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醫務兵。」灰翎盡量輕巧地將紅雷放在房間的床上坐著。


    「不用了,這個塞回去就好了。」紅雷摸著自己的腰側,將掉出來的腸子放回原處,整隻手血淋淋,「本來是不會掉的啦,被你一晃全部滑出來了,剛才還把走廊其它學生們嚇的半死。」


    「拜托你別說的這麽惡心。」灰翎緊皺著眉,走到房間一角,將掛在椅背上的毛巾倒上飲用水,再拿至紅雷身邊,伸手幫他抹臉。


    「……喂,繼續打的話,會贏的應該是我吧?」紅雷毫不反抗地讓灰翎幫他擦去臉上與手上的血跡,「在我被刺中之前,一定可以先掐住格林的喉嚨……」


    「不,在那之前你會先被凍結而遲緩,格林的冰錐隻要靠近到一定的距離,會釋放低溫凍氣。」灰翎翻過護手甲,讓紅雷看上麵結的一層霜,自觸碰到那冰錐後,手還僵了好陣子不靈活。


    紅雷垂下頭。


    「兵場打法跟戰場打法根本不一樣。」灰翎最後將濕毛巾折成塊,直接壓上紅雷腰部快停止出血的洞,「你會一開始就笨到給對方把戰場設限在結界裏嗎?如果被關住了,第一件是就是把結界打破逃出來吧。」


    「說到打破結界啊,我就想又沒被打到會吐血的地方,為什麽會突然不舒服,原來是你把我的鎖弄壞了。」紅雷張開嘴,讓灰翎看裏麵已經被染成粉紅色的牙齒。


    「把嘴閉起來啦,像笨蛋一樣……」灰翎手一伸將紅雷的下巴往上抬,強迫對方把嘴闔起,「總比被刺到好,想要連內髒一起被凍住嗎?」


    「這樣咬起來會不會脆脆的……」


    「你想對自己的內髒幹什麽!」灰翎對認真響應這個問題的自己感到一陣無力。


    「為什麽突然跑來?」


    「你的迷休假休到一半晃到劍林練兵場,看到你要跟格林比試,大概是覺得危險吧,還特別來找我報告。」


    「迷是……」


    「丹。」


    「啊,丹上尉。」


    「那種好像突然才想起來有這個人存在的態度,真是失禮啊。」


    「沒忘啊,我有記得他送的蛋糕很好吃。」紅雷忙搖頭。


    「這麽說更失禮了。」因為蛋糕才把人家記起來的啊。


    「……你,會把所有上過的對象放在心裏嗎?」


    「幹嘛突然問這個?」


    紅雷自顧自地說下去。「因為那種事情不重要,也不可以重要,在那種場合認真不就完蛋了嗎?大家都有共識所以才做的吧?會記得的原因隻是剛好丹也是軍官,如此而已。」紅雷把手指放進嘴裏,確認沒有傷口後,再伸出來。


    「話說回來,你怎麽知道丹他……那個、嗯……」


    「不是很容易猜嗎?像那種正直的家夥光看眼睛就知道不會說謊,而且最近連點名時目光遇上都會躲,不知道是誤解了什麽。」


    灰翎扳開紅雷被劍割破的手,傷的不是很深,看來他打算去抓格林頸項的力道很輕,隻打算點到為止;但格林可不同,不管是那光束、還是冰錐,位置算錯一點,紅雷都有可能重傷至……死。


    紅雷會……「死」嗎?正愣著,嘴裏突然嚐到血味,唇、齒、舌,鹹鹹的鐵鏽。這個吻好像強迫地從他身體裏,將什麽給拖了出來,但他還不想去承認,或者……他有心想將之抹殺。


    「偷襲成功!就算是傷兵也要提防。」紅雷笑嘻嘻地道。


    灰翎瞪著他,非常地不高興,但隻有自己知道這種怒氣是針對自己。


    「……算了,你別在意,忘了、忘了吧,我還記著我們應該在吵架。」紅雷把自己的手拿回來,雖然笑著,但看起來很不好過。


    ***


    綠色玻璃瓶裏的液體晃動不已。


    隨著他爬動著的身軀。勾住隻有一點裂縫當著力點之處,腳往下使力,反複交錯讓身體朝上彈起,由地麵至最上端,根本花不到幾秒。已經好幾十年了吧?他天天都在爬這個,其中這玩意兒也有整修,或是因為過度風化,甚至因為練習不慎而被破壞,他熟悉碰觸之地,就跟熟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相同。他喜歡這座練兵場上的觀望台。


