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日頭躲下人已經成了她的下意識反應,當她正要往前小跑步蹲到窗口下的時候,身後一個熟悉的輕哼讓她全身僵硬。


    「是小主子啊!夫人!」


    「是我的時兒!」


    兩鬼非常興奮的同時出聲,隻差要喜極而泣了,隻有曲輕裾一臉黑線,心裏忍不住吐槽,兩位夫人,不管你們怎麽興奮都已經死了,就是喊得再大聲他也聽不見啊!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她已經被抓包了,還是那個下令讓她不準再踏進這個宅子的主人!


    她現在是要裝死呢?還是幹脆當自己是夢遊過來的呢?曲輕裾已經開始作起白日夢來。


    翟謝時走到她身後一步的距離,對於她弄得一身狼狽也隻是一眼淡淡掃過,但


    對她抱在胸前的東西貌似很有興趣。


    「怎麽?敢偷偷進府,卻不敢轉過頭來嗎?」


    男人悠然的聲音沒有半分惱怒,彷佛他從來沒有說讓她走,也沒說再也不會見她這種話。


    曲輕裾吞了吞口水,把自己想好的藉口還有打招呼的話在腦子裏過了遍,才戰戰兢兢的轉過頭來,頭也不敢抬的說著,「好……好久不見了!嗬嗬!」那犯傻的嗬嗬聲也說出口的時候,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斷算了。


    你還以為他真的是在跟你打招呼啊?!蠢豬!曲輕裾,你的智商太讓人瞧不起了吧!曲輕裾的理智在腦子裏不斷的嘲諷著自己。


    瞿謝時沉默了下,沒想到她還真的跟他打招呼,甚至佯裝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投。


    他不打算和她廢話,直接看著她抱在胸前的包袱問:「這是什麽?」


    曲輕裾沒想到自己打了招呼卻沒被回應,反而受到質問,愣了一會兒,才傻傻的回了話。


    「也沒什麽,就是一點小點心……」曲輕裾鬼迷心竅的又接了句,「要嚐嚐嗎?」


    「好啊。」


    曲輕裾這些日子從崔氏還有梅嬸那裏弄清楚了瞿家這個大家族,他們可不是那種隻傳了幾代的暴發戶,據說瞿家祠堂裏擺的牌位多到一間屋子都裝不下,其中載入史冊赫赫有名的瞿家人,不管文武也超過十根手指頭,更不用說那些當官、當宰相、成將封帥的,更是足以寫成一本厚厚的冊子。


    這麽深的家底傳到現在,食衣住行都已經達到了一個巔峰,能夠在翟家宅裏混上十年的廚子,就是進宮當禦廚都沒問題了。


    人家吃禦廚做的飯都不希罕了,她這種才剛上手的拙劣廚藝怎會入得了口?


    她自己都不相信怎麽敢讓食不厭精的瞿家家主試吃她做的點心,曲輕裾認真覺得自己大概是沒睡飽,要不然怎麽從剛剛開始就不停的耍白癡呢?


    「啊?你真的要吃啊?我手藝不是很好……」她有點遲疑,她真的不是說客氣話啊!


    話說第一天送點心來的時候,她還沒有被兩鬼告知瞿家到底是多了不起的家族,還沾沾自喜的以為自己那簡樸的手藝就能夠吸引小孩子,然而接下來的幾天越是了解,她越是戰戰兢兢,每次準備點心都拿出當年指考時的專注用心來準備,隻是,她自己也清楚,光是靠用心也比不上人家禦廚n年的功力。


    「嗯,你不是要讓我嚐嚐嗎?」瞿謝時看著她遲疑的臉色,眼神略沉。


    瞿子衿能夠想到的,他又怎麽會想不到。


    眼前這女人大抵是打什麽主意他也能捉摸個八九成,不就是打著送點心給孩子,實際上是想把東西藉此送到他手上,表明心意罷了。


    他說要吃食盒裏的東西,也不是他真的感興趣,而是想確定裏頭是不是如他所想的,是專門做給他吃的點心。


    曲輕裾別別扭扭的打開盒子,他一看就愣了,裏頭不是他慣常愛吃的鹹點,而是一串串小巧精致的串丸子,裏頭還有兩個小罐子,看起來應該是沾醬。


    曲輕裾端著食盒不方便把丸子串取出來沾醬,幹脆直接把盒子放在墊高的石頭上,取了一串小丸子沾了桂花清蜜的醬料後遞給他。


    隻是他還沒有接手,後頭就默默站出一個穿著一身灰衣的長隨,拿出了一個小碟子並把那串丸子的竹簽去了放在盤子上,又拿了一雙銀筷遞給瞿謝時,才又退回瞿謝時的身後,安靜的像是從來沒有這個人一樣。


    曲輕裾瞪大了眼睛,忍著不像個鄉巴佬一樣驚呼出聲,心中不斷的尖叫,什麽叫做貴族,這完全就是中國版的貴族啊!


