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親相奸?”


    “這話說得太難聽,桌雲跟我們家是遠親,而且她琴棋詩畫無一不精,要扛起當府主母的責任,輕而易舉。”江總坤絲毫不以為忤。


    北相柳,中諦聽,南當扈,其中又以南方最為富庶,而今掌握南方經濟命脈的當扈證實是他的親生兒子,天啊!這種天上掉下來的大禮,他就算作夢也不敢想,現在居然成真!如果不好好的把握,才是笨蛋,他已經開始幻想美好的未來。


    “我有妻子。”


    “你是說那個姓古的女人?”江總坤皺起眉頭,“我查過她,來曆不明。大男人娶正妻,當然要考慮背後能帶來多少利益,我們江府可是魯郡名門,哪能讓你娶不三不四的女人?!當妾或玩玩,那還可以。”


    “我與她已經有白首之約。”


    “兒女婚事受父母之命,你隻要這樣告訴她就可以解決了。現在最要緊的事,是你隨我回魯郡認祖歸宗。”江總坤怕事有異變,決定婚事先擱著,以後再談。


    “認祖歸宗的事不急。”


    “怎麽不急?這可是大事啊!”


    “我哪知道你說當年有找我是真是假?說不定你現在敢上門認親,是衝著我目前的身分而來。”


    “孩子,你說這話不是在折騰我嗎?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有半句謊言,就遭天打雷劈。”江總坤手指著天,說得憤慨激昂。


    “天打雷劈?再加上五馬分屍,身首異處,你覺得如何?”當扈語帶譏誚的說。


    “孩子,我這把年紀,再活能有幾年?你現在不信我也好,反正日久見人心,但是隨我回魯郡祭拜祖先,是身為子孫應盡的責任,我這個請求不為過吧?不論我這個父親再怎樣不是,血緣是不可磨滅的。”江總坤幾乎老淚縱橫,一反昨日上當燕樓的頤指氣使。


    “可以,我抵達魯郡時,會派人通知你。”


    江總坤一愣,原以為還要登門造訪好幾次,沒想到這麽簡單就達到目的,但是回過神來,聽出他的語意,連忙追問,“你不跟我同行?”


    “我有要事處理。”


    江總坤深知事情有輕重緩急,再說也不好繼續追問,以免形成反效果。


    “好,認祖歸宗是大事,我也得先回魯郡做好準備,那我等你的通知。”


    “既然有了共識,我先告辭。”當扈站起身。


    “不吃頓飯嗎?”


    “北方有急貨,需要樓主親自處理。江總爺可以盡情享受佳肴,品嚐南方風味。”左傳偉出聲解釋,很清楚樓主的耐性用罄。


    “可是這……”


    當扈沒等他說完,先行離開廂房,左傳偉和右翼堂緊跟在後。


    砰!江總坤用力拍了下桌麵,發出巨大聲響。


    “他馬的,老子居然要窩囊到跟自己兒子哈腰,這是什麽世界?”


    “叔叔,小不忍則亂大謀。”江桌雲優雅的品嚐紹興醉雞,軟嫩入味的肉質,讓她頗為喜歡,不愧是擁有天下第一稱號的客棧。


    “這我知道。”江總坤在杯子裏倒了白幹,一口飲盡。算了,隻要想想未來……不管受再多的氣,隻要想想未來的美好,他知道自己一定會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叔叔,我一定得嫁他嗎?”


    “傻丫頭,我這麽做,可是在保障你的後半輩子,哪個男人的成就可以媲美當扈?!”


    “我知道叔叔是為我著想。”江桌雲嘴巴甜,不過心知肚明,父親和叔叔壓根兒不管她是怎麽想的,女兒養大了就是籌碼,可是她也會為自己博得最大的利益,這不為過啊!


