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議親】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無論古今,清明都是一個非常值得重視的日子,平安王要攜帶世子回京城祭祀,洪先生也就放了假,幾個人親自送了世子上路,才各自回了家中,洪先生平常的課業頗重,這一次倒是令幾個孩子鬆散鬆散的好機會,不止皇族,蕙畹家也要準備著去上墳,張家的墳塋地在張家村的村西頭,聽爹爹說張家的祖墳原不在這裏的,現在的是三代前遷過來的,不管怎樣,這次也算是第一次衣錦還鄉了。


    雖說離開的時間不長,但是劉氏和張雲卿對這次回鄉都非常重視,張雲卿看了博文博武躍躍欲試的樣子,遂開口道:「我們提前一天回去,我也陪著你去嶽母家走走」劉氏遂高興起來,這一離開張家村,離得繞河村遠了,除了在平安城了開了買賣的三哥,劉氏確實有個把月沒看見劉老太太了,畢竟想念些,劉三哥在平安城西城開了一家油坊,因為有劉氏的入股,開的很有模樣,雖說剛開沒多久,先前有幾個府裏的大客戶,所以倒也不會賠了去,但是畢竟在城裏根基淺些,所以隻有劉三哥一人借住在蕙畹家裏,所以這一次一起回去了。


    清明節前一天,蕙畹一家就收拾了妥當了,自己家裏有一輛馬車,又去車行雇了幾輛,蕙畹仍和爹娘坐在前麵的車裏,劉三哥和車把式坐在車轅上,小叔博文博武做在後麵,最後的幾輛車裏是吳貴並幾個跟去伺候的小廝和使喚的婆子,也是浩浩蕩蕩的一對人。


    蕙畹這次也恢複了女孩的裝扮,因是清明,穿的很素淨,不過蕙畹反倒喜歡,她向來對大紅配大綠非常反感,起先因都是劉氏做主給她縫衣服,她的意見通常是被忽略的,不過以後自己大了些,應該會多少尊重些她的意願了吧。


    蕙畹看著娘親的肚子,不過一個月的時間,竟如吹氣的一般鼓了起來,他們舉家遷進平安城的時候,還不大明顯,現在卻已經如扣了一口小鍋在肚子上似的,蕙畹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劉氏笑道:「婉兒希望是弟弟還是妹妹」蕙畹擡起頭堅定的道:「希望是妹妹,可以和我作伴」現代的時候,她們這一代人都是獨生子女,從小非常孤單,因此很羨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如今雖有博文博武,可是如果有一個小妹妹跟在自己身後,叫自己姐姐感覺應該很不錯,張雲卿也點點頭道:「我也希望是個女兒,也許會和我們婉兒一樣聰明呢」劉氏看了蕙畹和丈夫一眼笑了,蕙畹掀起車簾向外望去,已經出了平安城,太陽還沒完全升起來,在天邊一團紅紅的掛著,如一個大大的鴨蛋黃,可是官道上已經有了許多來往的行人,有挑著擔子的,有徒步而行的,還有馱著東西驢車,遠處可以看見交錯的阡陌小路,和清晨淡淡的薄霧以及隱在其後的樹林,也有像他們這樣拖家帶口的人家。


    接近正午的時候,遠遠望見了張家村,村口仿佛有一大推的人在,到了近前才看清楚,果然都是村子裏的鄰居們,帶頭的是給張家看房子的青山一家,吳貴帶著幾個小廝過來伺候的張雲卿夫妻下了馬車,蕙畹被一直坐在車轅上的劉三哥抱了下來,青山家的上前一步道:「吳管家前幾日遣了人來收拾了屋子,說是今天到,我們可就盼著了,這不今兒就來了」劉氏忙道:「青山嫂子費心了」青山家的笑道:「俗話說的好遠親不如近鄰,如今張老爺當了官,我家業跟著體麵呢,走吧,進院子瞅瞅去,看看和你們走時可一樣不」博文博武率先衝了過去,張雲卿扶著劉氏,雲昊牽著蕙畹走了進去,劉三哥在後麵和吳貴指揮著小廝們把帶來的東西和禮物搬到裏麵去,吳貴是個精明的,得了張雲卿要回來上墳的信兒,早早的就遣了兩個小廝來提前收拾了,並給左鄰右舍捎了口信,勢必要令張雲卿覺得風光了才好,所以才有了鄉親們在村口迎接他們,兩個院子也比他們走時要整齊些。


