手段的斬殺開國功臣吧?」他擔心的可不是那些貪官汙吏做了什麽,重點是不要有會影響他皇位的事發生。


    「這算是不得不的手段,都是為國為民,皇上請放寬心。」


    褚司容有絕對的自信,因為這幾年他已經透過自己私人組織的人脈將這些貪官查得一清二楚,那些處死或被關入天牢的朝臣絕非被嫁禍,全都是剝削民脂民膏、欺壓百姓的惡官,死不足惜。


    其他若有他還沒動的,也不過是時機不到,他先留著他們當棋子罷了。


    陳嘉探看著他一臉自信,心中大石也落下,「好,朕就交由你全權處理。」


    「臣遵旨。」


    褚司容退出禦書房外,一些甫退朝的官員立即上前行禮,他亦微笑以對,但在他的身影步出視線外後,幾個官員麵麵相覷,低聲評論。


    「宰相大人可比當年的褚臨安殘忍,做事不留情麵的。」


    「就是,但他收買人的手段可真高,連以前右丞相的心腹都見風轉舵了。」


    官員們私下議論紛紛,一些流言蜚語也傳進阮太妃耳中。


    阮太妃早已得知褚臨安重病一事,但為避嫌,她不敢明目張膽的前往如今的宰相府探病,而是以皇上名義送去上好補品,但宰相府也僅是禮貌致謝,全然沒傳來褚臨安的消息。


    時間一天天過去,政局變化極快,她心急如焚,迫不得已隻好親自上宰相府探視。


    前廳堂裏,褚司容躬身向阮太妃行禮,「多謝太妃娘娘的關心,但娘娘不知嗎?臣父的病有傳染性,娘娘如此尊貴,萬一染上病疾,微臣實在難以向皇上交代。」


    阮太妃從位子上起身,神情難掩緊張,「這麽嚴重?那本宮立即傳太醫來看看。」


    「多謝娘娘厚愛,微臣已經請過太醫,太醫說臣父需要好好靜養,盡量減少打擾。」他這是拒絕她探望的意思了。


    阮太妃皺眉看著他,「前右丞相大人對我朝貢獻極大,因擔憂國事而病了,本宮於情於理都該代皇上來探視一番,難道看一眼都不行?」


    「微臣是為娘娘的身子好,還請娘娘見諒,司容一定向父親轉達娘娘的關心。」


    一席話說得有情有理,阮太妃再不走就顯得詭異,於是盡管有一肚子的思念及不安,她也隻能離開。


    阮太妃一行人離開後,褚司容沉吟了一會兒,自顧道:「也該是時候了。」


    褚司容走進褚臨安被軟禁的房間。


    褚臨安一見到兒子,隨即眼神冒火,「你到底在做什麽!為什麽把我關在這裏?」該死的,他太虛弱了,竟然撐不起臥床的身子。


    褚司容走到床榻前站定,看著臉色慘白的父親,冷聲道:「我們算是有默契,我正是來告訴爹,在這段爹臥病在床的期間,我到底做了什麽。」


    於是他氣定神閑的在椅子上坐下,娓娓道來他這段日子在朝堂的所作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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