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多,這類能讓他們發表高見的戲曲故事自然特別受歡迎。果不其然,酒樓內又是一片討伐之聲,內容仔細聽起來則不脫那幾句老調,就是比誰最慷慨激昂、誰最口若懸河罷了!


    其實也難怪這群讀書人如此,誰敢在天子腳下說皇帝太殘忍,判決有失公義?


    又不是想掉腦袋。


    「細君喜歡聽說書的話,本王可以讓那老頭到王府說些典故趣聞給細君解解悶。」


    二樓的廂房裏,身著錦袍玉帶的男人朗笑道,男人生得細皮嫩肉,麵如冠玉,


    談吐間流露著一股驕矜之氣,然而真正讓人無法小覷的其實是廂房外三十名皇家護衛。


    夜明珠退離麵向客棧大廳的百鳥摟紋窗前,淡淡地笑了,「王爺有心了,明珠隻是聽著有趣,想打點賞。」


    「能博細君一笑,本王當然重重有賞,來人,給底下的說書先生打賞黃金百兩,晏王妃有賞。」


    「遵命。」王府家仆讀命去了,底下的老頭一聽賞,簡直受寵若驚得快要暈過去,直呼「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不斷對著廂房的方向又跪又磕頭的。


    窗前的夜明珠眼裏森冷的笑意一閃即逝,誰也沒有發現。


    那說書的老頭兒和他兒子自此消失在帝都,然而他們這些跑江湖賣藝的,今日在城東,明日在城西,消失了也沒什麽好奇怪,也有人說,老頭兒領了晏王爺的賞,這輩子躺著吃都不用愁,傻子才繼續在市井裏混下九流的勾當。


    然而也因此,不久後橫屍在天橋下,死狀淒慘、麵目全非的兩具無名屍,默默無人間地成了繁華帝都黑暗的社會底層中,又一樁破不了、也無人在意的懸案。


    據說,皇商元家的當家主母,是原本在元胤昀身邊跟前跟後那位小公子的攣生姊妹。


    至少看過元夫人的人都是這樣說的,而元胤昀本人則不置可否,他並不打算剝削明冬青穿著男裝自由自在的方便。


    已婚婦人的約束雖然較未消出閣的姑娘少,但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夫人要旁若無人地坐在路邊吃一碗小吃、在他進出時跟前跟後,還是多少會招人非議。


    在他過去的計畫裏,原打算明冬青出嫁後,男裝的身分就對外宣稱進入太學就讀,自然消失在麒麟城。現在想想,若要他把明冬青交給一個不準她拋頭露麵的男人,他也不舍。


    他從小到大都舍不得管束的丫頭,憑什麽旁人能拿那些規矩壓她?


    不過,在娶了丫頭之後,他對她的管束似乎又比過去更為寬鬆了些,若四下無人,她絕對椅子不坐,非要坐他大腿上,雖然元胤昀自個兒也樂在其中就是了。


    明冬青喜歡賴在他懷裏!這麽一來,就算他起身要走也得扶她一把或抱著她,因為女人的羅裙好長啊!害她老踩到自個兒裙子,她一換上女裝就懶得走路了,哈!


    當然,更因為她知道這寬闊的胸懷隻屬於她一個。新婚之夜時她問出心裏的芥蒂,「是不是因為你要了我,所以不得不娶我?」


    元胤昀沒有因為她的問題露出困擾或遲疑的表情,隻是替她把沉甸甸的鳳冠拿下,在摟她入懷時一手揉起她的頸子,「我隻是發現,要能做到我定下的那些標準,除了我自己,很難再有別人了。」他唯一不合格的,大概就是「相貌端正」吧?他苦笑。


    「你說還有一項條件,現在可以告訴我是什麽了吧?」他沒忘記那句「她和她未來夫君之間的秘密」讓他數個夜裏輾轉難眠,現在想想,他還真是個心胸挺狹窄的男人啊!


    明冬青嘻嘻笑,哪有什麽條件?這種能隨機應變、見風轉舵的推托之詞,她才不信他看不出來!


    她原想,要是真給他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男人,若是個矮子,她一定會說身長至少要六尺;若是沒什麽好挑,那就要求天上的仙丹,反正一定要對方知難而退!