    蕙畹走進院子,就看到博文博武圍著院子裏的桃樹來回的轉著,看到蕙畹進來,博武道:「婉兒快來,你看咱們家的桃樹比世子院子裏的那兩顆長的還好些,是不是」蕙畹走過去看了看,滿枝的桃花燦若朝霞,明麗非常,比楊紫安院子裏那兩顆修剪的十分整齊的,倒是另有一番虯枝風骨,遂點點頭道:「相比之下這棵勝在天然上麵」張雲卿命吳貴把給鄰居們準備的禮物,都各自分發了下去,鄉親們說些場麵的寒暄話,也就都散去了,張雲卿這才扶著劉氏進了堂屋落座,劉氏打量了一下四周,雖然沒有平安城裏的院子體麵,但是處處透著親切。


    一時收拾妥當,就到了吃飯的時候,吳貴命跟來的兩個婆子去燒火做飯,有帶來的食材等物,倒也簡單,不湊手的去隔壁借來也是容易的,飯畢,劉三哥告辭了妹夫一家,自己做著馬車回繞河村去了,孕婦本就容易累,又加上舟車勞頓,劉氏遂有些撐不住躺下睡了,蕙畹卻不困,隻在小叔的屋子裏和博文博武擺弄那帶來的孔明鎖,這其實相當於古代的魔方吧,是張宗民找人弄來的,剛弄到手沒幾天,包括世子在內,都還著迷的很呢。


    蕙畹也得了一個,不過放在平安城的家裏沒帶來,這個是博武帶來的,博武在博文的指揮下,拚了半天也沒拚出個所以然來,過半響,張雲卿走進來,坐在炕上對看書的雲昊道:「張老太爺前兒和我說,要給你保一門好親事呢」張雲昊放下書道:「想我尚未立業,何以成家」蕙畹和博文博武聽了,遂也不再鼓搗那孔明鎖,隻湊過來聽著,雲昊看見侄子侄女湊過來,不免有些抹不開,張雲卿道:「這原是該你嫂子和你說的,可是你嫂子近日身子有些重,故我來給你先透個風,有道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如今也不小了,原是早給議親的,現在都有些晚了的,你如今已經是舉人了,即使明天春闈不中也沒什麽的,反正你年紀小可以多考幾年,早晚比我有出息些」說著頓了一下,繼續道:「我是想著早給你尋一門好親事,不中倒也沒什麽,若中了,到時也有個幫著的關係,你看怎樣」張雲昊道:「但不知是哪家的」張雲卿笑了道:「如果成了,到真是門好親事,是知府大人庶出小姐」蕙畹和博文博武一起啊了一聲,張雲昊轉頭道:「怎麽,你們認識」博武搖搖頭道:「不認識」博文道:「但是他的弟弟劉言鵬是和我們一起上學的同窗,倒是聽他說過幾次」張雲卿道:「哦!我到忘了這一層,她弟弟說什麽了」蕙畹道:「劉言鵬說他有個一個姐姐兩個妹妹,都是和他隔母的,妹妹還小,姐姐是個沒甚趣的,很少出門,終日裏就是在家裏做些女紅針線什麽的」張雲卿笑了道:「劉公子畢竟還小,那裏懂得,就是這樣的女子才好呢,雲昊,我看不錯,就是個庶出的也沒什麽」張雲昊有些猶豫道:「可是人家畢竟是知府的小姐,能瞧上咱們家嗎」張雲卿道:「張老太爺既然敢保媒,就是個有準頭的,你放心吧,你若同意了,等咱們回了平安城,我就去應了他」張雲昊瞥了眼手中的書,今日翻出了詩經來讀,正好讀到那首蒹葭,遂有些猶疑,蕙畹探頭看了看他愣神瞧著的那頁書,悄悄湊近他的耳邊道:「不如等過了清明節,我們去問了劉言鵬,她姐姐什麽時候出門,咱們偷偷的去瞧瞧,小叔再決定怎樣」小叔臉微微有些發紅,伸手點點她的額頭道:「就你這丫頭鬼點子多」蕙畹見他同意了,心道這個熱鬧好玩,遂湊到爹爹前,把自己和小叔說的話說了,張雲卿笑了道:「好!就依你,不過不要弄砸了,到時攪黃了你小叔的好親事,可就罪過了」蕙畹道:「爹爹放心,弄不砸的,不是還有劉言鵬嗎」於是事情就這樣訂了,第二天上了墳,又去了繞河村一趟,劉氏去看了劉老太太,蕙畹去探望了自己的幹娘白仙姑,略停了一個中午,就直接回了平安城,蕙畹博文博武一回來,轉天就去了張府去尋宗民宗偉兄弟,把小叔的事情說了,五個人計量了一陣,決定直接劉府去找劉言鵬,五人做了馬車浩浩蕩蕩的去了。