    「很棒吧,這裏。」他漂亮地將身體翻到平台上,從腰上的扣繩下抓起綠色玻璃瓶。


    「少佐閣下,晚安。」那個半張臉隱藏在麵具之下的深沉男人,對紅雷露出溫和的笑容。


    紅雷坐到騎士長身邊,拔開玻璃瓶塞,從瓶裏傳來陣陣濃烈之氣,但嗆鼻之中又帶有穀類的香味。


    「最近……還好嗎?」紅雷將瓶口對著嘴,吞下的液體又辣又嗆。他並不常喝酒,就算去酒吧也是點麥茶居多,因為醉了會對無力的自己感到不快,雖然不喝醉時也會感到無力。


    「嗯,托閣下的福。」騎士長說。


    「我們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紅雷把瓶拋給騎士長。


    「二十三年前,在森羅萬象的『骨頭俱樂部』。」騎士長清晰地回答。他不飲酒,但卻搖晃瓶子,享受酒香。


    「沒錯,當時我的部下先挑釁鬧事,你出手,斷他一條腿,好在有及時接回來。雖然覺得那家夥是自作自受,不過我覺得稍微……狠了點。」


    「所以你走過來,撿起他的劍,劍尖對著我。」騎士長微仰起頭,唇邊的笑意更深刻了,「那憤怒的眼睛與氣勢,我至今未忘。」


    「當時你沒料到,我還會點魔法,一個不慎,臉被我燒了。」


    「對,這個麵具是你給我的,說在複原前,先遮著好。」


    「小賣店,一個五元。」


    兩人異口同聲後,彼此一愣,然後笑出聲。


    「我看你很在意嘛,啊,如果我也有那麽漂亮的臉,也會整天捧著,在意得不得了。」紅雷摸著自己的雙頰,因為喝了酒所以有些發燙。


    「不,與其說是在意……還不如說,被燒了之後,看著店外玻璃的反射,卻突然想起,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看過自己到底長什麽樣子了。」


    「那是我當時會錯意啦?」


    「可是我很喜歡這個喔,現在可是『被古魔王的靈魂附身,受詛咒的麵具』了。」這是自從騎士長麵具不離臉之後,所帶來的危險浪漫傳說,但要是知道這麵具其實五塊錢一個,不知原本覺得好帥、好酷的那些人作何感想就是。


