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城,是駐守北方邊關最重要的根據地。


    虎城大將軍段禦石,是雄霸一方的守關將領,據說這位段將軍威武勇猛、銳不可擋,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臉上那道嚇人的疤痕。


    在苗疆時,楚璿就時常聽見段將軍這人的威名,好不容易來到虎城,她當然要親眼見見這位段將軍,生得是何模樣?瞧瞧他臉上的疤,是否真如傅言,會把女人給嚇昏?


    問題是,要如何才能見到他?


    當她邊走邊思量時,突然在前頭人群中,見著幾個熟悉的臉孔,驀地一驚。


    “糟了!”她低斥一聲,正要轉頭,卻已來不及,那些人也見著了她。


    真該死!居然被他們找到了?!


    她混入人群中,試圖躲藏到小巷裏,隻可惜沒走幾步,還是被對方給追上。


    三男一女前後困住楚璿,讓她無處可逃,逼不得已,她抽出腰間的烏絲鞭,與四人對戰。


    對方身手本就高於她,加上寡不敵眾,不過一刻的功夫,她便輸了。


    楚璿咬著唇,瞪著對方四個人,不服氣的跺腳。


    “你們以多欺少!不公平!”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生得年輕貌美、體態婀娜,她是紫蘿,也是苗城邪王的手下,輕輕歎了口氣。“小姐,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


    “不!我不回去!”


    “小姐,你不告而別,偷偷離開苗城,咱們奉少主之命,特來請您回去的。”鐵三環道。


    雄七也好言相勸。“小姐這一個月來音訊全無,少主很擔心。”


    “哼,他擔心我?我才不信呢!他是要逼我嫁給北蠻太子,新娘跑了,他不好交代。”


    “少主雖然嘴上不說,但咱們都曉得,少主心中其實是很疼愛小姐你的,因為你是他唯一的妹妹呀。”雄七說道。


    “那他更不該擅自決定我的婚事。如果真的疼我,為何不自己去娶北蠻公主,何必非要我嫁給北蠻太子?是他逼我的。”


    石謙搖搖頭。“小姐,你這是何苦呢?跟少主硬碰硬是不行的,倘若惹得少主親自出馬,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最後還是會被少主抓到啊。”


    楚璿臉上毫無懼色,胸有成竹地哼道:“沒關係,我會找人保護我,天底下,我就不信沒人對付得了大哥!據我所知,就有兩個。”


    四人一聽,驚呼出聲:“小姐你可別亂來啊,那虎城大將軍段禦石,可不是你想見就見得到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聽說這位段將軍武功高強,名聞江湖,如果我去投靠他,他的武功再加上千軍萬馬,一定可以擋住大哥的毒蛇。如果這條路不行,也沒關係,還有一個人選。”


    此話一出,四人更加變臉,因為他們知道,小姐說的是另一個更可怕的人選,嚇得一致反對——


    “不可以!”


    “千萬不要!”


    “你絕對不可以去找蠱王!”


    他們猛搖頭,萬萬想不到小姐居然異想天開,想找出那個人。


    瞧他們緊張的樣子,俏麗的容顏逸出哼笑,更加篤定了。


    “為什麽不?蠱王百毒不侵,不怕大哥的蛇毒,而且聽說他從不欠人恩情,有欠必還,或是隻要拿條件交換,他就會為對方做一件事。”這些事,她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紫蘿忙勸阻:“但是跟蠱王打交道,也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不管!隻要不用嫁到北蠻,不管是牛鬼蛇神,我都願意一試。”臉色一轉,她突然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們,眼角擠出兩顆淚光,頻頻閃爍。


    “紫蘿姐,鐵叔,雄叔,石叔,你們平日對我最好了,若我嫁到北蠻,你們舍得嗎?”


    豆大的淚珠,像一顆顆光潔透明的珍珠,撲通撲通的掉下來,那委屈的模樣,令人見了著實不忍。


    他們四人一向疼愛小姐,把小姐嫁到那麽遠的地方,他們內心也是一萬個舍不得,見到那水汪汪的淚眸,再鐵硬的心也立刻被她臉上的淚花給融了。


    “我的好小姐,咱們其實也是反對這門婚事的,不如你跟我們回去,大家一起去求少主,請他改變心意。”


    “是呀,少主表麵雖然冷酷,但內心是疼愛小姐的。”


    楚璿拭拭眼淚,前一刻還淚眼婆娑,突地表情大變,指著他們背後,驚呼出聲。“啊,大哥——”


    眾人一聽,也驚訝回頭,少主來了?


