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開門聲吸引他的注意力,望去,就見杜小佟從自個兒的房裏走出,隨即又朝西耳房這邊走來。


    「一兩,你這麽早醒?」她加快步伐,問得極輕。


    他應了聲,朝她的方向走去,停在昨晚塌了屋頂的房前,看著滿目瘡痍的屋子問道:「小佟姊,這得要怎麽處理?」他指了指裏頭。


    這兒可不是宮中,遇到這事隻要叫工部處理便可。


    「晚一點巡完田後,我會到隔壁鄰居家問問哪兒有底子較好的木工師傅。」她略略掃過一眼,把注意力擺在他身上。「你的傷還好嗎?該不會是傷疼得教你睡不著,一夜沒睡吧?」


    「你也太小看我了。」他咕了聲,垂眸睇著她。心底有疑問,但總覺得不適宜問出口,想想幹脆作罷。


    「你……讓我瞧瞧傷勢,要是沒收口的話,我到鎮裏找大夫替你診治。」她說著,示意他把外衫脫了。


    「一大清早的就要我脫衣……」他笑得壞心眼。


    她聞言,俏顏羞紅。「你在胡說什麽?我是要看你的傷,你……快點!」


    「請溫柔點,小佟姊。」他背向她褪去衣衫。


    杜小佟惱他的不正經,但拉下他衣衫的動作卻是格外輕柔,意外見那傷口似乎已經開始結痂,血早就不流了。


    「這藥真是好用。」她忍不住讚歎。


    「是嗎?」單厄離誇過的,果真是上品。


    「不過要是能用布巾紮起來更好,省得被這衣衫磨啊磨的。」昨兒個沒替他紮上布巾,是因為怕布巾沾黏在傷口上,換藥拆下會」片血肉模糊。


    「不用了,我沒那麽細皮嫩肉。」他要拉回衣衫,卻察覺衣衫像是被拉住,不由回頭睨了她一眼。「小佟姊敢情是看上癮了?」


    杜小佟回神,微惱的斥著,「你在胡說什麽?」


    藺仲勳揚高濃眉。「可你抓著我的衣衫不放,我當然會這般猜想。」瞧瞧她那羞澀神情,直教他心底發癢。原來她適合這種調教模式,就說嘛,畢竟是姑娘家,有幾個能見男人赤膊而麵不改色的。


    「咦?」她愣了下,這才發覺自己真抓著他的衣衫不放,趕忙鬆開,輕咳兩聲掩飾羞窘。「我要去巡田了。」


    「我跟你去吧。」他沒打算乘勝追擊,穿好外衫,一副隨時可以出發的樣子。


    「不用了,你身上有傷,去歇著。」


    「不過是小傷,動一動反而好得快些。」單厄離是這麽告訴他的,所以盡管被他打得渾身是傷,還是天天陪他練劍。


    「你……」見他執意要跟,她便由著他。


    然而,才走出屋外,兩人就發現原來昨兒個一場大雨弄壞的可不是隻杜小佟家,就連隔壁鄰居家的穿堂也被大雨給打壞了。


    杜小佟見狀,便和鄰人商討了一會,決定一道請泥瓦匠。


    巡過田,確定田裏排水正常後,她才和藺仲勳先回屋裏稍作整理,而這時刻孩子們已經和銀喜在廚房裏忙著。


    用過膳後,鎮上的泥瓦匠也已經到了,先到她這兒查看,說定了價錢後就開始動工,估算要兩天才能完工。


    「兩天啊。」杜小佟看著像是隨時會下雨的天色,很怕工作到一半就下雨,屆時已經做的全都成了白工,又得再重來一次。


    「沒法子,我就隻有一個人,要是能多個人替我遞工具什麽的,自然是快些。」泥瓦匠一臉無奈地道。


    其實來的泥瓦匠是一組兩人,不過另一個人到隔壁去了,這裏少個人協助,做起工來自然多耗費時間。


    「那我幫你吧。」一旁的藺仲勳突地出聲。


    「你?」別說泥瓦匠打量著他,就連杜小佟也一臉不認同。


    「你修過屋頂嗎?」杜小佟忍不住問。


    「沒,不過倒是看過幾次。」以往宮中常修繕,修繕時就會瞧見工匠在屋頂上走來走去,說難聽點……根本是沒事找事做,說是修繕,根本就是借機撈油水,削尖腦袋謀利罷了。宮中哪個官員不貪,他心情好時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心情壞時……那就看著辦吧。


