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迪牽了弟弟、妹妹回去,不安的看一眼院子裏囂張的女人,那女人看起來就好像電視裏的壞女人,雨朵姊姊會不會被欺負?


    看小迪他們進屋上樓,雨朵轉身繼續曬蘿卜幹。


    看她當自己不存在,何晁儷火大,走過去一腳踢翻竹篩,蘿卜幹掉落一地。


    雨朵回頭瞪著她。


    何晁儷假裝無辜道:「啊!抱歉,不好意思,我賠你。」說著從包裏抽出一張大鈔扔在地上,看著她笑,「這種廉價的東西,砸多少我賠多少,怎麽?生氣了?你能把我怎樣?告我嗎?我爺爺是議員,我爸是大律師,我哥是檢察官,隨時奉陪!哼,怎麽?嚇到了?你以為自己有多不起啊,連親生父母都不要你,我哥能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這種女人能嫁進我們家指不定上輩子燒了多少——」


    啪!


    何晁儷遲鈍的伸手,捂住火辣辣的麵頰,張口尖叫,「你居然敢打我?!」


    雨朵冷冷看著她道:「這一巴掌是叫你說話前先經過腦子,孤兒怎麽了?被親生父母拋棄是我們願意的嗎?難道我們和你不一樣,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天生就沒有父母?難道你投胎生得好,就有權利這樣踐踏別人?」


    「你——」何晁儷被她咄咄逼近的氣勢和憤怒衝紅的眼眶嚇到,她強自鎮定揚手想打回來。


    雨朵一把握住她,盯著她。


    「你,你給我放手!聽到沒?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何晁儷被她的眼神嚇到,那是仇恨的眼神。


    麗朵冷冷甩開她。


    退後兩步,何晁儷不甘心道:「你、你說的關我屁事,我隻是就事論辜,我們家這種背景,我哥那麽優秀,多少女人想嫁給他,他說要娶你,你該——」


    「我該感激涕澪,該放下一切匍匐著謝主隆恩?」麗朵看著她笑,「就像那個女人一樣,為了嫁進你們家拋棄自己的孩子?」


    她笑著,可眼裏卻絲毫沒有笑意。


    何晁儷愣住,「你是意思?」什麽嫁進她們家,拋棄什麽孩子?她為什麽一句也聽不懂。


    「滾,如你所願,我和你哥分手了,以後別來煩我。」麗朵下逐客令,蹲下身撿蘿卜幹不再理她。


    何晁儷討了沒趣,忿忿走出育幼院,回頭瞪著半敞門內的那個身影,火大吼道:「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今天到底怎麽了?一個個全都跟著了魔一樣將火發在她身上,她招誰惹誰了?


    她委屈,氣呼呼走去停車的地方,坐上車,剛剛發動踩油門駛出巷口,一輛車從旁邊衝過來。


    「啊!」何晁儷嚇得急打方向盤踩煞車,窗外響起刺耳的煞車聲,車子在離她車子不到五公尺的距離停下。


    她捂著胸口顫巍巍下車,剛想開口罵人,看到對方車上跳下來的人愣住。


    「哥?!」


    何晁仁凝眉走過來,握住她胳膊掃一眼,確認她沒事,冷聲道:「誰讓你來找她的?你找她幹什麽?」


    何晁儷火大,她都嚇成這樣了,大哥居然開口就替江麗朵打抱不平,「她這麽快就告狀了?該告狀的是我好吧,她打我!」


    從小到大沒人打過她。


    「你說了什麽?」


    何晁儷氣極,「哥,你太過分了,不管我說什麽,你小妹我被人打了,你居然還向著她,那個女人哪裏好?」


    何晁仁將她塞進車裏,「回去,以後別再來打擾她。」他甩上門,大步走回車裏,上車踩油門往巷子裏開。


    何晁儷看著大哥甩尾瘋了一樣往育幼院開,氣得跳腳尖叫。


    育幼院裏,麗朵蹲在地上撿蘿卜幹,撿著撿著,有水滴落在腳邊的水泥地上,一滴,兩滴,她停下動作,閉上眼睛再也忍不住的哭出來。


    很好,太好了,那女人就為了這種女兒會弄她這個親生女兒!真是太好了。


    身後有人將她摟住,她頓住,熟悉的體溫,熟悉的擁抱,讓她的心一顫。


    「對不起。」何晁仁將她抱在懷裏,所有的所有,他唯一能說的,隻有這句。


    麗朵推開他,他手中的文件掉落,吸引她的目光。


    何晁仁屏息,「監定結果證明,她的確——」


    「她不是。」她飛快打斷他,進屋往樓上走。


    何晁仁追上來,經過一樓看到躲在角落裏的江小磊向他擠出一個笑容,這孩子和他一樣過早懂事,怕姊姊被欺負打電話給他。


    麗朵跑進屋關門,何晁仁一手擋在門縫,關門的勁不小,夾到他的手,他不禁悶哼一聲。


    她一愣飛快放手,轉身進屋。


    何晁仁歎氣,推了門進去,看她坐在床邊背對他,他無聲走過去,默默坐在她身後,不說話,不碰她,就隻是陪著她。


    他知道她有多難過,他知道她該有多討厭他,知道她不願意看到他,可是,他不願讓她一個人。


    夕陽西下,雨朵背對著他,幹幹瞪著牆壁,眼淚一滴一滴無聲掉落。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是哭累了還是因為兩天沒睡,最後她竟然睡著了。