    身後哪裏有人,連半個鬼影子都沒有,當他們回過頭時,楚璿人也不見了,四人才恍悟上了大當。


    “糟!又被小姐逃了。”


    “你真笨,居然這麽容易被騙?”


    “你還不是一樣。”


    “你們還吵什麽!快追呀!”


    其實他們四人都一樣,武功都不弱,明知小姐鬼靈精怪,但每次一遇上她的眼淚就沒轍,一個不留神又被她逃了。


    若是沒將小姐帶回苗城,他們可吃不完兜著走,於是四人又各自分頭,急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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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虎城,沙無忌在一間客棧前停住,他下了馬,立刻有馬夫上來招呼。


    他將馬匹交給馬夫,送去馬房吃草喝水休息,自己則踏著穩重的步伐,走進客棧,挑了個邊桌坐下,帽簷低垂,叫了些酒菜,靜靜的吃著。


    他始終麵無表情,對周圍發生的事漠然以對,不看熱鬧,無動於衷,沉靜如一株千年古木,直到某個熟悉的身影晃過,讓他端來唇邊的茶杯倏地停住,一雙黑眸盯著前方。


    雖然穿著男裝,頭上戴著店小二的布帽,特意把自己扮醜,但他還是認出了她。


    “來來來,客倌,這兒坐。”


    化身店小二的楚璿,此刻扮成一個年輕的小哥兒,粗製的灰衣布衫包裹住她玲瓏有致的身材,一頭烏黑的秀發也藏在灰色的布帽裏,白皙的臉蛋上,故意用胭脂塗成日曬的褐色,再把原本嬌軟細膩的嗓音壓低。


    乍看下,她就像個十五歲的小兄弟,和一般平民百姓沒兩樣。


    沙無忌手中握著上色的陶杯,姿勢維持不動,墨黑的眼珠子隨著她的身影,一下子晃到左邊擦擦桌子,一下子晃到右邊為客人斟酒倒水,十足熟稔的招呼著客人。


    送往迎來,哈腰賣笑,喳呼吆喝的,一點也不含糊,仿彿這家客店是她開的。


    他收回目光,默默將茶飲盡,放下杯子,又倒了七分滿,正要舉杯就飲時,一盤剛出爐的肉包子放到他桌上。


    “嘿!客倌,您點的包子和一壺白幹送來啦!”楚璿熱心的拿起酒壺和酒杯,為他斟滿酒,熱情的奉上。“客倌,別喝茶了,喝喝看這香氣四溢的——”


    她笑容僵住,瞠大的眼珠子直直瞪著眼前與她同樣僵住的男人,她維持著奉上酒杯的姿勢,他也維持著拿茶杯的姿勢,兩個木頭人就這麽四目相望。


    又是他!


    楚璿萬萬沒想到,天底下有這麽湊巧的事,居然又遇到他?!更巧的是,每次都被他撞見自己在招搖撞騙的模樣。


    實在太有緣了,有緣到她懷疑事情不可能這麽巧合,那雙美眸緩緩眯細,壓低聲量冷冷質問。


    “你在這裏幹什麽?,”


    “……”他沉默以對。


    那張臉蛋往前靠近他,一雙閃亮而危險的美眸離他很近很近,近到他可以感覺到,她的鼻息吹拂在臉上的溫熱所泛起的異樣感。


    “你故意跟蹤我?”


    “……”他保持沉默。


    “是大哥派你來抓我回去的?”


    “……”


    他不出聲,她就當成對方默認了。這人絕對是大哥派來的,該死的!她怎麽都沒發現,這人一直跟蹤她。


    “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知道嗎?還有,回去告訴我大哥,我絕對不嫁人,誰來當我的丈夫,由我自己決定,聽見沒有!”


    他靜靜望著她,沒有任何表情,深沉內斂的眸子,映照出她嗔怒含媚的臉蛋,如此近的距離,讓他得以將她看得更為仔細,把每個細節收入眼底。


    扮成男裝的這張臉,嬌媚猶存,尤其當她瞪人時,自有一股冶豔風情。


    深眸底,閃過一抹幾不可察的精芒。


    “小旋兒,你在蘑菇什麽?客人來了,還不過來幫忙招呼!”掌櫃大聲吆喝著。


    楚璿瞪了他一眼後,神情一轉,又變成那個笑容可掬的店小二小旋兒。


    “來了來了!大爺們,這邊請!”


