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金黃色的夕陽斜斜的映曬在雲南王府內一棟別致典雅的長方形樓台,將裏頭一名呆坐在鏡台前,長發披垂的女子給襯托得仿若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靈美仙子。而在她身後則站立著一位年逾五十、手拿著蓖子的老婦,正細心的替她梳理著一頭又黑又亮的發絲。


    過了半晌,這名老婦人見女子竟然沒有任何動靜,於是忍不住出聲問道:“聽說王爺回府了,你不去大廳迎接嗎?”


    然而,這名女子隻是默默地以雪白貝齒蹂躪著她鮮紅的下唇,低頭不語。


    這極不尋常的反應,教老婦不禁深感怪異!以往,隻要在她麵前一提到有關王爺的任何事情,小姐眼睛就會倏地亮起。但是,現在非但沒有一絲光采,反而更添黯淡。


    “小姐,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見女子老是愁眉不展,老婦的表情也浮現出焦慮之色。


    抬頭盯著銅鏡上的自己好一會兒,這名女子才幽幽的開口說道:“他討厭我,今後我會盡量少在他麵前出現,省得自討沒趣。”


    “小姐,你到底怎麽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些日子來,她發現小姐變了很多,變得多愁善感,且心情的起伏很大;尤其上了一趟鬼陰山回來以後,更顯得鬱鬱寡歡。常常見她一個人坐在園子裏發呆,時而甜甜的傻笑,時而怔怔的攢眉,看得她好生擔心。


    但教她奇怪的事還不止這一樁,前幾天當她閑著沒事整理小姐的衣櫃時,赫然在最底層發 現了一件王爺的外袍,由以上種種跡象看來,小姐和王爺之間一定有什麽事發生。


    她搖搖頭,拒絕透露自個兒的內心世界,因為連她自己也理不清這複雜難解的心緒。


    見她不願談起,這名老婦人也識相的不再追問,畢竟小姐長大了,已經不是那個一遇到傷心事,就會跑來向她哭訴的小女孩了。


    “唉——”老婦在深深的歎了口氣後又接著說:“別怪奶娘nfdc4K簦你年紀也 不小了,難道你真要繼續這麽過下去?”


    “誠如王爺所言,這就是我的宿命,我沒有選擇的餘地。”雲念邢笑了笑,眼底卻盡是苦澀。


    見小姐情緒又開始沒來由的低落,李大娘連忙將話題給轉移開來,“啊!對了!你帶回來的那名婦人我瞧她動作還挺利落的,所以將她安排在‘天闕樓’裏幹活。”


    “不知怎麽搞的,我第一眼見到她時,就覺得她好親切。”想起了那名疤麵婦人,雲念邢嘴邊的笑意不由得加深。她站起身來拿起案上的白布條將自己的胸口給綁縛好之後,才又再度坐下,對著李大娘說道:“奶娘,你快點幫我把頭發梳起來,我想去看看她做得習不習慣。”


    “好。”李大娘也覺得她好像在哪兒見過那名婦人,但就是想不起來。


    放下手中的蓖子,當李大娘正打算替雲念邢將長發綰起時,門外卻傳來一陣如獅吼般的鬼叫聲。


    “老四,我回來了,回到你身邊來了,這些日子沒見到你,我可想死你了。”


    他這猶如小別勝新婚的親熱調調,讓人聽了不由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是聶勇!”雲念邢一聽,嚇得抱起床上的衣服就猛往澡間裏衝,還不忘回過頭去叮嚀李大娘,“告訴他我正在洗澡,千萬別讓他闖進來,知道嗎?”


    “是的,小姐。”李大娘匆匆跑上前去,把老邁的身軀往房門口一站,正巧將一臉笑意的聶勇給擋在外頭,“聶護衛您請留步,念邢正在沐浴更衣,您別進去啊!”