    「條件啊?條件很簡單,這人的名字一定得叫元胤昀。」她笑得一臉「你奈我何」的調皮模樣。


    元胤昀沒好氣地笑了,「你這丫頭……」


    此刻,湖心亭周圍的藤花像紫色和銀色的雨簾垂落在涼亭周圍,猶如珠簾般掩去亭子裏的纏綿春光,府裏的人都知道這對明明就一起長大的小夫妻,成了親後依然享受新婚燕爾的美妙,送上涼茶與點心後就遠遠地守著,絕不輕易打擾。


    明冬青吃進夫君喂過來的荔枝,他一顆顆幫她剝好殼,然後伸手接她吐出來的籽,明冬青懸在空中的小腳晃呀晃的,歪頭看著元胤昀好半晌,伸手取下他臉上的夜叉麵具。


    她感覺到他那一瞬間全身的緊繃,卻沒有製止她,「青兒……」他歎氣,顯得渾身不自在。


    明冬青隻把麵具擱在桌上,拿起綿帕輕輕擦起他受傷的那半邊臉上因為麵具沁出的薄汗。


    她的眼神和動作同樣地溫柔,甚至……元攏昀想是自己錯認,明冬青看著他醜陋的左臉,神情裏有一絲迷戀。


    明冬青又將綿帕在灑了菊瓣的清水裏打濕並擰幹,然後輕輕貼在他臉上和頰上,「以後隻有我們倆的時候,你能不能別戴著它?」


    元胤昀表情有些瞥扭,他回避著她的眼神,顯然不是很願意答應。


    明冬青取笑道:「看來一刀哥哥說,你小時候萬分地愛美,一天要照上十幾次鏡子是真的囉?」


    元胤昀終於看著她,有些困窘和惱怒,「他胡說八道,你們竟然在我背後造謠?」


    「誰教你不斷用這個理由拒絕我?一刀哥哥怕我想不開,隻好這麽安慰我囉!」


    對於明冬青喊周一刀喊得這麽親昵,元胤昀還是有些吃昧,但她的話卻讓他一陣愧疚,「你真的……」曾經想不開?他捏了把冷汗,他竟然差點就傷害她了!


    明冬青眨了眨眼,順勢倒在他懷裏,「是啊,我不明白怎麽有男人比我還愛美,拿這個理由休了我。」她故意語帶哽咽。


    「別胡說。」他抱緊她。


    明冬青這姿勢躺得舒服得很,也就繼續賴著了,臉靠在元胤昀肩上,伸手在他喉結上畫著,「還好你受傷了,要不,夫君比我還美,我會難過呢!」


    元胤昀又想賞她爆栗子了,可她的手讓他心猿意馬起來。


    「你說……」她坐直身子,立刻感覺到臀下丈夫明顯的反應,身子小小地興奮著,她雙手扶在他肩上,有些淘氣地在他耳邊嗬氣呢喃,「除了我之外,有誰看過你拿下麵具的樣子?」


    元胤昀實在摸不透這丫頭在想什麽,「這府裏很多人都看過。」也沒人稀罕,說不準還怕作惡夢呢!


    明冬青嘟起小嘴,故意挪動臀部,元胤昀吞下一聲呻 吟,他的反應讓她滿意極了,額頭輕輕抵著他的,「那看過的女人呢?」


    「隻有你。」


    她在他唇畔親了親,「那從今以後也隻有我可以看,你跟我在一起時不可以戴上麵具。」什麽女人的小腳啦、手臂啦,都隻有她的丈夫能欣賞,而作為夫君卻沒有這些隻專屬於妻子的權利,實在太不公平了,她決定替自己爭取一項權利。


