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兩名守衛士兵,聽到小桃呼聲,即時跑進來,恰好遇上烈木真。


    土兵意外大怔之間,烈木真右手的角弓弩,連發兩支,士兵叫都沒叫,應聲而倒。


    “啊!真……真哥……你……”被抱住的香奴,看得一清二楚,她粉臉乍變,顫聲。


    “事態緊急,不得不爾。”


    越過兩名士兵,烈木真正欲跨出帳外,帳門倏然刀鋒一閃。


    烈木真迅捷的退回帳內,堪堪躲過這一刀,接著,李宗道持長劍,出現在帳門。


    “大膽狂徒!”


    “爹!”香奴心膽俱裂的喚。


    “別怕!爹會救你!”


    隻有香奴自己知道,她駭怕的,是心上人、情郎——烈木真啊!


    “請讓路!”烈木真一揚手中角弓弩,算是打招呼。


    “哼!雕蟲小技,敢班門弄斧?”李宗道一步步逼近來。


    烈木真全神貫注的,謹慎的後退……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香奴掙紮著。


    烈木真反而抱得她更緊,仿佛,抱住的是一團寶物,他最心愛的寶物,哪舍得放下?


    烈木真背柢帳布,退無可退了。


    “是英雄的話,放下我女兒,別利用她當護身符!”


    烈木真聽了,果然放下香奴,香奴因緊張而冷的拉緊外衣。


    “香兒!過來!快!”


    香奴看看烈木真,又看宗道,終於,在宗道的催促下,她蓮步移向宗道。小桃也跟著走。


    烈木真冷肅依然,隻是,深潭似大眼,戀戀難舍的盯住香奴,她每移一步,他的心就裂疼一次……


    等香奴和小桃站在宗道身旁了,宗道猛地大笑……笑了一陣,他突然揚聲大叫:


    “來人!”


    帳外衝進來一名士兵,乍見全身黑衣的烈木真,大怔的停住腳。


    “傳弓箭手!快!”


    “是!”士兵忙著退出去。


    香奴睜圓眼眸,急急問:


    “爹!您想幹什麽?”


    “我要把你射成蜂窩!”宗道一指烈木真,怒叱:“我看你插翅難飛!”


    “爹!我以為您會一對一……”


    “兵不厭詐!哈!哈!哈……”


    “爹!不要!”香奴急得惶亂的搖頭。


    一名士兵衝進來。“報告元帥!弓箭手候在帳外聽令!”


    宗道頷首,拉住香奴,往帳外退出……


    烈木真始終沉穩、冷然的傲立著,大眼則盯住香奴。


    香奴被他的眼光,淩遲得心口淌血……和宗道退到帳門時,她倏然清醒,甩掉宗道的手,她反奔向烈木真……


    就在這一刻,烈木真斂去冷肅神色,代之而起的,是無限柔情。


    他知道,她心中有他,那,這就夠了!夠了!


    宗道猝不及防,錯愕的大叫:


    “香兒!你幹什麽?”


    香奴展開雙手,護住烈木真。


    “爹!讓他走!”


    “你瘋了?他是敵人,膽敢入侵我唐營,更可惡的是想當采花賊,哪能饒他?”


    “爹!您誤會了,他不是!”


    “快過來!什麽誤會不誤會!他是薛延陀第一勇士,殺了他,要破安北城,易如反掌!”


    “爹!您要殺他,連我也一起殺好了!”


    宗道畢竟老於世故,聽出香奴話中有話,他沉下臉,轉向士兵。


    “你先出去,叫他們等著,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輕舉妄動!”


    “是!元帥!”


    宗道一步步走近,在香奴前麵三、四尺左右,停住了,瞪住香奴,問:


    “為什麽殺他,連你也一起殺?”


    香奴低下眼,粉腮慘白……


    “說!”宗道大吼。


    香奴一嚇,跪了下去。“爹……”


    烈木真猶豫著,走近香奴,大手按在她香肩,似乎想將自己力量,傳一點給她,以增加她勇氣。


    “放開她!”說著,宗道長劍揮向烈木真。


    香奴花容變色,急忙起來,挺身迎向劍鋒……


    說時遲,那時快,烈木真攔腰抱住香奴,迅捷閃向另一邊。


    長劍劃了個空,宗道心裏暗驚不已:一方麵固然驚懾烈木真身手了得,果然一如傳言;再方麵,看他們如此親昵,難道關係匪淺?


    香奴略為掙扭。“你快走!快走呀!”


