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的聲音在深夜裏顯得格外吵雜,老舊的摩托車的排氣管早就該汰換掉了,隻是沒有收入的研究生總是能省則省。


    「紫菱,醒一醒,到了。」剛把摩托車熄火的方常恩彎頭往後叫著:「紫菱,已經到妳家了。」


    坐在摩托車上麵的方常恩不敢亂動,因為紫菱就靠在他的背上睡著,他怕他一動紫菱就會掉下去,但是伸出手去扶著她似乎又不大妥當。


    「紫菱,妳再不醒過來的話,我就要在這裏坐到天亮了。」話雖然是這樣子說,但是方常恩卻沒有著急的樣子。


    蘇紫菱揉了揉眼睛,闔上快要流出口水的嘴巴,小臉緩緩的離開肉墊,「已經到了嗎?怎麽這麽快?」她好想要再多睡一會兒。


    「已經到了,要不要我陪妳走進去?」方常恩看著從摩扥車座上下來的學妹,她是晚他二屆進來的大學學妹,他在大學畢業之後就先去服兵役,服完兵役再考進碩士班,現在她和他是同屆的碩士班同學。


    「不用了,給房東看到的話要扣錢欸。」蘇紫菱勉勉強強的睜開一道眼縫,她多麽想能夠馬上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房租便宜歸便宜,可是就住在旁邊的房東先生卻三不五時找機會要扣她的錢,說什麽晚上開燈超過四個小時要多收一百塊,可是水電費可是她自己去繳又沒有包含在房租裏麵。


    有訪客來訪也要多收錢,一個人頭一百塊,房東先生以為他這破舊的老房子是吃到飽還是遊樂區?


    真是奇怪的房東阿伯,不過房租很便宜的份上就算了。


    「妳要小心一點,這條巷子很暗。」方常恩看著她已經轉身過去的背影說道,他知道這裏的房租便宜,但是相對的也危險許多。


    「沒關係,我天天走不會有危險,」蘇紫菱朝後揮了揮手,「學長,謝謝你載我回來,掰掰,明天見。」隨後她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


    方常恩搖了搖手,他重新發動摩托車。


    蘇紫菱拖著蹣跚的步伐前進,她租的房子就在這條長長的巷子尾端,是一間年久失修日據時代的矮房子,風要是吹得大一點屋頂就好像要被掀走了。房東先生還不對她客氣一點?除了她這個不介意風吹日曬雨淋的窮研究生之外,誰敢跟他租房子?


    雖然四處漏風的矮房子夏天其實還滿涼快,但是冬天就糟糕了。


    這時,她聽到了一些吵雜的聲音,但是她懶得睜開眼睛去看,肯定又是一些喜歡在半夜時候不睡覺的國中生跑出來玩,他們的年紀還小還不知道睡眠的重要性,她可是無時無刻都想要躺下來好好的補眠。


