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一日的時間,後日申正,本王在打鐵鋪等你,你不來,本王就去找永昌侯,相信永昌侯絕對可以給本王一個滿意的答覆。」戚文懷不等她出聲回應,轉身走出屋子,到了門邊,不忘提醒她。「若有人問起,你就說在打鐵鋪見過大公主,當時你並不知道是大公主,兩人相談甚歡,今日大公主見到你便邀你敘舊。」


    這個理由天衣無縫,想必他也知會大公主了,可是,這會兒她擔心的並不是此時被帶來這裏一事,而是後日的申正之約。後日一早她與姐姐就要去莊子,怎麽可能前往打鐵鋪赴約?


    從宮裏賞花回來,芍藥就一直心神不寧,寧王殿下究竟有何目的?難道他想藉此威


    脅侯爺嗎?侯爺深受當今皇上信任,在朝中有極大的影響力,可是太子之位已立……除非,太子被廢,皇上有意另立太子,不過就她所知,太子名聲極好,相當受到朝臣們愛戴,且背後還有張太後這個大靠山,太子之位固若金湯。


    如今即使沒有坐上太子之位,皇子們也不會真的熄了野心,多方拉攏,拓展勢力,這是皇家人永遠不可能停止的算計,可是,侯爺沒有兵權,也不結黨營私,做事公正有擔當,一心為朝廷辦事,因此深受皇上器重、朝臣讚賞。寧王殿下就算得到侯爺支持,侯爺對他的幫助也實在有限。


    她越想他,就越搞不懂,他究竟想要得到什麽?


    「啊……」芍藥將繡針剌入指腹,痛得驚叫一聲。


    「怎麽了?」孫氏忙不迭的將她的手拉過來。


    「沒事。」芍藥反應機敏的將手抽回來,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孫氏的大丫鬟玉荷,見她專注的與徐卉丹下棋,鬆了一口氣。


    自從管家之後,孫氏經常讓芍藥帶著徐卉丹來福德院一起做針線或者下棋。也許是姚氏不再壓在上頭,她對芍藥的疼愛越來越難以隱藏,相對之下,芍藥就狠心多了,硬著心不願意直視孫氏。芍藥心思細膩,深知如今盡管沒了姚氏和苗氏,侯爺還有其他侍妾,孫氏對她的關心若引來猜疑,讓馮氏動了殺機,誰來保護徐卉丹?


    「你有心事嗎?」


    「沒有。」


    「我看你今日精神不佳。」


    略微一頓,芍藥選擇性的道來。


    「我在想四皇子。」


    「怎麽突然想到四皇子?」


    「四皇子早就出宮建府,為何他至今沒有迎娶正妃?」爹在世時,偶爾會對她解說宮裏的事,她知道皇子比尋常人家的男子早婚,這是為了給皇家添丁進口,更是為了鞏固江山。


    可是如今,除了太子和三皇子,其他皇子皆未迎娶正室,這很可能是因為四皇子還沒有迎娶正妃,而其他皇子的親事也隻能擱下來。


    「我不清楚四皇子為何至今沒有迎娶正妃,但是聽過一個傳聞—皇上在香貴妃臨終之前許下承諾,四皇子可以娶自個兒喜歡的女子為妃,所以出宮建府的時候,四王爺隻娶了兩個側妃。」


    皇上怎能如此任性的許下這樣的承諾?芍藥可不敢議論皇上。「皇上想必很寵愛香貴妃。」


    孫氏點了點頭,接著道:「香貴妃是一個高貴美麗的女子,飽讀詩書,待人和氣,皇上後宮的妃嬪美人都樂意與她結交。」


    不過,這樣的人卻不討太後喜歡,不隻是因為她和太後不是同一家人,更因為她的聲勢在後宮已經淩駕太後之上,太後豈能容得下她!芍藥無聲一歎,莫怪有傳言說香貴


    紀死得不明不白。


    「四皇子的親事很快就會定下,畢竟太子之位已立,四皇子必須前往封地。」她突然覺得這位皇子比自己還可憐,娘親死得不明不白,而貴為一國之君的父親卻不得不將他送到遠方,即使他是最疼愛的兒子。


    「四皇子是什麽樣的人?」


    「四皇子聰明絕頂,能文亦武,侯爺一直很欣賞他。」孫氏不自覺的看了徐卉丹一眼,若非丹兒變成這個樣子,丹兒很可能就是皇子妃了。


    芍藥見了一驚,難道侯爺有意將姐姐嫁給四皇子?若是侯爺有這個意思,侯爺想必是支持四皇子的,四皇子根本不必拿雙生子的事威脅侯爺。


    雖然姐姐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侯爺應該不會打這樣的主意,可她還是要提醒太太。


    「皇家乃是非之地,太太還是勸著侯爺。」


    孫氏看著芍藥,眼神真的很複雜,她的嫡姐也說過相似的話,皇家乃是非之地,隻有犯了傻才會將自己陷在那兒,因此她堅持不進宮為妃,甚至拒絕京城權貴子弟,遠嫁南方。當時她不明白姐姐的話,後來聽聞皇上的妃嬪一個個早逝,她才懂了,進了是非之地,好好一個人兒也會被折騰出病來。


