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心,齊爺爺開心,這麽開心的事可別拒絕,我會傷心的。」


    「好好好……」


    齊爺爺笑得好開心,鞏棋華也笑得很開心,教陪同的褚司容很難克製自己熱烈的視線,忍不住要落在她身上。


    她好善良,齊老翁的東西根本少有人買,她是少數客人之一,尤其在聽到隔壁菜販提及齊老翁獨居,且舍不得花錢在吃食上的事後,她總是想方設法請齊老翁吃東西。


    許多攤販都知道這個華少爺是個心善的人,所以每每見到她,總會給她一個笑臉,相熟的更會出言稱讚她雪膚凝脂、容貌出色,說是生成男兒身實在可惜。


    她著男裝已經這麽醒目,他很難想像,若他們看到她一身女兒裝扮時會有多驚豔。


    不過她在市集這麽出名,他也不遑多讓,不僅因著身材高大、長相俊美而引來不少女子愛慕的視線,市集裏的三姑六婆更是紛紛想替他作媒。


    「我家丫頭刻苦耐勞,屁股又大,肯定能幫你多生幾個娃兒。」


    「我家三女雖然稱不上美若天仙,可一手廚藝極好,絕對讓你一吃上癮。」


    「人家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公子,肯定是要娶名門千金的,你們別作夢了。」


    「哎呀,人怎麽走過去了,真的不認識認識啊」


    幾個攤販大娘在後方叫著,讓褚司容覺得好氣又無奈,倒是他身邊的少年郎笑得可開心了。


    「我家姑娘美若天仙,可惜廚藝太差,個頭兒小了點,恐怕沒能力幫你多生幾個娃兒。」鞏棋華一手桂花蜜餞,一手杏仁糕——都是她愛吃的巿集小吃,再加上待會要吃的豆腐腦,被她統稱為巿集三寶,是她每回來必吃的。


    「如果你在自我推薦,我很樂意。」他低身,以隻有她聽得見的聲音在她耳邊說。


    不意外的,她粉臉酡紅,急急的往前方走,「我要去吃豆腐腦。」


    見狀,褚司容忍俊不禁的大笑出聲。


    在豆腐腦的攤子上,鞏棋華已經交代賣豆腐腦的婆婆先送一碗給賣古董的齊爺爺。


    隻見攤子旁設了一張矮桌椅,椅子上一名五歲的小女孩正羞怯的看著鞏棋華,然後指著她自己用水寫在木桌上的字,喜悅道:「小玫瑰會寫自己的名字了,看。」


    「好,寫得真好。」明明寫得歪歪斜斜,她仍是一臉讚賞。


    老婆婆笑咪咪的送上一碗豆腐腦,再看著鞏棋華道,「小娃兒有半個月沒見著你,老念著呢。」


    「因為哥哥要教我念書啊。」小玫瑰嘟起紅唇。


    「是啊,隻是哥哥家裏也管得嚴,還得兄長帶我才能出來,但小玫瑰就算隻有自己一個人也得好好學識字哦。」


    「好。」小玫瑰笑了。


    這個小女孩的境遇跟鞏棋華很像,父母早逝,由祖母扶養,漸漸的小女孩不愛說話也不理人,是鞏棋華先說了自己的身世給她聽,又時常來這吃豆腐腦跟她培養感情、逗她笑,鞏棋華跟她才漸漸熟稔。


    這也是褚司容愈來愈愛她的原因,她來巿集不僅是想要吃喝、買東西,善良的她甚至願意傾聽、願意花心思幫忙這裏的人。


    邊吃邊逛邊跟熟悉的攤販串門子,他們倆這一路逛下來,天都要黑了。


    「該回去了。」


    「嗯。」鞏棋華一臉的滿足。


    褚司容手上則多了不少東西,但都是吃食。早有默契的兩人,沿著巿集旁的老木參天的古道往上走,隻見不遠處有一間破舊木屋。


    來到木屋前,褚司容輕輕敲了敲木門,不一會兒斑駁的木門咿呀一聲拉開來,隻見三、四個五、六歲的娃兒,一見兩人便眼睛一亮,回頭大叫,「娘!大哥哥跟小哥哥來了!」


    褚司容將手上的食物遞給幾個孩子,「這些給……」話還沒說完,幾個娃兒像餓壞似的,開始搶食那些食物。


    一名身上穿著補丁青衣的少婦急急從屋後的菜園走到門前,見自家孩子滿嘴油光的大啖食物,她尷尬的看著褚司容與鞏棋華,「怎麽好意思每次都麻煩你們。」


    「嬸子別這麽說,都怪我,每次買東西都不知節製,這會兒吃不下又不好帶回去,你們願意拿,我才真要謝謝你們呢。」鞏棋華笑咪咪的說著。


    「但這些也要花不少銀子吧。」


    「都是吃食能花多少,誰讓我貪心,買太多又吃不下,隻好請幾個孩子幫忙了。」鞏棋華向眼泛淚光的少婦點個頭,就跟褚司容一個離開了。


    不一會,兩人已坐在行進中的馬車內,相互依偎著。


    「那王寡婦自尊心強,不肯收銀子,還是你聰敏,用了藉口將食物轉送到她手上,不說孩子能吃飽,剩下的還能跟別人換東西,生活至少過得去。」


    「在巿集裏討生活的多是辛苦人,我也沒有能力幫太多人,隻能努力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讓大家都開心。」她邊說邊闔上眼眸,出來了大半天,她也真的累了。


