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還是那鬱鬱蔥蔥的桃林,隻是,再不見那繁花盛開的絢爛。


    或許,不見的,還有別的一些什麽。


    戰烈低了頭,任午後的陽光,斜斜的打在他臉上,映下一片陰影。


    林外,尖銳的哨聲響起。


    紅色的身影劃過天空,林中又恢複了安靜,就仿佛從來不曾有人出現過。


    「公子,這是二皇子傳來消息。」


    來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遞上一封書信。


    戰烈匆匆一掃,臉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奇怪,半響之後,他輕輕的笑了,


    「攔下他。」


    底下的人沒有動,隻是把頭俯得更低了,


    「可是那裏是蕭家軍駐地!」


    手指一緊,紙片如雪花落下,


    「蕭家?那又怎麽樣!」


    戰烈仰起了頭,有種淒涼的絕決。


    「怎麽樣?」軒轅驥問匆匆走入的莫若。


    莫若搖搖頭,眉宇間有些不安的焦躁,


    「一絲消息也無,按道理講,懷禮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


    軒轅驥揉揉眉心,攤開桌上地圖,細細思量一番,手指在桌上猛地一敲,


    「修書一封,要小六協助。」


    寫好的書信很快派人送了出去,莫若那顆懸著的心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殿下,懷禮此次帶在身邊的人不在少數,而且個個身經百戰,怎麽會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更何況,淮安一帶,是蕭家軍的駐地,若是軍隊調動,怎麽瞞得過他們?一般的勢力,又怎麽敢在淮安動手?」


    軒轅驥也是一頓,語氣有些遲疑,「你的意思,是武林中的人所為?」


    莫若緩緩點頭,「與那邊關係密切又有能力攔得住懷禮的,並不多。」


    兩人都不再言語,的確是不多,但就僅這一個,也足以讓他們煩惱了。


    軒轅驥手指緩緩收緊,忽地仰起頭,衝著門外喊道


    「張統領!」


    太子親軍統領張仲推門而入,「是!」


    「吩咐下去,當初安排的人,不計一切代價,毀了桃花穀。」


    莫若看他一眼,有些猶豫,卻沒有阻止。


    張仲退下去之後,莫若才開口道,「現在動手,代價未免太大了些。」


    軒轅驥冷冷的哼了一聲,「一幫烏合之衆,能容忍這麽久已經是極限了。更何況,桃花穀中人靈退天下的耳目,著實讓人頭疼。代價大點,倒也值得了。」


    在心底暗歎一聲,莫若苦笑著搖搖頭。


    自古以來權勢之爭,從來就是以鮮血和生命拚搏而來的。


    隻是,那丫頭怕是要傷心了。


    這一日,親王世子軒轅秋成滿月之喜。


    王府張燈結彩,一片喜慶。


    軒轅杉難得的穿了身暗紅金紋的長衫,坐在床頭安靜的看淇安給寶兒換衣服。小家夥睡得正熟,感覺有人在騷擾他睡覺,小嘴一扁一扁的卻還沒睜開眼睛。


    「娘,弟弟怎麽睡得像個小懶豬啊?」口水都睡出來了,朗兒拿了毛巾笨手笨腳的給寶兒擦著,輕聲問道。


    「嗯,那朗兒以後要教弟弟勤快點才行。」淇安笑道。


    「娘,弟弟晚上跟朗兒睡好不好?」朗兒張著雙大眼睛期待的問。弟弟的小手好軟好滑,嫩嫩的真好玩。


    軒轅杉也看了淇安一眼,又低下頭去看寶兒。


    寶兒生來體弱,夜裏也很難睡得安穩,半夜裏一哭就把一衆侍女鬧得雞飛狗跳。哭得那叫個撕心裂肺,好幾次小臉漲得通紅,哭得差點背過氣去,好半天都沒聲音。


    直把鳳定都嚇得手腳發冷,直接施展輕功將寶兒抱到了淇安麵前,聲音都在發抖,


    「小世子哭得沒有聲音了。」


    或許真的是母子連心,淇安抱在懷裏哄幾下,小家夥就一抽一抽的眯著眼昏昏欲睡。


    氣得軒轅杉直想拎著他衣領丟出去,不知事的小孩子有幾個像他家這個一般難養?


