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道陽光筆直射入屋內。


    麥穗金黃的光芒灑在床上像麻花糾纏在一塊的男女身上。


    刺眼。


    眼皮絕對是透明的!因為就算閉上了也感覺得到光線,隻是看不見事物的.清楚輪廓罷了。


    即使在被陽光吵醒的半夢半醒間,女人還是使用腦子清醒的部分做有用的思考,並且決定總有一天要發表眼皮透明說。


    女人皺緊眉,開始尋找不會被陽光照到的角度,東鑽西扭不斷往身旁的熱源靠去,好半天終於窩好最舒服的姿勢。


    晤,好舒服。這是她買過最好用的暖爐了……嗯?暖爐?小手在“暖爐”上拍了拍,疑問的泡泡在心頭散開。


    她有買過這種東西嗎?大腦終於肯開始運作,女人緩緩撐開眼皮,沒有戴眼鏡便會失焦的雙眸映入一張放大的俊雅臉龐。


    是個男人。


    “好長的眼睫毛喔……”不常曬太陽,略顯蒼白的小手滑上男人的臉頰,輕輕撫摸著,“唔,連皮膚都奸細。”令女人嫉妒的男人。


    沒錯,有個男人躺在她的床上,但,為什麽呢?剛清醒時反應總是慢半拍的封江花,纖指繼續在他臉上遊走,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是在哪兒撿來這麽一個男人。


    她環顧朦朧的四周。


    這裏,是她家沒錯。


    再看看眼前這張睡得像隻高貴貓兒般沉穩的男人臉龐。


    很明顯,她的記憶裏沒有這麽一個人。


    到底是從哪兒蹦出來的?收回吃豆腐的手,她小心翼翼從男人的懷抱中坐起身,摸來眼鏡戴上,搔搔一頭散亂的黑發,記憶還在轉呀轉。


    昨天她到底做了什麽?明明記得自己是在研究室裏進行最新的實驗,通常在實驗剛起步的階段,不沒日沒夜的工作一個禮拜,她是不會出關的;如今怎會晃回了床上,而且還一點記憶都沒有?沒錯,她就是那種從小被人稱之為天才神童的孩子,lq超過兩百,能夠瞬間記憶過目不忘,所以她十歲的時候便跳級念完大學,十二歲已經有雙碩士學位,然後從小衣食無缺也沒有什麽宏偉願望的她,難得向父親要求了一件事——她要一間屬於自己的研究室?那是她十五歲的生日願望。


    老實說,她不喜歡人群,也不擅長與人相處。


    在孩童時代她的生活就在無盡的學習中,沒有人強迫,是她自己喜歡。她熱愛看書熱愛學習,討厭戶外運動更討厭陽光,就算是她那對倡導任孩子自由發展的父母,看到她整天關在房裏,隻有在解決民生需求的時候才會踏出房門,也擔心了好一陣子。


    還好最後他們發現,這樣的她也沒有學壞走上歹路,漸漸的也放寬心隨她去。


    至於她研究的範圍很廣泛,對於各種事物都有興趣,所以她可能今天還抱著科學範疇的書啃,明天就移情別戀到了達爾文偉大的進化論。


    但她也不是隻會花父母的錢做那些沒意義的研究,她的研究資料和結果不管是各國政府還是恐怖分子,都開出高價搶著要:當然,那是指毀滅性高的武器研究的部分,其他還有一些對社會有貢獻的研究。


    把那些研究資料賣出後,她會捐一半給慈善機構,然後留一半給父母,剩下的才當作自己研究用的基金和生活費。


    而她最近偏愛生物學,對一些特別的物種感到非常有興趣,如果不是討厭陽光的程度高於研究,她可能會親自跑到亞馬遜叢林,尋找心目中最怪異未知的物種,或是可以使用在生物科技上的元素。


    唉,都是討厭的陽光害的。


    又坐了一會兒,封江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起自己幹了什麽好事,幹脆先去刷個牙洗把臉,再來對著這個男人發呆好了。


    “呼,好冷!”雙腳方落地,她人跟著要站起——“噢!”走不到幾步,一股拉力將她往後拉,她跟著跌坐回床上,“什麽東西?”是什麽鬼東西拉住她?轉回視線,對上一雙金燦貓眼,封江花再度看傻了眼。


