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強大的光影閃過,楊若舞悠悠睜開眼,純白的天花板,鼻間充滿刺激的藥水味,耳邊傳來儀器測量的警示聲,她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唔……輕輕呻吟,楊若舞隨即發現自己的胸口逐漸冒出一股不適的疼痛感。


    若舞?你還好嗎?楊亦天放心地鬆了一口氣,他坐在床頭邊,擔憂地望著她。


    轉過頭,楊若舞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容。嗨!


    嗨什麽?你想嚇死我啊?睡了快一個星期才醒!楊亦天對她擠眉弄眼,故作輕鬆樣。


    一個星期?公、公司要……楊若舞擔憂的打算坐起。


    拜托!好好照顧自己先,公司我會負責。楊亦天阻止她起身。


    可是……


    別可是了,剛動過手術的病人是沒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的,怎麽搞的,這麽大一個人了,竟然還會忘了你體內的心律調節器到了該換電池的時間?我記得你不是最注意這件事的嗎?楊亦天難得對她粗聲說話。


    對不起,這幾個星期來一直忙著下一季的活動和會議,所以不小心忘了。


    楊若舞一臉歉意的咬著唇,表情很內疚。


    下次要小心一點,要不是發生事情時,我人就在你身旁,我看你要怎麽辦?


    現在給我好好休息,不準離開床一步。楊亦天責備的望著她。


    看著弟弟堅定且不容人否決的強硬態度,楊若舞欣慰的點點頭。好。


    對了,有人來看你,不過……我想你最好別太激動。楊亦天突然欲言又止,跟著他伸手指向自己身後。


    循著他所指的方向,楊若舞不解地抬眼望著,當那個熟悉卻又陌生不已的男人身影倒映在她的眼中時,楊若舞隻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正不受控製地猛烈狂跳著。


    她的氣息不穩,眼眶瞬間泛紅,顫動的雙唇像是強忍著激動的情緒而無法開口。


    官盟站在門口,臉色顯得既僵硬又難看,看她的神情更像是在麵對陌生人——


    生疏而冷漠。我很想知道為什麽你的情緒不能激動?為什麽你該死的會發生休克?為什麽當我人趕來這裏的同時,你的‘弟弟’竟然在簽那幾張該死的切結書,好確定你能動手術?還有……你該死的體內為什麽必須裝心律調節器?而那竟然還是在五年前就有的東西?而我卻完全不知情?


    楊若舞的心感覺刺痛不已,隻為他那充滿距離又不滿的言語。


    她咬著唇無法開口,隻能垂下眼,任由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可悲與失落。


    喂!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我姊姊的身子情況很不好,你能不能講話不要這麽尖銳!楊亦天惡狠狠地轉頭瞪著身後的官盟,很後悔自己竟然答應讓他留下來。


    要不是官盟以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出現在他麵前,楊亦天根本不可能知道,原來官盟——這個風靡全球的知名導演竟然是姊姊的前夫。


    隻是為什麽他們是夫妻,他卻從來不曾聽若舞提起過這個男人?


    亦天,你先出去一下好嗎?楊若舞虛弱的要求。


    我不——


    但楊若舞堅持的目光,令楊亦天當不住了口。


    我知道了,我就在外麵,如果有什麽事,就大聲喊我!楊亦天瞪了官盟一眼,算是對他提出警告。


    沉悶的氣息籠罩在病房中,官盟定定地望著楊若舞那張蒼白且無血色的臉孔。


    我、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謝謝你。楊若舞抬起頭,強打起精神地對官盟笑著,試圖用平淡的口吻化解病房內僵硬的氣氛。


    官盟沉默不開口,他冷漠的眼眸在望著她時帶著複雜的神采,似乎對她感到不滿、痛恨又……擔憂!


    楊若舞僵硬地笑了笑,不自在的目光遊移四處,就是沒有看著他太久的勇氣。


    我、我這是很久以前的病了,隻要我情緒一激動,就會引發心室顫動;而我體內那顆心律調節器又剛好沒電,我卻沒發現,才會引發休克。


    她為何會感受到他那不滿的氣焰?為何他們兩人已有五年不曾再見麵,可隻要她一聽到他的事,她的情緒仍是這麽容易因他而被挑動?


    楊若舞苦笑的搖搖頭,即便她再如何的思念他,即使她知道他恨她,但在見到他的一刹那,她仍止不住地感到喜悅。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官盟話一說出口,隨即厭惡自己般的想打自己的嘴巴。


    他這麽提問,不就間接代表他還關心她的事了?