    睡,一定要他娘抱著才肯睡,稍微離了手就扁扁嘴開始醞釀著哭意,等了片刻要是發現娘還沒回來,立馬就是一通驚天動地的大哭。哭聲之響亮慘烈,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吃吧,奶娘什麽的,根本就不要想。含著嚐一口就放開了,小嘴一扁就開始哭,也沒有眼淚,眼睛閉得緊緊的活像看都不想看。有一次軒轅杉心疼淇安,看她睡了就不許抱小世子過來,結果小家夥硬是餓了一夜,哭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肯吃。


    所以這小家夥出生三十天,有二十八天都是跟著淇安睡的。兩手兩腳張成個大字形,睡的時候都不安份的很,不停的拱來拱去。怕擠著孩子,淇安硬把他從床上趕了下來。


    軒轅杉站在書房裏的時候,那感覺悲涼得很。


    軒轅寶兒那家夥恐怕就是生來折磨他爹的。


    淇安懷著他的時候一路凶險,他不敢越雷池半步也就罷了,至少還可以擁著妻子睡個好覺。


    可是為什麽他一出生,就連這個擁抱的權利也失去了?


    軒轅杉暗暗咬牙,軒轅寶兒你厲害你就不要長大。


    此時聽得朗兒此話,私心裏是盼望淇安趕快答應。


    寶兒那麽小,又不懂得認人的,哭著哭著也該習慣了。偏生淇安心疼孩子,一聽到孩子哭就舍不得了。


    按照軒轅杉的想法,兒子就不該慣著的。


    淇安抱起寶兒來,看著朗兒到,「好啊,等你哪天睡覺的時候不要娘講故事了,娘就讓弟弟跟你睡。」


    朗兒鼓著腮幫子想了一會兒,扯扯她衣襟,「娘,弟弟跟朗兒睡,娘就可以給我們倆一起講故事了啊!」


    「是你自已想聽吧,弟弟哪裏聽得懂。」淇安斜眼看他。


    「弟弟也想聽娘講故事的,對不對啊,弟弟!」又趁機捏捏弟弟的手。可惜兩弟兄還沒有培養出默契來,寶兒眼睛稍稍睜開一條縫,嘴就開始扁。


    淇安連忙站起來搖了兩下,哄道,「寶兒別哭啊,今天可是要出去見人的,堂堂小世子第一次亮相就是哭樣,一定很丟臉的!」


    也不知道是因為搖得太舒服,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反正小家夥鼻子皺了皺,就又歪了頭睡去。


    淇安舒了口氣,對著軒轅杉道,「走吧,也該出去了!」


    軒轅杉伸手過來要抱孩子,淇安搖搖頭,低下頭去看寶兒,半是無奈半是好笑的道,「可別又把他惹哭了,這麽大的脾氣,可不知道像誰。」


    朗兒在旁邊懂事的點頭,「對,弟弟真不乖整天要娘抱!」


    軒轅杉便牽了朗兒的手陪著淇安出門去。


    還沒走到前廳,便聽到人聲鼎沸,淇安開始覺得頭發疼,歎口氣,「這樣的場麵真不想麵對。」


    軒轅杉放開了朗兒的手,比劃道,「沒關係,等你和寶兒都再休養一段時間,我們就回封地去,那裏清靜。」


    淇安笑著點頭,「嗯!」


    心裏卻想著,看來皇帝大人要開始暴走了,沒準帶著朗兒一走,蕭曆他們也會跟著跑掉。


    寶兒看來很快就是個有錢人了。


    淇安看著懷裏睡得天昏地暗的小家夥有些好笑,不說皇帝太妃賞賜的那一大堆,就單看幾位皇子送來的禮就不得了了。


    還別說那些認識的不認識的官員送來的賀禮。


    反正她是什麽也不知道,就坐在軒轅杉旁邊負責傻笑就對了。


    估計天底下也就軒轅秋成的彌月之禮辦得如此別致,父親口不能言,母親也是笑而不答,而他也是什麽都不懂隻管睡覺。


    一家三口幾位主角都不說話,辛苦的,自然就是旁邊點頭哈腰收禮收得快要斷掉還要強顔歡笑的輕五了。


    誰讓他是王爺的代言人呢?


