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雛森冷斂笑的冰冷瞳眸直盯聚精會神的禦醫,恍若暗暗警告著他,隻要太後稍有差池,他就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等了半晌,杜禦醫猶豫再猶豫,幾次張口欲言,可又懾於攝政王的狠態,始終開不了口。


    「怎麽?」李鳳雛冰冷低問。


    「啟、啟稟攝政王,太後的問題是……女子問題。」躊躇再三,在那益發冰薄的瞪視之下,杜禦醫最後終於招了。


    「女子問題?」他微挑起濃眉。


    「你出去啦……」冉凰此聞言,開始推站在身旁的男人。


    「有什麽事是本王不能知道的?」李鳳雛垂眸,麵有不快。


    「這種事,你不用知道啦!」拜托,女子問題就是婦女病,這種問題,他解決得了嗎?


    「為何?」


    瞠圓眼,冉凰此難以置信他居然可以問得這麽沒神經。「這是很私密的問題,你先到外頭等我。」


    「你哪兒的私密是本王不知道的?」他就事論事地發問。


    她的身子有恙,他擔心,想要在場確認都不成嗎?


    冉凰此沉下眼,餘光瞥見杜禦醫已別開眼捂起耳,就有股衝動想要殺人滅屍。


    他是唯恐天下不亂嗎?這種事一定要到處說是不是?


    李鳳雛瞧她氣得閉眼不說話,便看了杜禦醫一眼,發現他的舉動,還讚賞的點頭,但餘光瞥見則影出現在外頭,驀地皺眉。


    「本王到外頭,總可以了吧。」他哼了聲走出門,則影立即迎來。


    「王爺,皇上要屬下轉告,兩日後擺宴招待漠林使者。」


    李鳳雛冷掃過他一眼。「回頭整死宰相。」他沒頭沒尾地撂下這句話。


    則影聞言,清俊的臉龐無波,耳垂卻漾吊詭的紅。「屬下不敢……」


    「本王要你去做了嗎?」他笑。


    多久沒整人了?好他個宰相,讓他心底好癢啊~


    「他人在哪?」


    「方才還在議事廳。」


    李鳳雛滿意地點頭,步若遊龍地邁開腳,則影如影隨形地跟著,從禦醫館到議事廳,隻在片刻之間。


    尚未踏進議事廳,便聽見宰相壓低的嗓音。「皇上,攝政王既已歸來,你必須想辦法從他手中取回傳國玉璽,否則所有權力依舊掌握在他手中,皇上豈不是和先皇一樣是個傀儡皇帝?」


