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竟向前走了一步,劉大山猛地站起身,抬頭看見了樓梯頂端,瞬間,他眼眸裏麵綻放出希望的光芒!小姐,對,小姐就在樓上,如果他去找她,拜托她救救他,那麽……


    他飛快朝樓梯跑去,高聲呼喊著:「小姐、小姐,救救我,拜托!」手腳並用地爬著樓梯,人在麵臨死亡威脅的時候,動作迅速得可以超越極限。


    劉大山朝樓梯頂端奔過去,十階、七階、四階,還有兩階,他就可以跑上去,轉過回廊,再上樓就可以見到小姐了!他知道少爺住在哪間房,而小姐現在就在那間房裏,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可以求她、拜托她!少爺那麽喜歡她,她肯定可以救他的,肯定可以!


    隻差一階就到了,馬上就可以到她的身邊……


    於竟的身影像是鬼魅般,快速地移到了樓梯下麵,緩緩舉起手,在一聲沉悶的響聲過後,所有的急切與期望都就此凝固了。


    奔跑中的阿山伯,身子猛地定住,臉上的驚喜與驚訝詭異地融合在一起,融成了一種古怪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滿滿的不可置信;整整過了一分鍾後,他終於趴下來,「砰」的一聲倒在了地板上,連抽搐都沒有,就那樣倒下,鮮血從他的後腦疾速地湧了出來。


    再不甘心又能怎樣?最終的結局其實都是一樣!從最開始的錯誤,就注定了今天一切。


    於竟走上樓梯,看了眼那個躺在地板上慢慢變硬的男子,非常冷靜地開口:「拖下去。」


    兩個護衛走上前,拖起劉大山往樓下走。


    管家從樓上走下來,望著地麵被拖出來的那道長長的血痕,恭敬地對沈尉遲說道:「少爺,弄髒的地板我一會就找人換掉。」


    沈尉遲依舊坐在那裏,連眼皮都沒有抬起過,安靜地喝著杯中的酒,彷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任由手下俐落處理,而他平淡、溫和,不受打擾。


    他的手下一向都知道他的心思,不需要明示、不需要動作,有時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必,就可以做到讓他滿意;直到一杯飲盡,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沉穩地往樓上走去。


    推開房門,轉入臥室,靠在門邊,看到那個摟著被子,睡得無知無覺的天真女孩,他靜靜地望著她的睡顏,久久;直到心裏那片血腥一點一點地褪下去,他才走過去,在床上坐下,俯身望著她精致的五官。


    其實她並不算美,至少不是時下那種甜美而討喜的容顏。


    眉毛不夠柔順有點太過飛揚,眼睛生動、睫毛翹翹的,說明她其實很恰!鼻子長得傲氣,嘴唇唇形飽滿,帶著點憨憨的厚度……她的長相,他閉著眼睛都能細細地描繪出來;她與小的時候區別並沒有很大,隻是五官長開來了,神采靈動。


    是算不上美麗,但她的朝氣與活力,讓她有著一份讓人睜不開眼的耀眼與光芒。


    抬指輕輕蓋在她的眼皮上,他知道那雙閉著的眼睛,是多麽靈活與青春;每次看到他時,都會綻出閃亮的光!她是真的喜愛著他的,執著地喜歡!修長的指細細撫過她挺翹的鼻,滑到紅潤的臉頰,那裏永遠都會泛著健康的光澤、生氣蓬勃……


    她睡著了,此時的她那麽純稚、無辜,天真而無害,剛剛樓下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正酣然入眠;可他知道,一切的平靜都在慢慢遠去,他們之間的風暴,正要來臨!