    瞿謝時優雅的夾起三色小丸子送入口中,那清甜的味道讓他忍不住詫異,因為他不愛吃甜食是眾所皆知的事,點心最多隻能接受鹹甜口味,這樣完全甜味的東西他從來不碰,如果她想要藉著兒子的手送點心給他的話,這口味會不會弄錯了?


    「就隻有這樣點心?」他猜測她會不會另外還有準備。


    曲輕裾其實也知道這男人是不愛吃甜點的,剛剛完全就是腦殘了才順口問的,現在又聽到他問了這一句,本就惴惴不安的心更是晃蕩個不停。


    「沒有了,今兒個就隻做了這個。」她忐忑不安的瞄了他一眼,感覺有種讀書時被老師當堂叫起來的感覺。


    瞿謝時心中仍存疑,看著盒子裏的另外一個小罐子,開口又問:「那個小罐子裏的調料是什麽?」


    「那個你應該是不合口味的。」曲輕裾輕道,她是看自己兒子似乎有當螞蟻的傾向,為了滿足他喜歡吃甜的口味,才特地熬了一點焦糖槳,這對喜歡吃甜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幸福的調味料,也是她以前唯一拿手的點心焦糖布丁裏的最大亮點。


    她越是沒底氣,越讓瞿謝時覺得她在隱瞞些什麽,更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拿來我嚐嚐看。」他不容拒絕的說著。


    曲輕裾不知道他心中的猜疑,隻能無奈的開了小罐子把丸子串沾了醬遞過去,接下來那神秘的長隨又換了一個新的碟子奉到翟謝時的手中。


    曲輕裾連吐槽都不想了,隻是偷偷打量著那個長隨,觀察著他是不是和哆啦a夢一樣,需要什麽都能夠拿出來,話說吃一次東西就換一次盤子,他身上得帶著多少的餐具啊!


    她不知道,一般瞿謝時的長隨身上隻會帶著兩碟一雙筷和一匙,不過是防著在外頭要嚐嚐東西的時候尋不到幹淨的盤筷,但說實在話-長隨備在身上這麽久,用過的次數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


    翟謝時吃下那沾了些許焦糖醬的丸子時,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奇怪,那甜膩的感覺讓他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猜錯了,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是為了兒子而來,而不是想藉兒子的手來討好他。


    這讓向來算無遺策的他不禁皺了眉,開始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來。


    比起以前總是穿著一身素,端著清高哀怨的臉色,今天的她穿了一身略微暗淡的朱紅衣裳,襯得她傻愣愣的臉氣色紅潤,之前著他總是冰冷哀怨的眼神也變得有點忐忑又清澈單純。


    莫不是瀕死過一回,整個人連性子都改了?他腦子裏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正想著該用什麽方法再繼續試探她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僵凝。


    「爹爹,娘親,你們……」


    這喚聲讓一直繃著神經的曲輕裾鬆了口氣,轉而捧起食盒高高興興的看著在後頭出聲的人。


    「子衿!」同樣一個名字兩個人喊,一是欣喜,一是有些微惱。


    瞿子衿今日一直到下了課都沒見到人來,心中失落難以言說,隻想著或許是他這幾日冷淡的反應讓她傷了心不再來了,又想著她不來也好,她本就是讓爹趕出去的人,不相見也是正常的。


    邊想著,他一反平時總是走在最後的習慣,隨意的把書冊收入自己的書袋裏,快速走出家塾。


    隻是說了不想見,腳步卻不爭氣的往屋子後頭走去,想著或許還能夠遇見人。


    說到底,他心中還是抱著一絲期望,或許她今兒個站了遠點?或者晚來了點也說不定。


    隻是沒想到,人是見到了,卻是兩個。


    爹爹和娘親都在……這是怎麽回事?!瞿子衿小小的圓臉上滿是不解。


    曲輕裾見到自己兒子自然是高興壞了,獻寶似的把食盒捧到他麵前,洋洋得意的說著,「子衿,你瞧瞧,上回那糯米丸子你說了好吃,我又想新花樣做了一次,連調料我也弄了兩個,新口味,你吃吃看,好吃的話我下次再弄來。」


    她一臉期待的看著瞿子衿,瞿子衿則是看著自家爹爹的神色,隻覺得腦子都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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