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正川家擺設多樣珍貴古董的大廳中,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此時,穀正川與王虎威甥舅倆站得直挺挺,受縛的小揚像隻小獸,低聲咆哮,不許他們靠近他和華暮雪,而江遠誌和同樣受縛的華暮雪則大眼瞪小眼,形勢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她怎麽會在這裏?”江遠誌深吸一口氣,終於認出樸實的華暮雪來,認出她的這一瞬間,血液瞬間往腦門衝,差點讓他的血管爆掉。


    該死!他怎麽會胡塗到沒在月華湖畔認出她?竟然會看走眼,以為在月華湖畔的見麵是頭一回。


    “你又怎麽會在這裏?”華暮雪對江遠誌皺擰眉鋒,她果然沒冤枉好人,江遠誌、穀正川與王虎威正如她當初對小狗子哥哥所說的,是一丘之貉。


    “王虎威,你還不快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江遠誌不理會華暮雪的疑問,大聲對身後的王虎威怒吼。


    “江……江大人,你不是要我去抓小揚這小子,好讓嚴忍那家夥蠟燭兩頭燒嗎?我照你的話將他抓來了呀!小揚的姊姊每天都到嚴忍那打掃的事,我也跟你說過,你明明說一起抓來的啊!”王虎威被吼得莫名其妙,根據他的調查,小揚和小揚的姊姊的確是每天會出現在嚴忍那兒,他實在不解,自己照江遠誌的吩咐將事情辦妥當了,為何還要遭受痛斥?


    “她根本就不是這個臭小子的姊姊。”江遠誌咬牙切齒一字字說道,氣得額際青筋浮跳,華長耕隻生了四個女兒,哪來的兒子?!


    他若知道華暮雪和這個叫小揚的小孩混在一起,根本就不會授意王虎威連同她一起綁回來!綁走她無疑代表麻煩將接踵而來,除了嚴忍外,她的都禦史三姊夫也會是個大麻煩。


    “什麽?!她不是?”王虎威一臉震驚,他瞧小揚和這小姑娘感情好得很,居然不是親姊弟?!看來這回是誤會大了。


    “對,我不是。”華暮雪由他們的對話中猜出,江遠誌並未料到會連她一同綁來,她不曉得江遠誌有何打算,但很樂意給王虎威一擊。


    “你不該抓她來的。”江遠誌凶狠抓起王虎威的衣襟,語氣陰鷙。


    “是你自己也同意的,為何現在要怪我?”王虎威依然不曉得錯在哪,一臉無辜。


    “江大人,有話好說。”穀正川可不想唯一的外甥受到絲毫損傷,連忙擠到兩人中間阻止江遠誌施予暴行,不過就是多抓了個丫頭,就算不是那小的親姊姊,又如何?


    “你們曉得她是誰嗎?”麵對仍搞不清楚狀況的穀正川及王虎威,江遠誌心火燒得更旺,指向看他們陷入爭執的華暮雪。


    “不就是個貧家女嘛!”王虎威覺得江遠誌的反應太大了。


    “她是誰?”穀正川看出江遠誌的不對勁,心知眼前這小姑娘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江遠誌絕不會氣急敗壞,像頭被踩著痛腳的猛獸。


    “她是華長耕的女兒!”江遠誌想掐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王虎威。


    “她?怎麽可能?華長耕一家全身金光閃閃,她又沒有。”王虎威不信。


    穀正川愕然地看著對他甜甜一笑的華暮雪,心登時往下沈,他想對付嚴忍,但可不想因一時失誤,引來華暮雪背後龐大的勢力啊!光是一個都禦史就能夠砍下他們所有人的腦袋瓜子,掉了腦袋的他們也甭想和嚴忍對著幹了。


    “難道她不能不穿金戴銀出現嗎?”江遠誌用手重重捶了下王虎威空空如也的腦袋瓜,恨不得捶爆他的豬腦袋。


    “痛!江大人,你打輕點。”王虎威這時才發現江遠誌說得有道理,不過這真的不是他的錯,他哪會想到華長耕的女兒會和嚴忍湊在一塊兒?他是聽命行事,江遠誌真要怪,該怪他自己調查得不夠仔細。


