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潢典雅的歐式餐廳裏播放著鋼琴樂曲,營造出使人放鬆以的悠閑氣氛。


    一身幹練套裝的女子走進,挺直的背及快速邁開的步伐都說明了她的積極與忙碌,跟周遭的寧和氛圍有些格格不入。


    服務生正要上前接待,她揚手阻止,因為她已經看到她所要找的人,立刻快步走去。


    紀向暖坐在靠窗的位置,透進的光線在她姣美的容顏灑落光芒,看見來人,她揚起了笑。“姐--”


    “向暖,對不起,讓你等那麽久。”紀向曉坐下,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誰知道他們居然在今天給出紕漏,害我走都走不開。”


    “很嚴重嗎?”紀向暖擔慮地問。“你忙沒關係,我們可以改時間。”


    “再改我就該死了。”她叫來服務生點菜。本來禮拜三的約會被她一延再延,好不容易想說禮拜六會比較空閑,結果又被突發狀況困在公司分不開身。


    “真的沒關係,反正我沒什麽事。”怕造成姐姐的困擾,紀向暖急忙說道。


    “乖,別為我擔心。”紀向曉寵溺地拍拍她的手。“為親愛的妹妹撥出一、兩個小時,沒問題的。”


    紀向暖揚笑,看著眼前的她:心裏覺得好驕傲。姐姐和她完全不同。她勇往直前,做事幹脆俐落。仿佛什麽問題都難不倒她。不像她,隻會帶來麻煩和擔心。讓爸媽永遠放不開。


    服務生送上沙拉和麵包,他們開始邊吃邊聊。


    紀向曉端詳她的臉。“你的氣色好像有好一點哦,騎單車真的有效?”


    “……嗯。”紀向暖輕輕回應,藉著低頭吃沙拉的舉止掩飾了心虛。


    想到明天即將麵臨的挑戰,她就想歎氣。


    這幾天她都沒再去單車店,而是和楊叔到附近的大安森林公園練騎車,為了她,楊叔連他閑置多年的老鐵馬都拖出來陪騎,她的表現卻完全辜負楊叔的好意。


    第一天最慘,好不容易騎完一圈,她幾乎喘不過氣,把楊叔嚇個半死。後來她不敢再逞強,不求快,能騎多少算多少,昨天她已經能繞公園兩圈了。待會兒她還要再去練習,朝三圈的目標邁進。


    雖然她的體力有好轉的趨勢,但她依然忍不住擔心。明天要騎的路線也會像大安森林公園客以好騎嗎?如果她能證明自己的努力,他對她的評價也會提升吧?


    “運動是好事,但可別過頭哦。”紀向曉叮嚀。要是向暖在她的保護下出了什麽問題。爸媽絕對不會饒過她。


    “我會的,媽已經交代過我了。”紀向暖點頭保證,想起母親來電的內容,不禁皺鼻輕笑。“她和爸啊,居然跑去愛德華王子島二度蜜月,真是的,當初還不讓我回台灣,其實他們應該很高興少了我這個電燈泡吧?”


    “……是嗎?我倒不知道這件事。”紀向曉頓了下,微笑地淡淡帶過。


    察覺那語氣好像有點不對,紀向暖心頭一緊,很怕自己說錯什麽話。


    她對姐姐一直覺得很歉疚,從小到大爸媽的心思都被她占據,姐姐該氣她的,但她沒有,反而對她嗬護有加,這些年的聚少離多並沒有淡化她們之間的感情,在她回到台灣的這段時間,姐姐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不僅把得力的司機楊叔借給她,也會常常撥空用手機和她聊天,關心她的狀況。


    姐姐對她越好,她越抑不住浮上心頭的愧疚。她想窮盡所有去彌補姐姐。但無能的她,甚至還被保護在家人的羽翼之下,什麽也做不到。


    “怎麽不說話了?”紀向曉微笑問,就和平常一樣疼愛地看著她。“你氣他們沒帶你去嗎?”


    紀向暖搖搖頭,水眸輕眨了下,低聲開口:“對不起,如果我能再健康一點,爸媽也不會被我絆住了。”如果易地而處,她也能對這麽討人厭的妹妹如此寬容嗎?越是深思,她越覺得姐姐真的很偉大。


    紀向曉莞爾,伸手輕捏她的臉頰。“我才要感謝你呢,沒人管的日子有多自由你都不知道。”


    從小到大,她就不是那種會讓人煩惱的孩子,也就是因為太過獨立,讓爸媽從放心到自然而然冷落她,即使她們待在台灣的時間,也是忙於公事,而不是補償她所缺乏的關愛。


    還好向暖實在太討人喜歡了,否則她應該沒那麽容易釋懷。受盡疾病折磨的向暖不但不驕縱,還會設身處地站在她的立場著想。這麽可愛的妹妹,她不好好保護怎麽可以呢?


