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黑色休旅車駕駛座上的男人目睹了這一切。剛硬的下顎線條倏然緊繃,那條早上才在腦海中重新拉起的理智的弦,驟然斷裂,方向盤上的雙手,因為過度使勁而顫抖。


    下一秒,白振灝打開車門,難掩震怒的筆直走向兩人。那平靜的臉孔、陰鬱的眼神,在在都透出山雨欲來的氛圍。


    大哭之後的餘巧巧已經稍稍平靜下來,她抹著淚水,「對不起,師兄,我嚇到你了。」


    「笨蛋,什麽嚇不嚇到,你還沒說你為什麽哭?」翁健民像個兄長似的問。


    「我沒事了啦!隻是剛剛突然很想哭一下。」紅紅的眼眶,還不忘耍寶的眨了眨。


    什麽叫做很想哭一下?翁健民實在不懂女孩子的心思為什麽這麽奇怪。「工作上出了問題?」


    餘巧巧一逕的搖頭。


    「那就是跟老公吵架了?」翁健民作出結論。


    餘巧巧還來不及承認或否認,站在身後的白振灝,已經搶先開口了,「巧巧!」


    聽見熟悉的嗓音,餘巧巧頓時背脊一僵。


    當她不可置信的轉過身去,隻見白振灝高大的身子,就站在距離她身後不到五步的距離,陽剛的臉孔在平靜中透著詭異。


    他、他怎麽會知道她在這裏?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她是向白振灝報備過每周兩次的舞蹈課,但並沒有向他提過明確的地點,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完了,他一定會注意到上頭的看板不是寫著舞蹈館,而是武道館。


    白振灝注意到她偷瞄看板的舉動,順勢一看,對於她眼裏的擔心,當下了然於胸。


    他早知道她的謊言,但管他是舞蹈館還是武道館,現在對白振灝來說,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他們之間,正有個新的問題極待解決。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心虛氣弱的低問,那雙哭過的眼睛,明亮卻透著不安。


    「我來接你,媽叫我們今天回去吃飯。」


    餘巧巧登時說不出話來。


    「巧巧,你還好吧?」翁健民察覺了他們夫妻之間的異狀,忍不住關切的問。


    這個男人最好馬上給他閉嘴!白振灝在心裏想。


    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他逕自上前牽起餘巧巧的手,帶她走向車子。


    「你的手好冰。」他忽然溫柔的對她說,手指緊緊的扣住她。


    餘巧巧盯著他的模樣,心髒幾乎要停歇,她不禁害怕起他突如其來的溫柔。


    走了幾步,白振灝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仍站在原地的翁健民,目光凜凜,口吻冰冷,「我和她的婚姻很幸福,不勞您費心了。」


    話落,他拉著餘巧巧,快步回到車上。


    他在對她生氣嗎,在發現了她的謊言後?而且,她剛剛還抓著師兄大哭……可是,雖然騙了他是自己不對,但他還不是騙了她,和沈若茜在外麵亂來,他背叛了他們的婚姻,他憑什麽擺臭臉?他有什麽資格這樣對她?


    「你為什麽要對師兄那樣說話?」餘巧巧繃著臉質問。


    唔,原來是道館的師兄!


    挑挑眉,白振灝沒有回答,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強烈的妒意說出什麽傷害彼此的話,他決定回家再和她好好談談。他發動引擎,不發一語的朝著別墅的方向去。


    回到父母家,他們不得不再次扮演起一對恩愛的夫妻。


    好幾次,餘巧巧都感覺自己快要精神分裂,她沒辦法對著白振灝若無其事的微笑,隻好借故幫忙,躲進了廚房。


    「巧巧,怎麽覺得你好像又瘦了?」指揮著仆人的白母,用關懷備至的口吻詢問她。


    「媽,沒有啦,怎麽可能瘦,我每天吃好睡好的,體重都上升了。」她擠出笑容,盡量表現活力。


    「是嗎?」白母還是有些懷疑,挽著她一同走向菜色豐盛的餐桌。


    「我說孩子的媽,你一直拉著媳婦的手不放,叫她待會怎麽吃飯?」白父出言解圍。


    「啊,對喔,快吃、快吃,上了一天班,很累吧?」


    「還好。」她低下頭,小口的吃著婆婆夾的菜。


    多虧剛剛先吞了幾穎胃藥,那糟糕的腸胃沒再繼續跟她鬧脾氣,不然,要是真在這種時候發作,那可慘了。


    「多吃點!」


    「謝謝媽。」


    突然,白振灝夾來一箸炒什錦,往餘巧巧的碗裏擱,當場讓她有些不知所措,隻能默默的把那些菜和著心裏的苦澀,一口一口的拚命吞下去。


    雖然這頓飯,夫妻倆吃的心事重重,但他們很有默契的在父母麵前扮演著恩愛和諧,好不容易結束了晚餐,戲總算也要落幕了。


    帶著婆婆送的禮物,餘巧巧滿懷沉重的心情坐上了車。


    接下來,就是他們該麵對問題的時候了。


    「我們……」


    「回家再說。」白振灝拒絕現在對話,旋即將車子開出自家車庫。


    回到公寓,已經十點了。餘巧巧想,也許,等明天再開啟話題會比較適合。未料——「那個男人是怎麽一回事?」白振灝開門見山問。


    「什麽男人?」


    「今天傍晚,你靠在他肩膀上痛哭的那個男人。」他回過頭,對著餘巧巧怒聲質問。


    他的妻子哭泣的時候,不是找他尋求慰籍,而是向另一個男人索討依靠,這畫麵會不會太可笑了點?


    「那是我道館的師兄,認識十多年的師兄。」


    「然後呢?你們感情深厚、互相愛慕?是我這個程咬金介入了你們之間?」


    餘巧巧皺起眉,「你胡說些什麽?我們就像是兄妹一樣,才不是你說的互相愛慕。」這是什麽荒謬的指控嘛!


    「但是,他確確實實是用那樣的眼光在看你。」


    「你又知道什麽了?這根本是你的無理編派。」


    「我當然知道!因為我是男人,我知道麵對一個喜歡的女人時,男人的目光會有多深刻,而他就是那樣看著你的。」就像我看著你的方式一樣。白振灝說不出口。


    簡直是無理取鬧!


    她不懂,他有什麽資格這樣指控她?


    先背棄了婚姻忠誠的人是他,是他終日跟沈若茜曖昧牽扯,憑什麽反過來指責她、懷疑她?


    尤其,她和師兄之間的情誼是清清白白、天地可鑒。


    這個白振灝真是讓她傷透心了,虧她還將他視為人生的唯一,那麽虔誠的在婚姻裏守著彼此的承諾,到頭來,不過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白振灝,我要跟你離婚。」餘巧巧忍無可忍的說。


    他如遭雷擊,一把扯過她,「你說什麽?」


    「離婚。」她重重的喘息,堅定的望著他,「我要跟你離婚。」


    白振灝沒想過任何可能會有的爭執,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婚姻,會有麵臨離婚窘境的一天。


    尤其當這袂裂的字眼從巧巧口中吐出時,他簡直要瘋了……他愛她,她怎麽可以說要跟他離婚?


    向來俊酷的臉孔出現裂痕,「我不準。」他失控的大吼,「我不答應離婚,絕對不答應!」


    「為什麽?」


    為什麽?還需要問為什麽嗎?當然是因為他深愛著她!


    可無論白振灝心裏如何激烈的咆哮,他就是說不出來那幾乎到口的話,隻能死命的抓住手中的鑰匙,借以穩住自己瀕臨失控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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