    「姐姐!」正是熱鬧之際,人群中傳來這樣一個聲音,淇安的手微微一抖。


    軒轅杉顯然也聽見了,臉上笑容頓斂,沒有去看地上跪下的人,隻把眼刀嗖嗖的射向旁邊的管家。


    可憐管家大人頻頻擦汗,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今日來賀的賓客如此之多,誰會去注意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


    「姐姐!」龍憐跪在地上仰起頭來,「相公失蹤了,求求您,讓蕭六公子幫忙找找他。」


    【無邊】


    這聲「姐姐」一出,滿堂寂靜。


    淇安微微抿嘴,低下頭去,看著懷中熟睡的寶兒,沒有說話。


    龍憐的這聲姐姐,此情此景,她如何應得起。


    軒轅杉皺了皺眉頭,已有侍衛閃出,一左一右架著龍憐離去,而長卿,早已出指如風,隔空點了她的啞穴。


    龍憐眼睜睜的看著淇安,滿眼絕望,嘴角卻緩緩流出血來。


    「且慢!」莫若臉色一變,站起身來,「小七!」他叫了一聲。


    淇安擡起頭來,順著他的眼光望去,也是心中一驚,「軒轅,先抱一下。」將寶兒放入軒轅杉懷裏,幾步奔了下去。


    搭上龍憐手腕的刹那,淇安就愣住了。緩緩的低下頭去看她,聲音有些發抖,「為什麽?」


    龍憐笑了,眼淚如水晶一顆一顆掉落。


    「長卿!」淇安叫了一聲。


    長卿咬咬牙解開了龍憐的穴道,就把頭扭向一邊,很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你可知道,斷腸散根本無藥可解?」淇安從侍衛手中接過龍憐,一同跪倒在地。


    「我知道,」龍憐笑著,「可是姐姐,不用這種方法,怎麽見得著你?」


    龍憐伸出一隻手去,拉住了她,「姐姐,你真是好運得讓人嫉妒。那麽多人保護著你,閑雜人等,又怎麽能近得了你的身。姐姐,相公你一定要去救。」


    淇安抓住了她的手,搖了搖頭,「龍憐,懷禮身為朝廷命官,若是他出了事,皇上自然會有安排,你又何苦拿自已的生命來作賭注?」


    黑色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流出,龍憐臉上的笑容,淒愴而絕決,拉著淇安的手忽然一緊,電光火石間,另一隻手就架上了淇安的脖子。


    衣袖滑落,抵在淇安頸間的匕首閃著冰涼陰冷的色澤,那青黛色的光暈,昭示著淬過毒的痕跡。


    兩人原本就相隔極近,這一下事出突然,讓長卿等人也措手不及。


    「娘!」朗兒哭叫一聲就要奔來,卻被軒轅杉伸出一隻手按住。


    他緩緩站起身來,一隻手抱著寶兒,一隻手拉著朗兒,緩緩綻開了笑容。輕五在旁邊看得心驚,那龍憐都已經是死定了的人了,他家王爺還能把她怎麽樣啊?


