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皇後給她這奇思妙想弄的一臉懵逼,半晌才斥道:“太子妃渾說什麽,什麽把表妹送你?”


    沈辛夷暗暗警惕起來,低頭不言語了。


    齊皇後見她不說話,狠狠瞪她一眼,這才扶了扶鬢邊鳳釵,轉向陸衍,和煦道:“九郎可懂我的意思?你意下如何啊?”


    陸衍喝了口濃稠的茶湯,這才問道:“我有表妹?”


    齊皇後:“...”這反應比沈辛夷還奇葩!


    屏風後的齊表妹倒還能坐的住,齊皇後滿頭毛線:“就是你四舅舅的女兒,阿雅。”


    齊皇後當年是齊家最小的女兒,她的姐姐兄長都已成親,隻剩下幾個庶出的跟她玩的最好,這個四舅舅是個庶出,當初最會在她跟前討好賣乖,他的閨女齊雅也極會討她喜歡,得知沈女進宮之後,齊雅便主動提出可以去太子身邊,為姑母‘分憂’,齊皇後喜不自勝,當即把她接進宮來。


    陸衍低頭略思忖:“不記得了。”他又淡淡道:“我隻有三舅這一個舅舅。”這說的是當年驚才絕豔的齊昊天。


    齊皇後聽到兄長,也有些傷感,也不好再逼他:“罷了,你們先下去吧,明兒我要在紫蘭園擺宴,還叫了戲班子唱儺戲,你們都過來吧。”


    沈辛夷出翠微宮沒多久,就麵色沉凝地對陸衍說:“皇後有問題。”


    陸衍挑了挑眉:“傲天也有怕的時候?”


    沈辛夷沒搭理他,低聲道:“那什麽齊表妹,想必也是送到我床榻上的,皇後這般上趕著給我送人,必然是盯上了讓整個魏朝顫抖的沈氏集團。”


    陸衍:“...”這話沒法接。


    沈辛夷說完又鬱悶道:“虧我還以為皇後是仰慕我呢,沒想到竟是別有用心。”


    陸衍:“...哦。”


    兩人趕早去的翠微宮,朝食還沒用,回去的時候熱騰騰的飯菜就擺上了,提起筷子就能吃。沈辛夷吃得少,用了半碗金絲南瓜粥,半個巴掌大小的棗泥糕,再吃了幾口小菜就飽了。


    陸衍比她晚一步落箸,讓底下人取出一麵精巧別致的桌屏,上麵繡著貓兒狗兒打架作耍的圖樣,兩隻小動物繡的栩栩如生,神情活潑靈動,很是可愛。


    貴重物件沈辛夷兩輩子見得太多,早已不稀罕了,反倒喜歡心思奇巧物件,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陸衍見她麵露歡喜,嘴角微微一揚,等她看向自己的時候又恢複成無表情的正經臉。沈辛夷問道:“給我的?”


    他隨手把桌屏擱在她麵前,懶洋洋道:“別誤會,王詹事硬塞給我的,這圖樣我用了不合適,扔了又沒必要,給你吧。”


    沈辛夷本來伸手想摸,聞言收回手,順道鄙視了陸衍一把:“合著準備扔了的才給我的?你還是自己拿去扔了吧!”


    張媼瞧出點門道來,歡喜笑道:“瞧這圖樣生動靈秀,繡工光靠繡技隻怕也繡不出來,上麵的畫兒必是出自名家之手,畫好後交由繡工臨摹,太子您真是有心了。”


    陸衍把臉板住了,冷冷道:“又不是我畫的,別人隨手送的而已,我有心什麽?”其實就是他畫的。


    他說完淡淡看了張媼一眼,起身甩袖走了。


    張媼忍不住一笑,伸手接過桌屏:“奴幫您放好,這可是殿下的心意呢。”


    沒想到小替身也學會討好人了,她想了想,決定再給陸衍一點獎勵,於是纖手一揮:“看在他這麽賣力的份上,我決定今晚就去寵幸他,阿姆你幫我傳話,今晚我留宿西殿。”


    張媼:“...”


    ......


    張媼當然沒敢傳話,所以陸衍正毫無防備地準備去湯池沐浴。文昌帝聽說行安的溫泉有強身健體之效,所以特地在此處修建湯池,又把有湯池的少陽宮給了太子——闔宮上下再沒別人有這待遇了。


    陸衍正在更衣,他沐浴的時候頗不習慣旁人伺候,自己動手解下羽冠,脫了外麵的長衣,他青絲低垂,雙眼神光湛然,輕薄素衣把身形勾勒的結實挺拔,怎麽看都是一幅極動人的美人入浴圖。


    他正準備把中衣脫了入湯池,忽聽到門邊一陣響動,他皺眉抬起眼,隔著嫋嫋霧氣,就見沈辛夷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手裏還捧著幾件衣裳,他頭大道:“怎麽哪裏都有你?”


    沈辛夷對他的表現相當不滿,晃了晃手裏的衣服:“我來給你送幹淨衣裳。”


    她說完把衣裳放到一邊的石凳上,反手把門鎖栓上,邪魅一笑:“宮人沒給你傳話嗎?我今晚要來寵幸你。”


    她說完打量了陸衍幾眼,他肌膚光滑如緞,光看這樣漂亮的軀體,誰也想不到他當年斬首無數,甚至親手取了回鶻王的首級。便是現在帶了病色,也無損他的容貌,被水汽一蒸,反似灼灼春華,耀目生輝。


    陸衍:“...”