    “現下該怎麽辦?”穀正川發愁,不知該拿華暮雪如何是好,同時埋怨地看了江遠誌一眼,亦責怪他沒事先查好,才會讓王虎威抓到不該抓的人。


    “你們還是放了我和小揚吧,我們會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華暮雪適時介入,好心提供解決方法。


    小揚像個小小男子漢擋在華暮雪身前,以免江遠誌等人出手傷害華暮雪。


    “不!現在最要緊的是馬上將他們倆暗中送出京,別讓人發現他們曾出現在這裏。”江遠誌想了下,認為不能放人,一旦放了人,他手中就再也沒有箝製嚴忍的棋子,況且他不認為放了華暮雪與小揚就能真的船過水無痕,現下得先將人送走,他再靜下心來,想想該怎麽扭轉形勢。


    “江遠誌!”華暮雪沒想到江遠誌寧可一錯再錯,也不願放人。


    “王虎威,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還不快將人帶走?!”江遠誌低喝,得趁著眾人尚未發現華暮雪失蹤前,將人送出城才行,再晚,就來不及了。


    “好!我這就馬上把他們送出城。”王虎威可不想再被江遠誌打,立即要兩名蒙麵黑衣人陪他一塊帶人出城。


    “放開我!”華暮雪大喝。


    “你們這些壞人!師父知道絕對不會放過你們!”小揚氣惱自己沒有阻止他們惡行的能力。


    “嗤!他都自身難保了,你以為他能奈何得了我們嗎?”江遠誌嗤笑小揚把嚴忍看得太無所不能了。


    “打昏他們!”王虎威覺得華暮雪和小揚話太多了,再祭出老法子。


    “我不——”華暮雪聽見王虎威又要使出老法子,心中大驚,隻來得及說出兩個字,痛楚與黑暗便再次降臨。


    昏過去前,她尖叫出嚴忍的名字,又驚恐地想到,小狗子哥哥還沒跟她求親,如果江遠誌一輩子都不打算放人,或者是想要殺人滅口,那她該怎麽辦?早知如此,早上她就先向小狗子哥哥求親了!


    隨即黑暗兜頭襲來,她再也無法呼喚心心念念的小狗子哥哥了……


    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正是嚴忍的最佳心情寫照。


    就在他與上司商議好要如何揪出多次操縱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雙方衝突,及殺傷營中兄弟的主使者後,小眉前來神機營找他,說道暮雪一直沒回家,想過來看她是否跑到神機營來。直覺告訴他情況己不對勁,馬上派人分頭去找,所得到的結果卻是令他震驚的。


    暮雪不見了!


    小揚也不見了!


    他們沒有交代隻字詞組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暮雪貪玩、愛湊熱鬧,若突然跑到哪兒玩,倒不會使他感到意外,教他訝異的是連小揚都不見了!小揚是個孝順、責任感重的孩子,平日上他那兒練武之後,便會趕回家幫父母忙,從不會借口在外頭逗留。


    是以他料想定是出事了,不然不會兩個人一塊兒不見,他匆匆派人到華府傳話,便帶人四處尋找兩人的下落。


    他情願是自己小題大作,情願是暮雪與小揚貪玩,忘了他的交代,也不願他們遭遇危險。


    會是誰帶走他們?


    浮上心頭的唯一答案,即是江遠誌。


    他臉色鐵青,再也管不了身為參將的他沒有皇帝宣召,無法隨意出入宮門,為了暮雪和小揚,就算是單槍匹馬,他也要闖入巍巍宮城,揪出像縮頭烏龜躲在黃瓦紅牆之後的江遠誌。


    “駕!”嚴忍鐵青著臉,策馬狂奔於正陽門街道上。


    就在嚴忍快馬加鞭時,眼角猛然瞥見周大成的身影,雖然周大成迅速閃進一旁小胡同,他還一眼就認出來了。一看見周大成,他不免會把周大成和王虎威、江遠誌等人聯想在一塊,心想周大成雖然已和江遠誌撕破臉,不過應該知曉不少關於江遠誌的事,或許周大成會知道暮雪與小揚被帶到何處也說不定,抱持著這樣的念頭讓他臨時改變主意,手中的韁繩調轉馬頭,命馬兒改變方向,朝周大成消失的方向追去。