    “不!”烈木真篤定的說,並放開香奴。


    “你這逆女!”宗道恨聲道:“還不快說?”


    香奴跪下去。“爹!請您原諒女兒,讓他走,女兒會告訴您一切!”


    “你想反叛朝廷?反叛我李家?”


    “我沒有,”香奴哭著搖頭。“隻求爹放他走……”


    “放他走?除非我死!”


    “爹!您……執意不肯……”


    “眼前兩軍對峙!我又是主帥,你居然敢叫我放走敵犯?”


    “如果,他是您的女婿呢?”桃腮泛紅,香奴終於說。


    宗道沉下臉,盯住烈木真,思緒紛飛。


    “香奴!”烈木真開口,說:“憑幾名弓箭手,還困不住我,我不需要你替我求情!”


    “真哥!”


    “我隻希望你跟我走!”


    香奴心如刀割,她該如何取舍?


    “哼!好大的口氣!看來,你活得不耐煩了!”


    烈木真傲然淡笑。


    “我能闖到唐軍帥營,而不為你們發現,憑這一點,您也該相信我的話不假!”


    “既然如此,何不憑你的真本事一闖我的弓箭隊?”


    “好!”


    “不要!真哥!你為什麽不聽我的?為什麽不快走?”香奴急壞了。


    烈木真扶起香奴。


    “再問你一次,跟不跟我走?”


    淚眼婆娑中,香奴盯他輪廓分明的臉容,差點要點頭……


    “逆女!你敢跟他走,我連你都殺無赦!”宗道怒叱道。


    “真哥!對……對不起,我、我不能……跟……你……”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不跟我走?”烈木真焦急的低吼。


    “我……”


    “他不會赦免你,你為什麽還要留下?”


    “不會!他不會殺我,他是我爹……”香奴紊亂的淚如雨下。


    這時,宗道大步走近,拉住香奴,往後退,香奴的小手,還握在烈木真手中,兩人難分難舍,硬是被宗道柝散分開……


    “真哥!快走!快走呀!”


    既然愛我,為什麽不跟我走?烈木真直挺挺的呆立著,虎目有一層浮光,盯住被強拉走的香奴,他,恍似渾身被撕裂般痛楚……


    宗道毫不留情,將香奴拉到帳外,立刻一揮手,向弓箭手喝道:


    “快!射!”


    刹那間,團團圍住帥營的弓箭手,箭矢齊發,一排射罷,退回,另一排射手接續再射……


    香奴瘋狂似,嘶聲嬌呼。“不要——不要——”


    可惜,宗道早有防備,拉住她的手勁,強而有力,香奴根本掙不開……


    她眼睜睜,看著營帳上密密麻麻的箭矢,有的插在帳布上;有的貫穿而入……


    “天哪!不要!爹!您好狠!您為什麽這麽狠——”


    突然,香奴氣噎,昏倒了……


    這時,帥營不堪受箭矢攻擊,整座癱塌、傾倒……


    突然,弓箭手們發出哀嚎:


    “啊……”


    帳後一排弓箭手,應聲倒下……


    “不好!快退!”宗道指揮後帳的弓箭手,疾呼。


    尚未倒下的弓箭手們,紛紛走避,因此,圍住的圓圈,有了漏洞……


    李宗道突然想到,但是,太慢了,一條高頎、悍然的人影奔出,正是烈木真,他彎刀緊握在手,手起刀落,想圍殺他的士兵們,反成了刀靶……


    一麵揮刀,烈木真一麵連發角弓弩,士兵們紛紛退避,同時,烈木真朝來時路疾奔。


    隻聽他撮口長嘯,他那匹駿馬龍駒,這時疾速的奔近來,烈木真縱身一躍……


    龍駒停都沒停,隻側轉一個小彎,他人、馬配合得天衣無縫,轉眼間,馬蹄揚起一陣飛沙,蹤影已渺。


    大風起呀雲飛揚,


    車駕衝到別一鄉,


    香噴噴的仙鄉啊!


    叫啥個名字?


    我就叫它作——


    溫柔鄉。


    “你,就是我的溫柔鄉!”


    溫柔鄉,溫柔鄉——


    “真哥!”狂喊一聲,香奴哭醒了過來。原來是夢!


    “小姐!”小桃一臉愁慘。“你醒了?吃點東西,好不好?”


