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香大人、武香!”涼亭裏,水青絲一手托著下顎,笑眯著眼望著甫踏進豔三別院就在發愣的武香。


    遠遊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武香仍是杵在原地。


    他一早來找她是為了發愣嗎?水青絲暗忖。


    “妝日,你去把那個拿來。”低聲交代了一番,水青絲起身前去迎接動也不動的武香。


    “武香大人,你今日真早,隻可惜早膳我已經用過了。”


    “我不是來做早膳。”


    “不然呢?”


    來……見她。


    昨晚他夢見了以前,一覺醒來,便不自覺的來到豔城找她。


    “來問你想吃什麽。”最後他還是選擇不把真正的來意說出來。


    對於她說要挑百膳抄裏沒有的料理,這實在太麻煩,她幹脆直接告訴他要吃什麽比較幹脆。


    “關於這件事,我想到一個好方法。”知道他在想什麽,水青絲認為他絕對會同意她的辦法。


    好方法?她的話令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想你就隨便做一道菜,我請人來吃,隻要那人說好吃,我便把頭發給你,咱們形式上做足便妥。”


    “什麽意思?”武香眼裏有著質疑。


    “意思就是做做表麵工夫就好。”


    表麵工夫?


    她說的話他一句也沒聽懂。


    “我說了,你想吃什麽盡管說,我都做得出來。”


    水青絲扭著帕子,眉心躍上一抹為難之意。“絲兒是怕耽誤了總禦廚大人的時間,畢竟身為禦膳房的總禦廚是率領所有禦廚的指標,有很多事情需要總禦廚大人處理,總不能因為絲兒的一己之便,誤了皇宮裏幾百張吃飯的嘴。”


    更重要的是——她想盡快打發掉武香。


    她看人通常很準,什麽樣的人用哪種語氣表情應對都拿捏得當,偏偏麵對武香時,她節節敗退不說,還發生兩人被熱油燙傷,在下人麵前失了權威,連不該看的都看得一清二楚……明明是兩日之內發生的事,卻恍若隔世。


    總而言之,她無法應付武香。


    “我已經交代其它人該怎麽做。”


    她一連用了好幾個“總禦廚”來強調,聽在武香耳裏忒是刺耳。


    “但總是不好。”螓首低垂,水青絲的眼裏閃過一絲無奈。


    都已經想出法子了還不能解決,他怎麽不幹脆點頭答應,也好過他們倆繼續僵持不下。


    “做表麵更不好。”身為一個廚子,其它人怎麽想他不清楚,但他的自尊不容許做表麵工夫這回事。


    要,就要讓她心甘情願的吃下並承認好吃。


    嘖!若非怕落得言而無信的話柄,她原想直接當作沒這回事呢!


    “好吧,不然你隨便做一道拿來給我吃。”


    “我不隨便做。”他隻做最好的。


    水青絲一窒,從他的神情隱約察覺自己冒犯了他的禁忌。


    的確,要一個有自尊心的人在自己拿手的領域隨意,簡直是誅死罪還嫌不夠,她沒想到武香正好是這麽樣一個有尊嚴的廚子。


    不過——


    “那就認真的做一道,我在這兒等著。”她打定主意今日就要打發掉他。


    “哪一道?”偏偏武香很堅持由她來決定菜單。


    “嗯……”好吧,由她來想也是可以。“妝日,百膳抄呢?”


    “來了。”妝日雙手奉上百膳抄。


    “打開。”


    妝日依言攤開百膳抄,唰的一聲,百膳抄如放紙鳶一般開始拉長,長得幾乎令人懷疑尾端會停在哪兒。


    武香愕然的看著百膳抄一路由涼亭到小橋,再由小橋延伸下去,眼看就要出了豔三別院的門。


    “有多長?”他無法克製自己的問出口。


    “嗯……不清楚。”水青絲徑自從最前頭開始看。


    雖說這本百膳抄是她親手抄寫的,但連她本人亦不清楚總共記錄了幾道菜,更不可能吃過的都記得。


    眼看尾端消失在豔三別院外,武香也懶得追究了。


    “藏書鎮羊肉、清湯魚肉、翡翠蝦鬥、荷花集錦燉、蜜汁豆腐幹、玫瑰瓜子、鬆子糖……”一道又一道的數著,她快速而不含糊的瀏覽。


    “蘇城的料理。”聞言,水青絲停下動作瞥向他,“你知道?”