    劉府在西城,蕙畹在心裏這個樂啊,這可是個好機會,一會兒出來磨著他們,去西城的市集溜達溜達,娘不是說三舅的油坊就在這裏嗎,蕙畹一路上打好了主意,劉府在西城最寬的一條大街上,府門雖比不上平安王府和張府,但也是頗為氣派,這是幾個人頭一次來找劉言鵬,故宗民出麵正兒八經的遞上了拜帖,不一會兒劉言鵬就跑了出來,看到府門前的五個人不禁笑道:「倒是稀客,終日裏在一處上學,那裏用的找遞帖子」說著吩咐後麵跟著像個管家的人道:「他們都是和我一起念書的同窗,以後來了直接迎他們進來就是了」管家急忙點頭稱是,幾個人跟著劉言鵬進了劉府,從偏門穿過遊廊直接進了後院,蕙畹四下看了看,雖然不是鍾鳴鼎食的之家,但也是非自家小門小戶能比的,不禁有些奇怪,這劉知府怎麽會看上小叔了,難道是和現代的某些人一樣,押寶式的投資,令人費解。


    劉言鵬住的地方是一個獨立小院,當然和楊紫安的院子是沒法比的,甚至比不過宗民宗偉兄弟的院子,但也很精致,一溜的五間廂房,院子裏有兩個青衣丫頭正在澆花,看他們進來微微一福,嫋嫋婷婷的很有風姿,蕙畹不禁暗暗撇嘴,不過是個十歲的小男孩,屋子裏放了這麽兩個漂亮的丫頭,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還有楊紫安更誇張,院子裏竟然有大大小小十來個丫頭伺候他一個人,即使去方便也要跟著兩個去伺候的,每當看到那種情景,蕙畹都會在腦子裏胡亂意淫一通,猜不透,不過是去個廁所,用的找這麽些人伺候嗎。