    「你要什麽?」太子軒轅驥站起身來,壓抑著滿腔怒氣。


    龍憐看他一眼,「表哥,你不用這樣生氣,懷禮出事,我知道你也很著急,芳菲都已經告訴我了。不知道的,隻有被你們保護得這樣好的姐姐吧。」


    握著匕首的手動了一動,軒轅杉緊張的往前一步,卻又生生止住。


    「你要什麽?」這次問話的變成了長卿,他就知道的,不該對那女人心軟的,要死就死,最好死得遠點。這女人最可惡,要死就偷偷死好了,幹嘛還要到人前來丟人現眼。


    龍憐閉了閉眼,開口,「蕭長卿,我要我相公安全無虞的回來,你們能答應麽?」力氣已經在慢慢的流失,龍憐微微一笑,「我的時間不多了,不要考慮得太久。」


    軒轅杉衝著輕五點了點頭。


    輕五立刻會意,「王爺答應,隻要你保證我們王妃安全。」


    龍憐抿嘴,「那麽蕭長卿,你也答應嗎?代表蕭家?」


    長卿幾乎沒有一刻遲疑,「我答應。」


    「你發誓,以蕭家名義發誓,若是有違此誓,蕭七生生世世不得善終。」淇安頸上的血管在刀刃的下方跳動著,讓人心驚。


    軒轅杉目光一凝,長卿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蕭長卿,以蕭家名義發誓,盡力保洛懷禮安全回京。若是有違此誓,陪著我家小姐蕭七,生生世世不得善終。」話聲一頓,「若是今日龍憐讓我家小姐有半點受損,我也發誓,要將龍憐關心的人,一個一個找出來,死無葬身之地。」


    龍憐看著他,輕輕笑了,「蕭家長卿,果然名不虛傳。」目光徐徐掃地四周,「今日滿堂賓客在座,就替龍憐做個見證,蕭家和王爺既已應下,我龍憐也算死而無撼了。」


    「叮」的一聲,匕首脫落在地,龍憐緩緩倒下。


    淇安看著她,目光沈痛。


    龍憐卻笑得開心,「姐姐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現在憐兒可以告訴你了,憐兒抗旨離開修行之地,又敢在世子滿月之際大鬧王府,早已是難逃死罪。可是能在臨死前為相公做一點事,我已經是心滿意足。」


    脖子上的涼意還沒有消去,眼中的淚意又湧上。


    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情深至此。


    目光已經漸漸渙散,龍憐仍然笑著,「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可是他為什麽,要愛你呢?你有什麽好,你知不知道,新婚之夜,他隻不過扶了我一下,就因為身上有了我的香粉味而不敢回你房間,在院中坐了一夜,你卻因此而趕他出房。姐姐,我恨你,好恨你啊!」


    淚已經無聲無息流了一臉,淇安抱著龍憐,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對龍憐,不是全無怨恨,可是此刻,滿心都是悲傷。


    龍憐的手,慢慢揪緊她的衣襟,


    「姐姐,我真的好恨你,可是早知道相公這麽愛你的話,我也會學著愛你的。現在,我要走了,你回相公身邊好不好?」


    她的眼睛恢複一絲清明,固執的看著淇安。


    「我們都不在了,相公會很孤獨,姐姐,你回去吧!」


    臨死之人的請求,原該是要答應的。可是這樣的要求,又怎麽能夠成全?


    「姐姐,姐姐,你都不知道,他有多愛你!」龍憐眼中的光,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直至隕落。


    淇安手一抖,任她軟軟的滑了下去,低著頭,任眼淚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也砸在她的心裏。