    “嗯哼。”武香輕哼了聲。


    聽她的話像除了自己以外,不可能會有人如此熟知蘇城菜色。要知道他可是個廚子,就算沒嚐遍天下菜,也要知曉天下菜有多少。


    “我開始寫百膳抄的時候,正好被大姊派去蘇城工作。”水青絲不經意提起往事。


    “去蘇城工作?”她以一介女流之輩的身分出遠門?武香不甚讚同的蹙起眉。


    “嗯,在我們成年之後的一年各會被派到不同的地方學習。”


    水胭脂希望他們都有著商業匯通天下的觀念,和宏遠的見地,並且建立起廣大的人脈。


    “就你一個人獨自前往?”


    “總不能把家仆全都帶著走吧。”水胭脂的本意是要磨練他們,而不是讓他們遊山玩水,出去就像脫韁野馬般不能自製。“不過妝日有跟在我身邊。”


    這話並沒有引起武香的共鳴,反而更覺不妥。


    “兩個方滿十五歲的女孩子?”


    “妝日比我小三歲。”她澄清。


    瞠大銅鈴眼,這下他更加懷疑她們主仆是如何活過那一年的。


    “水胭脂這麽放心讓你去?”一個小時候曾經摔落水井的女孩?他實在難以想象。


    “大姊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決定的。”水青絲失笑。


    瞧他愕然的表情好像是她父親一樣。


    “那也不該讓甫及笄的女孩獨自遠行。”武香不悅地數落。


    “三當家有妝日陪著呀……”被瞧扁的妝日可憐兮兮的反駁。


    武香全然不當一回事。


    水青絲向妝日投以安慰的眼神。


    “大姊她可是在十三歲時,便獨自前往邊關去住了一年半的時間。”她認為該為自己的親姊姊平反一下。


    武香頗不以為然。


    “總之平安回來就好。”原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經曆過這麽多事。


    如果當時他在的話,一定會跟去,橫豎靠他這張凶惡的臉便無人敢靠近她一丈之內。


    “若是不能平安回來呢?”他也不能如何呀!


    孰料,武香定定的凝視著她,炯亮的眼裏閃爍無比的認真和堅定的意誌。“我會去找你,天涯海角。”


    簡單的兩句話彷佛別具深意,輕柔又極具震撼力的敲進水青絲的心。


    明明是如此單純的話語,為何由他說,她會感到心滿意足?


    心隱隱悸動了起來,那張第一眼認為凶悍陰鷙的臉孔柔順了許多,他沒笑,卻給她一種溫暖的靜謐。


    心,發燙著。


    “你……”太過專注的眼神令她無法移開。


    他為何這麽說?這應該是他們第三次見麵不是嗎?


    但他的話卻像是戀人間的喃喃絮語,勾動人心,引人著迷,又不能自已。


    如飛蛾赴火般,她沉淪在他眼中那抹灼燒的烈焰裏。


    “嗯?”瞧她欲言又止,武香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和暖的夏風吹拂過兩人,未如成年女子梳髻,始終維持一頭綠雲飄逸的水青絲,在調皮的風兒溜過後抬手撥整發絲,藉以避開他探問的眼神,並忽略不平靜的心跳。


    繼無法應付他之後,現在連看到他都令她失常。


    帶繭的厚掌探近眼前,瞬間令她微怔,呆呆地看著那隻手滑過她的臉龐,穿進直順如絲緞的秀發中。


    他在幹嘛?


    “頭發,很重要。”這明明是她說過的話,經過幾年後,他們的立場反而相反了。


    “我……”水青絲啞口無言。


    重要?她當然知道。


    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這頭秀發,會拿頭發來當義賣品自然有她的打算,況且她每年都會修剪一次,照她頭發生長的速度來看,如果不定時修剪,說不定會從豔城延伸到皇宮咧!