    “該死!”嚴忍低咒了聲,希冀他改追周大成的主意並不是錯誤的決定。


    黑色駿馬在熱鬧街市奔馳,惹得商家們抱怨連連,嚴忍連停下來說聲抱歉的時間都沒有,一心想著絕不能讓周大成遁入人群中、逃之夭夭。


    周大成遠遠瞧見嚴忍如戰神坐在馬背上策馬狂奔,臉上充滿肅殺之氣,彷佛要上戰場殺敵,看得他心驚膽顫,渾身直冒冷汗。


    先前他被江遠誌追殺時,心想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江遠誌定會以為他逃出城去,絕對會往城外找他的蹤影。他若是想要保命,就得留在京裏,於是大膽留下來,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就怕被江遠誌發現,可是今日見到嚴忍足以數人魂飛魄散的神情後,他告訴自己,京城果然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還是趁沒被發現前,速速離開,方為上上之策。


    結果事情不如他料想的順利,他終究是被目光敏銳的嚴忍發現了。


    “借過!”周大成如見著貓兒的耗子,雙手慌忙排開擋路的人群。


    “哎!你這人在搞什麽?”


    “借過!借過!我老婆要生了,我得趕回家去。”周大成一麵回頭張望,一麵直冒冷汗,嘴裏胡謅著借口。


    馬背上的嚴忍一發現周大成想藉由人群來隔開他的追緝,立即自馬背上施展輕功,足尖輕點馬背躍出,輕踩過攢動的人群的肩頭,引起一陣抱怨嘩然。


    “周大成,你為何見了我轉身就跑?”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嚴忍已翩然躍至周大成麵前。


    “嗬,沒有啊!我隻是正好想起有急事待辦……”周大成頭皮發麻地看著眼前像閻王一樣可怕的嚴忍。


    街上的人本來想和嚴忍追究他踩人肩頭一事,但見他臉色布滿陰霾,一副隨時可能拔劍殺人的模樣,想和他理論的人便摸摸鼻子,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轉身離去。 [熱@書x吧#獨%家&製*作]


    “什麽急事?”嚴忍危險挑眉問。


    “就是……就是……”麵對目露凶光的嚴忍,周大成詞窮,腦筋一片空白。


    “就是去通知江遠誌,我已經發現暮雪和小揚不見了是嗎?”提到暮雪和小揚兩個人,嚴忍的臉色更加陰沈。


    “不關我的事!這次真的和我完全無關!”周大成嚇死了,連忙否認。


    “既然與你無關,你又怎麽會知道我在說什麽?”說謊!嚴忍利落拔劍,抵住周大成的頸子,劃出一道血痕。


    街上的人見到嚴忍拔劍傷人,嚇得驚叫連連,迅速閃開來,以免遭到池魚之殃。


    “啊!嚴大人,刀劍無眼,請您小心點,我說的全都是真的,上一回江遠誌想要殺人滅口,已經嚇得我屁滾尿流,你說我怎麽可能再信任他?”周大成趕忙自清。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和此事無關?”嚴忍不信,劍鋒劃得更深,教周大成吃痛哀叫。


    “我不小心看見了王虎威帶兩名蒙麵黑衣人,綁走那位會刺瞎人的姑娘和那個小男孩,他們沒注意到我就在附近,將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周大成一害怕,什麽事都招了。都怪他閑著無聊愛東走西晃,才會看見不該看的,惹來一身腥,現下他隻求嚴忍能相信他的話,把手中的劍輕柔放下。


    “說下去!”嚴忍低喝。


    “因為我實在太好奇,所以就跟在他們身後,看王虎威綁走他們要做啥,我一路跟到王虎威舅舅的宅邸,你曉得的,我閑著沒事幹,就待在外頭看還有啥好戲看,後來江遠誌就出現,過不了多久,王虎威帶著兩個練家子駕著拖車離開,我見拖車上頭放著幾袋像裝稻米的布袋,料想他們定是想將人運出城,不然怎麽會如此大費周章,於是我就跟在後頭出城去一探究竟。”周大成怕死了嚴忍會殺了他,手忍不住輕推開抵著喉嚨的劍鋒。