    再醒來天色已晚,屋裏屋外暗淡一片,她翻身扭開燈,房間裏,沒人。


    門被叩響,推開,院長媽媽端著盤子走進來。


    「醒了?」


    麗朵忙下床上前,「我來。」


    院長媽媽拉她回床上,壓她坐下,「我還沒老糊塗到什麽都不能做的地步。」


    她澀澀抿笑。


    「嗓子都啞了,從昨天到今天幾平沒吃什麽,喝點吧。」


    抬頭看一眼院長媽媽,她低頭小聲哽咽,「抱歉。」院長媽媽都這樣了,她還讓她擔心。


    院長媽媽歎氣,拍拍她消瘦的肩膀,「該道歉的是我,我們雨朵這麽傷心,我什麽也幫不上。」


    麗朵凝眉「院長——」


    院長媽媽摟住她,「院子就這麽點大,我都聽到了。」


    她哽咽,埋頭在院長媽媽懷裏,眼眶再度發紅。


    「她一定有苦衷的。」院長媽媽心疼的摟住女兒。


    雨朵咬唇,眼淚簌簌掉下來,再也抑製不住的哭出來。


    門外,何晁仁聽著她的哭聲,握拳靜靜站著,天空黑壓壓一片,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眼眶發熱。


    半個小時後院長媽媽從房間裏出來,看到他比個噓的手勢,他悄悄跟她下樓。


    「讓她一個人待著吧,這種事不是一時半會能想開的,雖然這麽多年她沒說過,可小時候她沒少說,等媽媽來接她、媽媽會來接她,這孩子,唉,以為我不知道,為了不被領養走……」


    為了不被領恭走,從小就幫著做事,做完就怯怯的說麗朵會乖,會幫忙,不要送麗朵走,送走了,媽媽就找不到雨朵了,為了怕父母找來認不出自己,整整一年她都不讓人碰她的衣服,衣服洗了穿穿了又洗,天天穿那一身。


    還曾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去警察局,問有沒有人尋找長得像她的孩子……


    聽院長媽媽低聲講,何晁仁疼得不能呼吸。


    院長媽媽拍拍他的肩,「給她時間,讓她釋懷。」


    他走出育幼院,仰頭著著二樓她房間裏發出來的光,暗夜裏,就像一盞孤星。


    他多想上樓抱著她,多想能夠安慰她,多想將哭泣的她緊緊抱進懷裏,可是偏偏,他是最不能安慰她的人。


    【第九章】


    臨近午夜,何晁仁踏進家門,他來告訴顧裴蓉監定結果,想找她談談雨朵,卻意外看到何晁儷一臉凝重的站在客廳裏。


    她看到他奔過來,「哥,你怎麽來了?是爸叫你來的嗎?」


    「怎麽了?」


    「她、她要跟爸離婚。」


    「顧姨?」何晁仁驚訝。


    何晁儷點點頭,下午她一進門就看到顧裴蓉的行李箱放在門邊,臉色蒼白的顧裴蓉看到她隻說了一句,「我決定和你父親離婚。」


    她原本不相信,可沒過一會老爸回來,繼母將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擺在桌子上,說自己什麽都不要,淨身出戶。


    接著人被老爸拉進書房,兩個人在裏邊關了將近一個小時,她聽到繼母大聲哭泣,這是第一次她見顧裴蓉這樣。


    「我聽到他們在說什麽女兒、女兒的,那個女兒,是江雨朵?」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可聯想到下午江雨朵說的話和今天大哥、顧裴蓉的反常。


    何晁仁聽著二樓書房裏的哭泣聲,無聲歎息,「不關你的事,回房間去,我去跟他們談。」


    他拾級而上。


    「哥。」何晁儷叫住他。


    他回頭。


    何晁儷咬咬唇,「你知道的,我恨她,如果沒有她,媽或許不會那麽早死。」


    何晁仁歎氣,「晁儷。」


    「聽我說完。」何晁儷泄氣,「可是,突然聽她說要跟爸離婚,我、我反倒沒預想中的開心,你去告訴她,她欠我們的債還沒還完呢,想走沒那麽容易。」說完,轉身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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