    “這鴨胸好香,我切一塊給你。”主菜上來,紀向曉把話題帶開。


    “謝謝。”看到姐姐心無芥蒂的笑容,紀向曉跟著愉悅揚笑,飄浮不安的心踏實了。


    時間及空間的分隔及造成她們的疏離,兩個個性,外型截然不同的女子,開心地分享著美食,話題,在姐妹共有回憶中增添了一筆繽紛的色彩。


    青天高高,白雲飄飄,正是適合出外遊玩的好天氣。


    新北投捷運站前的廣場聚集了近十名的單車騎士,裏頭有男有女,龐大的陣仗及拉風的裝備引來不少遊客側目。


    “嘩,居然用賓士接送,太猛了吧?”有人發出驚呼。


    夏繁波還沒回頭,就已經猜到來者何人。


    眾車友不是直接騎到這裏,就是搭捷運到北投站再騎過來,也隻有嬌嫩嫩的紀大小姐會讓司機直接送到集合地點。


    他輕嘖了聲,轉身看去,果然看到司機幫她把車從後車廂搬下,動作迅速地裝上輪子。刀子站在路旁,忙著扣上安全帽帶,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夏繁波迅速收回視線,低頭戴上手套,目光卻又不自覺地朝她飄去,打量著她的模樣—


    她的膚色白皙,纖細的身軀不見代表力量的肌肉,她是個純粹的女人,柔柔弱弱的純粹女人,即使合身的車衣及齊全的裝備也無法增加她的分量,反而更加映襯出她的嬌柔,給人一種快將她壓垮的錯覺。


    這樣的她怎麽可能騎完全程?黑湛的眸略微眯起,夏繁皮莫名地覺得浮躁,他把一切歸咎到炎熱的天氣。


    “向暖,這裏這裏!”負責支援這次活動的阿翔拚命揮手。


    紀向暖朝他揚了笑,看到站在後頭的夏繁波,原本就緊張的心更是忐忑不安。怎麽辦?他的臉色好像還是很難看……


    “如果撐不住,馬上打手機給我,千萬別逞強哦!”老楊在旁邊不斷重複路上已講了幾百次的叮嚀。


    如果我出了什麽狀況,這樣你才能開車來接我。都怪賂暖小姐不讓他陪騎,還用這個理由說服了他,他隻好留在原地待命。真是的,用不著等向暖小姐上路他就開始擔心了。


    “嗯,楊叔我過去嘍。”道別後,紀向暖深吸口氣,朝那一群人走去。


    約騎團的成員本就男多於女,奇貨可居加上還是個人見人愛的溫柔小女生,不管老的、年輕的,大家都圍過來打招呼。


    “新同伴啊?”


    “欸,欸,別嚇到她。”阿翔負責當起護花使者,維持秩序順便幫彼此介紹。


    “她是向暖,這位是小傑,還有伍哥,芬芬……”


    紀向暖緊張到無暇分神,她隻能強撐出笑,任由那些名字在耳邊流過。冷靜點,冷靜。她不斷安撫自己,不然還沒真正踏上行程,心跳就已經跳到讓她受不了了。


    夏繁波遠遠地看著,看到她被眾星拱月的情況,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情更差了。


    可惡,今天真的很熱。他不禁暗暗低咒。看到最後一名成員正從另一端騎了過來,他抑下浮動的情緒,朝他們走去。


    “人都到齊了,準備出發。”他必須對她視若無睹,才能露出大家熟知的夏老板表情。


    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紀向暖差點跳起來,小臉不由自主地窘紅。


    這幾天她隻要一想到他們上次鬧得不歡而散的情景,羞愧感就布滿整個心扉。雖然他也有一部分責任,但她怎麽想都想不懂,為什麽那時候的她會變得那麽難以溝通呢?害她現在不曉得該用什麽表情麵對他。


    其他車友紛紛去牽車子,感覺他還站在身後,紀向暖猶豫了下,深吸口氣,打算先釋出善意。


    “夏老板,您好。”她回頭對她漾笑,綻放的甜美中帶著動人羞怯,會將所有的冰霜冷漠盡皆融解。


    她卻不曉得,這種會引人心悸的表情,正是引發夏繁波怒意的主因,果然,一對上她的視線,夏繁波臉上專為其他人而起的親切笑容瞬間消失無蹤。


    “那麽久沒出現,我還以為你隻是說說而已。”他冷睇她一眼,明白告知刀子的出現是個意外,而不是驚喜。


    示好反而被泌了桶冷水,紀向暖的嘴角緩緩降了下來,她垂下眸光,不想被他看見眼中的淚花。


    “我不是那種人。”為什麽他老是要挑剔她?去他店裏說她別有用心,不去又暗指她容易放棄,好好地對她說句話真那麽難嗎?