    “你知道暮雪和小揚被帶到哪兒去了?”聽聞周大成知曉暮雪與小揚的下落,令嚴忍喜出望外。


    “我知道,我這就馬上帶你去!”周大成心知隻要他帶著嚴忍成功找到華暮雪與小揚,他的小命就保住了。


    “你該清楚,如果欺騙了我會有怎樣的下場?”嚴忍陰駭警告。


    “清楚!非常清楚!”周大成點頭如搗蒜,要嚴忍知道,就算他跟天借了膽,也不敢欺騙他。


    “走!”嚴忍收劍,推了周大成的肩頭一下,要他立即帶路。


    “是,請隨我來。”周大成小心翼翼地陪著笑領路。


    嚴忍神色凝重,心中不斷乞求上蒼保佑,千萬別讓暮雪和小揚出事,倘若暮雪有個三長兩短,那將會使自認已獲得蒼天垂降、無比幸福的他,再次跌落至無間地獄,萬劫不複。


    位於城郊山下一座廢棄、野草叢生的山神廟中,雙手受縛的華暮雪與小揚已自黑暗中清醒,兩人接連被打昏兩次,再清醒時,隻覺頭痛欲裂。


    華暮雪皺眉不快地看著負責看守她的王虎威。


    “你們醒啦!”王虎威一邊抖腿,一邊吃著烤雞,嘴巴含糊不清問著,口中的肉屑飛噴。


    “你……”華暮雪眼明瞧見他口中的肉屑噴出,立即偏頭閃過。


    “我不曉得我舅舅和江大人打算拿你們怎麽辦,不過我勸你們最好是安分點,乖乖聽話,免得惹禍上身。”王虎威目前尚未收到任何消息,隻能和兩名江遠誌派給他的京衛指揮使司中的小兵負責看人。


    華暮雪瞪了大快朵頤的王虎威一眼,一把心頭火因這群卑鄙小人燒得正旺,正在氣頭上的她,根本不理會王虎威的警告,伸腿就重重踢了王虎威一腳。


    “哎喲!你居然敢踢我!”王虎威冷不防被蹋個正著,吃驚痛叫一聲。


    “對!我就是踢你,怎樣?”華暮雪凶巴巴反問,一點都不怕王虎威會對她不利。


    “暮雪姊姊……”在她身邊的小揚傻眼,不知是否該勸她別刻意挑釁。


    “你沒事幹麽踢我?”王虎威揉著腿骨問,若非知道她是華長耕的女兒,背後有一大堆他惹不起的靠山,他早狠狠甩她一個耳刮子了。


    “你害得我沒能向嚴大哥求親,你說我能不踢你嗎?”愈想火氣愈大,多補兩腳。


    “哎!啊!痛!我怎麽知道你要跟他求親?你又沒事先告訴我。”王虎威手忙腳亂跳開,免得再被她踢個正著,他覺得自己好無辜,先是將她綁來受到江遠誌的責罵,現下又被她踢著玩,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你也沒事先告訴我,你要綁我啊!”千錯萬錯,全都是王虎威的錯!可惡!他居然敢跳開,害她沒辦法多補幾腳泄恨。


    “暮雪姊姊,你冷靜一點。”小揚不想王虎威惱羞成怒,忙出聲製止華暮雪的暴動。


    “你這女人這麽潑辣,我對嚴忍深深感到同情,還有,都是男人向女人求親,哪有女人家主動求親的?”不能動手,王虎威隻好以言語攻擊。


    “我潑辣,主動向心愛的男人求親關你什麽事?!”華暮雪才不管王虎威會不會笑話她言詞大膽,直言不諱,反正她都被綁來了,還有什麽話不敢說。


    “你別跟她說那麽多廢話,她想怎樣都由她去,我們隻管把人看住便是。”黑衣人勸王虎威別和她吵,再吵下去可是會沒完沒了。


    “好,全都與我無關,你高興就好。”她的潑辣勁嚇到王虎威,他舉雙手投降。


    在兩人起爭執時,嚴忍已在周大成的帶領下來到破山神廟外,將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你瞧,我沒有騙你,你要找的人就在裏頭。”躲在比人還高的野草叢後的周大成小聲說道。