    “哎呀!反正都是男人,有什麽關係,他有的我也有,害什麽臊嘛。”聶勇不顧李大娘的阻止,硬是將她給擠向一旁,大步的往裏頭走去。


    “聶護衛,請別這樣。”李大娘追了上去,心急的將他拉住,但她那小雞似的力氣哪抵得過聶勇的蠻力,這可憐的老婦人就這麽被他給拖著來到了澡間門口。


    “老四,我來nfdc4# 彼雙掌朝門板奮力一拍,接著便瞪大眼睛,猜想自己可能會好運的看到一幅“美女出浴圖”。


    不過,他的心願並沒有實現,在推開澡間的同時,雲念邢已經穿好衣服,頭發也整齊的束在頭頂上。


    李大娘這才偷偷的籲了口氣,差點就給嚇去半條命。


    “你幹什麽?”雲念邢跨出澡間,一臉不悅的走到案前坐下,順便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她早就料到這個不要臉的家夥一定會硬闖進來的。


    “老四,瞧瞧我帶了什麽好東西給你。”聶勇也跟著拉了張凳子在她旁邊坐下,喜滋滋的取出襟前鼓鼓的布包,放在案上攤了開來。


    “你發什麽瘋啊!”雲念邢一見到布包裏麵全是些胭脂水粉的玩意兒,她的臉色更難看了。


    “來,擦上給三哥我瞧瞧,一定美得不得了。”他笑眯眯的將盒蓋打開,用食指沾了些粉末就朝她臉上抹去。


    “拿走。”雲念邢一掌拍開他的手,臉上的表情隻能用一個“冷”字來形容。


    傅天擎那天在桃花村上對她說的話,還言猶在耳,所以盡可能的,她已不想再跟任何人有絲毫牽扯。


    “來嘛!”但遲鈍的聶勇卻完全沒察覺到雲念邢眼底漸漸凝聚的風暴,還是一味不知死活的湊近。


    “我再說最後一次,拿走。”她原本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瞬間眯成了一條危險的細線,咬牙切齒的警告他。


    “除非你肯擦上讓三哥我過過幹癮,否則我是不會走的。”這些個瓶瓶罐罐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買來的,向來一毛不拔的他可不想就這麽浪費了!


    “你這王八蛋!”當這怒咒聲由雲念邢口中發出的同時,她一記鐵拳也對著聶勇的下巴用力揮了過去。


    “老……四……”聶勇被她這毫不留情的一拳給打離了座位,一屁股跌坐至地上,他驚愕的撫著發疼的下巴,眼看雲念邢目露凶光一步步的朝他逼近,他終於了解到孫祈說得一點也不誇張,他完蛋了!


    “救命啊;快來人呀!殺人了……”


    他拔腿就跑,本想奪門而出,不過,雲念邢的動作卻比他快了一步。她在門襤前逮到了聶勇,然後——一陣淒厲的慘叫聲隨即由他口中呼出。


    “不好了!王爺,不好了! 聶護衛和雲護衛在雲軒裏頭打起來了!”


    當一名丫環神色慌張的跑進大廳向傅天擎稟報時,隻見他眉頭不由得糾結了起來。


    “難怪一下馬就不見人影,原來是跑去找老四了!”任玉風這才恍然大悟的說道:“那麽他在桃花村所選購的那些女人家用品,是要給老四的nfdc4#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慘了!”孫祈已猜到他們倆打架的原因是為何了。


    “可惡!”傅天擎低咒一聲,原本疲憊的臉上更添幾分慍色,“你們馬上去把那兩個家夥給我帶過來。”


    “是的!王爺。”


    當任玉風和孫祈趕到雲軒,遠遠的就聽見聶勇如殺豬般的慘叫聲由雲軒裏頭清晰的傳出。


    “任護衛、孫護衛,你們總算來了。”逃到屋外避難的李大娘一見救星到了,趕忙迎上前去,氣急敗壞的說:“快點進去救救聶護衛,否則他會被念邢給打死的。”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兩人問道。


    李大娘隻好把過程簡略的說了一遍。


    “這就叫做自作自受。”


