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尹承善起身,慢條斯理地撫了撫自己衣服上的小皺折,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商清遠,倒也沒把人往死裏逼。


    “其實要本王救你也很簡單,飛雪活,你便能活,她若死了,你們冬寧侯府幾百條人命就跟著她下黃泉陪葬。”


    “可是……可是……”尹承善的條件讓商清遠的臉色一白,額際開始冒出一顆顆冷汗。


    尹承善冷眼看著他,雖然他看起來好似真的很害怕,但那雙眼明明還充斥著算計,真當他瞎了看不出來!


    若是這計謀是衝著他來的也就罷了,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尹承善從來沒怕過這些小人。


    可若這計謀是衝著飛雪去的,那可不成,現在她虛弱得很,是禁不起折騰的,太醫都說了,好好將養的話,還能有三個月的陽壽,若是再出什麽差錯,便隨時可能魂斷九天,所以他得讓商清遠清楚利害關係。


    “怎麽?你辦不到?”眯起了眼,尹承善殺氣騰騰的模樣倒是很能鎮得住人。


    商清遠抬頭看了看他,心中衡量,最終也隻能咬牙應了。“那就請王爺再保下官幾日,讓下官好好想個法子。”


    保他?!尹承善終於懂得他的意思了,他這算盤打的是要讓他給幾日緩衝時間,先不要將那份名單送到皇上麵前。


    他若是多給他們幾日,他們就能翻得了身嗎?他們心中的盤算究竟為何?


    現在他倒真想瞧瞧,就這幾日的時間能讓他們倒騰出什麽來。


    若是他們還有什麽隱藏著的實力,也正好趁這個時候清幹淨,否則斬草不除根,隻怕要為將來留下隱患了。


    “若是你真心誠意要為飛雪找活路,那麽本王可以為你多謀幾日時間。”他應允,但同時彎下身子與商清遠對視著,“若是你不過是想拖延時間,那麽……就別怪我不留情麵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他瀟灑走人。


    原本低著頭的商清遠卻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眸中的卑微乞求早就消失無蹤,泛著的是濃濃恨意與噬血光芒。


    隻要再幾天,等到二皇子布置好了,便是那些礙眼石頭的死期,至於商飛雪那個賤種,他本來就沒有看在眼底,是死是活他壓根不在意。


    【第七章】


    花梨木上雕著細致的花樣,空氣中隱隱散發著木頭香氣,這樣成套成套的花梨木家具若非富貴人家定是用不上的。


    放眼望去,四麵牆都置了幾座大櫃子,櫃子全是一格一格的抽屜組成,抽屜裏放的全是藥材,所以木香中又添了些藥香。


    這屋子,看著不像是書房,倒像是五髒俱全的小藥材鋪子,卻又同那尋常的藥材鋪子不同,正中那張花梨木書案上堆著一落一落書籍,還有不少書籍攤放著沒收,頗為雜亂。


    除此之外,書案前還坐了一名埋頭翻找書籍的老人。


    “師父。”軒轅醉進了門,朝著那胡須花白、埋首書冊的老人打了招呼。


    老人家聞言擺了擺手,卻沒抬頭,依舊努力翻找一本又一本的書冊。


    軒轅醉伸長了脖子瞥了幾眼那書冊,眸裏閃爍著幾分笑意。


    嘴裏都說不在乎,可心裏到底是在乎得緊,一得知小師妹中毒的事,還不是使勁地想找出解毒的方法。


    前些時候還倔強的說什麽“她不認我就算了,我也不希罕”,終究是嘴硬罷了,就這一點,師父跟小師妹幾乎一個樣。


    “師父,你好歹也歇歇喝口水,你這都已經熬了幾天了,再這樣下去,你的身子骨怎麽受得了。”自從散落各地的同門師兄弟們陸續將小師妹的消息打探回來,師父他老人家在知道飛雪中了奇毒之後,就沒睡過一天安穩覺。