    “你的確是帶我找到了暮雪和小揚。”嚴忍望著破山神廟內的情景,發現看守他們的僅有三人,該說江遠誌太大意還是太有自信,竟然不會想到他能有辦法找到人。


    “老實告訴你,若非見你急著找人,我根本就不想再蹚這趟渾水,京城根本就不適合我。”周大成小聲抱怨,不敢直言嚴忍逮著他的臉色像是地府惡鬼,對於嚴忍的吩咐,他豈敢不從。


    “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句話。”嚴忍勸周大成最好別再助紂為虐,否則像江遠誌想殺他滅口這樣的事,絕對會層出不窮。


    “我知道,我打算回鄉下種田去。”在鄉下可比在京城快樂多了。


    “你走吧。”


    “我曾將你砍傷,你不打算為難我?”周大成一愣,沒想到嚴忍竟然肯放他走,嚴忍明明可以抓他見官,或者是找盡各種理由誣陷他,令他身陷囹圄永不見天日,但嚴忍卻肯輕易放他走,這讓他見識到嚴忍寬容的一麵。


    “我認為你吃的苦頭已經夠多了。”嚴忍不是個喜歡斤斤計較的人,不會非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可。


    “難道你不怕我這回又和江遠誌他們串通來誘你上當?”周大成忍不住問。


    “看你的眼神,我知道你沒有。”在周大成的眼中,他看見了坦承與懊悔,所以他選擇相信周大成。


    “你進去吧!我會守在外頭,如果有人來,我會出聲示警。”周大成決定在離京前,做一件好事,替嚴忍把風,算是償還先前砍傷嚴忍的債。


    “謝了!”嚴忍微微一笑,拍拍周大成的肩頭。


    嚴忍定定地看著破山神廟裏的王虎威與兩名黑衣人,他曾和王虎威交過手,確定王虎威無法構成威脅,至於兩名黑衣人,假設他們兩人是京衛指揮使司的人,他對這兩人卻完全沒印象,以此推論,他們兩人的武功應當平平,並不是特別突出顯眼,江遠誌之所以找上他們合謀,想必是認為他們比較好控製,隻消給他們一點甜頭即可。


    他必須在進破山神廟時給王虎威等人個措手不及,才不至於使暮雪與小揚受到傷害。


    紊亂焦躁的心緒在見到暮雪及小揚平安無事時,已恢複平靜,渾身蓄滿氣力,鷹隼般的目光專注地鎖定著王虎威等三人。


    嚴忍臉上肅殺的表情讓周大成機伶打了個冷顫,暗自慶幸自己不是他的敵人。


    “暮雪姊姊,你別生氣,師父會來救我們,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破廟內,小揚安慰怒火高漲的華暮雪。


    “那當然!小揚,你等著瞧,嚴大哥會在下一瞬間像天神般出現在我們麵前,替我們狠狠教訓這三個壞蛋!”對於嚴忍,華暮雪可是充滿信心。


    “嗤!他又不曉得你們被帶到這裏,怎麽來救你們?老實告訴你們,光是神機營裏出的亂子就夠他忙的了,他想找上這兒,還得看他逗得江大人高不高興。”王虎威聽華暮雪以夢幻般的口吻述說嚴忍出現的情景,忍不住嘲笑她想太多。


    “哼!嚴大哥絕對不會輸給你們這群隻會暗箭傷人的小人。”華暮雪辛辣回嘴。


    “我說你最好是管好自己的嘴巴,我的容忍度可是有限的。”王虎威決定嚇嚇她,免得她又說了一堆讓他皺眉的話。


    “你就別理她了。”黑衣人受夠了他們的爭執,再次要王虎威充耳不聞。


    就是現在!