    聽見這話,李鳳雛饒富興味地挑起濃眉,倚在外牆,瞥見則影攢眉不安的神情,不禁笑得輕佻狂妄。


    「尹愛卿,朕明白你的意思。」李雋淡聲道。


    一年過去,李雋的清秀麵容已脫去幾分稚氣,更顯文雅卓爾,就連性子也更顯沉穩內斂,仔細一看,有幾分李鳳雛的味道,但少了些邪氣。


    「皇上,既是明白,就該有所動作。」宰相更進一步地勸說,「現在還有太後牽製著他,但若是有天,太後色衰愛弛……」


    「本王就會先殺了你嗎?」李鳳雛懶懶啟口,踏進廳內。


    好大的膽子,不過是幾個月未見,宰相的心神就全都移到新帝身上了?瞧,若依凰此以德服人的作法,這些人早晚爬到她頭上撒野。


    以德服人是個好作法,但不適用在這人性貪婪的皇朝裏。


    宰相登時瞪大眼,麵目抽搐,僵硬如石,有點像是快要馬上風的症狀。


    「怎麽,不說了?」李鳳雛掃過坐在龍椅上的李雋,勾唇。「皇上,本王回宮尚未麵聖,皇上不怪本王吧?」


    「攝政王功勳彪炳,鎮守南防,功不可沒,朕會設宴,席上再論功行賞。」


    「那麽,本王可以現在就討賞嗎?」他如鬼魅般移動身形,來到宰相麵前。


    突然被盯上,宰相有如驚弓之鳥,張皇失措,看東看西,就怕一個不小心對上眼前男人的眼。


    「攝政王請說。」


    「本王要一個人。」李鳳雛直瞅著宰相閃避的眼,再走近一穸,強迫他與他對望。


    頓時,宰相更加心驚膽戰,連大氣都不敢喘。


    「誰?」太後?那不需要跟他要吧。


    「宰相。」他笑得慵邪。


    宰相聞言,雙眼馬上翻白,口吐白沫,倒地。


    李雋見狀,不禁低笑。「皇叔,兩日後漠林使者還得要靠宰相多方接引,你把他嚇昏了,要是就這樣病倒不起,得要派誰招待?」


    李鳳雛掃他一眼,很了然的哼了一聲。「本王瞧皇上也挺樂的。」


    心思被戳破,李雋輕咳兩聲。「攝政王把宰相嚇昏了,總該找個人替代。」


    「找禮部尚書。」李鳳雛隨意點名。


    「是。」一開始,任何事都得要他提點,李雋的確覺得這個皇上當得很窩囊,但慢慢的,他發現李鳳雛是個深謀遠慮之人,並非外傳書反覆朝綱的惡賊,反倒對他更加尊重幾分。


    「近來宮內可有什麽大事?」李鳳雛隨口問。


    「回皇叔,沒有。」


    「誰是你皇叔?」他淡掃他一眼,轉頭。


    他已經喊第二聲了耶……「攝政王沒陪太後到處走走嗎?」


    「她在禦醫館。」


    「太後怎麽了嗎?」李雋一驚,驀地起身。


    李鳳雛瞥他一眼。「無恙,隻是本王瞧她氣色不佳,身子骨似乎又纖瘦了些,所以便要禦醫替她診脈。」


    「太後這陣子太累了。」歎口氣,李雋不禁氣惱自己還無法憑一己之力撐起整片江山。「朕要她多歇息,偏她總說要事必躬親。」


    「她那性子就是如此,往後本王會將她看著。」李鳳雛走到他身旁,看見他案上的書冊,上頭是密密麻麻的字,其中四個大字寫著……「這是誰的建言?」


    李雋遲疑了下。「那是太後口述的治國論,由朕抄寫的。」


    李鳳雛抬眼,唇色似笑非笑的勾起,教人打從心底發寒。「她不是說要以德服人,怎麽還有招反客為主?」


    在凰此眼裏,誰是客,誰又是主?


    「太後是要朕學會主動出擊,不能永遠屈居於被動的狀況底下。」


    「喔?」拉長尾音,他笑得戲謔。「意思是說,本王僭越了?所以要你來反本王?」


    後頭語音逐輕逐薄,凍得李雋寒毛直起。「攝政王,太後的意思不是——」


    「則影,若有那麽一天,你是要守著本王,還是守著他?」李鳳雛打斷他,回頭看向貼侍,詢問的眸光很嘲諷。


    「屬下……」則影震住。


    「攝政王,朕不會那麽做的!」李雋微惱,如鋼似鐵的目光無懼地迎向他。「攝政王對朕恩重如山,朕不是個忘恩負義之輩。」


    聞言,李鳳雛放聲大笑。「本王不過是隨口問問,皇上何必如此介懷?」頓了下,他反身往外走。「太後尚在禦醫館,本王去接她,至於則影……本王倒也不是不懂小別勝新歡的滋味,本王替你擺平了煩人的蟲子,由著你隨意歡喜,你也別來打擾本王。」


    則影聞言,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無言以對。


    他的主子異常神機妙算,居然猜得中是宰相前來幹擾,才迫使他不得不去跟他傳報,回來整治宰相進讒言。


    「對了,沒本王命令,誰都不準將宰相送回府,本王要他在這兒昏厥,也在這兒清醒。」話落,衣袂飄搖而去。


    「……朕有時候真搞不懂皇叔。」這是李雋的結論。


    則影瞅了他一眼,才答話,「王爺很疼愛皇上。」跟在王爺身邊多年,對於王爺喜怒無常的性子,他多少是有幾分了解。


    王爺之所以笑得張狂,是因為他欣賞皇上已到了無懼迎敵的年歲了。


    「是這樣嗎?」李雋很懷疑。


    「屬下可以以生命做擔保。」


    「朕不要你的生命,朕要你……陪朕。」話落,他強硬且不容置喙地拉著他回後方寢殿。


    兩日後,漠林二皇子來訪,冉凰此硬是把李鳳雛趕回攝政王府,要他回去換套迎賓大禮服,再到青鳥宮接她。」


    天色漸暗,李鳳雛瞥見一名青鳥宮的小宮女拿著一句古怪紙團,站在通往青鳥宮必經的湖畔邊,若有所思著。


    「你在做什麽?」他沉聲問。


    小宮女嚇得將握在手中的紙團掉落在地,紙團倏地散開,裏頭是些藥材粉末。


    「那是什麽?」他危險的眯起黑眸。


    原以為是這小宮女有事想不開欲投湖自盡,然而恍若事有蹊蹺?


    「奴婢什麽都不知道!」小宮女嚇得跪下,馬上趴在地上求饒。


    「誰要你拿這東西來的?」他眯眼審視。


    「啟稟攝政王,是……太後娘娘。」她淚如泉湧。「太後娘娘要奴婢把這粉末倒在河裏。」


    「當真不知道這是什麽粉末?」他厲聲質問。


    「奴婢真的不知道,攝政王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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