    劉言鵬帶著他們進了右側的房間,看擺設是一間書房,靠著窗子置了一個軟榻在那裏,對麵是一張書案和幾個錦凳,劉言鵬道:「請做吧,這裏是我的書房」幾人落座,兩個小丫頭端了茶上來,立在一邊伺候,蕙畹不禁有些皺眉,心道這件事當著這兩個丫頭可是說不得的,遂掃了一眼兩個丫頭,劉言鵬會意笑著揮揮手道:「小青小蘭你們下去吧」蕙畹一口茶就噴了出來,這名字起的太小白了吧,宗民坐在她一側,拿出自己的手帕子來遞給她道:「怎麽這麽不小心,敢是燙到了」蕙畹搖搖頭道:「沒什麽,喝的急了些」幾人人不禁笑了起來,劉言鵬直接道:「說吧,想來你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今日尋我來,必定是有事的」博武開口道:「說起來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姐姐的事情」劉彥言鵬也是個機靈的,立即就想到了,看著蕙畹道:「說起來,我們兩家快成了親戚了呢,前幾日聽我爹說了」蕙畹湊過來道:「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問問你姐姐什麽日子會出門去」劉言鵬想了想道:「我姐姐通常不出門的,除了初一十五會陪著娘和二娘去臨濟寺上香,其他日子都在家裏呆著」蕙畹眼睛一亮道:「你會不會跟著去」劉言鵬道:「不上學的日子,有時候也會跟著」宗偉插嘴道:「臨濟寺,可是東城郊的那座和尚廟,奶奶也經常去哪裏燒香還願的,我和哥哥跟著去過幾次,寺院後麵有一大片桃花林對不對,到了夏天的時候,結了滿樹鮮豔的桃子,比別處的甜很多的」劉言鵬點點頭道:「就是哪裏」蕙畹嘿嘿笑了,湊近他耳邊低聲嘀咕了自己的主意,劉言鵬笑了:「你們幾個這是要當那牽線的月老不成,不過提前相看一下到也也不錯,省的將來盲婚啞嫁」說出的話像個小大人似地,把其他人逗笑了,左右幾人這幾天不上學,計算著還有十天就是十五了,估計到時候世子還回不來,所以幾人仔細商量了,到時一起去湊這個熱鬧。出了劉府,蕙畹見時間尚早,遂提議去西城的街市走走,幾人年齡本都不大,也都是愛玩的性子,於是聽了蕙畹的主意,跟著的小廝沒法子,隻得帶著他們到了西城的街市,這西城的街市真是個繁華的所在,到了街市口,幾人跳下馬車,放眼望去,真是一片熱鬧的景象。


    【街市見聞】


    古代的街市從地勢上看和現代大同小異,也是四通八達的,一般都在一個十字街上,分為東西南北市,賣的東西也不盡相同,雖然和現代五花八門琳琅滿目的商品沒法相比,但也頗為繁華,宗民宗偉是大家出身,平日裏也不過是帶著小廝們,去逛一下筆墨紙硯以及賣書的高級店鋪,這樣平常而鮮活的市井,是從來也沒見過,甚是新奇。


    博文搏武也沒到過這樣的地方,所以幾個人看什麽都覺得有趣,哪個攤位都要越性的去看個盡興才作罷,所以逛的很慢,到了近午,宗民左右看看,打發了一個小廝回去張府傳話,就說中飯在劉府用了,其他幾個人一聽就愣了,搏武道:「宗民哥,我們午飯在那裏吃,難不成真要回去劉府嗎」博文笑道:「我們還沒見識過外麵的館子,你看那條街上的布幡上,寫的都是館子的名字吧,我們去哪裏吃豈不便宜。」


    其他幾人都高興的附和,蕙畹看了宗民一眼道:「那可是需要不少銀子的吧」宗民伸手摸摸她的頭道:「放心,跟著我們的這些人,必是帶了銀子的」說著看了看後麵的小廝道:「平安,帶了銀子出來嗎」那平安是宗民身邊最得用的心腹小廝,年紀也不過和宗民博文差不多大,卻是個機靈通透的性子,且長的比別的小廝體麵些,故很得宗民的意,每常出來必是帶著他的,平安見主子來問,急忙嘻嘻一笑答道:「這點兒眼色奴才還是有的,因想著沒準路過那裏,少爺們看上了什麽新奇的玩意,所以早上出府的時候,就帶了些出來」宗民滿意的點點頭道:「倒是個激靈的,那走吧,還等什麽,這眼看著也到午時了」說話間,幾個人拐了彎就到了另一條街上,拐過來蕙畹才知道,這其實就是一條飯館雲集的大街,和剛才的市集仿佛分了開來,一點兒也不噪雜,而且街麵整潔幹淨,非常寬敞,來往的行人車輛也多不是販夫走卒之流,衣著光鮮腦滿肥腸的有之,儒袍綸巾行動風雅的也有之,不過看來看去,街上確實看不見年輕女子的蹤影,蕙畹不禁暗暗歎息,心道如果不是自己假充做男兒,恐很難出來吧。


