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鳳玉搖頭,“小的隻是想見一下這人證是何方神聖,居然大膽到想陷梁王於忘恩負義的境地,這人實在是心地凶絕啊!”


    “什麽意思?”


    “當燕樓主營運輸業,天下人皆知,尤其數次幫助梁王運輸糧草,功不可沒,甚至不求回報,雖然我們不時興造橋鋪路,但是鄉裏坊間,誰提到當燕樓,不是比出大拇指?現在梁王聽信小人讒言,揮軍包圍當燕樓,這些看在百姓們的眼底,豈不是變相告訴大家,原來為了愛國傾囊付出,得到的結果竟是滿門抄斬?”


    “這……”蕭銑一窒,當初沒有想到這麽多,隻想著抄了當燕樓,就可以獲得大筆財富。


    古鳳玉靠近蕭銑,低聲的說:“當燕樓行善不欲人知,所以麵對梁王多次要求借貸,欠金萬兩,幾乎掏空當燕樓的財庫。這些事在當樓主的指示下,從來不敢對外有任何怨言。”


    什麽?財庫盡空?那他抄什麽啊?


    蕭銑蹙起眉頭。都怪他一時大意,沒有好好的訊問那個來告密的人,搞不好他是敵營派來。該死!他該不會中計了?“告訴當樓主,本王想起今天還有其他事,改天再登門造訪。”蕭銑站起身,飛快離開大廳。


    “這……梁王大人,小的招呼不周嗎?”古鳳玉尾隨在後。


    “沒的事!本王臨時想起有件要事需要處理,你代本王向當樓主告罪,改天本王會親自登門拜會。”


    蕭銑動作迅速的上馬,接著收隊,迅速離去。


    古鳳玉依舊麵帶微笑,緩步走進大廳,隨即腿軟,幸好春鵑機靈的攙扶住她,讓她坐在圓凳上休息。


    “小姐,你還好吧?”


    “沒事,隻是突然有點頭暈。可能是剛剛緊張過度,然後神經突然又鬆懈,造成的頭暈目眩,休息一下就好。”


    “這回真是多虧小姐機靈。”


    “這方法救標不治本,隻是搜羅樓的事怎麽會傳出去?”當扈行事縝密、低調,才能維持搜羅樓的秘密多年不外泄,就算偶有傳聞,也隻限於同行,加上這種見不得光的勾當一旦被公開,麻煩的恐怕還不隻對手,搞不好連自己都會被拖下水,大家心知肚明,盡量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最好。


    所以這次會讓梁王衝著當燕樓來,恐怕是當扈已經踩到別人的地盤了。


    在龐大的利益下,為了自己的生計,誰能不起身抵抗?


    “小姐,你剛才不是有事要問當管事?”秋菊乘機開口。


    古鳳玉清了清喉嚨,“當管事,我聽說江桌雲進城了。”


    “小姐……你怎麽知道?”


    “當管事,你以為小姐養在深閨,就什麽都不知道嗎?”夏荷有點不悅,要不是賣雜貨的小販老實告訴她們,還真是被蒙在鼓裏。


    “你們這幾名丫頭,不像話!”當緣板起老臉。對主子忠心是應該的,但她們該認清誰……唉,罷了!“樓主送他們到別館,不住樓裏,小姐別胡思亂想。”


    “嗯。”古鳳玉頷首,什麽也沒有說,站起身。“我們回內院吧!”


    就這樣?當緣不禁愣住,“小姐……沒其他事要問?”


    “男人如果要變心,八匹馬都拉不回來!這種事沒有什麽好問的。”


    古鳳玉走出大廳,婢女們緊跟在她身後。


    一回到內院,她在桌子旁坐下,啜飲春茶。


    “我之前交代的事,處理得如何?”


    “已經幫小姐把信送過去,現在應該到對方的手中了。隻是小姐相信他們的話嗎?”


    “王公子與我曾有主雇關係,為人豪爽,重義氣,如果是他說的,我絕對相信,再說,他沒有必要騙我。”古鳳玉暗忖,希望那封信已經到學柔的手中了。“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們。”


    春鵑和夏荷在她的示意下,靠近她的身邊。


    “什麽?小姐,你要見江桌雲?”


