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還沒有剪輯製作完成。」


    「沒關係,又不是要上電視播放,自己的人看,不需要做得那麽精致。」


    「還是改天吧,反正我還會在家裏待一段時間。」他舍不得看她如此疲累的樣子,隻好拒絕她。


    「我不累,我真的不累——」


    「那我累了,行吧。」夏冠翔收拾好照片,依依不舍地起身往外走。「明天你有空的話,再到視聽室找我。」


    「嗯,有空有空,我一定有空,明天是星期六,我不用上課。」孫蓉茜現在還是大三的學生。


    「不用約會?」


    「就算有人約,也要排在你後頭,流浪漢最偉大,誰都比不上你。」


    「小騙子,你還是一樣會說話,難怪所有人都被你騙得團團轉。」


    「我對你句句真心。」


    「嗬嗬嗬嗬嗬……」夏冠翔開朗大笑,見到她的感覺真好,真希望可以帶著她一起去流浪,有她在身邊,日子不知道有多美好,他的旅程鐵定會更加愉悅有意思。「這麽喜歡我,就跟我走。」


    「嗬嗬,等我想不開那天吧。」


    等她想不開那天?


    孫蓉茜的意思是,她有可能跟著他去流浪囉?


    夏冠翔走出她的房門,立刻對自己搖搖頭。


    孫蓉茜或許在別人麵前有不同的麵容,但是在他麵前,他可以確定她的真誠,就是因為這樣,他有點哀怨。


    他寧願她騙他,讓他懷著一個希望。


    至少還有希望,不是嗎?


    夏冠翔苦笑,孫蓉茜的意思他很清楚,她要當個貴婦的意誌很堅定,那是什麽都無法動搖的。


    他當然也沒辦法改變她的決心。


    她對他很坦白很誠實,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股悶氣越來越濃,他越來越無法接受她對別人好、對別人笑,每次見到她對他人露出友善的笑意,他心裏就忍不住泛著酸意。


    這也是他為什麽出門會一次比一次久的緣故,他討厭見到她對別的男人示好,與其這樣,還不如不見麵。


    說也奇怪,不見麵他又會想念她,很想很想她。


    在異鄉的日子裏,當寂寞時,他會想她在做什麽;當歡樂時,他會希望她就在身邊,和自己分享一切。


    他像隻風箏,總是隨著風恣意地在天空中飛翔,而她是牽引著他回家的線,不管他飛得再高再遠,最後他都會回到她身邊。


    這是一段怎樣的情緣,讓他煩躁,理不出頭緒。


    「阿翔,你回來了。」


    夏冠翔抬頭,看到一位長得和他頗為相似,一樣高大,卻比他俊美,比他有氣質的男人。


    他麵如冠玉,冷俊不凡,可能是久坐辦公室的關係,使他的皮膚偏白,舉手投足優雅出眾,渾身散發貴族氣質,他是許多名媛千金心目中的理想白馬王子,也是名副其實的黃金單身漢。


    這個人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夏冠宇,夏家的正宮太子,也是夏世豪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大哥,別來無恙?」夏冠翔好看的唇邊噙著笑意。


    他們是兄弟,出身的關係,兩人雖然隻相差一歲,但從小就不親近,不過這不代表會形同陌路,事實上他們之間一直保持著不好不壞,見麵總會客套地寒暄問好,與其說是兄弟關係,還不如說是點頭之交,兩人總維持著一定的距離。


    「好一段時間不見了,你又去了不少地方吧,真羨慕你可以到處跑。」


    這話讓多心的人一聽,肯定會覺得諷刺,但夏冠翔不然,除了孫蓉茜以外,誰都無法影響他的情緒。


    「大哥也可以,隻要你願意放棄某些東西。」


    「放棄?」夏冠宇搖頭,自嘲似地輕笑。「我也希望可以放棄。」


    是嗎?夏冠翔不信。


    他知道大哥身上背負著夏世豪期望的重責大任,整個夏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而他自己恐怕對於權勢也是相當的戀棧。


    有些人總是萬丈光芒集於一身,夏冠宇就是這種人。


    他從小到大都表現超優,功課佳,出身好,氣質出眾,連在工作上的表現都是一等一的。


    他天生就是個聚光體,超級完美。


    夏冠宇非常的受歡迎,女人愛慕他,男人想要巴結他,這樣的人怎麽會甘於平凡,拋棄掌聲,像他那樣背著行囊,忍受寂寞到處旅行,與陌生人接觸,在每個異鄉之間流浪?