    「哈哈哈哈!」紅雷看騎士長不喝,拿回瓶子後又開始對嘴灌了兩大口,還用力哈了口氣,「應該可以賣不少錢吧!」


    騎士長這時伸了手,摸摸紅雷的頭。


    突然紅雷轉過身,與騎士長麵對麵,雙手抓住對方寬闊的肩膀。


    「怎麽……」下一刻,唇欺上,但騎士長卻像嚇了跳般往後挪了點,逃開了。


    「果然目標不是我哪。」紅雷若有所思地環著胸。


    「你、那、啊……抱歉,有點……失態了。」騎士長頓了下,「我以為你喜歡的是那個家夥。」


    「沒錯,這才是我印象中的騎士長,不用敬語、會發怒、也會嚇一跳,人不會這麽輕易改變的,就算戴上麵具也一樣。」紅雷笑道。


    「閣下的試探……是打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我嗎?」騎士長恢複平時的尊敬語氣。


    「不,我沒懷疑過你,懷疑你的人是灰翎。」紅雷說,「我隻想知道你來森羅萬象的目的,雖然好像喜歡我,但實際上那種感覺不太一樣,所以剛才就惡作劇了。」


    「您……」


    「如果是丹還是格林,應該會順勢地壓上來吧,哈哈哈哈!」


    「那個……」


    「是不能說的事嗎?」


    「有一些。」騎士長終於鬆了口。


    「那來說能說的吧。」紅雷爬回騎士長身邊坐好。


    「您很像……我的兒子。」


    「咦?」


    「有著跟您很像的率真性格,還有更鮮豔的紅色頭發,大約留到腰,平時用黑色的發帶綁起,會說我聽不懂的笑話,喜歡泡在馬房裏,刷著殭屍馬的毛,騎術很高明。」


    「已經不在了對不對?」


    「……嗯。」厲害的直覺。


    「……啊,該不會,你的兒子是被灰翎的部隊殺掉的吧?」紅雷突然垮下臉。


    「不,他沒有出過冰霜凍土一步,他甚至不是軍人,他是馴馬師。」


    雖然知道這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慶幸的,但紅雷就是暗暗鬆了口氣。


    「那麽……」


    「前年的這個時候,被殺了……殺死他的人是,不死夜後的……特莉夏。」


    「為什麽?」紅雷追問。


    「如果是個好理由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裏了。」騎士長的聲音,透著悲傷,「我無法……再對她效忠。」


    ***


    劍林軍七天六夜的合宿開始。


    除了劍林軍菜鳥、武術魔法部的少爺小姐〈菁英?〉、不死騎士師團,這回還多了一小隊的禁衛軍。


    「據說」是武術魔法部門成員的「家長們」〈好像不少有錢有勢〉特別拜托,希望禁衛軍至少能派幾個人跟去,以免寶貝兒子女兒們出事,看來是覺得劍林軍很「菜」,無法進行護衛的工作,抑或又是認為林場的巨蟲會一口將他們給吞了。不過紅雷跟旗下七名教官們都曉得禁衛軍硬要跟來,肯定有人在幕後操作,而目的應該是牽製還無法完全放心信任的騎士團。


    想當然耳,那個如此多管閑事的家夥,自然是禁衛軍統領:灰翎·葛雷德沃夫。


    合宿地點是王城森羅萬象東方、王領直屬地之一,每年為王城提供大量木料的「夜時林場」。基本上這裏的木料是以公賣的方式售給大盤商,收入會進入國庫。魔界氣候多變,氣象學者雖然致力於研究生物與季節相互之間的關係,但有時那種不按牌理出牌的天候轉變,就連教授摔爛三副眼鏡也無法預期。比如說原本預計盛夏才會出沒的千足蟲,現在則因最近局部地域性氣溫飆高而提早現身;本來預計能在夏天來臨前能生長茁壯的新樹,由於嫩芽全被啃光,成長力大大的降低,這麽一來今年能提供的木料也連帶受影響。所以,這次合宿的首要任務就是:除蟲。而且,劍林的教官以上官階不許給予學生指示,如果危機出現,盡量也不會出手搭救,因為這是給學生自我訓練跟培養團隊合作精神的好時機。當然,騎士長也被紅雷下了「待機」要求,因為他的單體攻擊力強的過頭,一旦給他出手,效率太好反而無法達到訓練的效果。禁衛軍方麵,帶隊者為第三部重裝防衛隊隊長:丹。這家夥應該是灰翎準備派人時自願來的吧?紅雷不禁這麽想。最近他好像沒事就跑到練兵場來,偶爾也會幫焦雀搬搬東西,或是約他的副官出去吃飯,太頻繁見到的結果,都害他快搞不清楚對方到底是哪一邊的人了。哼,不過要把他的寶貝副官挖到禁衛那邊的話,他可絕對不會允許的!


    「怎麽了啊?表情變來變去的?」焦雀問,「需要喝點水嗎?這裏好熱啊。」他擦著由額頭滑下的汗。


    紅雷拆下掛在腰間皮帶上的水瓶,拔開與瓶身扣在一起的塞子,仰頭就灌。「你最近跟丹很要好喔?」


    「啊、不、那個……還好。」焦雀不知怎麽的,有些慌張地搖頭。


    「不可以被他拐走喔,你是我發現的耶,就算那邊薪水再高也不可以受誘惑,知道嗎?」紅雷嘀咕。


    「嗯……我想,上尉經常約我,並不是要挖角喔。」焦雀苦笑。所謂射人得先射馬,丹的目標還是紅雷吧?隻是不太得要領,所以最後大多是聽聽紅雷今天做了什麽,然後吃吃喝喝後了事。結果最近好像被當成朋友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是什麽壞人。