    聽完了李大娘的闡述後,任玉風和孫祈雖一致認為聶勇這小子是罪有應得,但為了避免鬧出人命來,他們倆還是決定進去解救他。


    進到裏頭,兩人一眼就見到雲念邢追著聶勇滿屋子跑,可是體形笨重的聶勇哪敵得過身輕如燕的雲念邢,不一會,他已被雲念邢給追上,拳頭也如雨點般的襲向他。


    “我警告過你,要你拿走的,為什麽你總是要來招惹我!?”她一邊咒罵,一邊下拳,教任玉風和孫祈看得是怵目驚心。


    “老四,別再打了,三哥我這就向你道歉,我以後不敢了。”聶勇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對雲念邢出手,所以隻有處於挨揍的份,頻頻求饒。


    兩人見狀,立刻衝上前去一人一邊將雲念邢給架開。


    “老四,冷靜點,再打下去老三真的會變成名副其實的豬頭了。”當任玉風瞥見聶勇那張慘不忍賭的尊容時,差點沒暈倒。


    “是啊!老四,老三長得已經夠抱歉了,你現在又把他打成這樣,叫他怎麽出去見人。”孫祈活了二十四個年頭,首次對一個人產生了這麽大的同情心。


    “放開我,我要打死他,別攔著我。”而一向是他們眼中乖巧溫馴的雲念邢,則像是瘋了般的張牙舞爪,又吼又叫的!


    “老四,別衝動,你們打架的事王爺已經知道了,他要召見你們倆。”任玉風知曉當前唯有抬出王爺才有辦法製得住已有些瘋狂的雲念邢,於是他趕忙說道。


    果然奏效!當雲念邢一聽到“王爺”這兩個字時,倏地冷靜下來。她垂下了拳頭定神一看,才發現向來待她最好、最疼愛她的三哥,居然被她給打得傷痕累累,滿臉鮮血。


    她是怎麽了?情緒怎會失控至此。雲念邢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聶勇,心中頓時湧上無限的懊悔與愧疚。


    “放開我,我沒事了。”她朝任玉風和孫祈說道,語氣已明顯的緩和不少。


    兩人見她好像已經恢愎了理性,才慢慢的將她給鬆開。


    一恢複自由,雲念邢抬起手本想將聶勇臉上的血跡給拭去,但聶勇卻誤以為她又想扁他,嚇得他退後了好幾步,並且慌亂的搖著手掌結結巴巴的說道:“老……四,你別……再來了,三哥真的快被你給打死了……”


    雲念邢見他嚇成這樣,心中更是內疚不已,“來!別怕,過來坐下。”她輕聲細語的對著他說。


    “喔!”聶勇見雲念邢臉上的表情似乎已沒有先前的暴戾,這才敢乖乖的坐了下來。


    “奶娘,快點將藥箱取來。”她朝躲在門邊的老婦人說道,接著便走向鏡台旁打了條濕帕子過來。


    她彎下身子,輕輕地替他擦拭著臉上的血漬,柔聲問道:“剛才為什麽不還手?”


    “我……”聶勇則是被她這前所未見的溫柔給嚇得不知所惜。


    “對不起!疼嗎?”盡管心裏頭對他有著無限的歉意,但打都打了,她也隻能同他說抱歉。


    嘿!一點點的皮肉傷能換得老四的關心,這好像挺值得的。聶勇麵紅耳赤的搔著後腦勺,一臉靦腆的說:“隻要你高興,我隨時可以讓你打個高興。”


    “傻瓜!”她露出個鮮少見的笑容,伸手接過李大娘取來的藥粉,細心的灑在他的傷口上,由衷的說道:“套句那些個老嫗的話,將來要是哪個女人嫁給你,一定會是最幸福的一個。”


    “老四,你過獎了!”她的笑,讓聶勇感到飄飄欲仙,仿佛就算被打死了也值得。“如果你真是個娘兒們,我一定娶你。”


    “老三!別再說了。”這不知死活的小子又在做白日夢了!任玉風和孫祈一聽他又在胡言亂語,嚇得趕緊出聲製止。


    出乎意料的,雲念邢這回並沒有動怒,她隻是靜靜的在聶勇的傷口上一一上好了藥之後,才轉過身去緩緩的對著任玉風和孫祈說道:“咱們走吧!別讓王爺久等了。”