    香奴搖搖頭,痛苦而難過的幹嘔起來……


    小桃又是拍背、又是遞水地服侍著,喝一點水後,香奴好一點,轉眸望望周遭。


    “這是……哪裏?”


    “後營!”


    香奴沒什麽表情,宛如槁木死灰……


    “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怎麽辦哪?”


    “三天,已經過三天了嗎?”香奴毫無意識似,喃喃低語。


    小桃轉身,捧一碗雞粥過來,小心的說


    “小姐!多少吃一點吧?”


    冷冷瞥一眼雞粥,突然,香奴揚手,打掉粥碗。


    “啊!小姐!你……”


    香奴遊魂似,躺回床上。


    小桃哭著,想撿碎碗片,終又放棄,忙替香奴蓋被。


    “小姐!你別這樣,不吃會餓死、病死,你身體很虛弱,你不知道嗎?”


    “真哥死了,我活著有什麽意義?”


    小桃猛張嘴,卻硬生生的打住話,李宗道的話,嚴苛的響在她腦際:


    絕別讓小姐知道烈木真脫逃的事,否則,我會打斷你的腿!聽到沒有?


    我要香兒死心!她不可能嫁烈木真這種蠻族……


    “小、小桃,小桃!”


    “啊!是!是!小姐。”小桃淚流滿麵,忙用手擦掉。


    “前方,有什麽消息嗎?”香奴虛弱的問。


    “聽說,唐軍大破安北城……多彌可汗……也死了……”


    “聽誰說的?我爹?”


    “不!這幾天,有很多傷兵,被送來後營,我聽傷兵們說的。”


    “看吧!真哥一死,安北城就不保,而真哥為了我……才死。”


    “小姐,你要保重,別亂想……”


    “小桃,相處這麽多年,你……難道不知道……我?”香奴愈說,氣愈弱。“我現在……在等時間!”


    小桃的淚,猶如斷線珍珠,一粒接一粒往下滾……


    “一閉眼,我就看到真哥對我念著:溫柔鄉、溫柔鄉。想不到……他會亡命在……溫柔鄉。我其實是禍水!”


    “小姐!別再說了……”


    忽然,一名士兵喚道:“小桃姑娘!大夫來了!”


    小桃擦擦淚,起身迎上前。“我沒有喚大夫呀!”


    “是大人要大夫來看小姐!”


    小桃忙將大夫讓進營帳內,香奴不肯讓大夫把脈,但是又無力抗拒,小桃曾受李宗道吩咐,便幫大夫忙,拉住香奴的手……


    “奇怪!”大夫換過香奴另一隻手,詳細而謹慎的把脈……


    “怎樣?”小桃看醫生臉色凝重,她不禁緊張起來。“我家小姐,到底怎樣?”


    “奇怪……”


    “她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身子才會特別虛弱。”


    “這跟吃東西無關呀!”大夫看看香奴,搖搖頭。


    “小姐到底什麽症狀?”


    “害喜症!”


    “什麽?我家小姐……有喜?”


    送走大夫,小桃驚喜交織,差點想說出烈木真脫逃的事,旋即回想宗道,律令如山,豈能拿自己生命開玩笑?


    香奴聽到這消息,不喜反悲,原本虛弱的身軀,更難受的幹嘔著……


    “小姐!小姐!”小桃舒她背,含淚說:“怪不得你想吐!原來是有喜!恭喜小姐!”


    香奴慘然搖頭,哭道:


    “蒼天為什麽要捉弄我?早知我懷真哥的孩子,我會跟他走,又何至於害死真哥?”


    小桃張嘴,咬咬牙,又閉上嘴……


    “現在,我相心隨真哥去的,我該怎麽辦……”


    小桃抹了抹淚水。


    “小姐!你不能死,如果你愛特勒,就該保重自己,生下小特勒……”


    恍如在一片黑暗中,突然望見一道光亮,香奴頓然呆住,一再回味小桃的話……


    香奴輕輕撫著扁平的小腹,這是唯一的,她與真哥相係的一線牽連。


    “小桃!”


    “是!”


    “拿點東西……我吃。”


    小桃睜大眼,欣喜不迭的點點頭。


    “是!雞粥好嗎?雞粥對胎兒最補了!”


    香奴頷首,轉眼看著地上,被她打翻了的破碗……


    第三天下午,香奴在午睡,被吵醒了過來是大夫,端了一碗黑色藥汁進來。


    “請小姐喝下這碗藥。”


    小桃將藥端給香奴,香奴聞了聞,五髒六腑翻滾,差點吐了出來。


    “小姐,捏住鼻子吞下去就沒事!藥本來就都難喝。”


    “幹嘛要我喝這個?”