    「誰知道,越發現你的好處呢,就越放不開手。我已經不要再過那種公文沒人整理、邀請函到處亂丟、而且簽條會無故失蹤的生活了!」


    「要軍職再兼大量的行政工作,本來就有問題啊。」焦雀歎口氣,「不過被說不能放手的理由居然是這個,還多少叫人感傷呢。」


    「請跟著我一輩子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兩人正如往常般抬杠,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預定紮營地,一回頭要新兵們開始動作,卻發現他們竟早已拿出鐵架拚的簡易三角椅,體貼萬分地給魔術部學員坐著休息,甚至還有的拿扇子替已經因為路途勞累而奄奄一息的他們搧風。


    「喂!搞什麽!有椅子扇子不會拿來孝敬我啊!」紅雷又好氣又好笑地叫。


    「可、可是總教官您看起來一點也不累的樣子嘛……」


    「是啊,給他們爬這麽久的山很可憐耶!」


    「您看啦,他們腳都腫了,眼淚也快流下來了,總教官是鬼、惡魔!」


    「我本來就是魔族!」紅雷喊回。這、這群臭小鬼……團隊合作的精神是用來對付自己的嗎?


    「別生氣別生氣……」焦雀陪笑著安撫,「還是看他們怎麽紮營吧,因為這次人比較多,先讓幾隊清場。」


    「嘖!」紅雷一揮手,「各小隊注意。」所有人聽見,馬上丟棄玩笑的心情,全員立正站好。


    「現在開始依照小隊長指示分派任務,『所有人都必須要有事做』,不會動的兵就是垃圾,誰都一樣。


    「騎士長,由你的團員在附近拉警戒線,並且作敵方動向的勘查,一有消息直接跟各小隊長聯係,不必通過我。丹上尉,你的重裝防衛隊並不屬於我管轄,請自己看著辦。現在開始動作!」


    所有人行完舉手禮畢後開始動作,有的整地開始除草,有些則把紮營器具拿出來,幾個按照地圖去找附近的水源,還有的則把烹飪器材拿出來,預備要煮吃的。


    魔法部的成員看起來也頗努力,臉上因為熱與累的紅潮還未消退,手上緊抓著固定帳棚的繩索,想努力撐起屋頂,另外還有放出風鐮清除地上的草,以及抱著裝滿水的大鐵鍋準備幫烹飪組。


    看起來還不錯嘛……紅雷暗暗點頭,雖然還是有些笨拙,多虧格林挑的這些人,倒挺討人喜歡的,比起以前從魔法部過來卻老不願配合的好上太多了。這麽一來,兵士們對於跟魔法部門的合作意願,絕對會提升。


    「總、總教官……要不要坐著?」細細軟軟的聲音,還真好聽。一個魔法部男學員似乎是因為剛才紅雷的牢騷而拿來了簡便椅子。


    「啊,謝謝。」紅雷是不累,不過給人服務的感覺真不壞,也就接受了。


    「不、不客氣……」


    「總教官,這、這個請用!」另一個女學員拿來了熏了香料的手巾。


    「謝……」


    「總教官,這個是風扇,最、最近研究院很流行的開發品,放著就可以有風跑出來!」還有別的魔法部學員拿來了一根小木柱,上麵固定了三片葉狀物,一轉動就會自動有涼風跑出的奇妙東西來「進貢」。


    「啊、這……」


    「總教官,要說開發的話,這邊也有不會融化的冰枕……」


    「那個沒什麽了不起啦,我這個是……」


    咦、咦咦?等等……為什麽那些小鬼們的視線,越來越刺人了啊……


    ***


    「呼……」他歎氣。「那個……」有著水藍頭發的上尉晃動手腕,視線從他在意的對象臉上移到跳躍火光中。


    「嗯?」少佐扭過頭,還是一臉呆滯。


    「……少佐您……真受歡迎呢。」自己在說什麽廢話啊!


