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趙氏嚇壞了。


    方姨娘見狀也由驚愕中回神過來,忽然又高興起來,若能咬定毛姨娘是被毒殺的,這也不是壞事,趙氏這礙著自己多年的女人就必死無疑了!


    「不,不是我,我不去官府!」


    「姐姐,您還是去吧,從毛姨娘身上驗出砒霜這可是大事,好歹您也要到官府去解


    釋清楚才好,這事情交代明白了,您也就沒事了。」方姨娘惺惺作態的說。


    「若是得交代,方姨娘是否也該一同去?」雷青堂突然說。


    方姨娘一愣。「我為何也要去?」


    「當年我生母過世時,父親不在府裏,在府裏的就隻有你和母親,你們都應該接受官府調查才是。」雷青堂道。


    「什……什麽?」方姨娘驀然驚住。


    這回輪到趙氏哼笑了。「怎麽?你不敢去嗎?」


    「我……」方姨娘腳步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忽然手腕被人扼住,她猛然轉頭,見到拉著自己的是春實實。


    春實實對著她笑。「方姨娘,如今驗出毛姨娘是被毒死的,而這毒還是砒霜,除了太太有嫌疑,你也是。」


    方姨娘沒想到事情會燒到自己身上,立即白了臉,忙轉向雷耿狄道:「老爺,這不幹我的事,我不需去官府吧?」


    雷耿狄見她失常慌張的樣子,也覺得奇怪。「你若沒有害人,去了官府也不用怕的。」


    「是啊,方姨娘剛剛不是才讓母親不用擔心,若真是清白的,會還你公道的。」雷青雲冷笑道。


    方姨娘心虛不巳,巳冒出冷汗。


    雷青岩馬上站到方姨娘麵前護著說:「分明是母親害死毛姨娘的,該償命的是她!」


    「是啊是啊,該償命的是太太!」方姨娘急著說。


    「可也不能隻憑謠言就說殺人的是太太,因為我也聽到傳言,爭寵的是方姨娘,方姨娘買毒行凶,毛姨娘才會慘死。」春實實肅聲說。


    方姨娘倒抽一口氣。「哪有這麽荒唐的傳言,那毛姨娘是病死的,根本不是被毒死的!」


    「可仵作明明驗出砒霜毒來了。」春實實道。


    「哪來的砒霜毒,毛姨娘的身子裏不可能有這樣東西!」方姨娘急得直道。


    「您又如何肯定?」


    「我當然肯定,毛姨娘生下青堂後,婦科病纏身,老是醫不好,郎中給的是調經藥,哪裏有砒霜毒?!」方姨娘說得斬釘截鐵。


    「既然如此,你若想洗清自己的罪,不如當眾說出藥方,讓咱們聽聽到底有無問題。」春實實直視方姨娘閃爍不定的雙眼。


    「這……」方姨娘心慌意亂,拿不定主意的瞧向雷青岩。


    雷青岩也有些六神無主了,本來要咬死趙氏的,可居然驗出砒霜毒來,這當口隻得先保住自己的娘沒事才行,娘要是被帶去官府,深究起來可就麻煩了。


    「姨娘,你若知道什麽,還是說出來好了。」他決定讓她說。


    既然雷青岩也是這個想法,方姨娘便鎮定下來背出當年毛姨娘的藥方。「丹參、香附、延胡、當歸丸、女金丸、杜鵑花……」


    雷耿狄邊聽邊點頭,他是藥商,自是了解這些藥的藥性以及所治的疾病,這乍聽是沒有錯的。


    「瞧來方姨娘十分清楚藥方的內容,難不成這藥方您經手過?」春實實再問。


    「這……我也隻是關心毛姨娘的病,所以特別留意了一下。」方姨娘心虛的說。


    「若是這般,您可知道這每項藥的使用分量?」春實實追問。


    「分量……我記不清了……」


    「分量不重要,重點是這些藥都是專治婦科病的藥材,無一有毒。」雷青岩大聲的道。


    「誰說這裏頭無毒的?」雷青雲冷笑起來。


    「沒錯,《神農本草經》把藥物分為上中下三品,上藥為君,主養命以應天,無毒;中藥為臣,主養性以應人,無毒有毒,斟酌其宜;下藥為佐使,主治病以應地,多毒,不可久服。而這杜鵑花雖功效良多,既能滋潤養顏,還能和血、調經、祛風濕、止咳,但杜鵑所屬花係與葉子具有毒性,是為中藥,得斟酌其宜,過量則會致死。」春實實接口說。