    “你明白就好。”江總坤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美好的願景幾乎在眼前了,他決定回魯郡後就一並處理這樁婚事,如果先下手為強可以逼當扈就範,比他事後說幹唇舌要來得方便,不過想成就好事,還得跟江桌雲的爹好好的商量。


    這個如意算盤,他可是打得響叮當,計畫周全後,就得百分之百達成才行。


    如果不成,他隻好使出壓箱寶,縱使會毀了他也無所謂,畢竟不能成為他的助力,就隻剩障礙罷了。


    當扈等人騎著馬,走在商道上。


    “樓主,這麽做好嗎?”右翼堂其實不讚成樓主這種與虎謀皮的行為。


    “很明顯的,江總坤想撮合樓主和江桌雲姑娘,這種行為屆時會不會傷了古姑娘?樓主要三思而後行。”


    “我娘生前的願望就是要我認祖歸宗。”縱使他萬般不屑,但也不甘心。在長白山上備受欺陵的過去,還有那段艱辛的苦日子,當扈自認沒有菩薩心腸,要他當作沒發生過,辦不到!


    “如果江總坤堅持要樓主娶江桌雲呢?”左傳偉問出症結點,不相信樓主沒有想過這一點。


    “那又如何?我自有盤算。”當扈知道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他要奪回他該得到的一切。


    古鳳玉揉著惺忪睡眼,與當扈翻雲覆雨一整夜,總會害她晚起,他卻總是精神奕奕,體力旺盛,讓她傾羨不已。


    “秋菊,進來吧!”


    “是。”秋菊偕著冬梅進來,幫古鳳玉更衣和梳洗。


    很驚人的排場,她總共有四名隨身婢女伺候著,有時候不禁覺得這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太過閑逸,讓她變得頹靡和懶散,不思振作。


    “小姐,你醒啦!”春鵑正在擺放午膳,微笑的看著她步出內廳。


    “又睡晚了。”


    “這是樓主寵愛你的證明啊!”冬梅搶著回答。


    “樓主呢?”


    “樓主帶著左右去金雲閣,聽說中午宴客。”


    宴客?所以他去見江總坤。他沒有告訴她,也沒有帶她去,這表示他有所顧忌嗎?或者他認為她不該涉入太多?


    一切未知讓她不安,雖然她說要信任,實行起來卻有難度。


    她還來不及胡思亂想,才入座,就看見當扈大步走了進來。


    “你……”


    “你們都下去吧!”他遣退婢女們,隨即在她身旁坐下,眼眸熱切的看著她,“好香,我的肚子都餓了。”


    古鳳玉聽出他話中有話,雙頰羞紅,啐了一聲,“你多吃點飯吧!”然後眉開眼笑的為他添了一碗飯,放進他的手裏。


    “昨晚累壞你了,我等會兒吩咐廚房燉些補品給你補身體。”水肌嫩頰,染上一層醉人的紅霧,他喜歡她這嬌羞的模樣,可以看一輩子也不膩。


    “不要!羞死人了,你千萬別做這種事,哪有人因為這個而補身體的,你不要臉,我還要!”


    “你想到哪去了?若要為翻雲覆雨而補身體,也應該是我吧!畢竟我鐵定比你耗費更多的體力。我是因為你畏寒才要幫你補身體,快入冬了,如果不多吃點熱補,你手腳冰冷的體質無法改善,怕這冬天會熬得很痛苦。”帶著笑意,當扈承認自己是故意要逗她。沒辦法,看她鼓脹著雙頰是一件有趣的事。


    “你……”古鳳玉跺著腳,“你是故意的。”


    他將她摟進懷裏,油膩膩的嘴用力親了下她的唇瓣。


    “啊!你好髒,嘴裏有食物還親人。”她不斷尖叫。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你當食物吃掉啊!”


    古鳳玉坐在他的腿上,不敢輕舉妄動,怕又惹來他的放肆。


    “你不是去金雲閣?怎麽又跑回來?”


    “事情處理完就可以離開,再說,陪你吃飯有趣多了。”


    泛著油光的豔色紅唇不停的勾引他,這迷人的小妖精,他恐怕怎樣都舍不得放手,難怪古人有雲:英雄難過美人關。


    “你不嫌我煩啊?”


    “我巴不得你每天在我耳邊嘮叨。我預計明年春天就娶你進門,你說好不好?”