    他冷著臉:“滾。”


    沈辛夷把門鎖嚴實了,抬起頭冷笑:“別裝了,趕在這時候洗澡,不就是為了引誘我嗎?”


    陸衍:“...”


    沈辛夷見他冷著臉一動不動,暗忖自己價碼是不是還沒給夠,於是抬了抬下巴:“你開個價吧。”


    陸衍額上青筋亂跳:“滾遠點!”


    沈辛夷見他還裝矜持,上下摸索了一番才想起自己沒帶銀子,於是從腰間取下一枚翡翠雙魚佩,走到他身邊把玉佩塞到他懷裏:“這一千萬,不對,這一塊玉佩足夠買你的一夜了。”


    指尖還順便在人家胸口戳了一下,不錯,還挺彈的。


    陸衍:“...”


    他隨手把玉佩扔到沈辛夷懷裏,帶著滿身的怒火,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沈辛夷見他不識抬舉,本來打算拉住他,給他一個強勢壁咚,沒想到池壁濕滑,她不留神倒頭栽下去了,那池子說深不深說淺不淺,她的廣袖衣裳又厚重,帶著她一直往下沉,好不容易爬上來,已經不知道嗆了幾口水。


    陸衍原本懶得理她,瞧她伏在池邊咳的厲害,才皺眉走過去:“你是傻子嗎?這樣都能一頭栽進去。”


    沈辛夷身上濕噠噠的沒工夫搭理他,隻好把外麵穿的深衣解下來,身上隻著藕色中衣,隱約露出兜衣的纏枝花邊和一抹雪痕,此時正急切地上下起伏。


    她為人不管如何...一言難盡,但那張臉還是足夠唬人的,作為正常男人,陸衍難免多瞧了一眼,目光從她的桃花眼開始一路往下,等到白嫩脖頸處時他終於克製住了,慢慢調開了視線。


    沈辛夷一邊咳嗽,一邊硬凹了個邪魅狂狷的造型,伸手撿起落在地上的玉佩,扯著他的衣服沉聲道:“好大的膽子,我給你的嫖資你居然敢不要?!”


    陸衍沉著冷靜:“你給我的什麽?”


    沈辛夷字正腔圓:“嫖資!”


    下一刻,沈辛夷就被連人帶嫖資一起扔了出去。


    .......


    因著這樁事,第二天齊皇後請兩人看戲的時候,兩人身周三尺之內都是一股冷意,誰靠近了都得打個哆嗦。太後高坐上首,齊皇後把陸衍叫到自己左下首坐著,其餘幾個妃嬪按照次序跪坐,沈辛夷卻被安排在了那位五表妹身邊。


    這位五表妹倒是生了一張嫵媚芙蓉麵,柳眉星眼櫻桃小口,很標準的古代美人,就是沒什麽特色,讓人一見便忘了。


    兩人閑話幾句,齊雅也在趁機打量著沈辛夷,一寸一寸比下來,越比越是心涼。她自覺也是個大美人,但跟這位太子妃相比直如足下泥塵,不能相提並論。


    不過再好看又如何,既不得夫君疼愛,也不得婆母喜歡,聽說她和太子至今未曾圓房。齊雅連喝了幾杯濃茶,又寬慰自己幾句,這才覺得心下稍安。


    此時戲已過半,齊皇後對著她打了個眼色,她心領神會,開口向沈辛夷邀約:“我瞧殿下喝酒悶得慌了,不如我陪殿下出去走走?”


    沈辛夷不愛看戲,此時確實喝的有些多,心口發悶,她看了齊雅一眼:“長輩俱在,咱們這般出去不大好吧?而且我和娘子並不相熟,娘子為何開口邀我?”


    齊雅一笑:“我和殿下一見如故,喜歡得緊,恨不能多親近才好。太後皇後俱都寬慈,見殿下不舒服,必會同意殿下出去散散的。”


    沈辛夷有點好奇這個細作要做什麽,略一思忖便同意了,她又向太後和齊皇後遞了話,兩位長輩很快便同意,倒是陸衍蹙了蹙眉,一直瞧著兩人離開紫蘭苑。


    齊雅和沈辛夷走到離紫蘭苑不遠的一處亭台,齊雅眺望了會兒煙波浩渺的暗香湖,忽轉過頭,抿唇一笑:“我比殿下虛長一歲,叫殿下一聲妹妹,您不會介意吧?”


    張媼微微皺眉,她不過一白身娘子,五娘卻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妃,兩人非親非故,她憑什麽叫自家娘子妹妹?這稱呼可不是隨便叫的。


    沈辛夷不悅道:“介意。”


    齊雅愣了下,掩著唇無辜一笑:“我實在仰慕殿下,才這般一說,殿下既然不喜,我再不會提的。”她這般一說,倒顯得沈辛夷小氣了。


    沈辛夷淡淡道:“我不喜歡別人叫我妹妹,若你定要叫,就喚我一聲傲天老大。”


    齊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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