    兩側食肆酒樓林立,一眼看去,字號繁多,有什麽聚福樓,七寶樓,宴春閣等等各種名字都有,隻看排場和招牌就知道便宜不了,遂開口道:「宗民哥,咱們去別處吃吧,這裏看著很貴的」宗民笑道:「不妨事,隻要地方幹淨清幽,我們就去得」說著回頭道:「平安,你經常出來在街麵上走動,可知道哪個館子好」平安嘿嘿一笑道:「要論好,咱平安城要就要數豐樂樓了,要說好吃,奴才得的月錢到不曾嚐過,那裏知道,不過偷偷聽別人說,豐樂樓的八寶布袋雞很是有名」「八寶布袋雞,聽著有些意思,博蕙,哥哥帶你去吃這個可好」宗民底低頭看著蕙畹道,蕙畹還沒說什麽,宗偉急忙道:「聽著就勾人饞蟲,好了,哥,咱們就去哪個豐樂樓吧,左右難得出來一趟,定要去個好些的地方才行,平安,那豐樂樓在哪兒」平安指了指前麵道:「這條街向右拐了彎,走幾步就是咱平安城的玉帶河,臨著河邊的那個三層氣派的樓就是了」幾人聽了順著他說的路尋了過去,蕙畹不禁很是新奇,隻因幾年來,除了張家村頭的水塘,就隻見過平安城門外的護城河了,還真不知道這平安城裏還有個什麽玉帶河,名字很好聽。拐了個彎,麵前豁然開朗,比剛才那條街麵還寬一些,大約百米之外,就可見一個三層的木質高樓,飛簷吊腳雕梁畫棟,看著奢華無比,遠遠看去可以看到,二樓三樓的圍欄裏麵,錦衣華服的客人們推杯換盞的影子。


    門口停著許多精致體麵的馬車軟轎,進出的客人也都顯然不是一般的百姓,蕙畹拽了拽宗民的手道:「宗民哥這裏看著不是我們來的地方,不如就回剛才那條街上去吃些簡單的就好了」誰知這幾個人都反對,執意非要進去見識見識,蕙畹也沒法子,跟著他們走到了大門處,擡眼望去,中間有一個大大的燙金字的招牌寫著豐樂樓,三個大字,在陽光下金光燦燦,不過字體卻很是熟悉,蕙畹道:「你們看,這招牌的字仿佛那裏見過一般」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平安忙道:「回博蕙少爺,聽說這豐樂樓的招牌,是前幾年當今皇上來咱平安城裏提的」蕙畹這才想起來,還真是和攬月樓的字體一個摸樣,可不就是出自一人之手嗎,博文道:「那這個豐樂樓的東家必是很有來曆的吧,不然怎麽會得了聖上的青睞」平安小聲道:「聽說這個豐樂樓是平安王府門下的產業,得了聖上的青眼也不奇怪」蕙畹心道,這平安王看著如一個文弱書生一般,還真不像個會在這些事上費心思的樣子,不過想想電視劇裏的那些王府深宅,那個不是有幾處收銀子的買賣,到也平常,幾人向著雕花的四扇通門走了過去,門口有招呼客人的青衣小廝,恭敬的把幾人讓進裏麵道:「幾位少爺,是做雅室還是散座」宗民平日裏雖是個穩重有見識的,但這下館子還真是頭一遭,那裏懂得這些,不禁有些局促,另外幾個更是不明白了,蕙畹掃了一眼一樓的布局,後麵是一溜的長窗,如今春日和煦,都敞了開來,臨著窗子是一條小河,河岸邊的垂柳搖曳著飄來蕩去,綠意盎然,果然名不虛傳,兩側是蜿蜒的樓梯,蕙畹看了兩個招待的小廝一眼道:「路上是你說的雅室了」其中一個小廝點頭道:「三樓四樓都是臨著河的雅室,風景最是不錯的,不過要要收一兩銀子的」宗偉擺擺手道:「好,我們就要一間二樓的雅室好了」小廝伶俐的答應一聲道:「好咧!幾位少爺樓上請」幾人上了二樓,小廝推開右手邊的一間雅室門道:「幾位少爺請進」蕙畹和幾個人走了進去,小廝下去了,宗民看了一眼後麵跟著的幾個小廝道:「你們去外麵耍一會子吧,去找個食肆吃些酒也使得,不過不要吃多了,過一個時辰在一並把馬車趕過來,接我們就是了」平安和幾個小廝大喜,把錢袋給了宗民,蕙畹略略掃了一眼,裏麵鼓鼓囊囊的看著有不少銀子,宗民從裏麵掏出一小塊散碎銀子扔給平安道:「拿了這些去吧」蕙畹不禁暗暗抽氣,張家是地道從窮裏過來的,所以雖也不大通這裏的世俗經濟,但娘和三舅總是對賬算賬的,也大約知道些皮毛,尋常人家很少能積攢下多少銀子的,即使是散碎的也不容易,就是自己爹的俸祿,聽娘和三舅嘀咕過,一年也不過四十多兩,再說自己家蓋的那兩個張家村的大院子,仿佛也花了才不到一百兩銀子。