    “總之,要剪或不剪得取決於你的手藝。”水青絲佯裝鎮定的說完,旋身進入別院。


    她需要和他保持一點距離。


    被留下的武香沉默無語地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


    雖然她越走越遠,但每往前一步便在他心中留下更深刻的記憶。


    說他自私也好,不答應她提出的方法,無非是想多一些和她相處的時間。


    因為自從那時她對他露出笑容之後,他便將她的一切仔細的收藏起來。


    始終擺在心裏,惦著,念著。


    武香幾乎日日上豔城報到。


    而水青絲則是致力於想辦法逃避他。


    “三當家,總禦廚大人今日又來了。”小廝前來稟報,心下早知道主子會拒絕見麵。


    半臥在軟榻上,水青絲拿著這一季的賬冊用毛筆沾上朱墨,寫下眉批,媚眼睞也沒睞,“說我在忙。”小廝銜命退下。


    “既然三姊不想見他何妨直說?也好過讓他每日登門拜訪。”正好來豔三別院泡茶的水銅鏡搖搖頭。


    他是不知道三姊為何不見客,但讓人跑來跑去不也挺失禮的。


    水青絲斜睨了麽弟一眼,唇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


    “大姊要你辦的事辦好了?”


    “呃……”水銅鏡被堵得說不出話,喪氣地低下頭,“我喝茶。”


    “嗯哼。”眉一挑,她將視線調回賬冊上。


    他懂什麽?


    如果武香是那麽好打發的,一口箱子的銀兩就能收買了,她還需要這麽躲著他嗎?


    突然,別院外一陣雜遝的步伐聲引起騷動。


    “杜公子,請您留步!請回上房稍候,讓小的去請三當家!”小廝慌忙的聲音跟著響起。


    “稍候?我已經等了三天了,既然三當家這麽忙,由在下前去拜訪也是應該的。”杜詩藍隻手揮開小廝,語氣滿是嘲諷。


    別院內,水青絲和水銅鏡交換了一個眼神。


    有人來找碴。


    姊弟兩人在彼此眼裏找到相同的答案。


    別院外——


    “杜公子,三當家的別院沒有通報是不能進入的!”小廝不死心又上前擋在杜詩藍前頭。


    “沒有通報不能進入?”杜詩藍語氣及神情極盡諷刺之能事,“據說總禦廚大人也是日日上豔城找三當家……”


    “嗬嗬,杜公子是聰明人,必定不會相信這種道聽塗說的無稽之談了。”水青絲娉婷的身影出現在豔三別院門口,臉上帶著最溫和無害的笑容。


    “杜某是不會隨便相信,偏偏三人成虎,杜某終究是尋常人也會好奇。”杜詩藍瞥了擋在身前的小廝一眼,要她斥退小廝的用意明顯。


    “退下吧。”水青絲並沒有不給杜詩藍麵子,開口道。


    “不請自來插手別人家的事,最不識相。”水銅鏡佇立在水青絲身側,忍不住低聲嘲諷。


    她側首瞄了麽弟一眼,警告他別多嘴。


    “不知道杜公子找絲兒有何貴事?”


    “杜某想向三當家借百膳抄一看。”杜詩藍故意拍拍被小廝摸到的衣袖,嫌棄的態度很是礙眼。


    “三姊,我看交給風師傅去解決吧,橫豎咱們和杜家並沒有生意上的往來。”擅闖別人的地盤氣焰還這麽大,水銅鏡雖然笑著,心中卻燃起怒火。


    “就算如此也不能不賣人三分情麵,也許以後會碰上重要的場合需要對方幫忙。”水青絲低聲細語,按下麽弟的急躁,接著又望向杜詩藍,輕柔的反問:“百膳抄?”


