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褚司容再怎麽恨、怎麽怒、怎麽怨,還是阻止這一天的到來——


    澄園看似布置得喜氣洋洋,空氣中卻嗅不到半絲喜悅的氣息。


    這段日子以來,失魂傷神的鞏棋華足足瘦了一大圈,她的話少了,臉上的光芒也黯了,身子骨原就虛弱的她,看來更為纖弱,整個人倒多了一股楚楚動人之態。


    忍住淚水,她跪別了鞏氏,鞏氏淚眼婆娑的拍了拍她的頭,送走一身華服卻沒有福氣穿戴鳳冠霞帔的她。


    粉巾遮麵下,鞏棋華咽下梗在喉間的酸澀,忍著盈眶熱淚,從今而後,她跟司容表


    哥的濃情蜜意隻是空留回憶,興許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麵了。


    她知道,在她的婚禮過後,他也要成親了。


    她從祖母口中得知褚伯伯為他物色的乃是定遠侯的掌上明珠阮芝瑤,定遠侯府是阮貴妃的娘家,說來門當戶對。


    雖然在先前被軟禁的日子裏,司容曾透過祖母送一封信給她,信件的內容極短,隻道要她好好活著,總有一天,他會帶她回家……


    可這根本是癡人說夢!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在這個皇朝沒有人可以違逆褚伯伯。褚芳瑢冷笑看著橋子漸行漸遠。她得不到的,那個卑賤孤女就更沒有理由得到。


    賀姨娘也是笑容滿麵,瞄了褚司容一眼,卻先看到自己兒子悶透的臉,她忍住想念兒子一頓的衝動,再看向褚司容,見他黑眸裏的冷意,心裏可快意極了。


    褚司容就站在褚臨安身邊,咽下胸口的怒火,繃著一張臉,隻有藏在袖內、捏緊到指關節泛白的拳頭泄露了他真正的情緒。


    即便是做太子的妾,納妾之事本就不講究,一頂小轎便將人從皇宮偏門迎進東宮,送進新房。


    倒是看在褚臨安的麵子上,東宮大開宴席,不少賓客上門賀喜,雖然大半也是看在褚臨安的麵子上,但狗腿官員送上一份份大禮,讓陳嘉探心情大好。


    雖於禮不得用紅,但新房仍是布置得精致華美,新房裏的鞏棋華端坐床榻上,站在她身邊的是鞏氏堅持跟著她陪嫁過來的荷芯。


    「嘔……嘔……」鞏棋華突然撫著肚子嘔吐起來。


    一旁的荷芯連忙拿了放在腳邊的盆子讓她吐,「主子,你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一直在吐酸水,勉強吃一點好不好?」


    鞏棋華微微喘著氣,搖了搖頭,勉強又坐正後,荷芯連忙擰了毛巾替她擦拭嘴角和發了冷汗的額間,正要將紅巾蓋好,鞏棋華又乾嘔的吐出酸水,就在荷芯跟其他丫頭忙著伺候時,新郎倌已經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沒想到會見到新娘子低頭嘔個不停。


    「你們是怎麽伺候的?!我的小娘子怎麽了?」他沒好氣的怒道,在荷芯急急的解釋後,他臉色才緩和了些,坐到床緣,一手摟著仍頭低低的鞏棋華,「小娘子是緊張要見本太子才吃不下嗎?」


    鞏棋華這才抬頭搖了搖頭,淚水落下,模糊的視線看到陳嘉葆長得相貌堂堂,但也許因為喝了酒,麵帶酒氣,連帶的眼神也不清朗,雖有貴氣但少了正氣。


    陳嘉葆則見她臉色雖蒼白,但一雙柳眉彎彎,淚眸澄淨,櫻唇粉嫩,果真是一傾城佳人!他臉上的笑容愈來愈大,「天啊,果真是個楚楚可憐的大美人。」


    他邊讚美邊朝荷芯等丫鬟揮手,要她們全退出去。


    一行人隨即退出,房門被關上,陳嘉葆對著鞏棋華邪魅一笑,「來,讓本太子好好疼疼你啊。」他靠近她就要親吻。


    她慌亂閃躲,「不!不要……我不太舒服。」


    「沒關係,那先讓本太子好好看看你。」他伸手就要去拉開她的衣帶。


    「不……不要……太子……」她雖然虛弱,仍然揪住他的手製止。


    他不以為意,還覺得挺新鮮的,「真有意思,弄得我心癢癢的,哈哈哈……」他笑著強抱她,雙雙跌在床上,他將她壓在身下,琢著她白嫩的脖頸。


    「不……不……呼呼呼……」她忽然無法喘息,臉色發白,瞳孔往上一翻。


    見狀,他嚇得起身,對外大吼,「來人啊!快來人,請太醫——」


    不一會,太醫匆匆進來,隔著床簾聽脈後,起身向陳嘉葆拱手道,「稟太子,鞏才人的身子骨太弱,可能暫時無法圓房。」


    「呋!真無趣!」陳嘉葆抱怨一聲,但轉念一想,又掀開簾子,坐在床上,看著美麗的容顏道:「沒關係,這兩三天你好好養身子,本太子再好好疼你啊,哈哈哈。」


    頭幾天,因為鞏棋華是新人,陳嘉葆還有耐性,但日複一日,她一再推拒,又因吃睡欠佳,導致虛弱昏厥、喘不過氣的事一再上演,終於讓陳嘉葆的耐性漸失。


    「我不管,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他鐵青著臉,手臂牢牢扣住她纖細的柳腰,強勢的將她拖往床上。