    “噓,小聲點。”古鳳玉睞了夏荷一眼。


    “小姐,這不好吧!”沉穩的春鵑也不讚成。


    “我自有打算,你們不用太擔心。”


    當扈接到屬下的傳訊,快馬加鞭,從別館趕回當燕樓,擔心這百名精銳士兵會傷了他視為珍寶的鳳玉。


    當他回到府邸前,卻不見一兵一卒,心髒差點蹦出胸口。


    難道他們……


    該死!


    他衝進府邸,“當緣……當緣?”


    “樓主,你可回來了。”當緣快步迎上前,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稟明。


    當扈越聽越眉飛色舞,眸底流露出滿滿的情意,最後不得不驚歎,這招真是高明!換成是他,也無法運籌帷幄得如此漂亮。


    一時情緒激動,他連門也沒敲,直接衝進古鳳玉的閨房。


    “啊!樓主,這……”秋菊正在幫她換下粗棉男裝。


    古鳳玉連忙背轉身子,“怎麽回事?”


    當扈一個箭步上前,接過絲裳,“我來好了。”


    “不要!”


    古鳳玉的拒絕並無法撼動他的決心,不得已,隻好任由他擺布。


    “你們都下去吧!”


    當扈幫她穿妥衣裳,讓她一頭黑發披散在肩後,他的指尖穿過發絲,絲滑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


    婢女們聽令,魚貫的離開。


    他將她擁入懷裏,“你還是愛我的,否則你大可以不理會梁王,任由他幫我安上罪名。”


    “多少家庭靠著當燕樓吃飯,我是幫那些人。”


    當扈咬了下她的肩膀,輕輕的,舍不得讓她疼痛。


    “騙人!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娶任何女人進門。”


    “那為什麽要讓江家誤會?你有想過這樣會毀了江桌雲的一輩子嗎?”古鳳玉也咬住他的肩頭,但力道不輕,幾乎咬到下顎發酸才鬆口,深得發白的齒痕還不見血,這人的皮是牛皮嗎?


    “是江總坤的貪婪害了她,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同意娶江桌雲進門,安排的婚宴是為了娶你,你一直都很清楚。”


    “你故意混淆他們的視聽。”


    “這次我答應你,我會仔細考慮搜羅樓的事,至於江府的事,你別再逼我,好嗎?我不想讓這些不相幹的人造成我們的齟齬。”


    考慮搜羅樓的事?把她當成要糖吃的孩子在哄嗎?古鳳玉差點失笑。


    “對了,這送你。”當扈從懷裏掏出一張折得整齊的紙張,“雖然字很醜,但是我已經很努力的練習了。等我寫字有進步,再補上我自己想的給你。”


    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


    這是她寫過的詩!她的眼睛發酸。不該這樣的,他根本不該拿出來。她已經作了決定,就不會心軟,出爾反爾是她最不屑的行為。


    “我本來撕掉不想寫,但坐在桌前,忍不住拿起筆,又是寫這幾個字,我想我真的該投降了。”當扈輕歎一聲,臉埋進她的頸窩,嗅著她的香味,才覺得心情曠然。“你如果生氣,可以打我、罵我,就是不能不理我,否則我會很難過,真的。”


    其實這種帶著溫馨的感覺很好,真的!或許繼續沉溺下去,總有一天,他會覺得寧可舍棄財富,也要擁有她。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古鳳玉約江桌雲到當燕樓,並且是以當扈的名義邀請,這對於江家而言,很容易就獲得首肯,唯一比較難的地方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狀況下將她帶進當燕樓?


    古鳳玉要秋菊把平常慣穿的黃裳借給江桌雲,這種做法對江桌雲來說是萬分委屈,所以看見她一臉氣憤,古鳳玉可以理解。


    江桌雲怒極,她長這麽大,何時受過這種氣?瞧瞧這身衣裳,非絲絹材質不說,還是她最不愛的鵝黃色,若非江大哥要她忍耐,還直言古鳳玉是大房,能容得下她進門已經是恩惠,隻要她先取得樓主的寵愛,將來要怎麽放肆都可以,她才不肯穿呢!小不忍則亂大謀,這道理她當然懂,但……她就是氣啊!