    “我想,是你身子太虛,需要補補吧!”


    “哦?”香奴捏住鼻子,端碗欲喝。


    她小嘴沾到碗邊,旋即難過的幹嘔著,大夫似乎有些緊張,上前一步,小心捧住碗,不讓藥汁給濺出來的放到桌上。


    “告訴我,這是什麽藥?這麽刺鼻?”


    “不是補藥嗎?”小桃反問。


    “以前,我喝過娘燉的補藥,根本不是這個味道!”香奴擦拭額上汗珠,轉望大夫。“告訴我!這是什麽補藥?”


    “墮胎藥。”


    香奴和小桃,詫異、驚懼的盯住大夫,大夫捋著花白胡須,說:“元帥的命令,小的……不敢不遵。”


    大夫得悉香奴有喜,不敢隱瞞,報知宗道,宗道驚怒交加,偏又身在前線,追狙敵人,不克分身到後營,便交代大夫,務必要隱密的做好這件事。


    香奴輕按自己小腹,想到差點扼殺了真哥的孩子,她憤恨的將藥碗,橫掃到地上。


    “小姐!你……元帥會來查問……”大夫忙說。


    “查問就查問!你太胡塗!該問我喝不喝這藥!”


    “可是,元帥的命令……”


    “我爹為什麽不來?”


    “元帥忙著調度軍隊,分不開身。”


    “嗯?不是說,安北城破了?殺了多彌可汗?為什麽還要調軍隊?”


    “薛延陀散餘的士兵,神出鬼沒,聲東擊西,我方空有厚重兵力,居然一籌莫展,就是無法抓到薛延陀餘部!”


    “啊?”香奴大訝,除了烈木真,族裏還有誰,有這個能耐領眾,流竄在黃沙大漠,而使唐軍措手無奈?


    將大夫轟出帳外,香奴倚在榻上,跌入沉思……


    兩名健壯的中年仆婦,跟在宗道身後,大步跨入營帳內,最後麵是大夫,手上端著一隻加了蓋子的碗,魚貫而來。


    香奴跳下床榻,奔向宗道。


    “爹,烈木真沒有死,對不對?”


    嚴冷著的宗道,這會,臉色更難看的瞪住小桃。


    小桃慌張、顫抖的指指自己,猛搖手,意即她並未泄露宗道交代之事。


    宗道轉瞪住香奴,冷冷說:


    “那天你都看到了,萬箭齊發,就是神仙,插翅也難飛,何況是他一個血肉之軀?”


    “不!我不信!”香奴倒吸一口冷氣。“他的屍體呢?”


    “哼!我命人拖去野外。”


    “女兒始終認為爹是慈祥、疼愛我,而今,才發現,您……好狠!”


    “放肆!”


    “我在安北城,一心係念爹,尤其聽到唐軍戰敗,更是心急如焚,早知爹如此,我……不回來也罷!”


    “住口!”宗道薄怒。“我食大唐俸祿,為大唐效命,你是我李家子孫,原該效忠大唐!倘或你這麽想,我破了安北城,一樣當你是蠻族!”


    “也會殺了我?”


    “哼!來人!”


    大夫趨前,送上碗。宗道說:


    “乖乖喝下這碗!”


    香奴冷然撇一眼碗,倏地上前欲搶。大夫雖然有一把年紀,但已有防備,迅即護住碗、退後。


    “在我麵前,你敢胡來?”宗道說。


    香奴望住大夫,平和的反問:“也是墮胎藥?”


    大夫不響,望望宗道,又看香奴。


    “不知廉恥的東西!枉費你知書達禮,虧你問得出口?”


    香奴冷淡看一眼她爹,轉身自顧坐在床榻。小桃看宗道盛怒狀,替香奴捏一把冷汗。


    “你喝不喝?”


    “除非我死!”


    “好!”宗道盛怒的指著香奴,咬牙道:“來人!架住她!”


    兩名健壯仆婦上前,分兩邊架起香奴。


    宗道原以為她會大吵、大鬧,不料,她反常的冷漠態度,讓宗道心裏微


    訝,但他還是專橫的扭頭,喚醫生。


    “喂她!小桃!來幫忙!”


    小桃含著淚,抖嗦的上前,接觸到香奴森寒的眼眸,小桃頓退半步。


    “快呀!我時間有限,前線等著我……”


    “爹破了安北城,為什麽還不班師回朝?”香奴突然問。


    “我還在追狙流匪!”