    「咦?嗯,還可以吧?」終於些微回過神,紅雷伸手拿鐵棒戳了幾下營火堆。夜時林場的氣溫驟降,早上明明還熱的難受,現在不加件外套可能會打噴嚏。今天巡山隊伍的收獲不大,打到兩、三隻隻有一公尺長的千足蟲,而且還是吃飽了剛結成繭狀的一動也不動,就算多戳幾劍也沒什麽值得驕傲,鏟除後也不過是把蟲屍燒掉了事。據林場守備軍所述,之前幾日出沒的千足蟲可是足足有十幾公尺長,比酒桶還粗,而且嘴裏還會噴溶解液。不知道這種等級的有幾隻?現在又躲在哪裏?千足蟲算是危害林地有名的害蟲,研究院的文獻上記錄,這種蟲隻有在白天高溫多濕的氣候下活動,一旦低於特定氣溫,就會鑽入樹洞或泥土裏禦寒。看來今晚大概很安全……紅雷繼續思索。


    「少佐,您是不是……在跟大佐大人交往啊?」


    「……欸?你問什麽?」紅雷瞪大眼。


    「我說……您是不是,跟大佐大人交……」


    「你是哪隻眼睛看到我跟那家夥……算了。」紅雷閉了下眼,他可不覺得自己跟灰翎有做出任何像情侶的行為啊。就算接吻,也總是黑色幽默般嘲弄自己與對方,想起來連甜蜜的滋味也沒得回味,哀愁倒是多的想拿去亂發。


    「也就是說……沒有嗎?」丹怯怯地問。


    「沒有。」紅雷搖頭,「有的話我那天還能跟你怎麽樣嗎?雖然沒跟那家夥交往過是沒得體驗,但看那樣子絕對是會把對象看緊死鎖,最好別遠離身邊半步,不要說上酒吧了,連給人碰一下、或碰別人,都不可以。」之前那家夥差一點就是這麽對諾特的,所以諾特作了宰相,學習如何獨立自主時,灰翎那陣子可是相當不高興呢。討厭自己看中的東西給人碰,甚至剝奪自由與呼吸,那就是灰翎。雖然他有在盡力克製……


    「不過,被那樣子對待,某方麵來說可能挺有趣的,比如說會費盡心思逃走之類……」紅雷摸了摸下巴。


    「您為什麽……會喜歡大佐大人呢?我的意思是,比起尊敬還要更加的……啊、能問嗎?這種問題……」火光在眼前跳躍,明明隻是火焰,為何盯久了會讓人目眩神迷?戰鬥的烈焰,紅雷,樂天的姿態。是多麽的……讓他喜歡。


    「那家夥啊……怪了,好像沒什麽好的?」紅雷看似認真的煩惱起來。「咦咦咦?」「開玩笑的啦、開玩笑的,那家夥啊,大概要說是笨拙吧。無法抵抗呢,那種呆子似的作法。」


    「……完全不知道您在說什麽喲……」


    「嗯,就是呢,強硬地用差勁的方法傳達好意。後來才知道時,一方麵明明想要說聲謝謝的,但另一方麵因為太火大所以想給他幾拳,所謂愛恨交織、血肉橫飛,大概就是這種狀況吧。」