    “三當家手上記錄著天下珍饈美饌的百膳抄,杜某想一探究竟。”


    “嗬嗬,那些外人隨口傳言的東西絲兒怎麽可能會有?”百膳抄是她親手抄寫的,豈可說借就借?尤其還是借給一個在她地盤上撒野的家夥。


    “親眼見到的人可不少,三當家確定要裝傻?”杜詩藍自信的神情彷佛有備而來。


    “就算絲兒有,要借不借也是由絲兒決定不是嗎?”笑容甜得彷佛可以溢出蜜,但水青絲語氣裏的拒絕之意卻是不容動搖。


    “三當家何須如此固執,隻要讓杜某借上三日……不,僅消一宿,杜某明日定親手送回三當家麵前。”杜詩藍不肯輕言放棄。


    他實在想看看水青絲的百膳抄裏有哪些是他還沒吃過的。


    “杜公子又為何如此執著呢?”水青絲隻簡單一句話便把杜詩藍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覷了個空朝麽弟使了個眼色。


    水銅鏡不著痕跡的頷首,隨後悄悄退去,由別院的後門離開。


    “七當家要上哪兒去?”杜詩藍眼尖注意到。


    “杜公子是為了銅鏡而來?”水青絲很快將話題轉向,“那麽絲兒要人去把銅鏡給請回來,就由他來陪杜公子好了。”


    “不、不不用了。”杜詩藍被她牽著鼻子走而不自知。


    “如果杜公子沒事,絲兒還有點事要忙,失陪了。”


    “噢,三當家慢走……”杜詩藍愣愣的反應,好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且慢!”


    “嗯?”水青絲輕巧回身,柳眉揚起飛揚的笑痕。


    “我要你的百膳抄!”怕她又借故離去,杜詩藍移動著肥碩的身材走向她。


    水青絲穩穩地站在原地,毫不畏懼。


    “站住。”


    她和杜詩藍同時一愣,兩人眼裏都浮現出疑問。


    站住?誰說的?


    水青絲往右邊移了一步,目光越過杜詩藍的肩頭,見到了發話者。


    是武香。


    同樣不請入內的武香就站在離兩人一丈之處,原就凶狠的麵容如今瞧上去,更是令人直打哆嗦,寒意由背脊迅速竄向四肢百骸。


    武香一雙銅鈴大的黑眸直瞪著杜詩藍。


    “你原來是總禦廚大人。”杜詩藍油油亮亮的圓臉上冒出冷汗,但對於有人破壞他的好事又感到不悅。


    “勸你不要再往前一步。”武香沒有上前阻止,僅是用那雙怒火狂燒的眼盯著杜詩藍。


    不管實際情況是怎樣,在他眼裏杜詩藍確實是在欺負她。


    這個認知令他十分不悅,尤其是杜詩藍伸手欲抓住水青絲的舉動,更是使他額上的青筋暴露。


    他厭惡眼前的景象。


    “這……”杜詩藍心有不甘的看著近在咫尺的水青絲。


    不得不承認,武香的氣勢在他之上。


    杜詩藍百般不情願下,終於退讓。


    肥碩臃腫的身軀移開麵前,水青絲得以看到那道連日來避之唯恐不及的高壯身影。


    不知為何,看到武香的瞬間,她確實感到安心。


    “發生什麽事?”武香大步走過來,龐大的身軀擋在水青絲前麵,保護她的意思昭然若揭。


    “我……”杜詩藍正想解釋,很快又在武香冰冷的目光下噤聲。


    “你說。”武香轉向她,將發言權交給她。


    “杜公子來找我要百膳抄。”水青絲知道這男人要答案,若不給一個滿意的答案,麻煩的是她。


    “要百膳抄?”那又不是什麽稀世珍寶。


    “借,是借!”杜詩藍趕忙解釋,實在受不了再挨上武香一眼。


    “借?”在他聽來並無差別。


    “或許可以說是討。”水青絲溫溫地插嘴。


    “三當家!”杜詩藍氣得吹胡子瞪眼睛,“在這兒的每一個人都能證明杜某的確是要“借”你的百膳抄一宿!”


    水青絲從武香身後走出來。


    “在這兒的人也都可以作證杜公子確實說了“我要你的百膳抄”這句話,絲兒以為一個人在情急之下方能吐真言,不知杜公子覺得呢?”她溫溫吞吞的柔順姿態,說出的話卻是能將人推入地獄的陷阱。


    “當然不是!”杜詩藍滿口否認。


    “所以杜公子隻是一時激動才會那麽說囉?”墨睫垂下,掩住那雙盈滿光彩的美眸,沒人知曉她打著什麽算盤。


    “正是!”