    嚴忍趁著暮雪和王虎威拌嘴,移轉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霍然拔出腰間寶劍,足不沾地飛馳入破廟。


    平穩的呼吸。


    森冷的劍光。


    淩厲的攻勢。


    出其不意的出現,嚴忍宛如人劍合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分別製住兩名反應過來攻向他的黑衣人。


    “他奶奶的!老子見鬼了不成?!”嚴忍的出現使王虎威又驚又懼,這畫麵簡直和華暮雪與小揚說的一模一樣,王虎威不由得懷疑,他們早就知道嚴忍出現了。


    王虎威怒咒過後,想取兵器攻擊嚴忍,才赫然發現他的右手仍抓著烤雞,壓根兒就無法反擊。


    “小狗子哥哥!”嚴忍宛如天神般出現,讓華暮雪一雙美眸閃耀著晶燦光芒。


    “師父!”小揚沒想到真被他說中,對嚴忍更加崇拜。


    這回嚴忍對王虎威不再手下留情,不再姑息養奸,一掌重重擊向王虎威心口,讓王虎威龐大的身軀重重向後飛馳,撞上案上的石雕山神像,複又重重跌下,口吐鮮血,趴倒在地。


    “你……”王虎威全身疼得五髒六腑彷佛要翻過來,他顫抖著手,指向滿臉怒色的嚴忍,想再放狠話,可當他一張口便吐血,根本就沒法再放狠話。


    “王虎威,我給過你兩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但你並不珍惜,既然如此,你說我還需要給你機會嗎?”嚴忍居高臨下望著倒地不起的王虎威,絲毫不感到同情。


    “我……我舅舅他不會放過你的……”王虎威費盡力氣地放話。


    “誰不會放過誰,還是個未知數。”對嚴忍而言,穀正川若有膽正麵找上他,他歡迎至極。他不理會倒地的王虎威,徑自走向受縛的華暮雪與小揚身邊,為他們鬆綁。


    “小狗子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們。”一獲得自由,華暮雪不理會周圍有多少雙眼睛會看見,開心地撲進他懷中。


    “師父,我知道這些人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小揚興奮看著兩名被點穴而動彈不得的黑衣人,與倒地不起的王虎威,幻想將來有一天,他也能成為像嚴忍這樣的高手。


    “你們都沒事吧?”嚴忍一手摟著華暮雪纖細的腰肢,一手揉了揉小揚的頭,關心詢問。


    “有事!”華暮雪趁機撒嬌。


    “沒事。”得到關愛的小揚,笑著搖頭。


    “出了什麽事?”麵對不同的答案,嚴忍輕問懷中的人兒,要她說出所受的委屈,好為她討回公道。


    小揚疑惑地看著華暮雪,不明白她口中的有事,指的是什麽。


    “我和小揚的頭被他們打了兩次,痛得我的頭都快爆了,一定腫起來了。”華暮雪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輕指曾遭受重擊的部位,完全不敢碰,就怕會引來痛楚。


    “你們兩個都被打了?”瞬間,嚴忍暴怒,輕撫向兩人的頭顱,果真摸到腫包,也惹得兩人同時倒吸口氣,瑟縮了下肩頭。


    “對。”華暮雪萬般委屈,眼瞳盈盈閃爍著淚光。


    “我沒關係。”這點小傷對小揚而言,算不了什麽,正想說要嚴忍別擔心時,見到華暮雪偷偷對他使眼色,他不懂為何華暮雪不要他說,但還是把話吞回去。


    華暮雪與小揚頭上的兩個腫包,讓嚴忍的自製力再次瀕臨爆發,他想著,若非他及時趕來,暮雪與小揚所受到的傷害,將不僅止於兩個腫包而已,他極可能會失去他們,就隻因江遠誌那莫名其妙的報複心。


    倒在地上的王虎威,趁著嚴忍的注意力全放在華暮雪與小揚身上時,目露凶光,嘴角勾起豺狼似的笑容,奮力站起身,悄悄措起黑衣人落在地上的長劍,預備給嚴忍致命的一擊。


    他要嚴忍知道,他王虎威不是被打還悶不吭聲的鼠輩,沒有人可以瞧不起他!