    「好可怕……」


    「有沒有試過野戰?」紅雷突然將笑臉湊近。


    「啊?咦,少佐您的手……」


    「不做點什麽很無聊嘛。」紅雷任意挑開對方的褲頭。


    「剛才不是才說到大佐的事嗎?您真的……喜歡大佐嗎?」


    「那個是那個、這個是這個,總是有許多時候需要替代方案的。」紅雷壓上對方腿間,「真的不要的話,我會停下來的,可是今天有特別服務喔。」他吐出一截舌。


    「……也不是……不要……」雖然感覺有些像遭到脅迫,但對紅雷卻無法真正狠下心抗拒,而且……欲望也……


    丹吞了下口水,「可是這裏離帳棚很近,萬一有人出來……」


    紅雷扯動了下手,發出細碎的金屬碰撞聲,丹凝神一看,對方腕上連著好幾十條細細的鎖煉,另一端則遠遠地牽在營地的每一頂帳棚上。


    「有人出來,我會知道的。騎士團跟機甲隊也不例外。」


    「還、還真周全……」丹抽動嘴角苦笑。


    「這是為了保護小鬼們的安全。」紅雷倒說的理直氣壯,說完便彎下腰,手從底下捉住丹結實而長的腿,接著扳開。


    「喂、喂……真的要……」


    「偶爾也要盡情享樂啊,不然哪受得了?」紅雷低頭,用牙咬住眼前的拉煉,向下拖,形狀明顯之處隻剩一層布料覆蓋,他伸舌沾了兩下後笑道:「很有精神的樣子嘛。」


    「您剛才說……受不了……什麽?」


    「比如說,嫉妒到發狂的時候,這麽做就能發泄掉了。」紅雷輕啃起嘴下的肉塊。


    「嗯……唔嗯……嫉妒……嗎?」


    布料上沾了黏滑的唾液,舌由下往上挪動,耳中聽見盡量忍耐著的鼻息,相較起被侍奉,他的確比較慣於侍奉人,因為這樣比較好控製狀況,而且他也喜歡看對象因為快感而扭曲的表情。


    「舒服嗎?」他稍微放開唇,黏液與布料相連,笑容在狡猾中,混合著真心的溫柔。


    「……嗯、很棒……」丹漲紅臉,為了掩飾表情所以把嘴遮起。


    「那,接下來就來真的囉。」紅雷勾下那件已經濕答答的底褲,才剛拉下,就察覺連裏側也一樣。


    「果然在外麵會比較興奮嗎?」


    「請、請不要說這種下流的話……」


    「現在做的不就是下流的事?」


    「就算、就算是這樣也請不要……哇、嗯……」丹連忙堵住自己的嘴,當舌直接在上滑動時,除了癢之外,更產生難耐的燥熱。


    哇哇哇……少佐……連牙齒都用上了,將柔軟脆弱的部分慢慢擠壓,當前端不斷泌出透明的液體時,便用舌搔刮,吸-吮的聲音、對方將頭埋在自己腿間的姿態,讓丹臉上燙的像要燒起來。


    「啊……再這樣、真的會……」丹瞇著眼,隻感受到中心的火熱,被口唇蹂-躪的愉悅,與抱持敬意的對象做這種事,多少仍感到恐懼,而且這跟那天在酒店時不同,還要更大膽的的行為,甚至連對方移動的視線,似乎都開始散發炙熱淫亂的氣息。


    錯覺嗎?這時候的紅雷不是紅雷,正這麽做的他,並沒有在思考任何事,隻是單純地想要得到快樂……不,也許這樣才是身為魔族最原始的本能。食欲、性欲、戰鬥欲,原本就相當充沛的紅雷,在日常時,隻是用理性壓下而已。開始學會思考的魔族,嚐到了除了rou體被傷害以外的痛楚。是什麽東西,讓他的理性已經逐漸崩壞?他應該早就明白,那個會讓自己感傷的事實。


    「嗯……呼嗚……」含糊不清的聲音。


    舌的轉動已經開始不靈巧了,亦發堅硬的部分,滿滿塞住那張剛剛還說著下品話語的嘴,唾液與愛-液從接縫淌下,在丹回過神之際,發現自己的手竟抓住對方柔軟的紅色發絲,還用力往下壓。


    「……喂、再努力點啊,含深一點也行吧……」突如其來想要報複的怒氣湧上,手指越來越用力,他低聲在對方耳旁喃道。


    「嗯、呼……」蓄積淚的眼眶、還有耽溺於情欲的表情。多看一秒都感覺會越陷越深,忽略平時那樣像過動兒似的表現,其實紅雷的長相跟身材要算纖細,散落在額前的發絲更添性感,站在一群武將中,反倒有些格格不入,與其說是武者,還不如說像會在鏡水廳工作的祭司。


    紅雷感覺到頭上的麻疼,以及自己身體中欲望的壓迫,要壞掉了的感覺從胸口湧上,因為含的太深而不舒服,正想靠手來稍微扶持,卻感覺頂在喉頭上的東西開始不斷抖動。他閉起眼,舌用力推,頭上一聲悶哼,帶有微妙氣味的黏液,一下子灌進他的喉嚨。


