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要是讓那幾個兄弟知道了一定會取笑他。


    「這麽晚了誰會理你啊?」沈貝貝才不相信這個時候會有人開車過來接他。


    向陽隻是笑了笑,敢不理會他的就隻有她而已。


    「快點進去吧,我也要走了。」他也該撥個電話給兄弟。


    「你真的要走路回去啊?」沈貝貝隻見他轉過身揮了揮手。「向陽!」


    向陽轉過身來對她微笑,他一邊背著走路,「妳快點進去洗澡睡覺。」


    沈貝貝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轉身走進去屋內,「這麽愛走路……」


    直到二樓的燈亮了,他才轉身彎進甘蔗園裏。


    走在甘蔗園裏的向陽拿出口袋裏的手機,他回來台灣有一段時間,他也該通知一下在台灣的兄弟。


    正當他要撥出號碼的時候手機響了,看到手機屏幕上麵顯示的名字,他勾起嘴角,不虧是他的兄弟,有默契。


    「喂。」


    「向陽,你還待在香港嗎?」齊旭的聲音在電話的另一端響起,他坐在床上背後倚著床頭櫃,一手拿手機的他一手撫摸偎在身邊的妻子的臉蛋,他一輩子也不會看膩這張熟睡的容顏。


    他的生活作息因為他的妻子而改變很多,在還沒有認識她之前,這個時間一向是他剛出門的時間。


    他本來也打算睡了,不過他又想起早該跟他連絡的向陽卻遲遲沒有跟他連絡,他想他也該玩夠了。


    「沒有,我回來台灣有兩、三個月。」齊旭帶著她的女人離開香港沒多久之後他也跟著離開香港,他不會眷戀有齊天鳴的地方。


    當年,他隻是一個沒有人要的孩子,懵懂的年紀在親戚家間被當成人球丟來丟去,他寧願晃在街頭上也不願意再回去看人臉色。


    瘦小的他常常在街上受到別人的欺淩,他知道他們要看見的是他跪地求饒的模樣,他寧願被打死在街上也不願意如他們的意。


    除了流浪在街上之外他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回去親戚家不會比在街上流浪好,因為他是帶著一身大大小小的傷痕走出他最後待的那個親戚家,他們對他下的手不會比街上的混混對他下的手輕。


    他不是一個受歡迎的孩子,他是他們的出氣筒,看到他總是悶不吭聲的樣子他們總會打得更凶。他常常懷疑,那些人真的是他的親戚嗎?


    有一次他讓專收保護費的地頭蛇打得暈過去好幾次,當他最後一次昏厥過去的時候他以為他會就這樣的死去。


    但是沒有,跟著齊天鳴過來台灣一趙的齊旭將他帶回去香港。


    那年,齊旭十五歲,他十二歲。


    「你也該玩夠了吧?是不是應該開始做一點正經事?」


    「齊旭,二、三個月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一聽到你的聲音我又想起在街上流浪的那段日子。」