    她笑嘻嘻的迎上前,哈腰又賣笑的,隨手撈下肩上的抹布,殷勤的把桌椅擦幹淨。


    她一邊招呼客人,一邊偷偷注意角落那個男人,心下思忖著,為了逃離紫蘿姐他們,自己喬裝成店小二,一來方便隱藏,二來有吃有喝有住,三來順便找機會見見名滿邊寨虎城的段大將軍。


    才甩了四人,又來一個難纏的家夥!這人陰陽怪氣的,死人的表情都比他生動,一直不說話,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酒館外突然傳來的吵雜,中斷她的思緒,她好奇往外一瞧,就見石板大道上五匹快馬急馳而來,策馬者嘴裏不停大聲吆喝,讓大道上的百姓紛紛走避。


    一名小娃兒走避不及,跌倒在地上,哇哇哭了出來。


    眼看馬兒就要奔近,一名婦人急忙衝出,蹲下身護住自己的娃兒,這突然的變故讓最前頭的馬兒受了驚嚇,嘶鳴一聲,前蹄高高舉起,將坐騎上的人給摔下馬。


    發生的事,前後不過眨眼的功夫。


    從馬上摔下的男子,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策馬跟在身後的士兵們見狀,趕忙跳下馬,奔上前扶持。


    狼狽站起身的男子,身著戎裝,蓄著一臉大胡子,生得霸氣威武,想不到受此侮辱,氣急敗壞的大罵。


    “大膽!竟敢擋本官的路!”


    男子上前踢那婦人一腳,婦人不敢抵抗,抱著娃兒連連磕頭,哭著求饒。


    說時遲,那時快,男人腳上突地吃痛,又跌個狗吃屎。


    原來打在他腳上的,是一個酒杯。


    十雙眼睛惡狠狠的朝酒館看去,一夥人立即衝進來。


    “這酒杯是誰丟的!”


    掌櫃的連忙上前點頭哈腰。“這位官爺,請別生氣,小的——”


    “滾開!”男子一揮手,掌櫃的踉蹌跌到一邊,撞翻了桌椅。


    這時候大胡子已進入酒館,隨手抓住一名百姓,厲聲質問:“是不是你!”


    被抓住的百姓早嚇得冷汗直冒,連連喊冤枉。“官爺,不不不不不——不是我!”


    大胡子厲眼一掃,突地把人丟開,衝向另一旁,抓起另外一個人。


    “是你!”


    “官、官爺,冤枉呀!”


    “如果不是你,為何要偷偷摸摸的逃走!”


    “小的是因為害怕——”


    “想逃就表示心虛,你好大膽子,竟敢找本官麻煩!你死定了!”大胡子舉起拳頭,打算狠狠修理對方。


    鏘!


    一個茶壺敲中他的頭,茶水弄濕了他整張臉。


    “是誰!”大胡子惡狠狠的轉頭,就見一名清秀少年兩手插著腰,站在他身後。


    楚璿嘻嘻笑道:“是我,不管是那酒杯還是這酒壺,都是我送給閣下的,下用客氣,免錢。”


    大胡子將人丟開,怒氣騰騰的轉身。“小子,你好大的膽子!敢對本官不敬!”


    “哼,有本事抓我啊。”


    戲弄武官,是何等大事,眾人都為這小兄弟捏一把冷汗。虎城的虎軍,可不是好惹的,除了一頓好打,這牢是坐定了。


    楚璿一點都不怕,想不到虎軍竟然是一群蠻橫不講理的莽夫,而她生平最看不慣這種恃強淩弱的人,所以才會出手教訓。


    “把他抓起來!”


    大胡子一聲令下,四名手下立刻上前,她正嫌無聊得緊,就和他們玩玩,好活動活動筋骨。


    她東閃西躲,找到機會,便一人一拳,打得他們眼冒金星!而且她的身手靈活,手腳俐落,不管對方如何抓,就是碰不到她。


    一個不起眼的店小二,居然武功不弱?


    五個大男人氣急敗壞,身為武人,若連個小夥子都製不住,傳出去豈不是被笑話?


    “怎麽?才打這麽幾下,就怕了?”她坐在酒館的欄杆上,涼涼的說著,順便拍拍身上的灰塵,輕鬆愜意的模樣,仿彿跟他們過招隻是玩玩。


    抓不到人,對方顏麵盡失,說什麽也要奪回一口氣!


    大胡子臉色一沉,眼底閃過一抹邪氣。“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她哼道:“不是又怎樣?”