    廳堂上,彌漫著一股令人窒 息的肅然氣氛。隻見傅天擎滿臉怒容的端坐在主位上,嚴厲的眼神不斷的在聶勇和雲念邢身上來回打轉。


    “說,是誰先動手的?”他冷冷的問道,語氣令人不寒而栗。


    “是我!”聶勇搶先承認。


    “王爺,他們倆隻是鬧著玩的,您可千萬別動氣啊!”任玉風和孫祈兩人則在一旁滿頭大汗的忙著勸說。


    “當我瞎了嗎?”光是瞧聶勇那副鼻青臉腫的鬼樣子,就知道這絕對不是開玩笑。


    “王爺,這件事真的是我先挑起的,您要處罰就處罰我吧!不關老四的事。”聶勇為了不連累雲念邢也跟著受罰,於是將過錯全往自個兒的身上攬。


    而聶勇的存心袒護,讓傅天擎的怒火更是節節高升。


    “你不用再護著這小子了,他的個性我最清楚,除了壞事之外,幾乎是一點用也沒有。”他怒不可遏的對著雲念邢命令道:“你立刻給我到暗房麵壁思過去。”


    “王爺!真的是我……”


    “好了,別再說了!”他抬手製止聶勇繼續說下去,起身便要入內休息,孰不知他方才的冷嘲熱諷,終於讓心情沮喪的雲念邢起了反彈。


    “既然王爺早已先入為主的認定這件事情是念邢的錯,那麽您先前所問的問題好像挺多餘的,不是嗎?”十幾年來,她第一次開口反駁傅天擎的話。


    當她這一句幾乎可算是頂撞的話說出口時,在場的人隻能用心驚肉跳來形容。這小子是吃錯藥了不成?以前不管王爺再怎麽數落他,他也隻是裝作若無其事般的默默承受,怎麽今天好像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


    “你這是在指責本王?”傅天擎一聽,不可思議的回過頭來緊盯著他。才半個多月不見,這小子不再是平靜無波、毫無情緒的,是什麽原因使他在這短短幾天就轉性了?


    “念邢不敢。”她垂下了頭,避開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才敢再次開口說道:“念邢隻是不懂王爺為何要把我和老三叫到這裏來盤問,您大可直接下令將念邢給關進暗房,省了這道麻煩的。”


    “本王做什麽事情還用得著你來教嗎?”傅天擎返身重回他身前站定,低下頭仔細打量著他,眼神複雜難測。


    “念邢隻是道出心中的疑慮……”而她則是不亢不卑的回答他,眼中毫無懼意。


    “好了!老四,你就少說兩句,別再惹王爺生氣了。”麵對這劍拔弩張的情勢,任玉風等三人急得簡直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但雲念邢對於他們的暗示卻置若罔聞,仍是一味倔強的說道:“念邢真的不明白王爺為何要多此一舉……”


    “混帳東西!”


    先前所積壓的種種不滿,再加上今天他不馴的頂撞,隨著一陣怒斥,傅天擎揚起手就當著大家的麵,結結實實的賞了他一個耳刮子。


    “啪!”的一聲,雲念邢根本還搞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就被傅天擎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給甩飛了出去。她重重的跌到地板上,抬手撫著腫脹的左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她好痛!但不是此時火辣辣的麵頰,而是她的心。回想自己努力了這麽久,無怨無悔的替他賣命了這麽久,到頭來竟是落得這等下場,她的心就像被萬箭貫穿般的痛楚。


    “為什麽……王爺……為什麽您要這麽對我?難道念邢在您心目中當真一無是處?”她傷心欲絕的問道,大大的雙眸再也克製不住地湧出串串淚珠,沿著她蒼白的麵頰緩緩落下。


    這一擊,讓她原本就已鬆動的發束頓時散了開來,一頭宛如雲緞般的秀發就在眾人麵前披泄而下,那散亂的發絲,覆在她那巴掌大的小臉上,形成了一副驚心動魄的畫麵。


    “這……”所有的人盯著這一幕,全都呆掉了!這老四,簡直比女人還像個女人,眾人讚歎的暗忖。


    而當傅天擎瞧清楚了雲念邢此刻的樣貌時,他內心所受到的衝擊有如火山爆發般的撞擊心胸。


    水兒……是她嗎?傅天擎內心自問。不!不可能的,雲念邢是個男人,怎麽會……這一定是他的幻覺。一定是;但……那波濤洶湧的熟悉感覺卻又為何比往常要來得強烈許多?