    他要殺了嚴忍!他要殺了華暮雪!他要殺了小揚!他會讓他們知道,得罪了他終將落得曝屍荒野的下場!


    兩名黑衣人屏氣凝神,不敢出聲,希冀王虎威能狗順利得手。


    “小狗子哥哥,小心!”就在華暮雪還在跟嚴忍抱怨她的頭有多疼時,驚見王虎威持劍刺向嚴忍背心,她嚇得驚聲尖叫,用力推開嚴忍,未加細想,便想以肉身為他阻擋災難。


    “師父!暮雪姊姊!”小揚驚叫。


    華暮雪的警告,讓嚴忍有了提防之心,但他沒料到的是她竟想以身體為他擋劍,登時嚇得快魂飛魄散。


    “踢他!”嚴忍在心神但裂之際,猛地隻手托起她的腰肢,腳下踩著五行八卦步,變換方位讓懷中人兒的蓮足順勢重重踢向王虎威左頰。


    華暮雪被他飛托起,想都沒多想,照他的話去做,足尖踢出,果真踢中王虎威。


    “啊!”王虎威沒料到嚴忍會突然來這一招,長劍尚未在嚴忍身上刺出窟窿,旋即被踢個正著,痛呼出聲。


    在王虎威來不及反應時,嚴忍的劍尖已準確無誤地指向他的喉頭,且穿透皮膚,讓溫熱的鮮血淌下。


    “別殺我!求求你!”王虎威見到嚴忍眸底的怒火,立即舉雙手投降,讓長劍落地。


    “你要殺了小狗子哥哥,居然還有臉求情?!”華暮雪氣得渾身發抖,差一點她就要和小狗子哥哥天人永隔了。


    “但是他沒死不是嗎?”王虎威臉皮厚到刀劍不穿。


    嚴忍定定看著王虎威,恨不得一劍刺穿王虎威的喉嚨,讓王虎威不得再作惡,差一點他就要永遠失去暮雪了,他無法輕易原諒王虎威的惡行。


    “你該死!”嚴忍語氣森寒冰冷。


    “你不會是想在你的女人麵前殺我吧?”王虎威提醒他,華暮雪終究是姑娘家,不適合太血腥的畫麵,這是他及時所能想到保住性命的理由。


    “小狗子哥哥,像王虎威這種人不能輕饒……”雖然她一點都不愛看血腥的場麵,但饒了王虎威等於是縱虎歸山,誰曉得王虎威何時會再出現傷害他們。


    “我不會殺你,但也不會放了你,你有你該受的罪。”嚴忍深吸口氣,才有辦法說服自己別當場殺了王虎威。不讓暮雪和小揚見到血腥的場麵是一個理由,另一個理由則是,王虎威得出麵指證江遠誌,所以他暫且饒了王虎威的性命。


    嚴忍伸手點了王虎威的穴道,讓王虎威不得再有機會出手傷人。


    “小狗子哥哥……”


    “你放心,我會讓他再也無法傷害你和小揚。”嚴忍摟著她,低頭給了她一記動魄驚心的熱吻,安撫著她,也安撫自己那顆曾因失去她而瘋狂焦躁的心。


    小揚見到他們倆嘴對嘴碰在一塊兒,連忙背過身去,暗自竊笑。


    華暮雪被吻得神魂顛倒,完全不在乎他們的擁吻被人看見,在她被王虎威綁走時,她就非常後悔沒能聽從自己的心意,親口向小狗子哥哥求親,現下她算是曆劫歸來,自然不想隱藏對他的喜愛,熱情投入這一吻當中。


    “南瓜,我愛你,咱們成親吧!”她在破廟中跟王虎威的對話,他聽得清清楚楚,在知曉她的心意之後,他怎能無動於衷?他愛她,想將她緊緊護在懷中,以一輩子的時間愛她、嗬護她、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好!我們成親!小狗子哥哥,我也愛你,好愛你!”終於讓她等到了!華暮雪又哭又笑地接受他的提議。


    她的熱情表白,讓他快意一笑,將她摟得更緊。


    在這破山神廟中,在神像與其它人麵前,他們兩人相互許下共偕白首的承諾,不離不棄,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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