    換句話說,他剛剛那句話,根本就是多餘。


    夏冠宇就是那種活在鎂光燈下的焦點人物,他自己應該也是樂在其中。


    「那祝你早日成功。」夏冠翔對他的人生沒有任何興趣,他要做什麽都不關他的事,道不同不相為謀。


    「時間晚了,不耽誤你的時間,我先回房。」夏冠翔到處旅行,忙著拍照和錄影,記錄人文軼事,他想將所有美好事物跟孫蓉茜分享,其餘不相幹的人,他才不想理會,也不想多去花費精神。


    「等等。」夏冠宇喊住了他。


    夏冠翔懷疑地回頭,他們兩人通常都僅止於點頭問好,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熱情」,話這麽多?


    「剛剛你從小妹的房間走出來?」夏冠宇詢問,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夏冠翔挑眉,這關他什麽事?


    「有什麽問題?」


    「沒什麽,隻是羨慕你,你跟小妹的感情真好。」


    夏冠翔依舊看不出他真正想表達的意思,他向來很直接,有什麽說什麽,但夏冠宇剛好相反,他時常顯得高深莫測,善於隱藏,也許是在商場打滾多年,這是他的保護色。


    「雖然是兄妹,但畢竟你們年紀都不小了,而且男女有別,這麽晚了還進出她的房間,似乎不太好。」夏冠宇依舊麵無表情,讓人讀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夏冠翔真想笑,他現在是以大哥身分在告誡他嗎?


    奇怪,這個大忙人什麽時候在意過那些?


    「哪裏不太好?」夏冠翔吊兒郎當地問。


    「你自己知道的。」夏冠宇略帶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時間很晚,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他邁開步伐,轉身離開。


    夏冠翔注視他的背影,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多。


    他今晚所說的話,到底有何含義?


    【第三章】


    夏冠翔的歸來,最高興的人當然是孫蓉茜。


    她每天下課回來,就迫不及待地往他的視聽室裏衝,滿富興味地欣賞他拍攝的短片。


    「哇,這是哪裏,沼澤嗎?還是深山……有好多小動物,嗬嗬,感覺好像在看國家地理頻道。」孫蓉茜臉上掛著滿滿笑意。


    「這樣的東西你喜歡嗎?」


    夏冠翔的觀眾隻有孫蓉茜一人,通常他都會以她喜歡的角度去拍攝,投其所好。


    幸好他不是偏執的藝術家,他樂意配合她,在每一次的觀察和修正當中,找出她所喜歡的東西,隻要看到她開心,他的心情也會跟著變好。


    孫蓉茜和許多女孩沒什麽兩樣,她最偏愛的還是那些風花雪月的浪漫場景,像北海道的雪景,巴黎的艾菲爾鐵塔,紐約時代廣場,羅馬的西班牙階梯,西班牙巴塞隆納的河渠大道……


    那些都是重要的觀光景點,拍久了也沒有意思。


    他開始找些特別的場景拍攝,像這次的土耳其棉堡,及靜物方麵的拍攝;在紀錄片方麵,他也選擇一些沼澤或者叢林,偏遠未開發、或者一般人鮮少到達的地方,他原本擔心她無法接受,想不到她一樣看得興味盎然。


    「當然喜歡,我可以看到你的用心,每個畫麵都好生動,看起來真棒。」孫蓉茜比出大拇指讚賞。「你長得這麽帥,又這麽厲害,拍攝、剪輯、後製樣樣精通,如果你去幫電視台出外景,收視率鐵定超讚。」


    她說他帥,她讚賞他!


    這些話她說過幾百次,他也知道她有愛捧人的習慣,但夏冠翔仍飄飄欲仙,嘴角不住地往上揚,他承認他很喜歡她的讚美。


    她的稱讚對他很重要。


    「我才不要拍給別人看,我的觀眾隻有你。」夏冠翔自傲地昂頭凝視她,「唯有你才有資格當我的觀眾。」


    「嗬嗬,我好榮幸。」孫蓉茜笑嘻嘻的。


    聊天時,她眼睛仍舊直盯著影片,絕不錯過任何一個精采鏡頭。


    突然,她驚喜地大嚷那個是charles!哇,他現在留這麽長的鬅子,比你還像流浪漢,哈哈哈!」


    charles是夏冠翔在希臘旅行時認識的朋友,他是法國人,有一雙漂亮的藍色眼睛,做古董生意,熱愛旅行,他喜歡在旅程中尋寶,在娛樂中工作,很懂得生活情趣。


    夏冠翔是個很有個性的人,喜惡分明,隻要他喜歡的人,他可以很容易和對方做朋友,世界各地幾乎都有他的朋友。但能夠成為他知己的人卻不多,除非他真的很喜歡對方,否則他不會花精力去經營那些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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