    “我……”看著他們皆露出怪異的神色,雲念邢下意識的抬手往頭上一摸,隻觸到了一頭毫無束縛的長發。


    他……認出她了嗎?雲念邢愣住了!那麽……他會欣喜若狂抑或是暴跳如雷?


    就在大夥兒皆發著愣,腦中各有所思的時候,躲在一旁的李大娘終於忍不住衝了出來將雲念邢給抱住。她也不管自己的人頭是否會落地,便不顧身份的對著傅天擎叫道:“王爺,您為什麽要打小姐,難道這十幾年來她所受的苦還不夠嗎?”


    小姐!?李大娘這聲“小姐”,所有的人可都是聽得清清楚楚!這麽說來,雲念邢真的是個女人!


    這……這真是太教人意外了!


    “奶娘,你別再說了,別再說了……”


    雲念邢見自己辛辛苦苦隱藏了近二十年的身份,一下子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曝了光,她不知該如何自處,更不知該如何麵對這些曾經一同出生入死的弟兄們。眼前她隻有一條路可走,就是逃離這兒,逃離這原本就不屬於她的地方。


    她推開了李大娘,勉強撐起了顫巍巍的身子,轉身衝出大廳。


    “老四!”聶勇是頭一個由震驚中回複過來的人,見雲念邢搖搖欲墜的身影隱沒在廳門外,他立刻拔腿追了出去。


    “老四!”他在大門前追上了她,硬是將她給攔了下來,“天快黑了,你要上哪兒去?”


    “走開!別管我。”雲念邢不停的掙紮,拚命地想擺脫聶勇的鉗製,“讓我走,我走了之後就不會再惹王爺生氣了!”


    “老四!你冷靜下來聽我說,不要這樣。”見她猶如失了心神一般的瘋狂,聶勇更是緊捉著她的雙臂不放。


    “說?說什麽?還有什麽話好說?”她聲嘶力竭的朝他哭喊著,“反正我生 下來就注定是個錯誤,我想就算我死了也沒有人會在乎的。”


    “胡說!”他將她擁入懷裏,伸出手掌將她小小的頭顱給用力壓製在自己的胸前,激動的大喊:“至少還有我在乎,至少還有我啊!”


    像似在茫茫大海中找到了一塊浮板,雲念邢終於在聶勇的懷裏安靜了下來,不再哭鬧。


    “我還有你……還有你……”她喃喃自語,內心霎時感到好安慰。在她徹底絕望之時,聶勇的話無疑是給她吃了一顆強力的定心丸。


    “是的!你還有我。”他笨拙的抬起她的下巴,替她拭去頰上的淚水及嘴角旁的血絲,仔仔細細的打量她。


    “天啊!念邢……沒想到你真是個姑娘,而且好美……好美……”他驚歎道。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


    “聶勇……”她雙手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張著一雙淚蒙蒙的大眼睛,傻傻的瞅著他。


    “念邢……”望著如此動人,如此惹人愛憐的她,聶勇終於克製不住,忘情的俯下頭去……就在他的唇快要觸及她的當時,突然地,一道強而有力的掌風驟然襲至,眨眼間,聶勇巨大的身軀已經彈出了十尺外,躺在地上動也不動的。


    “是誰準許你碰她的!?”傅天擎鐵青著一張臉來到了雲念邢身邊,對著癱在地上的聶勇大吼。當他氣結的再度舉起手準備再朝聶勇補上一掌時,雲念邢立刻奮不顧身的衝上來擋在他揚起的掌前。


    “你做什麽?你想打死他嗎?”她開始口無遮攔的朝他叫道:“難道他關心我也錯了,你討厭我並不表示就沒有人喜歡我。”


