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承善與龍笑滄做了幾年兄弟,自有一定的默契,見他此時神色,便知曉他不相信自己所言,他隨即將自己揣在懷中的名單遞給龍笑滄。


    “你知道為什麽商清遠死活都要送個女兒進瀧陽王府嗎?”


    龍笑滄定眼瞧著那份名單,有神的雙眸眯了眯。“這是……”


    “這幾年來二皇子和商清遠勾結賣官的鐵證。”


    聞言,龍笑滄大喜,立刻攤開那份名單,仔仔細細的瞧著。


    隻要有了這個,他們就可以弄清楚老二究竟還有哪些暗樁是他們不知道的,再說,這東西若是送到了父皇麵前,這輩子老二想再出頭就難如登天了。


    “這東西是飛雪用命搏出來的,要不是她舍了命也要套出商清遠到底想要什麽,我們現在還估摸不出他的目的為何呢。”


    “咦?!”聽到尹承善這麽說,龍笑滄的好奇心自然如排山倒海而來,一雙炯目睜得亮亮的,哪裏還有半絲皇子的威儀。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他這表弟向來厭煩女人的癡纏,倒從沒見過他為哪個女人說過好話,如今竟在言談之間對那商飛雪多有維護,也難怪他會好奇其中有隱情。


    “這東西本來是夾在一幅大師名畫中,我猜這應是冬寧侯府裏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打庫房偷了拿出來賣,輾轉進了我府中,等商清遠發現並查到去向時,也隻能用這種方式來找東西了。”


    說到這,尹承善嗤了一聲,“其實我跟飛雪知道了畫背麵有承王二字時,便知這其中秘辛與二皇子脫不了幹係,隻是琢磨好些日子卻看不出所以然,如今終於知道了。”


    “原來如此,那商清遠當時隻怕是急壞了吧。”白白送了個把柄到敵人手上,難怪他會如此大費周章的將庶女找回來並送入王府,畢竟庫房那樣的地方都是心腹管著,他若不是往王府後院塞人,隻怕也難接近庫房。


    “是啊,急壞了他,所以即使對飛雪並不放心,還是這麽做了,並為了控製飛雪,甚至連親生女兒都下毒。”


    “啊!”聞言,便連龍笑滄這樣生在複雜皇室的人都驚呆了。


    怎麽會有如此涼薄的父親,他倒是第一回聽說這種事,即便隻是庶女,可卻也是他的親骨血,他怎麽忍得下心腸?


    “要不是飛雪傲氣,先下手殺了想要藉毒操控她的丫鬟,又能忍毒發時的痛楚,這份名單隻怕還躺在王府的庫房裏,不見天日。”因為知道龍笑滄對於商飛雪出自冬寧侯府很是不滿,於是在言談之間,尹承善對她多有維護。


    說著說著,他便憶起了商飛雪那日漸蒼白的神色。


    其實,他很清楚,雖然有太醫們想方設法的壓製,可那毒物卻是狼虎藥,正日漸拖垮飛雪的身子。


    “你很在乎她?”望著對方那形於外的擔憂和急切,龍笑滄的唇畔噙著一抹玩味笑容。


    從來不曾見過尹承善這般為誰說話,就連他現在的妻子也不過是為責任而娶,富貴名分給足,其餘的也沒見表弟多給過什麽,唯獨對這商側妃不一樣。


    “那女人……”尹承善見龍笑滄問得直接,原想否認,可轉念想到了龍笑滄那護短的性子,若是他肯出手,或許飛雪會安全許多,畢竟誰也不知道一旦商清遠知曉了飛雪的背叛會做出什麽事,因此在遲疑一陣後,便直言相告,“她很特別,的確讓我另眼相看。”


    “嘖,這回你倒誠實了。”聽著他大方承認,龍笑滄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哪個姑娘不好愛,竟去愛上一個麻煩的。


    雖說商飛雪已經入了瀧陽王府,可一旦他將罪證上呈父皇,會不會禍及商飛雪還得看父皇的心情。


    尹承善這麽爽快的承認,分明是要他出手保下商飛雪,更甚者,還得替他們防著商清遠那邊。


    “她真有那麽好?”龍笑滄忍不住問道。


    “她……很不一樣。”尹承善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他自己都不知道怎地就被她勾了心。


    明明她對自己很冷淡,很是不知好歹,甚至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可是一見她難受,他的心也會像是被人擰著一般難受。


