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彥心口緊窒揪擰,狠狠泛疼,當年他是被逼放手,他從不想傷她,更沒想到會連帶傷害了他們的孩子,使他沒有父親。


    心中的無奈與愧疚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更不知她是否會相信他的解釋,他遲疑著未替自己辯解,黯然地任心疼鞭笞他,蹲至兒子跟前輕問:「你叫小安?」「嗯,我叫段旭安,媽咪他們都叫我小安,爸比也這樣叫我就行了。」第一次成功說出口後,他現在喊起爸比已不會別扭,很順口。


    聽見兒子沒有隔閡的叫喚,雷彥心中一動,忍不住緊摟住他小小的身子,嗓音瘖啞地道:「對不起,爸比不知道有你,否則無論如何都不會做出那個決定。」他這輩子不隻虧欠寧忻,也虧欠這孩子太多了。


    他的意思是倘若知道她懷孕,就不會和她離婚?段寧忻正這麽想著,整個人突然怔住,她瞥見他右眼角滑落一滴淚。他是因為和自己的骨肉分離這麽多年而哭嗎?


    她該趁機奚落他,可她了解他不是矯情的男人,於是默然無語,心有點酸。


    「爸比現在知道有我就行了,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小安稚氣地說著,小手在雷彥背上輕輕拍著。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爸比好像很難過,他幫爸比拍拍秀秀,應該就不會難過了。


    感受到兒子的貼心,雷彥感動地揉揉他的頭,悄悄拭去眼角的濕濡,不想讓兒子看見他因情緒激動而掉淚的模樣。


    「對了媽咪,剛剛我要抱一隻走到馬路中央的小貓,結果差點被車撞,是爸比把我抱開的,可是他的手被貓抓傷了,我們帶他回去擦藥好不好?」段寧忻驚心兒子險些發生危險的同時,總算注意到雷彥左手背上的醒目紅痕,她隱隱皺眉,關於帶他回去這點,有些猶豫。


    「爸比受的是小傷,不擦藥沒關係,你不用擔心。」站起身望見前妻的蹙眉反應,心想她大概不願和他有過多接觸,他隻能如此化解她的為難。


    「你想教壞小孩嗎?」她開口輕斥,這個男人怎麽還是像以前一樣,總是輕忽自己的傷。


    「我不懂你的意思。」雷彥沒反應過來。


    「我知道,媽咪說過再小的傷都要處理,否則要是細菌感染就不好了,所以爸比要趕快跟我們回去擦藥,對吧媽咪?」段寧忻明白應該就此與雷彥分道揚鑣,她心中因他而起的紛亂才能平息,可是隻要想到他對手背上的傷痕置之不理,她就無法反駁兒子的話,僅是牽起兒子的手,默許雷彥和他們一起回去,「媽咪的車停在那裏,走吧。」小安點頭,用另一隻手牽起雷彥的手,他已經忘記要問媽咪今天為何會來接他,也忘記說要來接他的舅舅還未出現,心裏直開心著可以和爸比媽咪一起回家。


    雷彥不知前妻是不是看在小安的麵子上才勉強通融他與他們回去,但他不想錯過這個能和小安多相處的機會,於是他擱下自己的座車,坐上她的車離開,在心裏想,稍晚他再問問寧忻,能不能答應讓他以後常常見兒子。


    雷彥與段寧忻直到離開均未發現,因突發路況而遲到的段尚承在雷彥擁著小安那時已趕到學校,也認出雷彥,隻不過看到段寧忻也在場,他沒敢貿然過去,畢竟狀況未明,他先別出現比較不會破壞氣氛。


    他在車裏聽不見三人說了什麽,縱使雷彥最後是和小安他們離開,然而相對小安的愉悅神情,老姊的臉色顯得凝重,這是否代表她很不高興見到雷彥?


    看來晚點就算冒著可能被老姊罵臭頭的風險,他也要打電話問小安,看他媽咪和爸比重逢後的情形究竟如何。


    【第二章】


    雷彥在後座看著平穩開車的段寧忻,思緒一下子飄到時間的洪流裏--八年前,難得休假的雷彥被妹妹拉著去她高中母校的校慶,他在校園裏隨意逛時,撞見幾名不良少年在僻靜的運動器材室前,欺侮段寧忻與段尚承這對姊弟。


