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瑋的直覺反應是甩門,然後--逃!


    一眼看穿她的意圖,機警的梁允睿眼明手快的橫出手臂,搶在第一時間阻止了她。


    完了,門卡住了,完全動彈不得。杜嘉瑋嚇出一身冷汗。


    “沒想到兩年不見,我們還是這麽心有靈遲一點通,你說,這是不是比全國電子還要感心啊,親愛的瑋寶?”


    穿著白色polo衫、卡其色短褲的梁允睿,低頭凝睇眼前身高號稱一六、臉色異常蒼白的杜嘉瑋,並喚著她最討厭的小名,嘴邊不忘噙抹戲謔的笑,睥睨她的狼狽。


    該死,就是這種皮笑肉不笑的鬼樣子,讓敏感纖細的杜嘉瑋有種神經斷裂的感覺,有一瞬間,她真恨不得伸出手指,徒手戳瞎他的雙眼。


    “為什麽昨天沒有到機場接機?”


    說話的同時,他正逐一扳開杜嘉瑋巴在門上不濟事的手指,輕輕鬆鬆的在這場對抗賽裏,取得壓倒性的勝利,接著堂而皇之的朝她邁進。


    臨登機前,他特地寫了電子郵件告知她班機抵達時間,以為兩年不見,她會善良的來接機,未料,自己在機場大廳枯站了一個多小時後,竟然連個鬼影子也沒看到,真悶。


    扼腕!都怪孱弱的筆電前天不幸陣亡送修,害她錯失如此重要的訊息,早知道他要回來,她應該去申請保護令,阻止他靠近自己半步才對。


    她鼓起勇氣回答,“你、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那麽清閑嗎?當你坐在頭等艙,愜意的跟空姐打情罵俏的時候,別忘了還有很多人得辛勤的上班工作。”難掩緊張。


    他唱作俱佳的朝額頭拍了一記,“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我們瑋寶是要工作的,好吧,我釋懷了,對於你沒來接機這件事。”


    夠了,他就非得這麽一廂情願嗎?


    “你沒事回台灣做什麽?你、你、你……快點給我消失!”杜嘉瑋的好心情全在這一秒鍾灰飛煙滅。


    “當然是因為想念你。你好無情,我們那麽久不見了,拿到碩士學位我就迫不及待的回台灣,你竟然沒有絲毫的歡迎!想我在美國不知道寫了多少信給你,也不見個半封,我要再不回來,真怕你會忘了我。”


    他跨步上前,一手勾住杜嘉瑋單薄纖瘦的肩膀,一手看似寵溺卻充滿惡意的揉亂她的頭發。


    呀,多棒的觸感,還是這家夥的頭發好摸!一看到她,梁允睿感覺心裏委靡多時的小惡魔,瞬間精神抖擻起來,蠢蠢欲動。


    “梁允睿,你放開我啦!”杜嘉瑋死命的想要從惡魔手下掙紮脫困。


    意猶未盡的手指不忘使壞的擰擰她的臉頰,“乖,兩年不見,不出去敘敘舊怎麽行呢?走,我帶你去吃你最愛的烤布蕾。”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不要--”


    嗬,真是遺憾,他梁允睿的人生字典裏,從不接受“我不要”這三個字。


    才三兩下工夫,杜嘉瑋就像是一隻隨身行李,被梁允睿輕而易舉的塞進停放在門外的休旅車,接著,他油門一踩,整個挾持過程兩分鍾不到。


    副駕駛座上的杜嘉瑋不斷的用雙手拚命拍打車窗玻璃,瞳眸撐瞪到極限,像是個生命瀕臨終點的死刑犯,充滿驚梀、不安與絕望。


    喔,不,誰來救救她?誰來把她的早場電影還來?她發誓,她願意用梁允睿當作交換--


    “停車,梁允睿,我叫你停車!”


    梁允睿充耳不聞,冷眼看著她滿臉驚恐卻無計可施的蠢樣,心裏的痛快澎湃,仿佛是攻上玉山山頂搖旗呐喊那般。


    多可愛,放眼整個地球,隻怕再也找不到比杜嘉瑋更有趣的人了!