    馬車噠噠而行,褚司容溫柔的將她護在懷裏,雙眸眨也不眨的凝睇她美麗的容顏。這一生,他什麽也不求,隻願與她長相廝守。


    【第二章 祭祖大典不安生】


    四月,右丞相府一樣忙碌,工人們進出府內祠堂,忙起修繕事宜,下人們則負責擦拭清掃、備祭品等事,身為右丞相夫人的牧氏更是為此祭祖大事忙得腳不沾地。


    褚臨安雖是府裏的主心骨,但政事繁忙的他,待在府內的時間極少,就連在家的時候也最常待在外院書房與同僚議事,基本不大管府裏的事。


    但隨著褚氏一族一年一度祭祖大典的日子近了,他留在府內的時間多了些,府裏的奴仆們莫不戰戰兢兢,對內他一向是聲色俱厲之人,與在外溫文儒雅的形象不同。


    打祭祖大典的幾天前開始,已有不少來自遠方的族親入住府中,府裏熱鬧非凡,天天大擺宴席。


    席間褚臨安從容應對,心情甚佳的聽眾親友讚美他這幾年深受皇上恩寵等成就。


    「皇上對右丞相大人的意見相當重視,大人是皇朝的股肱之臣啊。」


    「大人現在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有機會也得多提拔我們幾個啊。」


    「當然,當然。」褚臨安舉起酒杯笑著回禮。


    褚臨安剛滿四十五,但因政權在握,事業得意,加上保養得宜,俊逸的臉上幾乎看不出歲月痕跡,像是三十出頭的模樣,席間他躊躇滿誌、應對自如。


    因是家宴,褚家人皆出席,也不特別講究男女分桌,是以一家人全坐在主桌。


    褚臨安的右手邊依次是老太太鞏氏、繼室牧氏、嫡長子褚司容、庶子褚司廷、庶女褚芳瑢及妾室賀姨娘,當然,鞏棋華是不適合出現在這樣的場合。


    年逾六十、滿頭銀絲的鞏氏身著一襲寶藍裙袍,慈眉善目,自有一股溫潤慈祥氣質,頗受族親敬重,而牧氏容貌秀麗,身著一身紫紅裙服,看來雍容貴氣,可惜她是清冷話少之人,席間多是莊重的點頭或微笑,倒不如一身喜紅的賀姨娘搶眼。


    賀姨娘雖是四十出頭的婦人,但容貌嬌豔,加上保養得宜,風韻猶存,對著來客總是笑意盈盈,頗為討人喜歡,不少人私下臆度,也難怪她能穩坐現在的位置,甚至能以一名妾室的身分出席這種場合。


    褚司容則坐在牧氏右手邊,但他跟繼母、庶弟都不親熱,頂多對賓客虛應幾句,比起他,賀姨娘所出的褚司廷、褚芳瑢顯得跟生母一般好相處,知無不答、笑容可掬。


    宴席結束,來客陸續被安排到客房休息,明兒個一早吉時一到便要開始祭祖大典。


    鞏氏在丫鬟的陪同下第一個離席,褚臨安隨後去了外院書房。


    事實上,褚臨安對妻妾相當冷情,對牧氏是相敬如賓,對賀姨娘則是看在她生有兒女的分上,給了她一些特權,不過相處間都不見恩愛,隻除了一個月會宿在她們各自的院落幾次,平時大多住在書房的耳房。


    褚臨安離席後,牧氏看著丈夫的身影好一會兒,才在丫鬟的扶持下起身。


    見狀,賀姨娘連忙款款起身,朝牧氏行禮,「姐姐先走。」


    這聲姐姐喊得親切,可在場其他人包括牧氏都知道她喊得有多心不甘情不願。


    論入府先後,賀姨娘在先夫人王氏之後入府,比牧氏要早,偏偏論起身分地位,牧氏是西昌侯嫡女,賀姨娘隻是戶部侍郎庶女,身分硬是矮了人家幾截,這讓原本打著如意算盤,希望能在王氏死後抬正的賀姨娘狠栽一個跟頭。


    雖說仗著牧氏無出,且她生有一兒一女,賀姨娘在府裏的生活比起其他人家的妾室好多了,可她就是不滿,畢竟牧氏繼室的身分就擺在那,府裏的大小事當然還是牧氏說的算,這時常讓她憋了一肚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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