    “看來你勾引男人的本領還真是高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近,見她這麽的護著聶勇,一把無名火不由得從他身體裏竄出。


    “謝謝你的恭維!放開我。”她冷冷的回他一句,甩開他的手,轉身便心急的朝聶勇奔去。


    但她才剛踏出一步,就被嫉妒蒙蔽了理智的傅天擎給用力拽了回來。


    “啊……”雲念邢尖叫一聲,手肘所傳來的一陣劇疼,使她麵色慘白的撞進傅天擎懷裏,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怎麽了?念邢。”傅天擎慌亂的扶住她,伸手一觸,才發現她已被他強勁的力道給拉脫了肘關節。


    “該死!”他低咒,開始為自己的衝動行為感到後悔不已,“走,我帶你進去療傷。”語罷,他彎下腰來欲抱起她。


    “不用了!”她搖搖頭,將他推開一些,嘴角噙了一抹淒楚的笑容,盯著他的眼哀傷的問道:“王爺,若是您肯多關心我一些、多注意我一些,您就會發現水兒就是我,我就是水兒,那麽……您會舍得打我嗎?”


    “念邢……”她的問題,將傅天擎的心給揪得死緊,“別說那麽多了,先讓我治你的傷要緊。”


    “不要,我想聽你說出來。”她豁出去了,即使厚著臉皮,拋棄了女人該有的矜持,她也要知道她在他心裏麵到底有沒有分量。“告訴我,你會嗎?天擎!”


    當她這聲“天擎”一叫出口,不僅僅震撼了傅天擎,也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不會,因為我傅天擎從來不打女人。”他強壓下內心的不舍,故作冷漠的回答她。


    “隻是這樣?”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傻瓜,傻得可笑,甚至……可憐。


    “隻是這樣。”


    當這毫無情感的四個字由傅天擎口中說出時,雲念邢的心瞬間跌入了冰窖。她太高估了“水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嗬!隻是兩段露水姻緣,她憑什麽自作多情的以為他會將她擺在心裏麵。


    “是嗎?那麽,是我會錯意nfdc4#俊彼用力推開他,左手托著脫臼的手肘踉蹌的退後了幾步,頃刻間便恢複了她一貫的冷漠與淡燃,語氣僵硬的說:“方才念邢逾越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冒犯了王爺您,還請王爺恕罪。”說完,她瀟灑的轉身就要離去,但傅天擎一個利落的動作就將她給一把橫抱起。


    “放開我!”她不顧手上的疼痛,單手握拳猛力的捶打他的胸膛嘶聲大喊:“我恨你,恨死你了!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


    “該死的!你到底想聽什麽答案?”望著她痛苦的樣子,傅天擎茫然了!對 於女人,他向來是不花任何心思的。但此刻,他發覺自己居然在努力思索著如何讓她安靜下來。


    “放開我,我什麽都不想聽。”她像個孩子似的用手捂住耳朵,閉起眼睛,任淚水再度宣泄而下。


    這就是跟在他身邊十幾年,一向沉穩自製、半絲不苟的雲念邢嗎?在卸下了那層冷漠的偽裝之後,他才猛然的意識到,她也隻不過是個渴望被人疼、被人愛的平凡女子罷了。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身後突然飄來一道壓低的聲音,給了傅天擎不算太糟的意見:“王爺,老四現在最需要的是您的安撫,您就別再擺酷了,隨便說幾句好聽的話哄哄她,再這麽沒頭沒尾的耗下去,老四的手恐怕就要廢了。”


    那人的話點醒了他。在低頭瞪視著懷裏這個看來羸弱無助、幾近崩潰的女人時,傅天擎無奈的妥協了!