    執著的正義少女,與血腥的黑道,本來就是無法融合的矛盾。


    「心心,接下來,你會怎麽做呢?」他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唔……」他的手指帶來的癢意,讓她朦朧地睜開眼眸,惺忪睡眼在看到熟悉的臉龐時,綻出嬌嬌的笑,口齒纏綿地低喃:「尉遲哥哥……」


    「嗯。」望著她的睡顏,溫柔地回應;他知道,此時的她是完全無意識的,那杯他吩咐管家特別準備的牛奶,可以讓她有一場長時間的酣眠。


    「別走。」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臉頰下麵,徐徐摩挲著,慢慢地閉上眼睛。


    真好,他的體溫與聲音都是那麽溫柔、安定,讓她覺得此時像是躺在一片柔白軟綿的雲朵之中,舒服得隻想懶懶地打幾個滾、伸伸懶腰,再好好地睡上一覺。


    「傻瓜。」他抬指撫上她的唇,那裏又q又嫩,觸感極佳,不自覺便順勢探進她的唇內,摩擦著她的舌,他抵在她的唇邊歎息:「真是個傻孩子。」


    「尉……」


    「噓!」他的手指按住她的舌,阻止她的話語,左手在她的後頸徐徐撫摸著,那裏的皮膚他很喜歡,每次歡愛過後,他都會在那裏反複摩挲著那片如絲般的光滑;他出聲安撫她:「乖女孩,好好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他處理好了,一切都處理好了!那些不安定的因素,他都會一點一點撫平、一點一點摒除!溫柔的語氣流泄,指間力道平和而輕淺。


    「唔……」他的聲音好好聽,如大提琴般低吟著,她徹底被安撫了,再度沉沉入睡。


    低頭,他嘴唇吻過她的眉心,看著那裏因酣睡而泛起淡淡的粉紅,「傻女孩,我說過,一旦我要了就不會再放手!你是真的懂嗎?」


    今天晚上,她已見過他的真實,怎會再無所反應?


    此刻的平和,不過是他刻意強求的一段緩衝。


    這已經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最後安寧了!他雖然舍不得讓她見識殘酷,卻也無法讓她就那麽在幻想中生活……所以,乖女孩,好好睡吧,睡醒之後,世界將會是另外一個樣子!更真實,更痛苦,你作好準備來接受了嗎?


    當初推開她、放她生路,她卻怎麽也不肯走。


    現在他已握緊,她又怎能逃開?而且,他也再無法放開她了。


    既然無法放開,那麽就隻有握緊,不管痛苦與折磨,都要這樣走下去!


    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心心,到了你該付代價的時候!


    就算充滿無奈與淚水,你都逃不開了;這輩子你也隻能在我的懷裏,隻能!


    醒來的那個早晨,輕風微拂,花朵蔓枝,清新的空氣從推開的窗戶外麵飄進來,帶著泥土的濕潤氣息以及鮮花的甜美芬芳;難得的暖陽在透明的薄紗上灑下淡淡的橘黃,風一吹,那嫩橘鮮活起來,蕩漾之間,金芒隨風閃耀。


    葉心栩躺在柔軟的被褥中,黑白分明的大眼緩緩地眨了眨,望著那飄揚的紗,怔怔出神,感覺身子有著熟悉的酸軟,可見昨晚在她暈了過去之後,他還是沒有放過她;倔強的眼眸裏,此時滿滿的都是悲傷與無奈,那不屬於她的眼神。


    她靜靜地躺在那裏,不能動、也不想動。


    不必起身,她也知道此時窗外景色美得讓人屏息,冬天已經走到了盡頭,外麵初春的氣息已徑濃鬱,山青水綠、樹木蔥鬱,但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台灣。


    這裏是annecy法國東部邊境上的美麗小鎮,阿爾卑斯山就在眼前,那頂端皚皚的白雪閃爍著萬年的光,卻映亮不了她內心的陰暗。


    對一個男人全然的付出毫無保留,可能就會像她這樣吧?