    「媽的!總算逮到你了吧,平常看你一副囂張的樣子,我看你現在還能囂張到哪裏去?」往前站一步的男子啐了一聲。


    一群拿著棍棒鐵鏈的家夥團團圍住一個高大的男人,相對於他們手上的鐵棍、棒球棍等武器,站的直挺的男人手無寸鐵。


    高大的男人沒有流露出絲毫驚慌的表情,相反的他依舊泰然自若,彷佛不把這一大群手持武器的家夥放在眼裏一樣。


    「全部給我一起上!」帶頭的男子雙手舉起來往前一揮,高大的男人從容自在的樣子激怒了他。


    團團圍住高大男人的家夥們一哄而上,喧嘩嘈雜的聲音更甚,蘇紫菱不得不睜開眼睛往左前方看一下。


    鏡片底下的雙眼緩緩的睜了開來,原來不是平常住在附近的國中生跑出來玩耍,今天是一群混混在鬥毆啊。


    應該不會打到她這裏來吧,蘇紫菱盡量沿著右手邊的一片矮牆前進,她也想要走快一點,可是她真的好累,不但腰杆直不起來步伐也走不快。


    雖然有人在外頭打架會很吵雜,但是她不怕等一下回到房子裏會睡不著,隻要他們的棍棒不要飛到她這邊來就好了。


    蘇紫菱用眼縫瞄了一下廝殺的戰場,那些家夥也滿過分,竟然這麽多人同時對付一個人,不過高大男人矯健的身手卻令她睜大了眼睛。


    她有沒有看錯?那個男人赤手空拳卻一一甩掉他們手上的武器,那些棍棒鐵鏈都還沒有機會揮到他的身上就被踢飛出去了。


    蘇紫菱揉了揉鏡片底下的一雙大眼睛看個清楚,明明就是以寡敵眾,可是高大的男人卻占盡了上風。


    扶著矮牆的蘇紫菱站在門口舍不得進去,平常省吃儉用的她根本舍不得去看上一場電影,既然現下有免費的功夫片可以看她就再犧牲一下睡眠吧。


    她目不轉睛的看著在巷子裏鬥毆的一群人,原本團團圍住高大男人的家夥們已經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去,他們手上的武器一一被高大男人奪了過去。


    高大的男人在奪過他們手上的武器之後迅速的讓他們躺在地上,他拿著奪過來的武器對付下一個衝向他的家夥。


    那些家夥不是一個接著一個撲向高大的男人,而是同時一窩蜂的衝向他,她真的沒有看錯,那些家夥在還沒有碰到他的身體之前就全飛了出去,有的家夥被踢飛、有的家夥被揍倒在地。


    那些家夥甚至還來不及舉起手上的棍棒鐵鏈就被他的赤手空拳擊倒,蘇紫菱搖了搖頭,真是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家夥。


    雖然高大男人的身材很健壯,但是倒在地上的那些家夥也不弱,一個吃的比一個還壯。


    看見他們打的差不多了,蘇紫菱也看的差不多了,她轉過身去麵對紅色矮門,低頭尋找包包裏的鑰匙。


    她正納悶著聲音怎麽愈來愈靠近的時候,突然一個家夥撲上了她的矮門,不,是房東先生的矮門!


    蘇紫菱睜大了眼睛瞪視沿著門板滑到水泥地上的家夥,還好她習慣站在門的一邊開門,不然她就給他壓扁了。


    她轉頭一看,不得了!不隻是躺在她腳邊的這個家夥衝過來而已,其它家夥也衝了過來。


    「啊!」蘇紫菱的困意在一瞬間全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們過來做什麽?蘇紫菱往後貼在門板上,一些人已經倒下,沒有倒下的人全往她這個方向衝了過來,隻因為高大的男人在他們的背後追趕著。


    有沒有搞錯?是他們要追著那個男人跑才對吧。


    「不要過來!」蘇紫菱使盡吃奶的力氣吼著,她這一吼可把隔壁的房東給吼了出來,老舊的房子沒有任何隔音效果可言。


    在後頭追趕的男人的身形雖然高大,但是奔跑的速度卻毫不遜色,隻見他拉回一個又一個的家夥修理。


    眼看一堆家夥衝向她,蘇紫菱趕緊抱著頭閉上眼睛蹲下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衝在最前頭的家夥慌慌張張的躍過矮牆逃命,後麵的家夥也有樣學樣的一一躍過矮牆躲到裏麵,老大隻說今天晚上要來圍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可沒有說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竟然是這麽的厲害,老大帶了將近二十多個人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蹲在矮門邊的蘇紫菱一邊發抖一邊不停的念著。


    「哎呀,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跑到我的屋子裏頭去做什麽?」跑出來一探究竟的房東氣急敗壞的叫著。


    他以為是平常那些愛玩的小兔崽子在半夜裏鬼吼鬼叫,可是棍棒打擊的聲音以及鐵鏈揮甩的聲音都不像是平常那些小兔崽子會發出的聲音,加上其中一聲尖銳無比的女叫聲,讓他不得不跑出來看看。