    她死命抵抗,想掙脫他的箝製,「不行……我人真的不舒服……惡……嘔……」


    「該死的賤貨!竟然吐了本太子一身!」他火冒三丈的將她踐到床下,狠狠踹了她幾下,直到她痛苦呻吟,他才怒氣衝衝的甩袖走人。「令人倒胃。」


    荷芯候在門口,在屈膝送走怒不可遏的太子後,急忙轉身走進房內,看著仍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鞏棋華,她快步衝上前。


    荷芯連忙將她扶起,心疼道:「主子就是不吃才沒體力伺候。」


    「別再說了,我想獨處,你出去吧。」鞏棋華在床上躺平後,闔上了泛紅的眼,她好累,身心倶疲。


    見她一臉憔悴疲憊,荷芯也隻能掩門出去。


    鞏棋華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才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桌上淌著燭淚的紅燭,腦海裏想的全是褚司容,可他也要娶妻了,他們這輩子無緣無分了。


    思及此,溫熱霧氣彌漫眼眶,原以為早就乾涸的淚再次滾落。


    這日,天氣清朗,右丞相府辦起第二樁喜事,有別於第一次的低調,今天府內各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賀客盈門。


    「恭喜、恭喜!」


    「新郎、新娘是金童玉女,相信右丞相府再過不久就會迎來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娃兒。」


    上門貴客嘴甜似蜜,送上的賀禮更是珍稀貴重,隻是對這樁婚姻不看好的人也不少。


    褚司容與褚臨安的關係並不好,在彈劾案一事過後更是公開的秘密,而這樁婚事聽說就是褚臨安主導的,是以褚司容的接受度能有多高,眾人普遍不看好。


    再者,新娘子阮芝瑤雖然有著天仙般的容貌,但身為定遠侯嫡女的她,向來養尊處優、囂張跋扈,從不把別人當人看,眼裏隻有自己,任何不順她意的人事物都無法接受,這性格早在官員間傳開,大夥就更不看好了。


    聽說就連這樁婚事也是侯爺夫妻好說歹說,甚至透過私下安排讓她親眼看到褚司容的模樣,她才點頭出閣的。


    不過無論外人怎麽想,裙臨安是很看重這門婚事的,短短幾天,便著人將未來阮芝瑤要入住的景陽園布置得豪奢華麗,丫鬟、婆子、廚娘一應倶全,就等主母入住。


    新房內,阮芝瑤正端坐在喜床上,她的心情隨著時間分分秒秒過去,從期待轉為煩躁。她放在膝上的雙手逐漸握拳,火氣也往上攀升。


    若非褚司容有個在朝堂呼風喚雨的爹、他的相貌俊美非凡、在朝廷也嶄露頭角,她還不願意嫁呢,她可不喜歡在正妻進門前就先收了通房的男人。


    但現在是怎樣,她都點頭嫁了,洞房花燭夜怎遲遲未見新郎倌來揭喜帕?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火冒三丈的扯掉喜帕,「褚司容人呢?」


    陪嫁丫鬟雙喜嚇得急急上前,「天啊,我的大小……少奶奶,這樣不吉利的。」


    見死奴才還多事的要拿喜帕替她蓋上,她火大的將喜帕往地上扔,再狠狠踩上兩腳,抬頭瞪著雙喜,「還杵在這裏幹啥?快把褚司容給我找來!這算什麽?要我呆坐在這裏多久?」


    「是!是!」雙喜連忙出去吩咐小丫鬟打聽,不一會,去而複返,「大少奶奶,大少爺還在外招呼寒暄,您可得等等了。」


    等得還不夠久嗎?阮芝瑤憋著一肚子火的坐回床上。


    又等了一個時辰仍舊不見人,她開始扯衣襟,氣得來回踱步,每看一眼紅燭喜幛,便覺得剌眼,還有頭上那重得要命的鳳冠,更讓她的怒火高漲,就在她要不顧一切走出新房時,終於,褚司容滿身酒味的走進來。


    看著穿著大紅喜服依舊俊美無儔的他,她的火氣瞬間消去,一顆心卜通卜通狂跳,隻是她還沒開口,就被對方的話氣到。


    「你自己將喜帕揭了?哈哈……正好,省事。」褚司容對眼前嬌豔如牡丹的新嫁娘完全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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