    好漂亮的一雙眼睛,如果能夠用裝著福馬林的罐子好好保存起來的話,以後或許可以拿來當作研究的標本。


    已經醒過來的男人同樣在打量著她。


    一頭蓬鬆的亂發、過於蒼白的皮膚和鼻梁上大大的黑框眼鏡,她看起來就跟昨晚一樣,是個平凡普通的女人。


    但他對她非常的好奇。


    原因無他,誰教她選擇了綁在他左手小指上的那條紅線。


    從他三十歲起一直困擾著他的存在,曾爺爺說隻要碰到有緣人就解得開;但一直到都過了他給自己設下的期限,那個有緣人還是沒出現。於是他向爺爺表明放棄,反正其他人都看不見,那就不會有任何不便。


    隻是他沒想到曾爺爺居然一改和善,態度強硬的要他留下來,等待那個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有緣人,甚至怕他逃走,還扒光他的衣服,將他關在那個專門用來捕捉他的網的房間裏。


    臨走前,曾爺爺說,隻要那個有緣人來,他自然能夠走出那個房間。


    現在事實證明曾爺爺所言不假,他是走出了那房間:可又如何?他現在的情況比之前還要糟糕!不但紅線沒有解下,還多了個累贅和他綁在一起,這條紅線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要做什麽都不方便。


    這不他不得不懷疑她根本不是什麽有緣人,而是曾爺爺找來的另一個麻煩!已有太多被曾爺爺要著玩的經驗的他,雖是這麽想,但還是忍不住想賭一拒。


    “把紅線解開。”他定定地開口。


    紅線?腦中閃過一絲疑惑,封江花在下一瞬記起所有事情的始末。


    “對了!那該死的紅線!”她激動的抬高右手。另一股更沉重的力量卻讓她差點舉不起手臂。


    順著小指上的紅線往下看,另一端綁在他的指頭上。


    “怎麽還在?”她的語氣有絲驚慌,雖然已經確定那不是個夢,但出了那家算命鋪子他們就該把她手上的紅線解開:如果這是個玩笑,也該結束了!對了,她是怎麽離開那間算命鋪子的?這會兒怎麽沒印象了?聽她的語氣,男人眉間立刻打上好幾個皺褶,“你解不開?”看來果然不是她。他思忖著。


    “我還想問你為什麽不解開咧!”她沒好氣道。


    他的臉色倏地變得陰沉,連聲音都降了八度,“我絕對試過比你更多方法想要解開這條該死的紅線。”他甚至用火去燒,沒想到紅線沒燒起來,反倒燒傷了他自己,至今手上還有淺淺的疤痕。


    呃……他看起來怎麽比她還生氣?解不開又不是她的錯!她都沒怪他們待客不周了,他還擺張臭臉。


    被男人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封江花弱了氣勢,幹脆盯著紅線發呆。


    “你們算命的方式真奇怪,用條紅線把兩個人綁著,就可以知道對方的一生了嗎?”她突道。


    一生?這個字眼給他不好的預感,想當初曾爺爺拐騙他看那本紅皮書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


    要用一生來償。


    他現在真的很恨年少的自己輕易中了激將法這種老步數。“是誰跟你說這是算命的?”這下換他困惑。


    封江花不知該怎麽說,想了好半晌才回答:“是你們店裏的領路人。”這樣說應該沒錯吧?領路人?“他的長相?”他又問。


    “嗯……大約三十出頭,或者更小一點,長得很斯文,舉止看起來文雅有禮,笑的時候好像有一陣風吹過……對了!他跟你一樣常常會看穿我想的事,然後回答。”她偏著腦袋回想著那個氣質縹緲的男子。


    男人越聽臉越黑。


    “那個人跟你說了些什麽?”不用說那一定是他曾爺爺!是她的錯覺還足他說話真的咬著牙?封江花偷覷了他一眼。


    “他說如果我沒有其他特別想算的話,就試試看你們店裏新的算命方式,好像叫什麽紅線緣的,然後就把我推進一間房間,要我看到桌上的紅線隨便選一條綁在手上。但是我真的隻看到一條,所以就……”她邊說邊觀察他的臉色,卻發現自己說的每句話好像都是刺激他發怒的言詞,最後索性不說了。


    “他跟你提到一生?”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


    這難道又是曾爺爺的另一個騙局嗎?她頷首,“我問他紅線緣算的是什麽,他說是一生。”“他這麽說你難道不會覺得奇怪?”他這話說是要反問她,倒不如說是嘲笑她智商低被騙來得貼切。