    「娘!」軒轅杉手一鬆,朗兒就奔了過來,「娘!」他摟著淇安的脖子,小小的身子不停的發抖。


    孩子的眼淚在頸間發燙,淇安擡起手來撫著他的頭,無力的悲傷。


    龍憐很快就人擡了下去。


    七步斷腸,她連七步都沒有走到,就已經肝腸寸斷。


    情之一字,要毒過世間所有藥物。


    軒轅杉一步一步走下來,還在覺得腿發軟。


    攬著她的肩,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幸好,她沒事。


    被朗兒的哭聲吵到,軒轅杉懷裏的小家夥半掀起眼簾,似醒非醒的樣子。


    眼睛一睜一閉的眨了幾下,扁著小嘴嗚咽了幾聲。


    朗兒吸著鼻子,轉過頭來看了看,又轉過頭去,替淇安擦著眼睛,「娘,弟弟又要準備哭了,你快抱。」


    軒轅杉小心翼翼的將寶兒放入淇安懷裏,寶兒扭著小身子在娘的懷裏蹭了幾下,偏了頭,又閉上了眼睛。


    賓客散去後,隻留下了太子和莫若等人。


    「洛懷禮發生什麽事了?」淇安問道。


    太子和莫若對看一眼,又一致的看向軒轅杉,「王叔應該也是知道的吧?」


    淇安看向軒轅杉,軒轅杉臉色不變,也沒有看她,隻對輕五作了個說的手勢。


    輕五看了看淇安的臉色,才說,「洛懷禮經過淮安時,忽然失去了蹤影。幾批人馬都沒有找到他,洛將軍本身武藝不低,身邊侍衛又不在少數,又沒有發現軍隊有明顯的調動的跡像,太子殿下懷疑是武林中人動的手腳,派了軍隊尋找一番之後,卻仍然沒有蹤影。」


    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寶兒,淇安忽然向著莫若開口道,「軍隊去哪裏尋找了一番?」


    莫若苦笑了一下,他就知道,小七沒那麽好騙,早晚總要知道的。


    「桃花塢!」


    手一停,淇安心中一驚,卻又強自壓了下去,「不是說那桃花穀中機關重重嗎?」


    「一把火而已,並不需要太複雜。」


    淇安猛地站起身來,失聲道,「你……?」


    莫若直視著她的眼睛,毫不閃躲,「桃花穀中無一人逃出。」


    那滿山的桃花,那滿眼絢爛的繁華,還有,還有那火焰般的少年,竟然都,都……


    淇安隻覺得嗓子堵得厲害,看著莫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軒轅杉終於站了起來,走到淇安身邊,看著她,「淇安,你早知道要有所取舍的。」


    「人命,在你們看來,就是這麽簡單的事嗎?」


    心裏又痛又怒,明知道不該,卻是忍不住那奔騰翻滾的情緒,


    軒轅杉安靜的看著她,唇漸漸抿緊。


    良久,卻又緩緩放鬆繃緊的線條,軒轅杉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雙手擡起,扶住她的肩,「洛懷禮和戰烈,淇安,你會如何取舍?」


    淇安看著他,嘴唇一動,想說的話卻又消失於舌尖。


    軒轅杉卻笑了,「淇安你總是心軟,可是這世間總有許多不舍不忍不能卻不得不去做的抉擇。」


    莫若跟著笑了,「小七你不該這麽急著生氣,應該聽我把話說完。桃花穀中的確無一人逃出,可是我們後來清點,死去的全是穀中打雜的仆役,其餘人等,跟懷禮一樣,統統消失不見,半點蹤跡也無。」


    眼睛徐徐向長卿看去,長卿隻得低了頭,「六公子也傳了書過來,淮安境內,並無異動。」


    太子彈了彈手指,「桃花塢總壇中少說也有上萬人,居然一夜之間全數消失,小七,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莫若歎口氣,「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龍憐才會出此下策,不惜以生命作注,也要蕭家出手。淮安境內,如果連蕭家也查不出來,就再沒有其他人有能力辦這件事了。」


    夜很深了,軒轅杉還沒有回房,哄著寶兒睡下,淇安才走出門來。


    隻見一個身影靜靜的立在院中,夜風掀起他的衣衫,微微揚起。淇安走上前去,從背後抱住他。


    軒轅杉身子一震,卻沒有轉過頭來。


    淇安將頭靠在他背上,輕聲道,「我選你。」


    軒轅杉微微低下頭去,覆上了她環在腰間的手。


    淇安閉上了眼睛,「不管是洛懷禮,戰烈還是別的誰,我都選你。」


    軒轅杉轉過身來,眼中有星光點點,「即使知道洛懷禮曾經為你堅守至此?」


    「我錯怪他了。」淇安握緊他忽然有些僵硬的手,「所以以後絕對不犯這樣的錯誤。如果要是有別的女人來搶你,我絕對不讓,讓長卿鳳定或者是別的什麽人,將那女的遠遠的給我送走,最好在你身上寫一個標語,嗯,就寫為蕭七所有,任何人等,不準來搶,連想想都不行。如果你做了什麽讓我傷心的事,就罰你兩天不準吃飯,給我寫個兩千字的悔過書。軒轅,我要永遠這樣拉著你,除非你趕我走,否則今生今世,絕不會再放開你了。」