    「你要是不小心掉下來怎麽辦?而且你身上有傷。」杜小佟頭一個不允,不管他會不會,光想起他肩背上的傷,她就怎麽也不肯讓他冒險。


    「小佟姊,你真的是把我看得太扁了。」從屋頂掉下來?要是被阿福看見,他會憋笑憋到內傷而死。


    「可是——」


    「好了好了,師傅,咱們動作快點,要是今天能完工就太好了。」藺仲勳擺了擺手,示意泥瓦匠別愣在一旁。


    「那就走吧。」泥瓦匠搬來木梯,背著一盒工具,沒幾步就爬上屋頂。


    藺仲勳動作更快,幾個箭步就蹬上了屋頂,快得讓杜小佟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小佟姊,一兩哥怎麽上去了?」唐子征從後院走來,適巧看他動作利落地踏上屋頂。


    「他是想要幫泥瓦匠,讓這屋頂趕緊弄好。」杜小佟揪著手,不住地張望,擔心他腳滑摔倒或踩空掉下。


    她憂心忡忡的神情,教唐子征忍不住笑出聲。「小佟姊,你不要擔心,一兩哥很厲害的。」


    「他再厲害也沒上過屋頂修繕。」她當然知道包子說的厲害是指他可以上山獵豬,或者是遊進河底抓魚。


    「他有沒有上過屋頂我是不知道,可我和一兩哥進山裏兩回,他動作利落得讓我的眼睛都跟不上,跳下躍上的,簡直可以飛簷走壁。」


    杜小佟側睨他,懷疑他過分崇拜藺仲勳,把他當成神人了。「包子,他是人,不是神,你不用替他編故事。」


    「我說真的,就連他遊到河底抓魚,甩魚槍的速度也好快呀,一出手就中,簡直是神乎其技,那時叫你也一道去,你都不肯。」


    杜小佟懶得理說得口沫橫飛的唐子征,把注意力擱在屋頂上。


    她怕水,盡可能地不接近水,尤其是那條清河,她是怎麽也不願意踏近。


    「真的,一兩哥真的是太厲害了。」唐子征真恨自己口拙,沒法子將親眼所見的精彩景象一一道出。


    杜小佟搖了搖頭,盯著屋頂,就見他不知道跟泥瓦匠說了什麽,隨即躍過塌陷的大洞,跳到了屋頂的另一頭,教她險些尖叫出聲,手直撫著胸口,見他抓了線綁在那一頭,不知道要做什麽,一下子又躍了回來,教她看得頭都暈了起來。


    屋頂塌陷的範圍可是有五尺寬的呀,他竟然像飛起來一般地躍了過去。


    「一兩哥,真有你的!」唐子征忍不住歡呼著。


    藺仲勳聞聲,垂眼就看到杜小佟站在他身旁,俏顏沒有半點血色,他於是直接從屋頂躍下,立在她的麵前,嚇得她倒抽口氣。


    「你怎麽了?」


    「你你你……竟然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來!」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一下子就跳到她麵前,嚇得她心都快停了。


    「還好吧,這麽點高度,倒是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去歇一會?」他有些在意她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一兩哥,小佟姊是被你嚇的。」被晾在一旁的唐子征出聲解釋。


    「原來小佟姊這麽不禁嚇,不過露兩手就嚇得你麵無血色,我要是再多玩幾招,你豈不是——」


    「別給我在上頭玩,給我認真一點小心一點,要真掉下來可不是好玩的。」杜小佟一把揪起他的衣襟,臉色狠厲地道。


    藺仲勳玩味地勾著笑。「好,知道了,用說的就好,動手動腳做什麽?真想做什麽,也得等晚上到我房裏再做。」


    「你在胡說什麽,包子在我旁邊,你……」是她的錯覺嗎?怎麽覺得近來的一兩說話好下流。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備壺茶吧,待會下來時給我和師傅喝兩口。」為了不讓她再受驚嚇,他幹脆發派任務,省得她看得心驚膽戰。


    不過,被她真切地擔心著,這滋味還挺不錯的。


    「我知道了,你……你自個兒小心一點。」


    「知道。」應了聲,他睨了眼在旁看熱鬧的唐子征。「包子,杵在這兒做什麽?去,把那群娃兒看好。」


    「他們還在睡呢,昨兒個到大半夜才睡。」


    「是嗎?那去看看小佟姊那兒有什麽要幫忙的。」她的氣色不佳,他可不希望她走沒兩步腦袋晃著就暈了。


    「知道了。」唐子征走了幾步又回頭。「一兩哥,你喜歡小佟姊嗎?」


    藺仲勳愣了下,有些玩味地問:「不知道包子哥何出此言?」


    「因為隻要小佟姊在,你就看不見我,就好比剛剛,你一下子就從屋頂躍下,隻是因為你擔心小佟姊吧,要小佟姊去泡茶,不過是不希望她在這兒看得心驚膽戰。」


    藺仲勳微揚起眉,笑意漸漸隱沒。


    擔心?他何時擔心過一個人了?那是什麽滋味?什麽又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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