    “不是流匪,是烈木真!隻有他,才能率眾抗拒唐軍,對不對?”


    “他死了!他死了!”宗道突如其來的大吼:“我說過他死了!小桃,幫忙喂藥!快!”


    小桃抖顫著,和醫生一同逼近香奴。


    “爹!您何不一刀殺了我?”


    “你不肯喝下這碗,我可能就會殺你!”宗道咬牙切齒地說。


    長長的唉歎一聲,香奴身心俱冷地。


    “我錯了!一直以為爹很疼惜我,這會才明白,我錯得太厲害了……”


    宗道瞪著眼,麵無表情。小桃滴淚,卻說不出什麽話,她也不敢亂說……


    香奴恍似說給自己聽的低語:


    “我和真哥,打勾勾發誓,絕不分開,想不到,我背棄誓言、背棄真哥,所以,我……就像我自己說的:將死無葬身之地!”


    宗道怒極大吼:“你們在幹什麽?動手!”


    大夫和小桃上前,一人捧藥;一人伸手,就要捏香奴鼻子。


    香奴頑抗的轉頭,嬌聲叱道:“等一下。”


    大夫和小桃略一停頓……


    “爹!不必您動手!”香奴拚盡力量說完,驀地張口,用力咬舌……


    右邊架住香奴的仆婦,迅即伸手,捏住香奴下巴,但還是慢了一步,隻見香奴滿嘴鮮血,沿著嘴角流下……


    “小姐!小姐!不要呀!”小桃暴出的哭叫聲,驚醒宗道和大夫。


    宗道皺起雙眉。“快!快救她……”


    大夫忙把碗遞給小桃,命仆婦讓香奴躺下,忙亂起來……


    但是,香奴緊咬牙根,就是不肯張嘴,讓大夫搶救,鮮血依然汨汨的流淌、流淌……


    小桃早將碗擱到桌上,見此情狀,她哭著向宗道跪下。


    “大人!不要灌小姐藥,求求您……”


    “小桃!你……”


    “大人!如果您執意要打掉胎兒,將會死掉三個人……求大人不要……”


    猛吸一口氣,宗道有點不解地問:“死三個人?”


    “對!小姐一命,加上小桃,不是三條人命?”


    “你敢威脅本帥?”宗道變臉。


    “小桃不敢!大人!小姐可是大人的掌上明珠,她死了,大人就好過嗎?大人!求求您!小姐快來不及了!大人!”小桃聲淚俱下,急疾的喊。


    大夫在一旁,連點著頭,仆婦也望著宗道。


    宗道惱怒,加上心急,無奈的一甩手。“哼!就由你!”


    話罷,宗道轉身,大步走出去。


    小桃既喜宗道不再逼香奴,又擔憂香奴的狀況,她回身,轉跪在床畔。


    “小姐!小姐!大人走了!請你張嘴,讓大夫救治。”


    孰料,香奴還是緊咬住牙根,她嘴裏的血,愈流愈多、愈稠濃,讓人怵目驚心。


    “小姐!好歹你也要為小特勒活下去啊!你死了,小特勒也活不成,特勒怎麽辦?”


    香奴美眸一紅,含著淚水……


    “你想走,小桃一定陪小姐。但是,小姐你辜負了特勒!現在又要小特勒跟你、我一起走,你怎對得起特勒呀?”


    小桃一連串說著、哭著……到最後,她是用喊的。


    酸楚的淚,由香奴心底柔腸、肚子,湧向喉頭,衝出眼眶,香奴再也承受不了地,狂呼一聲,緊接著,她昏厥了……


    “哎呀!不好,這樣更危險!”大夫說罷,忙由桌上,拿起竹筷,要仆婦們幫忙,捏住香奴雙腮。


    香奴張開小嘴,大夫即刻將竹筷,橫放在她嘴上,以防止她再合上嘴。


    “天呀!蒼天呀!求求您,保佑小姐!求求您……”小桃合掌,喃念著。


    大夫打開隨身藥箱,拿出器具,小心的檢視一番。


    “哎喲!真是存心不要命,這麽深的傷口!”


    “老先生!小姐要不要緊?還有救嗎?”


    “嗯,好在她及時出手,舌根沒咬斷,隻是傷痕很深……”


    他指的是香奴右邊那名仆婦,小桃聽了,略略放下心,大夫開始忙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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