    「呃……啊……」微張開口,白濁的液體從唇邊溢出,他恍惚地拿手指放進口中,拉出猥褻而美麗的絲線。丹見狀,抓過他的肩膀接近,捧起臉就往下壓,比起嚐到自己味道的這種些微抗拒感,他更在乎紅雷的感情流動。


    「我……很喜歡……您。」廝磨著唇,讓舌貪婪糾纏,舔去嘴角的液體,至臉側、咬上窄肩,眼前因為蒙上一層霧氣而模糊不清起來。


    「謝謝。」


    還有比這個更過分的拒絕嗎?丹邊想著,溫熱的手掌下撫,握住對方的半邊臀,從薄薄的皮褲上,感覺底下那充滿彈性的肌肉。對上那雙赧色雙眼,那個能清晰思考的紅雷已經回來了,在剛才的行為過後……立刻恢複了嗎?


    「……在您變成大佐的人之前,這種話要我說幾次……都願意。」丹解開紅雷皮帶的金屬扣環。


    「那你應該還能說好多遍吧?」紅雷笑道。手竄進紅雷的軍用衫底下,掀起,丹拉著部分往紅雷的口中放,「咬著。」對方的乖乖聽話反而讓他有些不高興,他拿舌尖舐上微凸起的胸口。紅雷瞇起眼,發出撒嬌般的鼻音。惡意地用齒咬住、拉扯、再吸-吮,原本柔軟之處,很快便自行立了起來,染上了更嫣紅的色澤。


    「嗚……」小聲的哀鳴,刺激著丹的神經,另一邊則用手揉搓,刺痛感像電流似的竄上紅雷的軀體。還想要更多……直接地、強硬地、要能從外部將自己整個揉碎的擁抱。如果是灰翎,一定能做到這一點。所以紅雷總是下意識地會尋找高大有力的目標,一方麵覺得若能征服對方,滋味一定很美妙,但另一方麵,卻又會想讓身體盡情被擺布,就算見點血也能增加樂趣。察覺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養出這種性癖,在對此稍做思考時,更覺得無力了起來。


    吻如雨點般落下,在胸膛與腹部印下瘀痕,有時用力了點,紅雷便會發出疑似嗚咽的聲音。舌入侵肌肉隆起腹部的凹槽,這邊的反應更為激烈,在忍不住發出「啊」聲時,咬住的軍衫落下,正蓋在丹頭上。


    丹不理會地繼續進行舔舐,對方給自己攬在懷中的身體因為快感而顫動,直至此時才稍微有點滿足感,肩膀被指頭緊緊嵌著,平時對方會發出清爽笑聲的嘴,現在卻因為無法抗拒愉悅而流泄呻-吟。


    「嗯……啊、啊……」


    「您可別太大聲啊。這可是給學生的……最佳不良示範。」


    「……啊、哈啊……不會聽見的……距離我已經……算好了、嗯啊……」


    「這還真有勞您了。」丹撫上紅雷已經鼓脹的腿間。


    這時他卻突然遭到阻擋,手腕被拖住,一回神卻嚇了跳,因為紅雷的眼神倏變,充滿肅殺與冰冷。軍人的眼神。一時丹還誤以為那是針對自己的行為而來,但紅雷卻轉頭側耳傾聽周遭的動靜。


    「怎……」


    「麽」還沒出口,自己的褲子卻已經被拉上,穿戴完整了。


    紅雷用眼神示意他噤聲,拿過束著細煉的手腕,丹注意到其中一條不斷地在抖動。


    有人從帳棚中出來?不對,若是這樣的話,紅雷不會還一直坐在自己腿上。


    瞬間紅雷的臉色變了,聽見細小金屬斷開的聲響,他一抽手腕,那條正不斷抖動的鏈子往回縮,直到另一端終於出現……


    那已經被溶解、斷裂了。


    紅雷跳起身,就像支箭似的彈出,朝左方森林內疾奔,當丹聽見指令時,對方已經竄出好幾步遠。


    「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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