    已經懶得發怒的封江花淡然回答:“我並不是道地的中國人,怎麽能分辨他是在故弄玄虛還是想騙我?”況且她也沒付錢呀!如果真要說自己有什麽損失,應該就是被迫和這個像貓的男人綁在一起。


    聽了她的回答,男人眉心攏得更緊。“聽到一生,你難道不會害怕?”她眉一挑,“我不相信算命,但聽聽又何妨?”已恢複冷靜的她,又繼續開口:“還有,我是受害者,或許情況看起來你跟我相同,但不表示你可以用這種嘲諷的語氣跟我說話。”她義正辭嚴的要求他改善說話口氣。


    璀璨的金眸一閃而逝某種光彩,他開始正視起這個看似平凡,卻不畏懼他的氣勢敢同他頂嘴的女人。


    他知道自己不笑時便顯得嚴肅,皺起眉來走在路上小孩子看了準會嚎啕大哭,假若臉上再多出怒氣,方圓幾百公尺內沒有人敢靠近他。


    這些都是旁人告訴他的,不過如今看來,其他人似乎言過其實,眼前這比他嬌小許多的女人非但沒有一絲恐懼顯露,更泰然自若的研究起這條綁著兩人的紅線,這不禁讓他除了好奇更對她多了幾分欣賞。


    “喂,如果我拿東西切斷這條紅線,可以嗎?”看它的材質明明就不是耐熱抗壓的東西,為何扯不斷呢?用普通剪刀剪可能難剪了點,不過如果拿她實驗室裏專門使用的銳剪,應該可以剪斷吧?不知為何聽見她說要切斷這條紅線時,他心裏發出了一聲好輕好輕的歎息,以及些許的不舍。


    ……不舍?怪了?他為什麽要感到不舍?他跟她不過是才剛見麵談不上認識的陌生人,有什麽好不舍的?像是故意忽略心中那異樣的情愫,他應道:“隨你。”“那,如果剪斷了,可以給我一點嗎?”她想留下來研究紅線的成分。


    “十公分……如果不方便的話,三公分也行。”她要這紅線做啥?想是這麽想,不過一解開紅線後他們倆就是陌生人,知道了似乎也沒意義,於是他什麽也沒問。


    “如果你想要,全部都給你。”他才不想留著這惡心的東西!黑潤的眼兒發出閃亮光芒,封江花笑得好不開心,“真的嗎?謝謝你!”霎時,他竟有些看呆了。


    隻看見她紅嫩的小嘴一開一合,卻沒聽清楚她說了些什麽。


    “這樣好嗎?”直到她這麽問,他才回過神來。


    為了掩飾失神的尷尬,他脫口說:“隨便。”封江花臉上的笑容甜得像快要滴出蜜來,“那請往這邊走。”看著她甜膩的笑容,他有片刻閃神,繼而想起——自己到底答應了她什麽事?


    她和大哥、二哥比鄰而居。


    不過常在國外走秀的大哥很少在家,最長的時間也就是大嫂懷孕的那段期間:當警察的二哥更不用說了,他每天光忙著逮捕凶嫌都沒時間和二嫂溫存了,哪會有時間管到她。


    所以說她雖然和哥哥們住得很近,卻很自由,平時幾乎沒有人會來打擾她。


    而她一個人住的獨棟公寓,打通了一、二樓為住所,三、四樓則是她重要的研究室,裏頭配備了所有最先進的精密儀器,和她所有的研究資料。


    平常她幾乎都窩在研究室裏不外出,隻有兩個嫂嫂怕她悶出病來,請她到隔壁吃飯,喝喝下午茶,或是要她出門散散步,她才會踏出自己的房子。


    今天她決定不管誰來敲門都不應,就算扯著嗓子喊破喉嚨她也不理,因為,那條紅絲線實在是太詭異了!她從沒遇過這種即使用強酸腐蝕,拿化學火焰熔都無法弄斷的紅線,隻要是研究室裏具有“攻擊侵略”性的“武器”都派上用途了,但別說弄斷了,連在紅線上留下一點痕跡都沒有!這下,是真的挑起她對紅線的興趣了。


    封江花拉開頭上戴的放大鏡再拔下護目鏡,雖沒如願切斷綁著兩人的紅線,她卻一臉挖到寶的興奮神情。


    “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會研究出來要如何分開我們。”她說得好像他們是連體嬰。。