    剛才從市集走過來的時候,看見賣饅頭的吆喝著一文錢一個,換算起來,一兩銀子是一千文,而宗偉扔給平安的那塊碎銀子,蕙畹估計怎麽也值一二百銅錢,蕙畹覺得應該相當於現代給了一百或是二百元的小費八,真是個手大的,自己家那些粗使的婆子和小廝,月錢也不過幾百銅錢而已,就是管家吳貴的也就一兩多些罷了。


    不過蕙畹轉眼一想,就是這個雅室也要一兩銀子,相比之下,也算什麽了。可是還在暗暗感歎,自己家果然不算富足啊,平安得了錢,領著幾個小廝高興的去了,蕙畹這才開始打量這間雅室,相當於現代的雅間唄,不算很大,但布置的非常高雅,大理石鑲嵌紅木的八仙桌,四周有幾個同樣材質的梅花登,旁邊擺放著大氣的博古架,上麵幾間器皿仿佛都不是贗品,對麵的牆上有一幅水墨富貴牡丹,雍容大氣,對著門是四扇的窗子,鏤著四季如意的花樣,即吉祥又漂亮,博文上前一步推開窗子,不禁歎道:「好景致,到讓我想起了前些日子咱們念的一首詩來,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 等閑識得東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蕙畹走過去想看看外麵的景致,不過個子比較小,離得近了完全看不到窗子外麵,博文笑了笑,搬了一個梅花登過來,抱著蕙畹站了上去,扶著她,蕙畹這才把外麵的景色看著了,外麵正是在一樓看到的小河,夾岸植了許多翠柳,正值春天,河畔的草地上長了很多的野花,有黃色的小雛菊,以及粉色的喇叭花,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各色野花,一眼望去,別有一種欣欣向榮的味道。