    家、回不了,過去、回不去;離開、無能,放棄、無力。


    早該知道,沈尉遲這樣的人想要做什麽事情,從來沒有做不到的!在他們交往的最初,他就帶著她一起去了趟南部,故人之子,再加上他那麽穩重、儒雅,光是看表麵就可以讓天下所有的父母放一百個心;連一向對她挑鼻子、瞪眼睛的媽媽,都滿意地拍著她的肩膀說:「葉心栩,幹得好!你這輩子唯一做對的事情就是給自己找到了沈尉遲。」


    當時的她多麽單純呀?笑得一臉燦爛、自豪不已!她的尉遲哥哥可是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他寵她入心、疼她入骨,隨便她要怎樣都可以。


    但到現在才發現,她就連最基本的自由,都沒有了。


    因為是沈尉遲,葉氏夫婦很放心地就將她交給他,同意她繼續在台北求學;甚至媽媽那時還偷偷拉她到一旁傳授:「小栩,這種好料你記得要早一點挾去配,不要被別的女人搶走哦!啊,你不知道啦,現在的女人可凶狠了,男人結了婚都敢搶,臉皮厚到子彈都打不穿!」何美湍嵌問奔洌天天晚上都守在電視機前看熱播的連續劇,入戲很深。


    而她那時是怎麽說的?猛點著頭,還一臉豪氣地宣布:「老媽,放心!尉遲哥哥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誰能想到,原來卻是自己逃不出他的掌心。


    那天她醒過來之後,想起來那個晚上發生的一切事情,她問了他,而他也沒有絲毫隱瞞地將一切都告訴她,包括阿山伯。


    原來他的世界並不是她曾經以為的那樣,原來她認為自己什麽都可以接受,結果,原來一切還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她沒有辦法接受,明明那麽慈祥、那麽和藹的阿山伯,居然成了一位處心積慮,潛伏在他身邊隨時準備置他於死地的人!而她也無法接受,在他的世界裏死亡與戰爭是那麽平凡、那麽普通的一件事情!一夜之間,天翻地覆,既然無法接受,那麽她就乾脆離開。


    可是,他不同意。


    沈尉遲依舊是那個表麵溫和的男人,他不跟她硬碰硬,看起來似乎是縱容著她;可是事實上卻是,她已無法從他的身邊逃開一分鍾。


    上課、放學,都有人接送。


    她蹺了課出來,卻發現學校所有的門邊都有人在不遠處守著。就算她換衣服、換發型,哪怕女扮男裝,都沒有辦法逃開他們的眼睛!暗的不行,她試過來明的,她的身手算很不錯的,但試過之後才知道,原來沈尉遲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弱者!就連最普通的開車司機,都可以跟她打成平手,更別說,還有四名一直跟著她的男人。


    白天他不在她的身邊,她就已經跑不掉,更何況回到大宅裏麵?


    在沈尉遲的身旁想要逃開,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她也想過無數的辦法,比如說在他的茶裏麵下安眠藥,想趁他睡著後逃走;誰知道他隻是低頭輕聞,然後溫文地朝她笑著,一臉寵溺,「心心,加了安眠藥的茶,茶香果然不同。」


    在她失去血色的刹那,他一口飲盡,雪白的瓷器襯得他溫潤如五,臉上的笑更是俊雅不凡,「以後別這麽傻,任何的藥,對我而言都是無效的。」


    然後,她的小心機,那晚他悉數還給了她,在床上。


    跟他撕破臉之後,她就不願意他再碰她!可是他是怎樣的一個男子呀?耐心無限,可以跟她耗上一整夜的時間,溫柔地做前戲,直到她全然崩潰,從不要,到要,甚至最後讓她哭著求他、占有她……很丟臉、很難堪,但卻是事實;她不是他的對手,完全不是!不論是心計、還是慾望,她都太過生嫩!原來以前她的上風,都是他給的、他讓著她的,陡她誤以為自己觸碰到的是天堂,但後來才發現,其實那就是地獄。


    一切扯開來之後,她才真正認識到,原來黑暗是真實地存在他們的生活中。


    她之前能夠單純而快樂地過活,僅僅是因為沒有發現,可一旦撕開那層偽裝光明的外衣,裏麵深濃的腐黑讓她既惡心又痛苦。


    暗殺還是一波接著一波來,無論他走到哪,似乎都有人想要殺他,可是結果都是慘烈的,下場非常血腥;他喜歡殺人,也享受著殺人的快 - 感,他從不隱瞞她這一點,但他尚算仁慈,每次都不會在她的麵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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