    夏繁波爺頭看向遠方,要自己對她那惹人憐惜的神情視而不見。“最好是,我再說一次,你要是跟不上,我絕對不會管你,要放棄現在還來得及。”


    扔下警告,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揚手朝其他人喊道:“我領騎,阿翔壓隊,出發。”


    夏繁波帶頭騎出後,各車友們接連一一跟上。


    紀向暖愣在原地:心頭的鬱悶介於發怒及懊惱之間。


    真希望她的個性能再強悍點,這樣她就可以追上去怒斥要他注意自己的禮貌,可惜她唯一能做到的是,低著頭,默默地跨上車,跟著車隊前進。


    才剛出發沒多義,紀向暖就發現她實在太天真了。


    當他們轉了個彎,發現出現眼前的是個長爬坡時,她睜大了眼。為什麽不是自行車的專用道?為什麽是斜坡路?小葉明明說這段路線很好騎的啊……


    眼看大有都毫不遲疑地騎了上去,騎虎難下的她隻好硬著頭皮跟上,踩得氣喘籲籲,好幾次她都停了下來,全靠殿後的阿翔不斷鼓勵她,教她如何調整變速,她才能繼續前進,但他們與前方車友的距離已經越拉越遠。


    “我……我不……行了……”紀向暖再一次停下,趴在車頭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原來這幾天她所謂的練習勉強隻能算是熱身程度,難怪夏繁波要鄙夷她了,她真的把騎單車看得太簡單。


    “向暖,加油,過了這段斜坡就好騎了,撐著點。”阿翔停在她後麵拚命打氣。


    她的呼吸仍調不過來,但怕拖累阿翔,她隻好直起身子,再努力往前騎。


    前方完全看不到車友的身影,足見他們落後多遠。紀向暖邊踩踏板邊用力地呼息,氧氣卻進不到心髒,缺氧的胸腔像要炸開一樣,小腿的肌腱痛得像要斷掉了似,她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正當她準備要放棄的時候:心門開始陣陣絞痛,這狀況嚇得紀向暖臉色發白。


    她的心髒病雖然已經許久不曾發作,但她永遠都忘不了那種感覺。死亡的恐懼永遠都如影隨形地跟著她。她趕緊停車蹲坐路旁閉眼休息,大口大口地呼吸。


    “向暖,再撐一下嘛!”誤以為她隻是單純地體力不支,阿翔一直勸。


    “站起來,不要坐在那裏!”突然夏繁波的斥喝加了進來。


    紀向暖虛弱地張開眼,看到是他,累到頭昏腦脹的她完人反應不過來。他不是騎很遠了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起來。”夏繁波幹脆下車伸手拉她,迫使她跟著他走,全身無力的她等於是掛在他身上。


    即使貼著他滾燙的肌膚,紀向暖也沒有力氣害羞了:心門的疼痛和想到她落在他眼中的不堪,讓她好想哭。為什麽不讓她坐著休息?為什麽還要逼她走?他是在氣她的拖累所以故意懲罰她嗎?


    走了一段路又折回原處,夏繁波才放開她,早已虛軟的紀向暖立刻跌坐在地,低著頭不斷地喘氣。


    夏繁波擰眉看著她,眼中冒出熊熊怒火。從激烈的運動中突然靜止下來,隻會讓身體更加負荷,該死的她竟連這一點都不懂!


    “其他人呢?”阿翔驚訝地問。


    “在第一休息點,你先追上去。”把車友帶到那兒後,他立刻回來尋人,果然如他所料,她根本撐不下去。


    “好。”雖然擔心向暖的狀況,但有夏繁波在,阿翔總算放心離開。


    “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結果。”直到阿翔走遠,夏繁波冷聲開口。“你知道你騎了多遠?這裏還在我們行程的起步路段,為了你,其他車友的速度根本快不起來。”


    他沒有嘶聲咆哮,但話語裏的冷漠和句句指責都像鞭子一樣抽在她的心上,紀向暖不禁紅了眼眶。如果這時候她再說她有以及病,他隻會覺得她是在找藉口吧?她咬唇強忍住淚水,不願在他麵前哭泣示弱。


    夏繁波看到了她眼中的紅潮,唇抿得死緊。她的臉白得像鬼,像是下一秒就會昏倒路旁,還有那強自忍淚的脆弱表情更是狠狠地絞擰他的心。


    他該覺得火大,氣她一意孤行不聽他勸告,可是盈滿胸口的憤怒卻都在痛斥他自己。為什麽他會讓她陷在這種狀況裏?她不懂是應該的,但經驗豐富的他早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不是嗎?當初他應該要堅持己見,無論如何都別答應讓她參加!