    方姨娘與雷青岩聽了,神色倏變。「這……毛姨娘人已死,誰也不知她是不是藥物過量而亡……」


    「那你們且瞧瞧這是什麽,這可是當初我生母所服用的方子?」雷青堂突然由懷裏拿出一張手稿來。


    方姨娘隻瞧了一眼,便站不住腳的差點倒下。


    「是還不是?!」雷青堂逼近她問。


    「我……我不知道。」


    「您怎會不知道,當初毛姨娘生病時本來還不怎麽嚴重,可後來病情倏然加重,最後血崩而死,死前替她醫治的郎中雖已不在人世,但偏巧他留下了這張方子,而這上頭還有您親筆寫下的紀錄。」


    雷耿狄聽出問題,將那手稿拿來過目,這一瞧,立即臉色大變。「杜鵑花每次四分……這隻要吃上一個月必中毒而亡!」他驚愕瞪向方姨娘。


    「你竟幹出這等事……」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趙氏忍不住恨聲道:「你見毛姨娘生下兒子,可你那胎卻隻生下女兒,十分不甘心,又怪她奪去了老爺對你的寵愛,便下手害死她!幸虧青堂到處去蒐羅證據,最後在死去的老郎中家人那兒發現了這張手稿,你這歹毒的女人還能辯解嗎?!」她終於為自己出了口氣。


    方姨娘嚇得腿軟跪下,沒料到雷青堂竟會與趙氏同一陣線對付她,這次她是著了人家的道。


    春實實走回雷青雲身邊,這回方姨娘是逃脫不了了。


    杜鵑花一般是驗不出毒性的,當真被驗出也隻會被當成藥材,是屬中品,不會將之歸為毒物,方姨娘就是料定如此才有恃無恐,不怕驗屍,且打算經此一鬧徹底破壞趙氏的名聲,讓她在雷家無人信服,藉此除了趙氏。


    因此他們反其道而行,故意讓仵作驗出有砒霜毒來驚嚇方姨娘,最後讓她親口說出藥方內容,證明毛姨娘的用藥她是知曉的,之後雷青堂再拿出費盡心思得來的手稿,這手稿上還有她的字跡,這就能教她無從狡辯了。


    「老爺,她不隻殺了毛姨娘誣陷我,就連青石的身子也是她毒壞的!這事您得為青石做主啊!」趙氏聲淚倶下、義憤填膺的突道。


    「青石的身子會這樣,也是她造成的?!」雷耿狄愕住。


    「沒錯,碧香,你出來。」太太喊人。


    碧香由喧嘩的人群裏走出來,娓娓道出當年在雷府池邊聽見、看見的事。


    方姨娘沒想到八年前她欲殺春實實的過程竟讓碧香看了去,既有了碧香這證人,她這回是完了,當再見雷耿狄那痛心疾首的神色,她全身都顫了起來。


    而這事也牽扯出雷青岩,碧香說出當年就是他推春實實下水的,雷青岩驚白了臉,


    他以為自己曾經殺春實實的事,因春實實失憶後便再也不會有人提起,想不到這事不僅曝光了,還讓眾人得知,他直想昏死過去算了。


    「你們這對劣母孽子!」雷耿狄氣得各端了他們母子一腳。


    雷青岩被喘得吐血,方姨娘則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隻能嚎啕大哭。


    「父親,當年我隻是好玩,沒想殺人的。」雷青岩辯解。


    「是……是啊,一切都是我做的,與青岩無關……」畢竟為人母,方姨娘這時候還想為兒子脫罪。


    「春實實這不還好端端的活著,當年的意外隻是虛驚一場,並沒有釀成傷害啊!」


    方姨娘竟將溺斃春實實的事說成意外,令雷青雲怒不可遏。「還說沒有傷害,實實至今仍不能恢複兒時記憶,這就是最大的傷害!」


    方姨娘驚慌失措起來,爬到春實實麵前,抓住她的裙擺,可憐兮兮的道:「實實,當年是誤會,我根本沒殺你的意思……」


    春實實瞧著她厚臉皮的樣子,搖首。「即便這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毒殺老太太的事就無法讓人原諒了。」


    她的話一出,四周譁然,雷耿狄更是險些驚昏。「你……你再說一次,母親怎麽死的?他連聲音都抖了。


    「我無意間撿到老太太生前所服用的藥方,裏頭同樣有杜鵑花,也同樣過量,老太太服了一段時間後送命,而方姨娘慣用杜鵑花毒,老太太的死定與她脫不了關係。」


    「住口,你不能因為姨娘慣用杜鵑花,就將祖母的死也算在她頭上!」雷青岩趕緊喝斥她。


    殺毛姨娘還能說是女人間的爭風吃醋,但若連老太太也敢殺,那就是罪大惡極,必受眾人唾棄,就算死得屍骨無存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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