    覷著她的笑顏,他不確定她說的時間要多久。


    因為無法分開,她的拆解大業一開始可是費了一番功夫,每當她動右手的時候便會拉扯到他的左手,於是封江花想了一個辦法:他們一人出一隻手,然後她來指揮。沒意料兩人的默契不錯,倒也完成了她想到的所有方法。


    “或許我們該直接去找知道的人來解。”他提出不一樣的見解。


    瞥了他一眼,封江花問:“你認識這樣的人?”如果對方真能把這條紅線解開,她可能得先去開了對方的腦子看看裏頭是藏了什麽東西。


    俊臉一扭,他咬牙切齒痛恨道:“我曾爺爺。”


    “曾爺爺?”這下她可感興趣了,“你是指你爸爸的爸爸的爸爸嗎?”


    貓眼兒露出不耐,“不然呢?”一提到那個可惡的“老人”,他就滿腹火氣。


    “他幾歲了?”封江花興致勃勃的繼續問。


    “不知道。”他語氣更沉。


    她為什麽這麽好奇他曾爺爺?“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找他?”如果真如他所說是曾祖父的話,那肯定也有百來歲了,能活到這麽長壽到底是靠什麽?老天!她真想立刻見見這位人瑞!“再說。”或許見到曾爺爺又是他設的另一個騙局,這麽想來,他懷疑自己還會想去找他嗎?“喔,那要去之前可以先通知我嗎?”好讓她帶齊一切可攜帶的研究工具,方便去“采訪”那位老人家。


    看她滿臉雀躍,他忍不住潑她冷水,“我沒說一定會去。”“咦?為什麽?他是你曾爺爺,又可以解開這條紅線,為什麽不去?”他的話的確達到降溫的效果,封江花露出好奇寶寶的困惑,很認真請問他想知道答案。


    看著她瞬息萬變的表情,他沉默了許久。


    “怎麽?不方便說嗎?”呃,她承認自己旺盛的求知欲和少與人相處,造成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直來直往的個性,這下該不會是問了不該問的事情吧?“他就是係上這條紅線的人。”良久,他終於給了答案。


    無聲。


    這下換封江花沉默。


    “呃,可以說清楚一點嗎?”又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男人瞅著她,薄唇繼續吐露著可怕的事實,“替我係上這條紅線的就是我曾爺爺,而你說替你帶路的那個人應該也是。”封江花表情呆滯,“你、你是說……把我們兩個綁在一起的就是你曾爺爺?”她可以這樣解釋他的話吧?男人點點頭。


    又是一陣呆愣,封江花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她現在不確定自己還想不想看到百歲人瑞了。


    會去算命實為巧合,會踏進那家牛郎算命鋪子也不是出自她意願,照理來說她與他無冤無仇,和他曾爺爺更是完全陌生,為什麽他要陷她於不義?或許她的發明可能危害世人,但那些她也都在完成後清除掉啦!這樣一來她根本沒做良心不安的壞事,怎麽會遭逢這種劫難?嗯……這可以說是劫難吧?中文造詣她實在不高。


    “那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不能說不生氣,但此刻她更想弄清楚他曾爺爺的用意。


    他緊盯著她,像是在確認該不該告訴她真正的內情。


    猛地,她揪起他的衣領,黑眸透過鏡片直望進他眼底,語調神態都透著狠勁,“拖我下來瞠這渾水,就要讓我知道原因。”她不是那種被人占了便宜還悶不吭聲的弱女子,現在她要答案,他最好老實回答!他被她絢麗的眸光給震懾住。


    又是那種怪異的感覺,心跳漏了一拍,她看起來突然變得好耀眼,讓他移、不開視線,注意力完全被她吸引過去。


    她全身像散發著一種淡淡的光彩,感覺很溫暖。


    “喂?”奇怪了?他幹嘛一直盯著她不說話?對她的稱呼很不滿意,他糾正,“申屠元。”


    “啥?你的名字?”聽不懂他突然進出的中文,她猜測。


    他頷首。


    “我不會說中文,你有沒有英文名字?”他念的那幾個音好難發,如果他有例如傑克、愛德、詹姆士這種中國人會取的英文菜市名,她會方便許多。


    “申屠元就是我的名字。”他很堅持。


    封江花抓抓已經夠亂的頭發,“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她以後會小心不喊他的名字,隻用“你”來相稱。