    如果可以,他早該在確定她沒事後,便狠心扭頭就走,而不是像個傻瓜一樣,待在醫院整整一個星期就為了等她醒來:就算她醒了,他也該理所當然的轉身就走,而不是走進病房內和她相看兩瞪眼。


    這女人……該死的,到底為什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甚至他想伸手用力搖晃這個看起來病撅撅的女人,狠狠罵她一頓,質問她為何要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憤怒的氣息湧上心頭,逼得官盟直想發火。


    嗯?楊若舞不解地抬起頭,當她的目光再一次對上他冷冽得足以凍死人的寒冷眼神時,又心虛地低下頭。


    你再給我裝作一副膽小的模樣,再一次把自己偽裝成縮頭烏龜看看!這次你別想我會再和上次一樣,什麽都不問,什麽原因都沒搞清楚,就被強製押上律師事務所簽那張該死的離婚證書!體內一股名為火山爆發的怒焰正在熊熊燃燒著,讓方圓數十裏的一切全能感受到他憤怒的火氣。


    楊若舞低著頭,別說有勇氣看他,就連她的雙手都隻能死緊的抓著和她手指一樣雪白的被單,任由一旁的醫療儀器發出危險的警示聲,放鬆你的手,你想讓插在手上的針管斷在體內嗎?官盟粗聲大吼,目光猙獰,看著她纖細如骨的手背因她的握拳而緊繃著,她手背上的針管根本無法持續運作,官盟感覺自己真的快要抓狂了。


    他命令的口吻令楊若舞反射性地鬆開手,一旁的醫療儀器也同時安靜下來。


    官盟用力撫揉隱隱作痛的額頭,他用力吸了一口氣,逼自己別再發出怒吼聲嚇著她。


    也隻有她,也隻有在麵對楊若舞這個女人時,他的情緒才會變得這麽不正常!


    一向引以為傲的和善、一向對眾人毫不在乎的他,就隻有在麵對這個女人時,很容易的被挑動起他的情緒,讓他的脾氣遊走在不安定的邊緣。


    官盟低吼一聲,他走近病床,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目光始終停在她的臉龐不願轉移,但每看她一眼,他努力壓下的氣焰就一點一點的高漲著。


    現在,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你體內那顆心律調節器到底是什麽?


    為什麽你要裝這種東西?什麽是心室顫動我不懂,也該死的不曾聽過你有這種病:


    還有我怎麽不知道你有一個弟弟?他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曾經以為這世上最了解她的,除了她的家人外,就是他了,但為何現在浮現的問題,他全有聽沒有懂?


    官天賜在辦公室理所當然說的那句話讓他非常的在意,到底他被隱瞞了什麽事?


    楊若舞難以啟齒,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所以她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又是咬唇、又是煩惱。


    沒關係,反正我現在時間多的是,我們就繼續耗,耗到你願意張嘴、耗到你想到如何開口為止!這就是她,這就是他所認識的楊若舞——一個臉上保持著不知所措,在麵對他時總是慌亂不已的膽小、害羞的小女人。


    雖然現在的她是這副模樣,但無庸置疑,當他聽說她接下星宮集團的家族企業時,仍是感到十足十的震驚。


    憑她那害羞、怕生,如溫室般花朵被家人保護得密下透風的她,該如何接手家族企業?


    當時的他,腦中馬上聯想到的是不出半年,星宮集團肯定會經營得零零落落,離倒閉不遠。


    可結果卻相反,星宮集團在她的帶領之下,雖然沒有增建更大的事跡,卻穩定發展,至今仍是度假業界十大集團之一。


    官盟擰眉瞪著躺在病床上的楊若舞,看著她蒼白無血色的容顏,他的心競不斷的抽痛著。


    該死!官盟,你爭氣一點,這個女人沒有值得你同情:心疼的地方,別再自掘墳墓讓自己受傷了,難道五年前的事還不夠讓你有所警惕——


    她是為了你好,不得不離開你……


    該死!二哥的話到底又是什麽意思?


    ……來的。楊若舞低聲怯澀地開口。


    什麽?官盟回過神,他懊惱地低咒,氣自己竟然看她看得出神。


    楊若舞緩緩抬起頭,一臉的無辜和不安。亦天是爸爸要我領養來的。


    領養?官盟皺著臉,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你把我當傻瓜嗎?我和你認識多久,就和你父親認識有多久,怎麽連你家有一個領養來的兒子我都下曉得?這女人說謊能力也太不高明了些。


    是真的。楊若舞咬著唇,一本正經的說:亦天是爸爸走後一個月才領養的。


    為什麽要突然領養一個孩子?這又是何時決定的?帶回來?從孤兒院?