    「我自然不會在外人麵前拿下麵具,但你為什麽一定要我拿下它?」他還不習慣在白天露出真麵目。


    明冬青的眼神越發地溫柔似水,小手捧著丈夫的臉龐,「我喜歡你隻在我麵前露出你最真實的樣子,我喜歡你願意讓我愛你,包括你最不願別人碰觸的那一麵。」


    她把臉頰貼著他受傷的那一麵,感受到他從緊繃到漸漸放鬆。


    妻子的表白讓他動容,也讓他的心宛如春雪消融,元攏昀嗓音沙啞,有些艱難地開口道:「它很醜陋。」有時他自己看了都害怕。


    「等我有一天變成缺牙老奶奶時,你也會這麽想嗎?」她哀怨地說。


    元胤昀險些失笑,抱緊老是古靈精怪得讓他頭疼的小家夥,「我相信你不管是缺了牙或滿臉斑,依然風姿綽約。」至少在他心裏永遠是如此。


    「那你答不答應我?」她開始撒嬌,又裝作不經意地輕扭臀部。


    元胤昀氣息變得沉重,「我答應你……我們回房吧!」他開始感覺自己的欲 - 望越來越勃發且激昂,他甚至懷疑他能不能走回房間?


    他磨人的小妻子顯然不打算讓他稱心如意,「等一下嘛!」明冬青不停吻著他,在他大腿上的嬌軀卻越來越不安分。


    「青兒……」元胤昀連額上都青筋畢露了,明冬青接著在他手裏塞了一塊布,他不明所以地定睛一瞧,倒抽一口氣,脖子以上的部位立刻又紅又燙。


    那是她剛脫下來的褻褲,上頭還沾著些許透明津 液。


    「你……」他驚得說不出話來,腿間的腫脹同時更加地強壯且疼痛。


    明冬青自己穿過男裝,一下子解開他的褲頭,釋放早已高高揚起的男性,接著撩起裙擺,元胤昀便知道她要做什麽了,她竟然一臉楚楚可憐地望著他,「幫我。」


    「你這妖女!」他低吼,扶抱起她,引導自己的男性進入早已渴望著他的幽秘之境,當他放下她,緊密而徹底的結合令兩人同時呻 吟出聲,她甚至因為他太過龐大卻完整的入侵而顫抖著,兩臂緊緊地攀住他寬闊的肩,像在風暴中無比贏弱的花蕊,隻能無助地以自己的妖嬈纏緊唯一的依靠。


    他怕傷了她,她卻已經開始了女性最嬌媚且致命的征服,款擺腰臀,換她以駕取悍馬的姿態逼他臣服。


    「啊……」明冬青甚至放縱自己吟哦嬌啼,雙頰緋紅,櫻唇豔嫩欲滴,每一分吐息都比傳說中的巫蠱咒語更讓人沉迷。


    元胤昀再也維持不了一絲理智,放棄任何掙紮與隱忍,他一隻大掌就能托住她的頭顱,發狠地吻住那張大膽的小嘴,另一手掐住她的臀瓣,輕而易舉地將在他身上撒野的小人兒囚禁,好像她在被創造之初就應該在他懷裏,成為他獨一無二的愛奴。


    他悍然地上挺,幾乎拋起嬌小的她,每一次都深沉無比地占有她。


    他終究還是在體力的優勢上重新掌握了主導權,直到明冬青都泛力了,趴在他肩上輕輕抽泣,卻又一再地被他逼至愛欲的巔峰,任由他將溫暖的生命泉源灌滿她。


    日頭不知何時羞怯地躲進了雲層裏,此時,連風也是靦腆的啊!


    他們成親後的歸寧日比習俗遲了許多天——這得要怪明冬青自己。元胤昀決定帶她回羌城,敬告明氏夫婦在天之靈。


    這次出發,元胤昀沒有告知羌城的分號,省去許多應酬,行程自然隨意許多。


    然而即便是如此,明冬青欽犯的身分還是讓他們隻能在傍晚過後掃墓。


    大概是元胤昀和烏鴉不信那一套,明冬青則認為就算真有孤魂野鬼,也是明家的親人,不會害她,所以他們一行三人每次夜半走在羌城荒野間總是神色自若,反而羌城的百姓十多年前經曆過饑荒,目睹明氏一族滿門抄斬,關於城郭外鬼魅的傳說數不勝數,一入了夜根本沒人敢在外頭徘回。


    但這一回,他們卻在城郭往上山的道路上,與正巧走下山的一男一女撞個正著,雙方都是一楞。對方顯然已經認出他們一行人,而元胤昀和烏鴉眯著眼,接著也認出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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