    “你不是華人?”淡覷了他~眼,封江花了解他暫時不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看不出來吧,我是混血兒。”她開始收拾工具,然後站起身想到研究室的冰箱拿些大嫂貢獻的三明治,“哎呀呀……”她走沒幾步就被他動也不動的高大身軀拉住。


    “黃種人混血?”他挑眉問道。


    見他一副非要到答案不可的模樣,封江花隻好拉出脖子上的項鏈,打開放有照片的墜飾。


    “這是我全家照,坐在中間的是我母親,站在她身後的是我父親。”她拉拉他,要他跟著前進。“黑發綠眼的是我大哥,和我母親一樣紅發綠眼的是二哥。”遺傳是很奇妙的,他們家三個小孩可以說是長得截然不同,二哥像媽媽,她像爸爸,而大哥則是爸媽的合體。


    “不像。”看了老半天,他隻有這兩個字。


    “嗬,是呀,不像。”封江花取出兩個三明治,一個遞給他,“不過我們真的是親兄妹。”而且她的兩個哥哥都很疼她。


    雖然沒有照正常的年紀去學校上學,但她完全偏向東方人的外貌還是惹來不少種族歧視:長得像西方人的二哥沒問題,看起來最像混血兒的大哥因為個性的關係,人際方麵也很吃得開,隻有她這個不擅言詞也不喜歡與人相處的,連去參加鄰居小孩的生日派對都會被當“主角”欺負,幾乎所有人的焦點都落在她身上,因為她不像兩個哥哥還有西方人的影子在。


    她黑發黑眼黃皮膚,就像個東方人一樣。


    不過在她的記憶裏,大哥、二哥都會站出來保護她,而且她幾乎足不外出,要碰上欺負事件也很少,對於自己和兩個哥哥長相不相同的事實也漸漸習慣。


    把項鏈還給她,申屠元接過三明治咬了一口,視線還是停留在她的身上。


    “我是台灣人。”他突然進出這句。


    封江花沒有開口,隻是專心的啃著三明治,低頭翻閱剛才為弄斷紅線做的實驗紀錄,耳朵卻豎得老高。


    知道她有在聽,於是他開口敘述關於紅線事情的始末。


    封江花隻是聽著,未曾打斷過他。


    但聽著聽著,她不免懷疑他曾爺爺的動機,目光又落在那條紅線上。


    這條紅線長約三十公分,這個長度說有多不方便就有多不方便,他曾爺爺沒事幹嘛綁著兩個不相幹的人?終於,故事說完,申屠元停止說話。


    封江花才開口問:“那你記得那本書上寫了什麽嗎?”或許上麵有解開紅線的方法。


    “不記得。”這是最奇怪的地方,明明他看過的書都會記得內容,偏偏就是那本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卻不記得看到的內容,想到就嘔!“那紅線有什麽代表的意思嗎?”拉拉紅線,她對它興致不減。


    申屠元那雙金眸閃了閃。


    “在中國有個神叫月老。”他表情莫測高深,令人看不出他說這話的意思為何。


    “所以?”抬起頭就撞進他金黃色的瞳心,封江花拿起頭戴式的放大鏡,對著他的眼睛直看。


    晤,拍張照做紀念好了。


    畢竟要看到金色眼睛的人很難得,或許她可以用照片去參加奇人異事比賽。


    扳開她的放大鏡,金眸閃著不悅。


    “月老是替人牽姻緣的神,傳說中他就是用紅線將一男一女綁在一起。”他繼續解釋。


    “姻緣?”好文雅的辭匯。“被綁在一起的男女會怎樣?”她問,表情滿不在乎的。


    “不論仇敵之家,貧富懸殊,天涯海角,吳楚異鄉,此繩一係,便定終身。”他將以前在書上看過的念出來。


    “定終身的意思是……”這種文言文他都能翻成英文,她真是佩服。


    “在一起。”他俊逸的臉龐~派淡漠。


    “在一起的意思是……”她繼續求證。


    “結婚。”提到這兩個字時,他眼裏泛著灼熱的光芒。


    封江花窒了窒,“那……會有離婚的一天嗎?”很蠢的問題,但情況看來她似乎必須這麽問。


    申屠元不發一語,隻是用那雙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灼亮的眼凝視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站起身,離開研究室——後麵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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