    “我說過,別想我會為了你拖累大家的速度。”可惡,這明明是她的錯,為什麽當他說出這些話時心裏會有罪惡感?夏繁波無視心頭隱隱扯痛的情緒,逼自己說出冷絕的話。“體力恢複後你自己順著原路下山,別再跟來了。”


    隻是體力透支,且這裏又不是什麽荒郊野嶺,她不會有事的。他必須一再強硬說服自己,才有辦法狠下心實踐他說過的警告。


    紀向暖身子一僵,不自覺地屏住了氣息,須臾聽到他離去的聲音,她沒有抬頭,因為她的淚已決堤而下。


    她早有心理準備,知道他說到做到,但當他真的丟下她頭也不回地離去時,那種被遺棄的孤獨感還是讓她難以承受。


    心越來越痛,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她趕緊起身從坐墊包裏拿出藥含在舌下,然後環膝坐下,等著藥效發揮作用。


    想到自己虛弱的身體,再想到他的無情,洶湧的淚忍不住又奪眶而出。


    她很清楚,在他眼中她隻是個要世界繞著她轉的富家女,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他一直對她不假辭色。


    可,她不是啊,她不是需要人哄,也不是要求每個人都要把她捧在掌心,她隻是希望他的口氣別那麽冷,對她何以再溫言軟語一點,這樣就夠了。


    問題是他有什麽義務要如此對她?突然閃過的念頭猛地揪住她的心。


    從頭到尾都是她的錯,希望他能接受她的感謝,不顧她的勸阻執意參加活動,最好她意還怪他的態度不夠和善,她的作為和驕縱任性有什麽兩樣?


    難怪他會那麽討厭她了……她埋頭哭得更凶。這個認訓讓她極端厭惡自己,心痛已經獲得舒緩,她的淚卻沒有辦法止住。


    “小妞,要不要一起去喝咖啡?”有輛轎車在她麵前停下,輕佻的搭訕手法老套到爆。


    紀向暖心一凜,忙不迭搖頭,臉仍埋在膝上,悄悄抹去淚水。她不能一直坐在這裏。她得趕快打電話給楊叔請他來接她。


    “那麽不給麵子啊?至少抬頭看一下嘛!”那人說到後來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這一笑,紀向暖才覺得這聲音耳熟,連忙抬頭,卻看到小葉在對她招手,讓她驚訝不已。


    沒給她問的時間,小葉逕自開門下車,幫她把單車的輪子拆掉,放進後車廂裏。


    “走了,這裏島不生蛋的。”他催促她上車。


    紀向暖抹去臉上殘存的淚痕,摘下安全帽坐上車,須臾,整理好情緒後,才有辦法說話:“小葉,謝謝你。”小葉八成是不放心她,才會開車跟來看看狀況,不然今天的活動是由阿翔負責支援,他根本不需要出現。


    “要謝就謝夏哥,要不是他通知我,我怎麽會知道你在哪裏?”小葉低笑,知道她誤會了。“真是的,活動辦在住家附近就有這個壞處,會被臨時call來英雄救美。”


    紀向暖驚訝地睜圓了眼。


    “可是……”怎麽會是他?他明明說得很冷硬,頭也不回地丟下她啊……


    “鐵漢柔情嘛,說出來就不酷了,別怪他。”小葉對她眨眼笑道。


    他早料到夏哥不可能會對她置之不理,即使他也覺得向暖不適合這條路線,仍拚命在旁邊瞎起哄,看吧,真的就流露出一些端倪了。


    發現他仍和第一次相遇時那般體貼,強烈的喜悅讓紀向暖抑不住唇角的笑,原本低落的心迅速從穀底飄上了雲端。


    原來他還是默默地關心著她,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她緊咬著唇。不知道為什麽況有種想哭的衝動。


    但一想到她對他所帶來的困擾,心又落回了穀底。他對她已經夠好了,她不該再一直煩他……紀向暖撥弄著膝上的安全帽扣帶,那動作透露出她的無措與掙紮。


    “小葉,我……我以後不去你們店裏了。”說出這句話,她的心像被無形的手擰住,痛得她就快要掉下淚來。


    這樣他就不用再看到他討厭的人了,應該會覺得開心吧?而她也會真的就和他斷的交集……


    小葉瞥了她一眼,突然冒出一句—“你喜歡夏哥?”