    齊旭的聲音將他從飄渺的思緒中抓回來。


    齊旭挑了挑眉毛,「怎麽?我的聲音讓你聽得很痛苦?」


    「不是。」向陽舉起手來往上跳了一下,他拉下一根甘蔗頭,當甘蔗彎到快要斷掉的時候大手一鬆,甘蔗隨即晃來晃去,沙沙沙的聲音在寂靜的深夜裏響起。


    「隔了這麽多年再回來台灣,難免會想起那段過去在台灣的日子不是嗎?」他又跳了一下拉下另一根甘蔗。


    「過去對我們來說的確都是一段帶著傷痕的日子,不過,我有了我老婆之後,過去曾經難捱的日子已經不再影響我絲毫的情緒。」齊旭緩緩的說著,他凝視妻子熟睡的臉蛋。


    在遇見她之前,他偶爾會想起那段無依無靠的日子,但是認識她之後,她給他滿滿的溫暖,他幾乎要忘記他的過去。若不是向陽提起,他不會再想起。


    「媽的,你有沒有這麽惡心?」向陽用力的彈開手上的甘蔗頭。


    齊旭想想也是,他在遇見晴睛之前也一定會覺得這樣說很惡心。


    「兄弟,說正經的,你想要回去報複那些曾經虐待你的親戚嗎?」齊旭問著,他想向陽或許已經回去看過他曾經待過的地方也不一定。


    向陽頓了一下,手裏拉著的甘蔗還沒有彈出去,「他們就跟齊天鳴一樣,不管他們曾經怎麽淩虐我,他們終究是給過我一口飯。」


    齊旭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當初他把年僅十二歲的他帶回去香港的時候,他身上的傷痕新舊交錯,好些傷痕都是經年累月下來,他那些親戚對他下的毒手不會亞於街上的混混。


    向陽那時候的狀況就像他跟齊昊還有齊昭剛通過齊天鳴的訓練時的狀況是一樣,隻剩半條命的他們活得過來是命大,活不過來也隻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已。


    「是啊,我們終究是吃過他們的一口飯不是嗎?」齊旭有些無奈的說著。


    「媽的,我今天心情很好,你幹嘛老是說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們這幾個兄弟不是說要要往前看,過去的那些狗屁事情就當作垃圾一樣丟掉?


    「我隻是想知道你的想法而己,我希望你在不管作下任何決定之前都先跟我說一聲。」他是他們這幾個兄弟裏年紀最小的一個,他們難免會把他當成弟弟一樣在看待,隻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我有什麽事情是沒有事先告訴你們?我隻有破處那件事情是事後告訴你們。」那沒辦法,他自己事先也不知道,他被那個女人壓得莫名其妙,他的童貞竟然就這樣被一個不知道是從哪打來的女人給終結,他連那個女人長的是什麽樣子都不清不楚。


    這個家夥真的是什麽事情都跟他們說,「這兩、三個月來你都跑到哪裏去?既然都已經回來台灣為什麽不通知我們一聲?我跟齊昊、武霖在台灣都有房子,你過來住吧。」


    「也沒有去哪裏,隻是買了一輛車子隨便晃晃,開到哪裏高興就住下、不高興就走。」隻不過他又回到這個小鎮上。


    「在台灣找個地方住下吧,別回去香港。」這才是他真正想跟他說的事情,他不想讓向陽繼續接觸齊天鳴,他也不想讓向陽繼續待在那種環境。「就在台灣住下吧,隨便看要開什麽店作個生意都好,不要再回去香港圍事。」


    「嗯,我這幾天也有這個念頭,或許等等我就會開車上去找你……」向陽抬頭往天空上一望,今晚的月亮特別的圓。


    「你現在在哪裏?」


    「甘蔗園。」向陽鬆開手中彎到不行的甘蔗。


    「甘蔗園?」


    「嗯。」


    「要不要過來我這裏住幾天?」齊旭換手拿手機,這家夥到底是去了什麽地方?


    「齊旭,我在幾個禮拜前遇到一個老是紮起馬尾的女孩子,她的腳踏車是我看過最破爛的東西,她每天都會騎著破腳踏車出來買一堆東西……」向陽一邊拉甘蔗一邊說著他遇到沈貝貝的事情。


    齊旭打了打哈欠,這小子還是頭一次跟他提到女人的事情,「所以你剛剛拉著她在甘蔗園裏做愛?」


    做愛?向陽皺了皺眉頭,「你這家夥太淫 - 蕩了吧,你就隻想得到那檔事情嗎?」


    齊旭挑了挑眉,說他淫 - 蕩?「不然你現在在甘蔗園裏能幹嘛?」


    「走路啊,我剛剛幫她把腳踏車騎回來,還有,我做愛為什麽要找甘蔗園?」


    「我怎麽會知道?你的興趣吧。」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跑去甘蔗園裏不是嗎?