    「丹兒如今都變成這個樣子,侯爺早就歇了那份心思,你不用擔心。」


    「大小姐若是好了呢?」皇子還未娶正室的可不是隻有四皇子。


    「丹兒……能好得了嗎?」孫氏不抱任何希望。


    「大小姐一定會恢複健康。」


    孫氏突然覺得很羞愧。「是啊,丹兒如此善良,老天爺怎能狠心讓她一輩子如此!」


    「上天長了眼睛,是非善惡看得明明白白。」


    「你……」孫氏及時將舌尖的話咽下,心知就算芍藥心裏有怨,也不會說的。


    芍藥知道孫氏心裏在想什麽,不過,她可沒有心思安慰人,便放下手上的針線活兒,起身道:「我們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去通州的莊子,幾個丫鬟也不知道收拾得如何,我還是先回竹芝軒瞧瞧,晚一點太太再讓王嬤嬤送大小姐回竹芝軒。」


    孫氏很想伸手抓住芍藥,叫她在這兒多待一會兒。「帶誰去莊子?」


    「我會帶上瑞雲和瑞雪,秋蓮和碧芳留下來看守竹芝軒。」


    「我讓王嬤嫂也跟著去。」


    「不必了,我們伺候大小姐就夠了,老太太也會派六名侍衛護送我們到莊子。」回到竹芝軒,芍藥站在廊下吹著風,想著明日的申正之約,不去赴約,他會不會真的去找侯爺?不會,他不像如此莽撞之人,可是,他也不是那種口出狂言之人,若是他真的不管不顧的跑去找侯爺追根究底,怎麽辦?


    來回踱步,芍藥從來沒有像此刻如此不知所措。他三番兩次幫她,不至於如此不顧情麵出賣她……不對,皇家的人哪會講情麵?他們眼中隻有利益得失……她是放任不管,還是請哥哥遞話給他?


    「芍藥,怎麽站在這兒發呆?」碧芳不知何時站在芍藥麵前。


    芍藥怔愣地回過神來。「回來了啊……東西都買了嗎?」


    「是,除了你交代的零嘴,我還買了幾樣店家推薦的零嘴……對了,回來時,我在侯府前麵遇見一個賣花的小姑娘,她竟然在賣芍藥,苦苦哀求我買下,我不忍心,就將身上剩下的銅板全部給了她,買下來了。」碧芳提起右手的那籃芍藥。


    「芍藥?」芍藥花期已過,這個時候應該見不到開得這麽漂亮的芍藥了。


    「你是不是也覺得很稀奇,此時怎麽還會有芍藥呢?」


    「你沒問那個小姑娘嗎?」


    「我想問清楚,她已經跑了。」


    「跑了?」


    「就是啊,沒見過跑得比她還快的孩子,好像要去領賞似的。」


    領賞……芍藥接過碧芳手上的提籃,一朵朵芍藥綻放得如此美麗,仿佛精心挑選過似的……頓時,芍藥明白了,不由得苦澀一笑,她真傻,他是一個王爺,而她是個奴才,她怎麽鬥得過他?


    過了一會兒,芍藥終於拿定主意,回屋取來一條彩色絲巾,走到園子,綁在角落的盆栽上,接著轉回小書房,寫了一封信,將信收進一個木匣子,鎖上,放在格子架上。


    一個時辰後,王嬤嬤將徐丼丹送了回來,而綁在盆栽上的絲巾已經不見了。


    夜裏,當徐卉丹沉沉入睡,芍藥回到小書房,木匣子的鎖已經打開了,而裏麵的信由那條綁在盆栽上的絲巾取代。


    來到通州的莊子,芍藥專心一意的陪徐卉丹玩樂——在莊子的騎射場騎馬、去莊上的池塘釣魚……至於那位王爺何時來找她,她不想也不管,總之,她已經讓哥哥去打鐵鋪子傳話了,這幾日她都會待在通州的莊子,若他想知道真相,就自個兒上這兒找她,不過,他能否找到機會與她單獨說話,這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一如往常,徐丼丹睡著了,芍藥就會到書房練字,默寫幾句先賢之言,藉此讓一天的紛紛擾擾沉澱下來,也審視今日的一言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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