    嗯,剛開始有一個新弟弟,老實說,我好緊張,不知該如何和他相處,可是他啊真的很棒,也很體貼……一說到自己的弟弟,楊若舞就顯得很高興,卻在發現自己說話的對象是官盟——那個和她分開的男人後,又自動沉默下來。


    官盟若有所思地望著楊若舞,神色變得嚴肅。為什麽打算領養一個兒子?有你這個女兒不就好了嗎?


    楊若舞搖搖頭,苦笑的臉龐藏著深深的憂鬱。


    說清楚!


    他是爸爸朋友的兒子,死前希望爸爸能照顧他,所以我領養他……而且,當時我的情況不是很好,醫生說我的這裏有問題,必須進行一次大手術,而手術成功機率隻有百分之三十。楊若舞有些自嘲地伸手指著自己的胸口。


    官盟瞪著她指的方向,他沒有忘記在一星期前,醫生拿出一塊隻有四公分大的電子儀器向楊亦天解說要把那東西放進她的體內。


    至於這個東西……我因心室顫動,有時會產生心跳不完全,休克的情形,所以要加裝心律調節器。以防止她有一天沒了心跳。


    就因為這個原因,你老爸以為你可能會掛掉,所以領養一個兒子以便隨時能繼承家族企業?官盟無法解釋心中複雜的怒火是為了什麽。


    為她,一個心髒有點問題而被父親當作隨時會二嗝屁的女兒;還是為他,不顧自己女兒的想法,不管她是否感到受傷而隨便找來一個沒血緣的兒子,讓他成為繼承人的失敗父親!


    醫生說關於你心室顫動的問題,你隻要定期回診檢查,讓體內那顆‘東西’在沒電時能及時換新電池,他保證你能平安活到老。二剛提是,她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太過激動!


    而她該死的到底是為了什麽事變得激動,導致自己人現在躺在醫院中?


    楊若舞神情牽強地笑了,眼中含著數不盡的無奈。這不是爸爸的決定,我說了,是我領養了亦天。


    你領養?那也是你父親的要求不是嗎?官盟冷笑一聲,有些不爽自己過去真的很喜歡那個從小疼他疼到大的叔叔,又是當了他兩個月的嶽父大人。


    雖然是爸爸的請求,但我也認為非這麽做不可……你還記得我的媽咪是怎麽死的嗎?楊若舞悠悠地開口,她的眼眶微微泛紅。


    官盟沉默的盯著她。


    二尖辦脫垂,她的身子並不適合有孩子,但她卻執意生下我。楊若舞轉過頭,靜靜地望著窗外。


    當她再一次轉過頭望著官盟時,她的笑容充滿著數不盡的悲哀,好似看清了自己未來的人生。我也有喔!


    官盟驚愕地睜大雙眼,不確定自己到底聽見了什麽。


    這是遺傳性的病史,當發現到我遺傳了媽咪的病,被醫生斷定為四級,情況並不樂觀時,我也很怕當時的手術會失敗,所以就領養了他。


    二尖辦脫垂!那是什麽?官盟腦中隻覺得亂烘烘的,他的心髒狂跳、氣息不穩,體內浮現出陣陣冷意,感覺全身發顫無法停止。


    所以你是為此而和我離婚的嗎?她懷疑自己可能會死去,所以先行決定丟下他?


    有很多的理由,所以我必須做出這種決定。過去一連串的打擊讓她隻能選擇這麽做,因為她不想拖他下水。


    那該死的許多理由到底是哪些?官盟沉不住氣的低吼,看著她一臉的蒼白,望著她自嘲的笑容,原以為再也不會感受到的心痛竟然又回到他的體內。


    一把銳利的刀刀正擺在一旁,等待最好的時機將他的心髒一片片割得體無完膚,任由它們痛徹心肺,直至他無法呼吸、喘不過氣來為止。


    因為你的夢想。含著淚、抿著唇,楊若舞偏著頭,堅強地露出笑容。


    夢、夢想?官盟結巴地開口,梗在喉間一抹苦澀的滋味不斷蔓延擴散來到他的四肢百骸。


    爸爸希望你能接手星宮集團,因為他發現自己得了癌症,用力眨去眼中的淚水,楊若舞佯裝雲淡風輕的說。


    官盟平擺在腿上的雙手正輕緩的顫動著。


    我則是發現自己遺傳到媽咪的病,要生小孩好像很難!直到現在,她連問都不敢問醫生自己到底能否有孩子。


    他咬緊牙關,逼自己的目光對上她脆弱,受傷的淚水。


    剛開始發現自己的病時,醫生說要穩定身子情況,要開一次心辦膜置換手術,而且需要好長一段的治療時間。而她,一來擔心自己的手術失敗,二來就算手術成功,動手術、治療,這代表她需要人照顧,需要花時間調養,根本無法陪他去到世界各地。


    官盟的眼眶開始發酸,刺激得令他想眨去眼中莫名浮現的水意。


    我本來是想告訴你的。楊若舞停頓了好幾秒。可是你那時剛巧告訴我,說你想到國外闖出一片天,你希望能多出去走走,你想感受不同的世界藉以增進你的拍攝技巧,而不是拘泥於牆內的天空……我不能阻止你的夢想!