    “來人啊,把這蠻子派來的臥底抓起來。”


    楚璿眉頭一皺。“什麽蠻子?你給我說清楚。”


    “據密探報,有蠻子潛進城內,你不是普通的店小二,肯定是蠻子派來的臥底!”


    此話一出,立即引來周遭的驚呼,楚璿聽了更是火上加油。


    居然誣賴她是蠻子?!聽了就有氣!


    “胡說八道!”她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打了對方一巴掌,在他臉頰上印出一個火辣辣的印子。


    大胡子摸著熱辣辣的臉頰,一張黑臉氣得七竅生煙!舊辱未雪,新仇又增,這恥辱,怎能不討回!


    “你……你竟敢如此無禮!”


    “哼,我還以為虎軍有多強,連我的巴掌都擋不住,就連騎馬還會掉下來,騎術不好,敢怪誰?”她揚高下巴,毫無畏懼,反正對方打不過自己,有恃無恐。


    正當她洋洋得意之際,突然從四麵八方趕來大批人馬,將酒館團團包圍,讓她臉色一變,不明白從哪兒冒出那麽多人,將酒館圍得水泄不通。


    疑惑之際,她瞧見對方露出奸笑,倏然恍悟。


    “卑鄙無恥!打不過人家,偷偷找救兵!”


    大胡子不由分說,一聲令下。“他是蠻子派來的人,抓住他!”


    楚璿倒抽一口氣,這時候可不是蹺著二郎腿喝涼茶的時候,忙逃出酒館。


    對方人多勢眾,她空手相搏逐漸屈居下風,一個刀風掃過,她為了躲避,吃了人家一掌,打掉了頭上的帽子,而她一頭烏溜溜的長發流瀉而下,眾人見狀,皆是一驚。


    “啊,是女的?!”


    “女扮男裝,更加可疑!”


    “她絕對是蠻子派來的臥底!”


    叫囂之聲四起,硬是要把這臥底的罪名強安在她頭上。


    很好!她真的生氣了。這是他們自找的,別怪她手下不再留情!


    她一揮手,烏絲鞭已在手,宛如靈蛇般飛舞,在周身劃出一圈勁氣,將四麵八方攻來的人給打回去,凡是被她烏絲鞭抽到的人,莫不被打得皮開肉綻。


    她越想越氣,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那個囂張跋扈的大胡子!於是將怒氣衝衝的美眸朝大胡子掃去,對方嚇得皮繃緊,立即落荒而逃。


    “想逃?沒那麽容易!”


    楚璿立刻追去,發誓非好好教訓這個臭大胡子不可。


    “救命啊!救命啊!造反啦!”


    大胡子沿途又逃又叫,她一揮手,鞭子就像有生命似的,往大胡子的屁股招呼去,抽得大胡子哀號連連,什麽威風都不見了,像隻過街老鼠,抱頭逃命要緊。


    她舉起鞭子,奮力一甩——這一鞭,肯定打得大胡子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正當鞭子即將抽中大胡子的屁股時,一股強烈的氣勁,擋住她這一鞭。


    她驚訝的看向來人,原本抱頭在地上瑟縮的大胡子,一瞧見救兵到,立刻喜出望外,忙躲到對方身後。


    楚璿瞪著眼前冷峻威武的男人,臉上難掩驚訝;對方居然輕易彈開她的鞭子,而那一雙鷹目,直看入她的眼。


    甫一照麵,她便被對方威嚴的氣勢給震住。


    那張剛硬嚴峻的麵孔上,一條刀疤幾乎斜過整張臉,懾人的氣勢中,卻含著不可侵犯的神聖威武。


    段禦石冷冷問著大胡子。“怎麽回事?”


    有靠山在,大胡子有恃無恐,忙拱手。“稟將軍,這女人無端攻擊屬下,打傷了咱們許多弟兄!”


    楚璿難掩好奇,靜靜打量眼前的男人。


    這人就是虎城將軍段禦石?


    段禦石看著這群狼狽的手下,每人身上都掛了彩,不是鼻青臉腫,就是衣衫破損,最後目光又落回到楚璿身上。


    “姑娘為何要用鞭子傷人?”剛勁有力的聲音,沉穩如山,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她全身警戒,覺得這男人不是省油的燈,光是那氣勢,就散發一股懾人的威嚴,連她也禁不住敬畏,但這麽多人在看著,她還是挺起胸,不想被人瞧扁了。


    “你就是虎城大將軍段禦石?”


    “正是。”


    “看起來挺威武的,哼,隻可惜手下都是一群膿包。”


    段禦石臉色冷沉,淡淡道:“姑娘為何傷我弟兄?”