    這句話震住了紀向暖,她呆呆地看著他,仿佛他說的是外星語言。


    “我沒有!”等反應過來,紀向暖的雙頰瞬間赧紅,想也不想立刻搖頭。


    小葉怎麽會歸納出這樣的結論?她才見過夏老板幾次麵?連話都沒說上幾句,甚至還起了爭執,這怎麽會是喜歡?


    小葉在路旁停下車,好笑地挑眉看她。“你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隻是想謝謝他幫我修車而已,真的沒別的意思。”怕這些話傳到夏繁波耳裏會引起誤會,她急忙解釋。


    “說完謝謝,然後呢?”


    然後呢?然後就這樣結束,各過各的生活,把那次偶然的相遇,當成隻是生命中微不足道的小意外?


    不,她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強烈的反駁猛然撲上,紀向暖被那心思嚇到了,一時之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為她隻是想表達感激而已,直到被小葉當麵揭開,她才發現原來自己要的並不隻是如此。她希望能看到他笑,希望他能再跟她說些話,說什麽都好,至少不是對她視若無睹……天呐!她真的是別有居心!


    他們會怎麽想她?才見第一次麵她就喜歡上人家,還像打不死的蟑螂,任夏繁波再怎麽冷言以對都驅趕不開。


    “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直伯不會再去了……”她慌亂地低哺,將臉深深埋進掌中,窘得抬不起頭來。


    “不準!”一聲大吼嚇得她抬頭看向小葉。“給我來,每天來!夏哥好不容易才對一個女孩動心,你怎麽能這樣摧毀他的夢想?”


    他的話讓紀向暖再一次地瞪大了眼,隻能搖頭,拚命搖頭。


    “你弄錯了,他……他很討厭我的……”她被自己的話傷到了,一湧而上的哽咽讓她沒辦法再說下去。她終於明白之前的她在想什麽了,她怕看到他的冷漠,卻仍然找著藉口不想就此斬斷與他的交集。


    即使隻是冷冷一眼也好,至少她還是看得到他,明明不願奢求,但心裏總忍不住懷抱希望,期待下一次或許能看到他對她緩和了麵容,然後再一次傷了心。


    原來這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失望與希望不斷交錯,直到她真的認清自己的在他心裏的評價,痛下決定不再造成他的困擾,卻扔抑不了漫然淹沒胸口的痛。


    那痛,比真正的疾病更痛,無藥可緩,無藥可解。


    “你認識他久,還是我認識他久?”小葉輕哼。“夏哥平常幹脆得很,對於回避女孩子向來很有一套,不喜歡就絕不會拖泥帶水,隻有你,惹得他失控連連,讓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紀向暖不斷告訴自己那隻是小葉用來安慰她的說詞,但她的心卻無法克製地狂跳了起來。喜歡一個人,不是會想盡辦法對對方好,想多些時間和對方相處嗎?他卻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他真的……喜歡我……”她赧紅了臉,就算是假設性的說法也讓她覺得很害羞。“應該不會對我那麽凶。”


    小葉斂了笑,沉默片刻,才語重心長地開口:“我覺得,那是因為他不敢放任自己擁有幸福。”


    為什麽?他遭遇過什麽事嗎?紀向暖的眼中盈上擔慮,直覺就想追問。


    “別問我,這一點必須靠你自己去挖掘。”小葉搶先截斷她的話,隨即一笑,又恢複平常輕鬆的表情。“所以,明天記得到店裏,知道嗎?”他重新開車上路。


    紀向暖開始猶豫,她很想相信小葉的話,但更怕一旦弄錯,她會更難過。


    他對她的不耐真是獨一無二的嗎?如果被楊叔知道肯定會惹他捧腹大笑了,那天從店裏離開後,楊叔對他的無禮一直頗有微詞,直到今天還掛在嘴上。


    “再告訴你一點,小男生不是都會欺負自己喜歡的小女生嗎?這毛病啊,長再大都還是存在的。”小葉揚起笑,看向她。“怎樣?明天來不來?我可以教你怎麽鍛煉長騎的技巧哦!”


    看進那雙笑眼裏,不想就此放棄的念頭在喧騰著,紀向暖不敢相信從坡道到平地這段短短的距離,況讓她的心情從絕望到充滿希望。


    她想試,想知道他真正的心情,就算最後發現是小葉誤會了又如何?再壞也壞不過現在了。


    一思及時,她翻騰不安的心定了下來,逐漸冒出的興奮取而代之。


    “嗯,我明天會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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