    「弄壞了我的房子怎麽辦?趕快給我通通出來。」房東雙手撐在矮牆上朝裏頭叫著。


    獨居的房東正值壯年,沒有結婚也沒有小孩,他最重視的莫過於他的兩棟矮房子,兩棟緊鄰的矮房子是他的全部。


    「還不趕快給我出來?」房東丹田有力的大聲說著。


    「幹!吵死了。」躲在矮牆裏的其中一個家夥不耐煩的吼著,他們就在躲那個男人了他還這樣叫,要不是顧忌那個男人還在外麵,他一定要這個老頭好看。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蹲在地上的蘇紫菱愈抖愈厲害,因為這些聲音都離她離得好近。


    「還沒有打完跑到裏麵去做什麽?」低沉的聲音緩緩的響了起來,讓躲在矮牆裏的人有一瞬間都止了呼吸。


    「不、不要過來啊。」蹲在矮房子邊的一個家夥害怕的叫了出來,恐懼的聲音引起了連鎖效應,其它躲著的家夥也跟著紛紛求饒。


    老大早就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他們也全都掛彩了,再讓他打下去他們真的會連命都沒有。


    「停、停,到此為止。」說話的家夥害怕得就快要失禁了。


    高大的男人勾起邪佞的嘴角,「你說停就停?」


    黑暗的巷子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還沒有躺下來的家夥們連呼吸也不敢太過於用力,安靜的巷子裏除了阿彌陀佛之外什麽聲音也沒有。


    「我的拳頭還很癢。」高大的男人一腳踏上了矮牆。


    「不、不要啊!」慘叫的聲音此起彼落。


    高大的男人一個接著一個抓起來練拳頭,好幾個家夥都讓他給甩到矮房子上,隻見木板建造的矮房子就快要讓他們給拆了。


    「我的房子啊!」房東雙手舉在半空中慘叫著。


    高大的男人踹飛好幾個家夥貼到矮房子上,用不著鑰匙,房子的門已經讓他們給撞開了,木板建造的老舊房子實在是禁不起這般碰撞。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蘇紫菱就快要哭出來了,埋在膝蓋裏的頭顱根本不敢抬起來,一雙大眼閉得死緊,鏡架壓痛了她的鼻梁也不知道。


    「毀了、全毀了,我的牆壁啊,」在房子的半邊牆麵倒下去的時候,房東跟著也跪了下去,「我的房子啊!」他簡直是欲哭無淚。


    那倒下去的半邊牆麵其實是木板,還是日據時代的木板。


    高大的男人輕輕鬆鬆解決掉剩下的家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滿意的看著一個又一個躺在腳邊的家夥。


    想要暗算他?至少也該拿出幾把槍來,仗著人多隻帶了一些棍棒鐵鏈就敢過來找他,實在是太看不起他了。


    武霖轉過身,破舊的紅色矮門已經讓人給撞開了,他微微的彎著腰走出來,這個門還真不是普通的低。


    他瞥了一眼還窩在門邊的肉團,他還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算是大膽還是膽小?從她彎進巷子裏的那一刻起他就發現到她的存在。


    不是因為她有過人的美貌或者是因為什麽,會察覺到她的存在隻是因為他的警覺心使然,生活的環境早已練就他一身好功夫,過人的眼力、耳力是最基本,否則他怎麽跟著齊昊出生入死?


    一般女人不是尖叫的調頭跑走就是急急的走遠,哪裏會像她一樣悠哉的慢慢走過來,簡直就是散步看大戲。


    她現在是在發抖個什麽勁?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你、你這個家夥竟然拆了我的房子,」跪在地上站不起來的房東指證曆曆的說著,「你把他們一個個甩上我的房子,我可是都有看見!」指著武霖的一隻老手可是抖了又抖。


    武霖往後看了一眼房子,這房子就算今天沒有被撞壞,隻要風吹得強一點就會散開來了,根本不用等到台風來襲。


    他又將視線移回到奇怪的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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