    古鳳玉摘下他的銀麵具,指腹順著有如刀鑿的輪廓滑動到薄唇,這麽剛硬的男人在閨房裏也可以說出甜言蜜語,如果不是情之所至,那是什麽?感動在心底不停的發酵,釀成一種名為愛的液體,開始在四肢百骸流竄,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顫抖。


    “你怎麽了?不想嫁我?”當扈臉色大變,笑容凍結在嘴角。


    她搖搖頭,“從小到大,我一直有個未完成的夢想,你能幫我完成嗎?如果完成,我就嫁給你。”


    “什麽夢想?上刀山,下油鍋,隻要你說出來,我一定辦到。”


    “不用這麽血腥,我的夢想很簡單,你隻要寫情書給我。我長這麽大,都十六歲了,連一封愛慕者的情書都沒有收過。”


    看著學柔、學寶收情書像在收白紙,她承認少女情懷有點沒被滿足,幸好所呈現的失落可以完成更美麗的藍圖,她收到的第一封情書,將會是她未來老公寫的。她由衷的期待。


    沉浸在粉紅色浪漫中的古鳳玉,沒有注意到當扈的臉色遽變。


    情書?他怎麽可能寫得出來?一個在長白山上備受族人歧視的野種,回到平地過著偷雞摸狗的日子,他隻求溫飽,哪敢奢望讀書?!


    沒錯!他識的字有限,很多是自學而來,所以什麽詩韻、辭理,他壓根兒不理解,很多書要一再翻閱,才會勉強記住,因此他的書多半有嚴重的磨損。


    幸好他識人的眼光奇準,數學的概念不差,但不可諱言的,在學問上,這永遠是他開不了口的痛。


    “怎麽了?這麽小的願望都不願望幫我達成?”古鳳玉抬起嬌俏的臉,看著他。


    “沒事,隻是在思考要怎麽寫。”他曾聽當緣口述她的學識涵養,所以清楚那天紅妝宴上她豔驚四座的風采。


    “那我就拭目以待?!”


    以為幸福的日子就這麽持續下去,至少在古鳳玉的心底是這麽認為的,她知道當扈交代當緣開始打點成親的事宜,畢竟是南方商賈钜子,要邀請的賓客不能失禮,尤其現在正值爭戰,時局雖然漸漸明朗化,但割據的群雄勢力隨時消減、增長不一,這些更要小心。


    她躲在梁柱後,縫製長生袋。春鵑告訴她,縫製長生袋時,要先淨手,不停的念佛號,秉持著無比虔誠的心意,縫好之後,送到菩薩麵前過火,再將對方的一截黑發放進去,就可以永保平安。


    她打算將這長生袋送給當扈,當作成親禮物,雖然不值錢,作工也稱不上精細,卻有滿滿的祝福。


    為了要守住這個秘密,她都躲起來做,看著自己一針一線縫製完成的長生袋,心底就甜絲絲的。原來愛情的味道,比世界上任何甜品或蛋糕都要甜蜜。


    “阿木,你聽說了嗎?樓主要我們整理庫房的三箱寶物,送到魯郡的江總爺家,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平常我們跟魯郡的江府壓根兒沒有來往,為什麽要做這種討好的行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們當燕樓在拍江府的馬屁咧!”阿富受了氣,說得憤慨不平。


    “上頭交代什麽,我們就做什麽,你幹嘛管這麽多?”阿木轉頭,教訓著阿富。這小子就是年輕氣盛。


    “大街上傳成這樣子,聽得耳根子紮啊!古姑娘,人美,心善良,這種傳聞對她一點都不公平。”“傳聞有三分真實性,否則樓主可能放任這些小道消息四竄而不理嗎?”阿木睞了阿富一眼。


    阿富瞠目結舌,“不是吧?樓主明明就愛著古姑娘,我們這些下人不都看在眼底,怎麽可能……”


    “哪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少見多怪!再說,江桌雲姑娘可是魯郡首屈一指的美人,你也很清楚,英雄配美人,傳世美談啊!”


    “那古姑娘呢?”在阿富的心裏,古姑娘媲美天上仙人,娶了仙人已經夠破格,哪還能想到什麽侍妾?不過,他知道自己平庸,這輩子絕對無法了解當人上人的感覺,當然也弄不楚這些有錢的大老爺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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