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樣的日子,我若不上門安慰幾句,豈不是更教人生疑。放心,我已經去二哥那兒拍過馬屁了。」戚文燁看似粗枝大葉,心思可細膩了。


    「如何?」


    「他啊,不敢麵露喜色,看起來還是誠惶誠恐的。」戚文燁忍不住翻白眼,若是老二有膽子展現霸氣,他還瞧得起他,偏偏就喜歡裝成無害的小動物,好教人相信他絕不像那位處處張揚的榮貴妃。


    戚文懷一笑置之,若不能堅持到底,還沒登上最高的位子,就會先失了人心。


    「最近當心一點,別教人瞧出你的心思。」


    「若能瞧出我的心思,我還真服了他!」習慣了瘋瘋顛顛,有時候連他自個兒都搞不清楚何時真何時假。


    「你該走了。」今日他大大方方走進寧親王府,就不能待太久了,免得宮裏埋在府裏的眼線又忙著揣測了。


    「我連一杯茶都還沒喝。」戚文燁嘴上嘀咕,可是倒也不敢賴著不走,約定好下次至少要喝上一壺好茶便告辭離開。


    而戚文懷繼續練字,專心得好像一絲雜念也沒有,唯有他知道,此刻他無半分平靜。


    有了打理玉寶閣的藉口,芍藥出門更容易了,也能藉此機會與郭清見麵。以往要見郭清,她隻能用兩人互通消息的法子約在落霞軒見麵,可是那兒有無法抹去的傷痛,待上一會兒就覺得難以喘氣,再說,老是教人見她進出落霞軒總是不妥。


    「苗氏的兄長苗子喬在西市有間綢緞鋪子,生意不錯,妻子也是持家好手,日子過得倒是不輸一般官宦之家,不過,近來他偶爾出入當鋪典當東西換銀子。」郭清短短幾句就匯報完十日來暗查的結果,說來不多,卻是不易,畢竟他在此地沒有人脈,又不能驚動對方,無法放膽詳查。


    芍藥若有所思的蹙眉。「他會進當鋪,就表示他缺銀子,可是,鋪子生意好,日子過得也好,為何需要進當鋪換銀子?」


    「他這個人行事很謹慎,跟了那麽多天,我也看不出來他哪裏需要銀子。」


    「你終究不可能時時刻刻跟著他不放,想看出他哪裏有異,確實不易。」芍藥力不從心的咬著下唇。「若能有個幫手跟你輪流盯著,說不定還能看出什麽。」


    「小姐想要找的幫手,我已經在留意了。」


    「不急,想要找個聰明伶俐又值得信任的幫手,得費點心思。」


    「我知道。」


    「對了,他去的是哪家當鋪?能否查到他都典當了什麽?」


    「我去的是京城最大的當鋪——聚寶齋,據說是官家子弟最愛去的當鋪,當鋪夥計掌櫃嘴巴可緊了,絕不會透露客人典當之物。」


    芍藥明白的點點頭,當鋪當然不說,因為這其中可能有贓物,而按照大梁的律法,銷贓重罰百倍,贓物還要充公,可是贓物往往能為當鋪帶來大把銀子,當鋪通常會冒險銷贓。


    「我可以試著搭上當鋪夥計或掌櫃,想法子旁敲側擊,不過,得費些時日。」


    「無論如何,總要試上一試。苗子喬在京城經營多年,不缺人脈,不至於需要典當珠寶首飾換取銀子,可想而知,他典當之物絕非尋常物品。」


    郭清同意的點點頭。「我還要繼續盯著苗子喬嗎?」


    「苗氏在外麵有何舉動都得靠他,想要抓住苗氏,就必須從他身上下手,哥哥還是繼續盯著他……哥哥辛苦了。」芍藥覺得很愧疚,哥哥隻有一個人,要做這個,又要做那個,太難為他了。


    「不辛苦。」他更心疼她,不能與父母相認,還要委屈自個兒當個被使喚的丫鬟,這還不夠,一個個惡毒貪婪的女人甚至恨不得置她於死地。


    「娘近日可好?還在接繡坊的活兒嗎?娘的眼睛不好使了,家裏又不缺銀子,讓她別再做了。」若說離開落霞軒有什麽遺憾,就是娘從此無法伴她左右。如今她在侯府也不知道得罪多少人,若想保護娘,她們還是不要見麵比較好。


    「小姐也知道娘的脾氣,娘就喜歡做事,停不下來。放心,有小月盯著,她不敢貪黑趕活兒,就是成日擔心小姐瘦了病了。」小月是他們離開落霞軒之後從人牙子手上買來的小丫鬟,原本娘是準備調教好送進侯府給芍藥當幫手,如今反倒成了為娘解悶的可人兒。


    「我真是不孝,教娘牽掛,也教娘見不到女兒。」


    「小姐不是說過,總有一天會教娘見到女兒嗎?」


    芍藥重重的點點頭,無論多困難,她一定會做到!