    “能讓你這個向來視女人為無物的男人這般動心,的確是很不一樣。”龍笑滄打趣道。


    嘴上雖這麽說,可私心裏他卻不怎麽讚同尹承善和商飛雪有太多瓜葛,在他的想法中,尹承善配得上任何女人,即將失去靠山的侯府庶女,未免折辱了尹承善的身分。


    和龍笑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尹承善又是心思縝密、善於察言觀色的,龍笑滄隻需一個眼神的變化,他便知道對方心思。


    “笑滄,弱水三千,吾隻取一瓢飲。”就算想要嫁給他的女人多了去,可真正能扯動他心弦的隻有商飛雪一人。


    “你這次可真固執。”


    “說來她比我更固執,不但無視我的感情,脾氣還倔得跟頭驢子似的,幾十匹馬車拉都拉不回頭。”既然已經跟龍笑滄說清楚,尹承善開口抱怨起那讓他氣結的女人。


    說來她並不是他所遇過的女人中最出色的,但和那些名門閨秀相比,她最大的優點便是真。


    這幾年暗中為四皇子打天下、收攏勢力,他什麽樣的女人沒瞧過,可卻沒一個有她那麽直率的。


    她的喜、她的怒、她的恨,她的一嗔一笑都是那麽的真實,教看慣了爾虞我詐的他,更覺得這樣的真實難能可貴。


    起初,他也不是沒有懷疑,可自他夜探冬寧侯府、知曉她的過往之後,心中的戒心也就慢慢淡了。


    她曾經受過的苦楚,他的心裏都有數,在他看來,這樣堅毅的女人才有資格做瀧陽王妃。


    隻是……就算冬陽自願給她騰位置,她也未必會肯,那個倔強的女人啊……


    “瞧你說成這樣,以表弟的條件又何必獨獨鍾情她一人呢?”龍笑滄的語氣之中多有為尹承善抱不平之處。


    雖然沒見過麵,但因商飛雪出身冬寧侯府,他已是不喜,再聽說她視尹承善為無物,更是怒從中來。


    既不識抬舉更不識好歹,這種女人留在身邊遲早是個禍害。


    “我……”尹承善正要開口再為商飛雪添上幾句好話,可眼角卻驀地閃過一絲森寒的銀色光芒。


    他向來機警,暗叫了一聲不好,倏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瓷杯便往銀色光芒閃耀處一扔。


    杯及刀相擊出聲,龍笑滄同時警醒。


    但見十數名黑衣人從湖上畫舫相繼飛竄而出,破空而至。


    若不是方才尹承善機警,或許雖不致喪命,可總會有點傷亡。


    龍笑滄一邊思索著,一邊利落地退去了身上礙事的披風,跟著加入了戰局。


    沒被黑衣人搶得先機,龍笑滄和尹承善又是自小練武的,至今一日也沒有丟下,所以雖然刺客們招招狠辣索命,可他們依然遊刃有餘。


    兩人心裏更各自尋思著,這幾年雖然大大小小的狙殺沒停過,可像這樣傾巢而出地直攻四皇子府的倒是沒有。


    他們一向小心翼翼的,從來不曾急進,這也是為什麽這幾年雖然二皇子處心積慮的想要拿到他們的錯處,可總找不著的原因。


    可這回為何二皇子竟不管不顧的鬧出這樣大的動靜,難道他們就不怕皇上追究嗎?


    莫不是……尹承善驀地想起了剛剛那份名單。


    不好,他可以在自己府裏做到防範得密不透風,卻疏忽了奸細可能藏在這四皇子府的可能,該不是有人去通報了名單的事,才讓對方狗急跳牆?!


    對皇子府邸他們都敢這樣名目張膽行事了,那麽瀧陽王府那邊呢?


    想到這裏,尹承善的心一急,毫不猶豫地抽出了纏在腰間的軟劍,一招一式幻化成淩厲無比的劍芒,劍影所到之處盡皆染血。


    雖然黑衣人為數不少,但他與龍笑滄的身手倒是皆不弱,再加上聞聲而至的暗衛,倒也沒有癡纏太久。


    幾番交手之後,地上已經七橫八豎地躺了十幾具屍體,還留著的活口也不過一、兩個。


    “四皇子,我得速回王府一趟。”停下了揮舞染血的軟劍,尹承善並不戀戰,隻是麵容焦急地向龍笑滄告罪。


    “不行,瞧今晚這陣仗,倒是有人按捺不住了,想要先下手為強,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去,給我點時間,清理完這邊,我再同你一起回去看看。”


    尹承善深邃的眸子中難掩急切和憂心,雖然王府裏頭也有他特意留下的暗衛,但瞧這攻勢,隻怕二皇子那是鐵了心孤注一擲,精銳盡出。


    再等下去,他怕是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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