    如果她現在學三流肥皂劇的角色,歇斯底裏的嚷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他一點也不會覺得意外。


    果然,“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扯著嗓門聲嘶力竭的喊了。


    驀然,“哈哈哈……”梁允睿的笑聲被推上高峰。


    大家評評理,他們是不是很有默契呀,真不愧是青梅竹馬。


    在那個男孩子看到異性,還會手足無惜的尷尬時間,梁允睿身邊的女朋友早已經不知道換過幾任,唯獨青梅竹馬這個倒楣缺,任憑她苦苦哀求著要拱手相讓,卻始終沒人願意認領遞補。


    也是,要抵抗喪心病狂的梁允睿狹不及防的嚴峻考驗,命不夠硬還真是不行,不論是溺水還是火燒,總是驚險死裏逃生的她,堪稱是險境求生的最佳能手,經驗豐富到足以開班授課。


    本以為他滾去美國後,她慘絕人寰的日子就可以劃下完美句點,要命的是,老天爺粗心的忘了在太平洋拉起一條安全的封鎖線,才會讓險魂不散的他如此輕易的跑回來。


    隔著小圓桌,杜嘉瑋偷偷覷了這家夥一眼--


    滅殺無數純情少女心的桃花眼、高到目中無人的鼻梁骨、濃到叫人嫉妒的陽剛眉……


    她實在非常不想承認,眼前的梁允睿脫去了毛躁猴子的張狂皮相,變得更俊逸挺拔了,甚至,還奇跡般的出現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清睿的黑瞳炯炯有神,透著侵略性,眉宇間的自信,搶眼得叫人無法忽視,尤其當那張美得連女人都自歎弗如的薄潤唇嘴,不經意的微揚出些許弧度,果然軟化了他不修飾的陽剛。


    挺拔的外表、聰穎的腦袋、優渥的家世、迷人的條件,梁允睿這一輩子簡直幸運得令人發指。


    神經倏然緊繃--


    呿,她在胡思亂想什麽?這家夥工是梁允睿欸,她在他身上吃的苦頭還不夠多嗎?竟然發了瘋的猛盯著他看,實在是太不理智了。她得在他們之間拉出一條界線才行。


    橫臂護住裝盛烤布蕾的玻璃盅,杜嘉瑋防備之餘,不忘用湯匙將綿軟香濃的烤布蕾朝嘴裏送去,自始至終,她連抬頭都不敢--嗶!更正,是不願意。


    雖然烤布蕾好吃得叫人噴淚,偏偏麵前的人就是不對,敗筆。


    梁允睿拿起湯匙,作熱要從她麵前的玻璃盅裏分享一口烤布蕾,果然杜嘉杜的小氣還是數十年如一日,啪地飛快拍開他的手,獨自霸著不給。


    他也不惱怒,心情反而因為眼前的熟悉,更覺放鬆。


    兩年不見,杜嘉瑋還是當初的杜嘉瑋。


    眉秀眸亮,鼻挺膚嫩,搭配千年不變的及肩直發,活像是個清純的高中生。看似柔弱溫順的外表,總讓人誤以為她是隻無害的小貓咪,殊不知乖順的背後,可是藏著不為人知的執拗倔強。


    她還是這麽有趣,稍微逗弄一下,就會雞貓子鬼叫個不停,完全顛覆了她平日中規中矩的拘謹表象。


    看到熟悉的一切,梁允睿突然覺得很值得,總算不他千裏迢迢的回來。


    叩!叩!


    他曲握成拳,以著不容忽視的力道,在桌麵上敲擊出兩記聲響,偏偏麵前的杜嘉瑋充耳不聞,假裝專心的大吃烤布蕾,卻蹩腳的忘了鬆開深鎖的眉頭,泄漏了她麵對他的焦躁不安。


    在不知道是第幾次逮到她偷瞄的眼神後,梁允睿抵底的笑意頓時轉濃。


    她永遠都這麽沉不住氣,喜歡偷偷摸摸的瞟人,卻又愛道貌岸然的裝作若無其事,以為別人沒看見,殊不知自己的弱點早已經如數暴露。


    唉,她的愛裝腔作勢,看來是病入膏肓了。


    “為什麽你從來都不會主動寫信給我?”他手指彈向她的眉心。


    杜嘉瑋及時閃開,“不知道要寫什麽。”涼薄得可憎。


    “那在收到我的信後,順手回個話,告訴我你收到信了,這總不難了吧?”他懲罰性的拉拉她的頭發。


    “哦?你有寫信給我?我沒收到,我工作很忙的。”她佯裝無辜,撇清責任歸屬。


    冷不防的曲起兩根手指,狠狠的夾住她的俏鼻,“敷衍。”


    “梁允睿,不要欺負我,很痛欸!”閃避不及的她捂住遭殃的鼻子,憤怒又委屈。


    “不痛幹嘛欺負你?”他瞟她一記白眼。“沒心肝,也不想想我在美國有多孤單,一下雪就冷得讓人直打哆嗦,你卻連寫封信來關心一下也不肯。”


    “嘖,孤單?梁允睿,你好不好笑啊你,我看你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孤單,說不定每天晚上,還有一卡車的金發女郎,為了你床邊的那個位置大打出手呢!”她反唇相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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