    河不寬,蕙畹探出頭左右看了看,才明白為什麽叫玉帶河,遠遠望去,真的像一條玉帶一般,清秀的小廝上了茶來,博文把蕙畹抱下來坐在桌邊,逛了這半日,蕙畹早就渴的很了,急忙喝了一大口,清香滿口,淡中取味,果然好茶,稍待片刻,才進來一個點菜的清俊夥計,恭敬的詢問他們吃什麽菜,宗民道:「聽說你們這裏的八寶布袋雞很有名,是個什麽做法」那夥計笑道:「我們豐樂樓的八寶布袋雞,可是連皇上都稱讚過的,做起來不容易的,簡單的說就是先是取了上好的仔母雞宰殺了,退毛、洗淨,經整雞出骨後,剔除爪骨,剁去雞嘴尖、膀尖和雞爪的一小半,做成布袋雞,再把布袋雞用清水洗淨,搌幹水備用,幹貝摳去腰箍,放碗內,注入適量清湯上籠蒸爛,取出撕碎,共那香菇、冬筍、蹄筋、海參魷魚用開湯氽一下,加入精鹽、黃酒、高湯拌勻,從雞頸處裝入雞腹內,用雞腸筍紮封頸口,放在開湯內氽一下撈出,用溫水洗淨,放在鍋內,炒鍋放在旺火上,注入清湯放進精鹽、黃酒,湯沸撇去血沫,起鍋倒入品鍋內,上籠蒸一個時辰取出就成了」夥計的口齒甚是伶俐,說的詳盡細微,宗偉笑道:「怪不得聖上都說好,的確是個費功夫的,給我們上來一隻就是了,另外你看著掂量兩個你們這裏的拿手菜就是了」夥計每日迎來送往,看人的眼光那是其準無比,心道這幾位估計是那府的少爺呢,看做派很不尋常,於是畢恭畢敬的應了,又問可喝酒不喝,這裏的男孩子多從很小就讓喝酒的,宗民道:「有什麽柔和綿長的好酒」夥計道:「我們這裏最好的要數玉帶春了」博文一愣道:「玉帶春,是前些時日在學裏,晌午時喝的那個嗎」蕙畹是不喝酒的,不過這幾位和世子總是趁著晌午用飯的時候,興致來時,喝上一小杯,洪先生也不阻止,當時蕙畹還滿訝異的,暗道這古代人說保守,保守的近乎變態,說開通也很隨意,令人不解。


    夥計倒是一驚,心道:玉帶春可不是一般人在家就能喝的酒,是平安王從京裏帶來的大內釀酒的師傅,特意取了玉帶河上遊的泉水精釀而成的,從皇上嚐過之後,就是每年的貢品了,不過分等級的,最上等的當然要敬上,大概隻有皇宮和王府裏有,這中等和下等的在豐樂樓裏賣,但從不讓帶出酒樓,這幾位如果喝過,就隻有一個地方,就是平安王府。


    想到這裏,夥計心裏不禁有些打鼓,遂仔細打量幾人,靠著左側的兩個大些,瞧著有十三四的年紀穩重的很,右側的兩個小一些,十歲左右吧,看著很活潑,最奇特的是那個最小的,看著四五歲的樣子,頭上還梳著總角孩髻,粉妝玉琢的甚是可愛,穿著上,兩個大一些的穿著秋香色的儒袍綸巾,小的兩個是嫩綠色的袍子,看不出什麽不同來,最小的一個穿著明豔的大紅袍子,瞧著和其他人不大一樣。


    夥計遂對著蕙畹打量了下去,對襟的綢緞長袍,下擺處,活計不禁一驚,下擺處懸掛著一個翠色的玉蟬,無論顔色和雕工都看的出,絕非凡品,最令夥計驚異的是,前些日子他曾在世子楊紫安的腰間看到過,這幾個人身份仿佛就不大難猜了,能得了世子隨身喜愛的玩意,大約隻有和世子一起讀書的幾個少爺了。宗偉道:「你就看著上來一壺好了」蕙畹嘟嘟嘴道:「咱們首一次自己出來,你們可不能喝多了去,不然讓張爺爺知道了,咱們就沒下次了」宗偉嘿嘿一笑道:「不妨事,如果發現了,你上去替咱們幾個說幾句好話,爺爺定不會計較的」蕙畹翻翻白眼,其他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夥計聽了這話,也大概猜到了幾個人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張府的幾個少爺,遂低頭恭敬的退了出去,下的樓來,把菜安排下去,就和掌櫃的說了,那掌櫃的慣常在平安王府裏走動的,知道大約世子還沒回來,幾個伴讀都鬆散著,所以來這裏玩耍也是有的,估計家裏不見得知曉,於是吩咐夥計好生伺候著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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