    「媽的,我在跟你說正經的,你每次都要扯到亂七八糟的事情上去。」向陽把手中的甘蔗往下用力一拉,再鬆開。


    「甘蔗園、女人,你不是跟女人在甘蔗園裏做愛難道是跟女人在甘蔗園裏削甘蔗?」


    「我沒事幹嘛削甘蔗?」向陽朝手機大吼,他又彈了一根甘蔗回去。


    「小聲一點,我的老婆在我的旁邊睡覺。」齊旭將拿遠離耳朵的手機拿回來。


    「媽的,那個幼兒園老師一定是被你拐回去當老婆。」向陽碎碎的念著。


    「你可以拐根甘蔗回家當老婆。」


    「去你的!」


    「晴晴是托兒所的老師不是幼兒園的老師。」


    「媽的,還不是都差不多。」


    「差很多,幼兒園由教育部管、托兒所由內政部管……」


    「媽的,你煩不煩?誰有興趣聽你說幼兒園跟托見所的立案規定不同?」這家夥有毛病是不是。


    「對了,你的胸口還疼不疼?」齊旭突然的問著。


    向陽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他不但襯衫濕透繃帶也濕透,被齊旭這麽一問的話他的胸口好像還真的是有點在抽痛的樣子,難怪他剛剛老是覺得可以再騎得快一點卻始終有點便不上力的感覺。


    「嗯,有一點在抽痛的樣子。」


    「看吧,還說你不是跟女人在甘蔗園裏做愛?」


    向陽用力的把甘蔗彈回去,「媽的,做你個頭!」


    「為了你自己的身體好你節製一點,醫生說你的傷勢要完全的恢複至少需要三個月的時間,他要你在這段期間內不做任何劇烈的運動,你好好的休息,這麽喜歡做愛還怕以後沒得做嗎?」


    「我是騎腳踏車不是做愛。」向陽咬牙切齒的說著,齊旭什麽時候變得跟華鈞一樣難溝通?


    「喔,不是削甘蔗喔?」齊旭顯然不把他的話當真。


    「齊旭!」沒有持手機的那隻手握緊拳頭,他把頭仰向天空瞪著月亮,他突然覺得齊旭的水平變得跟華鈞還有武霖一樣,一樣欠扁!


    「總之你暫時忍耐一下先別碰女人,你不會不知道你這次傷得有多嚴重。」齊旭的口氣嚴肅起來。他,沒有保護好他。他想起當初那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倔強的眼神讓他知道小男孩就是被活活的打死也不會求饒。


    他要他好好的休息一陣子,不隻是三個月,他希望借著這次養傷的機會讓向陽退出道上。他是他的兄弟,一個像弟弟般的兄弟,當初把他帶回去香港的時候他就決定要保護這個十二歲的小男孩。即使向陽都已經長到二十六歲的年紀但是他對他的保護欲依然沒有改變,他卻讓他受到這麽大的傷勢。


    「齊旭。」聽見齊旭正經的口氣讓他沉靜下來,「我沒有在甘蔗園裏跟女人做愛,我是幫貝貝把腳踏車騎回家,我剛不是有跟你說貝貝嗎?腳踏車就是她的,因為她家離廟口很遠……」


    齊旭專心的聽著他又談起女人,認識人家多久就叫貝貝?


    許久之後,齊旭打了打嗬欠,貝貝、貝貝,他都快要睡著了小男孩還在貝貝、貝貝,說點別的會比較有趣。


    「當、當、當、當……」下課的鍾聲鈴響。 站在講台上的教授轉過身來,「今天我們就先上到這裏,有問題的過來問。」教授將手中的粉筆放進黑板的溝槽裏。


    沈貝貝加速手上抄筆記的動作,因為黑板上的筆記很快就會被下一堂課要在這間教室上課的學生擦掉。


    「貝貝,要不要一起走回去宿舍?」林欣儀背著背包走到沈貝貝的位子上。


    「好啊,我就快要抄完了,妳等一下。」


    「妳昨天什麽時候回到宿舍?」家住在台北郊區的林欣儀總是禮拜一早上直接從家裏來到學校。


    「下午左右。」沈貝貝一邊抬頭看黑板一邊低頭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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