    軒轅杉緩緩笑了,猶如忽然盛開的曇花,美麗得讓人暈眩,「好!」


    最後幾個字,是他俯到她耳邊說完的,「今夜,寶兒沒有哭。」


    淇安隻覺得兩頰發燙,擡眼看著他,什麽也沒有說。


    軒轅杉在她唇上輕輕碰了一下,又很快移開,「什麽都不要想,在我懷裏好好睡一覺。」


    今日龍憐的事,洛懷禮的事,也夠她累了,軒轅杉打橫抱起她,向房間走去。


    【放手】


    或許真的有許多事,不忍不舍卻不得不選擇放手。


    天色微明,軒轅杉慢慢醒來,睡意仍濃,臉側有氣息暖暖的拂來,低頭看去,淇安枕在他臂間,頭發蓋住了半邊臉,睡得正熟。


    軒轅杉看著她,一瞬不移,竟似看得癡了。


    好半響,才稍稍收攏雙臂,將頭靠了上去,鼻間葷繞著熟悉的幽香,嘴角就不由自主的翹起。


    軒轅杉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那溫暖馨香直入到了心底。


    如果每一個睜開眼的瞬間,都能見她這樣幸福安靜的模樣,於他,也是幸福的極致了吧。


    「淇安,淇安……。」他在心裏不停的喚著,隻覺得每叫一次她的名字,心中的愛意便濃上一分。


    淇安忽然動了動,無意識的伸了伸手,卻剛好落在一個溫暖的物體上。


    手下的觸感不對,淇安疑惑的張開眼,卻直直撞入一雙溫柔的眼裏,「軒……,唔!」


    軒轅杉俯下頭來,吻上了她的唇,帶著稍稍的急切。


    淇安隻是愣了一瞬,隨即便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像是得到了鼓勵,軒轅杉身子繃得緊緊的,順著她的唇慢慢緩下,在她頸邊摩挲著,留下細密的吻。


    那火熱的唇遊移到她起伏的曲線上時,淇安忍不住輕喘了聲,隻能無助的抓著他的衣襟,「軒轅!」她低低的喚了一聲。


    軒轅杉擡起頭來,看著她潮紅的臉,隻覺得身上的熱度一陣高過一陣,能聽到胸腔裏心髒跳動的聲音。修長的身軀壓上她的,唇一點一點的吻去她額上的薄汗。


    情迷之際,一陣響亮的哭聲在旁邊的小床上響起。


    兩人停住,都有些氣息不穩,軒轅杉臉上有些懊惱之色,吸了一口氣不太想理,正要俯下身去,那哭聲卻像是變奏一樣更加刺耳。


    淇安閉閉眼睛,平複了一下氣息,伸手推了推他,「寶兒醒了。」


    軒轅杉抱著軒轅寶兒,又一次恨得咬牙切齒。


    為什麽這家夥要這麽快就來呢?


    他早就知道,他一定是上輩子欠了這小家夥的,因為他的到來,新婚之夜一推再推,新婚燕爾那一年的纏綿也要一推再推。


    他娶了心愛的女人一年,到現在,卻連擁抱都成奢望。


    淇安雙頰發燙,抱過寶兒,不敢看軒轅杉。


    低頭看著孩子小嘴一動一動的吸著奶水,才暗罵自已糊塗,寶兒出生不到40天,怎麽能過夫妻生活呢?擡眼瞟瞟軒轅杉,心底無奈的歎氣,或許自家老公真的太誘人,她也逃不脫這誘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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