    「走開,別碰我!」段寧忻喝斥著,掙開為首的混混欲摸她臉的手。她來參加弟弟的校慶,豈料卻成為這些不良少年欺負的目標。


    「別動我姊,否則我不會放過你!」被其他三名混混製住的段尚承怒聲警告。這個沒品的家夥前幾天在路上想強拉一名女學生上車被他阻止,今天竟「落」人來幫忙,使他中了他們的埋伏,現在還不要臉的想欺負他姊。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敢嗆聲,不過想不到你有這麽漂亮的姊姊,我喜歡。美女姊姊,先讓我親一下,我馬上就帶你到隱密的地方happy去。」為首的不良少年輕浮地說著,一臉急色樣,撲上前就想吻段寧忻。


    「呀啊!」


    「噢!」


    在段寧忻的驚叫聲之後響起的是一聲痛呼,隻因天外飛來一腳將不良少年踢飛倒地,她則安穩地被護在一堵寬厚的胸懷裏。


    「操,你是誰?居然敢管你老子的閑事!」那人狼狽地站起來,不爽地怒視中途跑出來的程咬金。


    「我叫雷彥,你想當我老子,下輩子都不可能,不想再挨揍就趕快滾。」雷彥沉凜回話,說話間顧及段寧忻的安全,將她輕擋至他背後。


    段寧忻沒看見這男人的長相,可他偉岸挺拔的背奇異的令她安心。


    「該滾的是你!」小混混不甘低吼,吆喝同夥群攻而上。


    雷彥將段寧忻推往一旁,無懼地迎戰,輕鬆將四名即使抄來木棍也打不過他的不良少年擊退,為防萬一,他聲稱已將他們的樣子拍下,傳給警察朋友做調查,日後他們若是敢再對段寧忻姊弟不利,隨時等著被抓去關。


    被這番話恫嚇住,四名混混嚇得落荒而逃。


    雷彥轉回身,正好和段寧忻四目相對,看清彼此的刹那,四周一切彷佛靜止下來,雷彥眼中深深倒映著清麗柔美、隱隱牽動他心弦的她,段寧忻眼中亦映著陽剛有型,令她莫名心悸的他。


    「哇,簡直帥呆了,一個人就把那幾個混混打得落花流水。」段尚承的說話聲令相互凝視的兩人回過神,段寧忻發現自己竟盯著初次見麵的男人看到出神,她羞澀的低垂視線, 不意望見雷彥手臂上的猩紅血痕。


    「雷先生,你受傷了! 」


    「隻是一點小傷,不要緊。」瞧見左手上的刮傷,雷彥淡定說道。


    「雷先生,這是你掉的……咦,你是醫生啊?可你剛剛的表現比較像黑道大哥耶。」段尚承撿到雷彥的工作識別證,見上頭寫著「敖氏醫院住院醫師」幾個字,他直感意外,依他以一敵四的懾人氣勢 與酷帥表現,真的比較像黑道大哥。


    雷彥微笑著接過識別證,他是跳級念完醫學院,又受恩師提拔,才能以來滿二十五歲的年紀當上住院醫生,僅開玩笑道:「等我失業的時候再轉行當大哥。」「你是醫生,應該知道傷口再小都有感染的機會,怎麽能輕忽自己的傷?再說你的雙手需要為病人診療,更不能受傷。走,趕快去處理你的傷。」一聽他是醫生,原就在意他傷勢的段寧忻立刻拉住他,準備帶他去保健室處理他的傷口。


    「老姐,人家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耶,你連救命恩人都敢叨念喔。」段尚承半提醒半開玩笑地說。這個大他四歲的姐 姐平時是會管他沒錯,可她連恩人也數落,真要叫她第一名。


    聞言,段寧忻的小臉驀地泛紅,有些不自在地道:「抱歉,我不是在哈你……總之你的傷需要包紮就對了。尚承, 你臉上也有傷要處理,保健室在哪裏,趕緊帶路。」她拉著雷彥,由弟弟帶往保健室。


    雷彥嘴角淺淺輕揚,低望著那隻緊拉著他大拿的柔荑,覺得她純美又可愛的模樣似乎悄悄纏繞住他的心。


    於是當段寧忻為了感謝他的出手相助想請吃飯時,他沒有拒絕,後來更以回請的方式與她訂下一來一往的餐敘約 會,隻希望能多點見她的機會。


    與她認識越深,他就越受她吸引,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悸動。


    他們認識的第三個禮拜,一次他因院方臨時要他負責的一場手術,整整遲到兩個鍾頭,一到兩人約定的庭園餐廳, 見到她依然等在水池旁的溫柔麗影,他忍不住擁她入懷。


    「雷彥,你一」段寧忻心跳加速,俏臉微紅。


    「對不起,我臨時接下一台手術,連通知你的時間都沒有,讓你等那麽久,真的很抱歉。」他埋首在她柔晳頸項, 嗔聞淡雅馨香舒緩自身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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