    “我想揍誰就揍誰,你管不著!我姓楚,單名一個璿字,誰心裏不服、想報仇的,直接衝著我來就是了!”


    “將軍,這女人肯定是蠻子派來的臥底!”


    楚璿一聽,氣惱道:“什麽蠻子,你姑奶奶我是苗人!”她手一甩,鞭子往那大胡子抽去,但沒抽到人,卻被段禦石給製住了另一端。


    對方居然徒手抓住了她的鞭子,暗驚之餘,她也默默佩服這位將軍,果然有兩把刷子。


    “哼,你想代他們出頭嗎?可別後悔哪!”她欲使力,卻發現居然抽不回鞭子。


    她不信,暗暗運力,不過一會兒功夫,已然滿頭大汗,對方卻仿佛未施一力,穩穩站在原地,依然隻用一隻手抓住她的鞭子。


    原本占上風的她,這下可糗了!看熱鬧的人這麽多,她可不想丟了苗人的臉,一直苦苦撐著,天曉得,她的手心已出汗,甚至微微顫抖,但那男人依然穩若泰山。


    “姑娘不該亂傷人。”


    “哼,我就是要打他們,怎麽樣!你的手下騎馬掉下來,還敢怪別人,打不過我,就誣蔑我是蠻人!”


    “你胡說八道!”


    大胡子臉色一紅,偷偷看了將軍一眼,心裏吊得老高。


    段禦石緩緩道:“屬下若有疏失,也該由我來指責,但是姑娘一路相逼,未免太不近人情?”


    “哼!連個女人也打不過,還想騎馬打仗?別笑掉我的大牙了!”


    段禦石聞言,臉色一沉。“不知天高地厚!”


    原本繃緊如弦的鞭子,驀地斷成三截,她應聲而倒,整個人往後跌去,摔了一屁股灰。


    眾笑聲中,她狼狽的爬起,心中又氣又驚!這男人沒出手,隻靠著握住她的鞭子,便用內力將鞭子震斷,武功極為高深,她自幼在苗疆受人百般疼愛,卻沒料到出了苗疆後,會遇上這等高手,受這等恥辱。


    心中雖有氣,但她自知打不過人家,如果對方存心傷她,適才這一擊,必然讓她得內傷,對方確實手下留情了。


    “你……你給我記住!”她跺腳,氣衝衝的轉頭跑走。


    大胡子見狀,忙問道:“將軍,就這麽讓她跑了?”


    淩厲的眸子掃來,立即將一幹人給瞪得心驚膽跳。


    “你忘了本將軍的規定嗎?盡量避免和苗人有衝突,漢苗之間的嫌隙夠多了,你想造成兩族之間的戰事嗎?”


    大胡子急忙誠惶誠恐的低頭。“小的知道,可是……小的懷疑那女人可能跟蠻子勾結。”


    “你有證據?”


    “這……沒有。”


    “那就別去惹她。”話中的警告味十足。


    大胡子不敢抗命,拱手道:“屬下遵命。”


    段禦石轉身,臨去前冷冷的留了一句——“最近有些不利於你的流言,傳到我耳裏。”


    大胡子心下一驚,頭壓得更低,心虛道:“稟將軍,肯定是有人不滿小的,故意造謠。”


    “最好是這樣,軍不擾民,我會特別注意,你也最好別落人口實。”


    “是……”


    大胡子一夥人戰戰兢兢低著頭,完全不敢直視大將軍,待大將軍離開後,才鬆了口氣,原本膽戰心驚的大胡子,又恢複了那個耀武揚威的模樣,並恨恨低咒。


    “該死的女人,若是讓我遇著,看我不好好教訓她!”


    “咦?可是大哥,將軍命令咱們別惹苗人……”


    “哼!別讓人瞧見,誰會知道?”


    其他士兵被那苗人女子打得淒慘,也都懷恨在心,聽老大這麽說,心領神會,也都嘿嘿笑了起來。


    這兒是他們的地盤,誰惹了他們,就別想安穩過日子,隻要小心不被大將軍發現就得了。


    這群不懷好意的人將耳朵湊近,互相咬耳朵,暗地密謀著計劃。


    灰色屋瓦上,沙無忌始終靜靜待著。打從楚璿奔出酒館,他也一路跟著,將適才的情形全看進眼裏,並喃喃低語。


    “楚璿……原來是她……”


    望著那遠去的芳影,一雙沉靜內斂的黑眸,緩緩綻放出異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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