    「娘會耐心等候那日到來,小姐就別再耿耿於懷。」


    「好,我等哥哥的消息。」


    郭清囑咐芍藥好好照顧自己,便輕巧的從廂房後麵的窗子離開。


    過了一會兒,芍藥起身打開廂房的門,對著守在外麵的王嬤嬤道:「走了。」


    下了樓,芍藥的目光正好對上走進玉寶閣的身影,兩人四目相對,不由得一怔。怎麽會是他?男女有別,她應該假裝不認識他,可他終究是她的救命恩人,連是否上前問安都要再三琢磨,這未免太令人心寒了。


    不過,芍藥的擔憂是多餘的,戚文懷看起來好似不認得她,淡淡掃了她一眼便走進來,可是經過她身邊時,他突然停下腳步,彎下身從地上拾起一個荷包。


    「這是姑娘的嗎?」他將荷包遞到她麵前。


    芍藥下意識的抬頭看他一眼,道了聲謝謝,接過荷包,然後若無其事的走出玉寶閣,上了停放在外麵的馬車,王嬤嬤跟在後麵坐上馬車。


    當馬車緩緩前進,芍藥打開手上的荷包,果然從中取出一張字條。


    王嬤嬤見了嚇了一跳,可是一句話也沒說,靜待芍藥看分明。


    看完字條,芍藥放回荷包,仔細收好,隨即閉上雙眸。


    王嬤嬤看得出來芍藥不是閉目養神,而是在沉思,顯然那張字條送了很重要的消息給她,於是忍不住問:「姑娘認識剛剛那位公子?」


    「在承恩寺的後山,就是他出手相救。」


    「他給姑娘遞了什麽話?」


    「他給了一個地名。」


    「地名?」


    「是啊,我想不明白,隻能等哥哥去瞧過了,才能知道他的用意。」


    略微一頓,王嬤嬤不安的問:「那位公子會不會對姑娘不利?」


    「我看他沒有惡意。」真是奇怪,她早就失去對人的信任,可是,為何她的心如此確定他不是壞人?隻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嗎?不,也許更早,當她在打鐵鋪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覺得他不是壞人。


    他渾身散發著貴氣,可是,刻在她腦海的影像卻是夏日豔陽都化不去的冷冽,教靠近他的人都不由得心生顫栗,正因如此,她反而覺得他不是壞人。


    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她很好奇,兩次巧遇,當他隻是能遠觀的高山峻嶺,可是在她麵臨生死關頭之時,卻得他出手相救,原來,他真是那個坐在駿馬上的英雄……難道他送來這張字條也是為了幫她?不,為何他要幫她?他們並不清楚對方底細,他如何幫她?還有,他又如何得知今日她會來玉寶閣?


    許多疑問掠過心頭,她第一次覺得心亂如麻,她能夠相信此人嗎?他是誰?他用意何在?


    「姑娘不清楚他的底細,還是當心一點。」王嬤嬤總覺得不放心。


    芍藥終於張開眼睛,輕柔一笑。「王嬤嬤別擔心,我自有分寸。」


    「我要見王爺。」


    「王爺有令,今晚不見任何人。」


    「我今晚就是要見到王爺,你讓開!」


    「請烏側妃見諒,卑職奉王爺之命,未得王爺之令,任何人不準踏進書房。」


    「我知道王爺在書房,你進去告訴王爺,我今日一定要見王爺。」


    「王爺不準任何人踏進書房,也包括卑職在內。」


    「王爺……王爺……王爺……」


    女人尖銳的聲音在夜裏格外刺耳,戚文懷卻無動於衷,專注畫著桃花圖。打鐵鋪外有一棵桃花樹,那日,桃花開得正恣意,可是,卻奪不去那道倩影的風采。


    書房外麵終於回複平靜,書房裏麵卻有人按捺不住的出聲了。


    「四哥真是了不起,連小花園池塘的青蛙都被她吵得呱呱叫,你竟然可以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唯一與書房後麵小花園相通的小門打開來,戚文燁走進來。


    除了嚴冬,小花園池塘的青蛙天天都會呱呱叫。戚文懷懶得糾正他,隻道:「最近你來得未免太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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