    “來人,送客。”清脆的軟嗓揚起。


    不隻杜詩藍,連武香也不解驟然急轉的情況。


    “什麽?!”杜詩藍怒咆,“我家可是京裏數一數二的米商,長安京有三分一的米是由我杜家負責,你要趕我走?”


    “豔城不歡迎無法控製自己情緒,激動時便會大吼大叫出言傷人的人。”這可是水胭脂明文規定的,畢竟豔城裏都是女人,若有這樣的客人出現實在太胡來,也擾亂豔城的秩序。


    趕走杜詩藍,要的就是這種光明正大的理由。


    失了麵子怕失裏子,杜詩藍讓怒火燒紅了眼,忘了有武香在,兩三步上前就要揪起水青絲。


    就在一旁的武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重新擋在她麵前,背上的大刀想也不想抵著杜詩藍的喉間。


    “隻要我在,沒人可以動她。”語調雖清冷,可話裏的真意和他臉上嚴肅的神情不容人忽視。


    怦、怦!


    上次那股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心跳頻率,漸漸擄獲住水青絲。


    凝視著那道高壯的背影,她突然感覺若能躲在這道背影之後必定很安全,所有的風雨是非都會遠離她……讓他保護也沒壞處。


    “總禦廚大人,身為一個廚子,難道你不想看看外人傳言的百膳抄嗎?”自知贏不了武香,杜詩藍遂想拉攏他。


    武香眉不挑,眼不興波,淡淡的開口:“我看過了。”在他身後的水青絲聞言差點昏倒。


    難道他看不出來眼前的情況是她不想把百膳抄拿出來嗎?何不幹脆騙騙杜詩藍,說沒有百膳抄不就得了?


    杜詩藍一聽,隨即眉開眼笑。


    “這下三當家可不能再說沒有百膳抄了吧!”水青絲實在很想朝武香的小腿肚踹下去。


    這下麻煩了!


    孰料,武香又開口說:“那本百膳抄還比不上廚子腦中的菜色。”


    “什麽?!”這句話同時出自兩人口中。


    杜詩藍半信半疑,水青絲則是不敢置信。


    她花了好幾年的時間寫下的百膳抄,竟被他簡單一句話批評的一無可取?


    “百膳抄不是號稱囊括天下所有菁華的料理嗎?”杜詩藍忍不住問。


    “如果你看過便會知道沒那回事。”判斷杜詩藍敵意消失,武香將大刀收回背上。


    “所以……那真的是……真的隻是以訛傳訛誇大其詞??”杜詩藍不死心的再問。


    武香沉默。


    不願多說的態度反倒讓杜詩藍誤會為“不說也罷”的意思。


    杜詩藍氣焰盡失,竟同情的看了她一眼。


    “三當家,早先的事是杜某失禮,還望三當家有容乃大原諒杜某。”


    呃?這是怎麽回事?事情解決了?


    水青絲沒料到杜詩藍會向她道歉,原本她打的算盤是利用豔城的規定來趕走杜詩藍,如此一來,饒是開罪杜家她也能站得住腳,怎料武香跳出來說了幾句話便搞定。


    “那麽杜某先告辭,改日定送禮向三當家賠不是。”杜詩藍一個抱拳,不待水青絲開口便離去,背影甚至有著一抹扼腕可惜。


    怎麽會這樣?


    水青絲還來不及反應,又是一陣雜遝的腳步聲傳來——


    “快、快!三姊!我來幫你……”領著一群奴仆小廝衝進來的水銅鏡緊急停下腳步,“呃我來晚了嗎?”豔三別院門口隻剩武香和水青絲兩人。


    “晚來還不如別來了。”水青絲悻悻然低語,轉身回屋裏。


    武香漠然地瞅了水銅鏡一眼,隨後跟上她的腳步。


    領著一群仆人,水銅鏡愣在原地。


    “七當家,四當家那裏還有事情交代,小的可以先走了嗎?”從豔四別院被拉來的小廝悄聲問。


    “其實二當家那兒……”


    “五當家人也還在澡間……”


    水銅鏡無語問蒼天。


    嗚……他去搬救兵也被唾棄?


    真是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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