    每日每日,師父都在研究怎麽解毒,偏偏小師妹又不肯見師父,打從小師妹單方麵鬧翻後,以往這感情很好的一老一小就再沒有見過麵了。


    麵對這樣的情況,不僅師兄弟們很著急,他也很著急。


    可偏偏小師妹就是一個倔性子,明明知道師父是醫界聖手,明明她身中奇毒、命在旦夕,卻怎麽也不肯回來求救。


    累得他隻好三天兩頭的去王府查探,瞧瞧小師妹的狀況,然後再回來告訴師父,還不敢讓小師妹發現。


    其實為了這個他向來疼寵的小師妹,他做點什麽也沒啥好抱怨的,隻是每每看到師父明明疲憊卻依舊佝僂著身軀查找書冊的樣子,他都會忍不住開口勸說。


    “我沒事。”頭還是埋在書堆裏,戚繼風抬手揮了揮,似是不願讓人打擾。


    向來大剌剌的軒轅醉也不怕被罵,徑自瞧瞧這、看看那的,就是沒有這樣離去。


    今天小師妹醒了,可是臉色更加蒼白、身子更加虛弱,那模樣讓他真覺得害怕,可他又不敢說,就擔心說了之後,師父會更不顧自己身體的拚命找藥方。


    但……若是他真的不說,一旦小師妹有個什麽差錯,隻怕他會被師父直接捏死。


    哎呀,到底該怎麽做才對,煩透了。


    “軒轅小子,有話就說,你若瞞著我什麽,有朝一日被我知曉了,看我不剝了你的皮。”總是自己從小養大的孩子,瞧他那模樣,戚繼風隻消一琢磨就知道他是有話想說。


    “呃……”軒轅醉被這突如其來的恐嚇給嚇了一跳,反倒愣住了。


    “說。”


    又遲疑了一會,但見師父已經抄起了桌上的石硯要砸過來,他連忙說道:“我說我說,雖然今兒個飛雪那丫頭醒了,可是看那樣子著實不好,我怕……我怕……”


    聞言,戚繼風氣定神閑的模樣一變,再也沉不住氣,隨即站了起來。“不是還有三個月嗎?”


    他氣極的反問,卻沒等軒轅醉回答,自顧自地疾步出了門。


    “師父……”軒轅醉阻攔不及,隻能看著老者的背影了。


    嚇,瞧瞧那速度,看起來哪像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他在心裏咕噥著,不過倒沒有後悔將實情說出來,他是真怕小師妹和師父心結難解,到最後會變成什麽話都來不及說,徒留遺憾。


    商飛雪躺在床榻上,冷著一張臉,她想,若非手腳無力,她還真想落荒而逃,再也不想待在這兒一時半刻。


    不過這個地方本身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魔音傳腦——


    “飛雪,飛雪……快來嚐嚐這個。”


    “飛雪,飛雪……你瞧,表哥給你準備了什麽新鮮玩意兒。”


    “飛雪,飛雪……”


    瞧,這不是又來了!


    商飛雪瞪著第無數次不請自來的初冬陽,她就不懂,怎麽有人可以這麽不識相,每每她總是冷眼以對,偏偏初冬陽像是沒瞧見似的,怎麽趕都趕不走。


    初冬陽天天準時來報到,無論換藥、喂藥、用膳,每件事都能插上一手,而且不隻是初冬陽,就連那尹承善也是天天圍著她打轉。


    白天,初冬陽不畏她的冷臉,巧笑倩兮的守著她。


    晚上,好不容易以為能清靜一會兒了,誰知道尹承善又從外頭辦差回來了,一回來就往她房裏鑽。


    他倒是沒有初冬陽那樣聒噪,隻是默默守著她,並堅持親自服侍她,全然不假他人之手。


    有時她真覺得這兩個人不愧是夫妻,她都已經冷臉以對了,他們卻像是看不見她的冷臉似的,怎麽驅趕都無用。


    難道就因為她救了初冬陽一命,所以這是他們報答她的方式?


    如果是的話,她倒寧願不要。


    其實那晚當刺客來襲時,她的心頭曾經閃過一個壞念頭——隻要她冷眼旁觀,一旦手無縛雞之力的初冬陽死在那些刺客手中,而尹承善也是真心待她的話,那麽她就可以順理成章……


    可那樣的念頭隻是轉瞬而過,當她真見到一向待她不錯的初冬陽險些被刺客一刀砍中時,她的想法變了。


    她想,她絕不能任由感情把自己變成像簡氏那樣可怕的人。


    想通了這點,她再沒猶豫,不顧自己中毒後的氣虛,縱身躍入殺紅了眼的刺客麵前,將初冬陽牢牢護在身側,有時就算當真閃避不了,也寧願用自己的肉身擋劍,好保護初冬陽毫發無傷。


    “飛雪,你快瞧瞧!”又是一聲驚呼。


    高音再次擾了商飛雪極度想要的清靜,她隻覺得額際的青筋直跳。


    好吧,她現在後悔了,後悔沒讓初冬陽這個聒噪的女人死在那夜。


    “飛雪,瞧瞧嘛。”


    到底是要瞧什麽?!


    商飛雪有些疲憊地閉著眼,隻能虛弱的抬起手揉揉太陽穴,因為她的腦袋瓜子正被初冬陽鬧得頭疼。


    “飛雪,快瞧,表哥這回倒是真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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