    當年的她雖然隻是朵溫室中的小花,卻也了解男人該向外走出一片天,為了他的理想、為了他的事業,她不該成為他的絆腳石。


    所以……閉上眼,官盟任由一股刺痛感停留在喉間,硬逼自己吐出聲音。


    所以我放你走了,為了不讓你必須接下星宮集團的責任,為了當時我動手術成功的機率太小,也為了不讓你照顧要住院很久的我而放棄夢想,我隻能這麽做。楊若舞輕輕點著頭,她知道以當時的情況,官盟一定會選擇放棄一切,一定會為了她而浪費他的人生。


    但這是她不願意見到的事,盡管再如何痛苦、再如何心碎,她隻能逼自己狠下心,不給彼此相見的機會,毅然決然的和他分開。


    事實證明,我所做的事是正確的,你得到了很多,現在的官盟已經是個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家喻戶曉的大導演,你已經成功了。漾起甜甜的笑意,楊若舞眼中綻放無盡的喜悅,那是為他感到高興的認同。


    官盟凝望她,她毫不掩飾的笑意,誠心誠意替他感到高興,卻無法感染他逐漸冰冷的心。


    他得到很多嗎?他成功了嗎?不!他雖然得到很多,卻也失去更多。


    他是成功了,完成自己的夢想,但在這五年來,他的心頭總是覺得空蕩蕩的,少了溫度、熱情不足,那又代表什麽呢?


    官盟閉上眼,感覺自己的眼眶在發酸。所以現在的手術成功了嗎?我是指……你心髒的問題。


    楊若舞堅強的點頭,隻要她不太過於激動就沒問題。


    即使你的身子好了,卻為了不把星宮集團的經營責任丟給我,讓我能安心的離開,所以你選擇與我分離?官盟的語氣好輕,輕得連他的唇都在顫抖。


    對,如果當時讓你發現真相,現在的官盟就不會是知名的大導演了,再說,合約的事你忘了嗎?我無法保證自己在未來的日子見到你時,能夠自信滿滿、堅強的裝作與你不相識。所以她隻能逃避,逃避一切和他有關的事,逃避與他再一次的相遇,獨自忍受著心碎的痛苦。


    官盟垂下眼,心中滿是責備自己的念頭——


    是他!那條不成文的規定是他當初所立下的,因為恨她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恨她逕自決定兩人的婚姻結束,恨她無情的以雙方個性不合這種沒有根據的答案判他出局,所以他……


    我想這次見麵後,我們大概不可能再相見了,所以把話說清楚也許真的比較好。再次望著他時,她的眼中含著深濃的情感,她的目光不斷吐露著深深眷戀他的訊息。


    她深情卻充滿哀傷的目光令官盟咬緊牙,逼自己不準眨眼,因為隻要一眨眼,深藏在他眼中的水氣即有可能隨時掉落,


    官盟……能不能告訴我一件事。楊若舞突然又出聲,她的眼中帶著小小的渴求和奢望。你、還愛我嗎?


    她晶瑩的大眼中帶著期盼,臉上有著一絲絲的冀望,雖然隻是一個可笑的問題,但她仍開口問了。


    官盟凝視著她無法開口,他可以感覺到喉嚨像是梗著一根刺,讓他出不了聲。


    沉默回蕩在兩人之間,楊若舞等了好久,卻等不到他的回答,不顧心中發出的碎裂聲響,她堅強的咬唇笑了,她都傷了他的心,他怎麽可能還會愛著她?


    原以為經過這次把話說清楚,兩人雖然回不到過去,但至少可以成為朋友,期望成為一輩子再也不會見麵的朋友,但是……看來她還是太貪心了!


    楊若舞鼓起勇氣,對他說出一句遲來的答案,我愛你。


    你……愛我?官盟僵硬地望著眼前的女人,胸膛內的心房像是被炸開一個大洞,痛得他無法呼吸。


    她堅定且認真的點頭。我愛你,從過去一直到現在,從來不曾改變過。隻是她太晚發現,無法早點告訴他,但現在讓他知道也算是了了一個遺憾。


    變天了……外麵天空突然畫過一道閃電,毫下猶豫地劈進他的心房,明亮的窗外倒映在他的眼中竟然變得漆黑一片。


    無光、無燈的盡頭,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世界失去了燈塔的照耀,遍尋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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