    “是不是我說了在乎你,你就肯乖乖的讓我替你療傷?”出乎眾人意料的,他竟然會聽取那人的意見,放柔了語調問道。


    “這點傷我可以自個兒治,用不著王爺您操心。”她非但不領他的情,反而將耳朵捂得更緊,“請王爺放開念邢。”


    “平常看老四一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樣,想不到倔起來還挺要人命的。”任玉風和孫祈斜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涼涼地看好戲,兩人心中皆揣測著傅天擎下一步會如何做。


    “不知好歹的女人!”傅天擎低咒一聲,隨即使出了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在她腰間的穴位一彈,雲念邢立刻昏睡了過去。


    就在他抱著雲念邢大步離去的同時,一道驚人的怒吼也由他口中爆出,“還有,剛才亂出餿主意的那個人,馬上給我到大門口站衛兵去。”


    “誰?是誰?是哪個王八蛋亂出餿主意的?”孫祈趕忙做賊的喊捉賊,一旁的男男女女見狀,為了怕被捉去當替死鬼,於是紛紛做鳥獸散。


    不到幾秒鍾的時間,看熱鬧的人全跑了個精光,偌大的庭院裏隻剩任玉風和孫祈兩人張口結舌的對望著。


    “想當年我使出‘金蟬脫殼’逃命的時候,手腳也沒這麽快。”孫祈愕然道,“由此可見咱們王府裏頭還真是臥虎藏龍啊!”


    “可不是。”任玉風瞟了躺在地上呈大字型的聶勇一眼,“依我看不隻藏虎藏龍,還藏了一隻癩蛤蟆哩!”


    “啊!你不說我倒是忘了他的存在。”


    兩人飛快的跑向癱躺在地上的聶勇,死命的搖晃著他:“喂!老三,你還活著吧!”


    “好啦!好啦!別再搖了。”聶勇這才坐起身來猛拍胸脯,心有餘悸的說:“幸好我及時裝死,要不然再挨王爺幾掌,恐怕我這條小命就不保了!”


    “沒用的東西!”兩人輕嗤一聲,順道白了他一眼。


    “什麽沒用,這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說完,他突然一臉賊樣的湊近他們倆,好像發現了什麽天大秘密似的小聲說道:“喂!不曉得你們有沒有發覺,王爺和老四之間的關係好像特別曖昧耶。”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笨蛋!隻要是有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孫祈沒好氣的吼道,簡直快要被這家夥給打敗了。


    見這膽小鬼都自身難保了,還敢對著他大呼小叫,聶勇也不甘示弱的回吼:“喂!你不去站衛兵,還待在這裏幹嘛!小心我到王爺麵前告你的狀。”


    “去!今天要不是你這臭小子沒事帶了堆胭脂水粉去招惹老四,也不至於衍生出這些風波來。”孫祈氣憤的伸手扯住聶勇的耳朵,將他由地上給扭了起來,“走,跟我一塊兒站衛兵去。”


    “好啦!好啦!我跟你去就是了,別再對我動粗了好不好?”聶勇將他的手給拉到肩膀上,咕噥的抱怨道。


    兩個人就這樣勾肩搭背的往大門口走了幾步,忽然又一致回過頭來不懷好意的盯著任玉風,訕笑道:“喂!老大,要不要一起去呀,多一個人多一個伴!”


    “這是你們兩個捅的簍子,幹我屁事?我要進去享用那香噴噴的飯菜nfdc4#你們請自便。”任玉風說完,即丟下了他們倆往反方向走去。


    “這種人真是靠不住,沒有共患難的精神,還學人家當什麽老大。”


    霍地——孫祈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他耳朵裏,使他止住了腳步。


    “就是說咩!”聶勇也跟著好笑著附和道:“以後如果要上窖子的話,咱們倆就偷偷去,千萬別讓他跟。”


    “嗯!這主意聽起來還不錯,咱們就這麽決定。”


    這兩人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對話,終於讓向來好脾氣的任玉風抓狂了,“你們這兩個混蛋,看我把你們打得連你爹娘都不認識。”他氣得青筋突起,轉身便朝他們倆衝去。


    “快逃啊!老大殺來了。”孫祈和聶勇驚叫一聲,隨即腳底抹油的溜之大吉。


    三道人影隻顧著爭相追逐,渾然沒察覺在庭院的一角,有個麵色慘白的婦人正跪坐在地上愣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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