    “委屈江小姐來這一趟,實在很抱歉。”


    “大姊別這麽說,隻是大姊要找小妹大可以明說,何必假借相公的名義?”哼!場麵話,誰不會說。


    古鳳玉雙眸微黯,隨即揚起笑容,“我母親隻生我一名孩子,大姊這稱謂,我就不敢當了。”


    江桌雲的溫順霎時消失無蹤,尖著嗓子開口,“你……你是什麽意思?相公可是人中之龍,豈是你可以獨占的?”


    “他沒有意願娶你,你知道嗎?我相信你不愛他,但這樣好嗎?”


    “哼,嘴巴說得好聽,誰不知道你這趟特地找我來安什麽心眼,我告訴你,我不可能退讓的。”江桌雲已經把古鳳玉當成心機深沉的女人。


    從她扭曲的臉孔和憤恨的眼眸,古鳳玉驚覺,難道她未來也會如此?難道財勢真的會泯滅人心?當扈如此,江桌雲亦如此。


    “我沒有意思要你退讓,相反的,我願意退讓。”


    江桌雲瞪大眼,一臉狐疑。


    “你沒有聽錯,或許你願意兩女共侍一夫,但是另一個女人絕對不可能是我。”古鳳玉的語氣十分平和。她已經痛過、麻過,這是最後的方法,如果他真的懂她,還把她放在心頭,就會明白。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


    “你信或不信都無所謂,隻要派人去土雲閣調查,就可以知道我說的絕對沒有半點虛假。當扈把要用在婚禮上的各式首飾全交由土雲閣打造,尤其是鳳冠,你隻要派人去土雲閣詢問這些東西的尺寸,就明了一切實情。”


    “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我說過,對我有二心的男人,我不希罕。”


    “我會去調查你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你必須先告訴我,你要我做什麽?”


    “三天後,當府會舉行婚宴。”


    “怎麽會是三天後?不是還有一個月?當初明明說好同時迎娶我們……”江桌雲瞪大雙眼。她不是笨蛋,難道當扈故意混淆視聽,根本無意娶她進門?不對,剛才古鳳玉說不願兩女共侍一夫,所以提前娶妻的行為難道是為了安撫她?


    江桌雲好不嫉妒,她明明才是千金出身,為什麽要委屈當侍妾?還要……


    “你要記得,卯時就到府裏,我會差人在東側小門等你。”


    “我知道了,但我還是會去查清楚,如果你敢騙我……”


    “我從不騙人。”古鳳玉揚聲,“春鵑,送客。”


    送走江桌雲後,夏荷連忙端上茶水,讓她潤喉。


    “小姐,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讓樓主知道,樓主一定會暴怒。”


    “你們別擔心,我已經準備好迷藥,那天我會把你們都迷昏。”古鳳玉不會讓春夏秋冬因為她的離開而被責罪。


    “小姐,奴婢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你!你手無縛雞之力,離開當燕樓,能去哪裏?”


    “傻丫頭,我當初可是從關外一路來到蘇州,這千裏路途還不是靠雙腿走來的。”古鳳玉知道這陣子的養尊處優讓她變得懶散,不過應該沒問題。


    如果他沒有發現,那麽這一離開就是永遠了。


    她曾捫心自問,要不要賭這麽大?但不賭的話,她一輩子良心不安,所以隻能告訴自己,如果他依舊狠下心按照原訂計畫,那麽就當她當初看錯人了。


    當燕樓的議事樓裏,當扈擰起眉頭,聽著左右稟報的消息。


    “倪學柔在諦聽的身邊?你確定這個消息無誤?”


    “對,已經證實過,消息絕對不會錯。而且前些日子傳出諦聽一怒為紅顏,抄了華中顏家的生意,起因就是倪學柔,至於詳細情形,隻查到顏家不肖三子似乎傷了倪學柔,至於傷勢如何,全讓諦聽的人封鎖,查不出來。”左傳偉詳細的說,然後看向右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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