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左憶娘似乎很急,采取了外柔內剛的兩麵手法,硬是隔離了她與費雲昇,讓他們兩人無法相聚,這幾乎是排除異己的動作,甚至得到了費天變相的支持。


    費雲昇的態度也讓月初很是失望。依他的任性與自我,若是硬要見她,一哭二鬧三揍人沒人能攔他,這裏又是費府,左憶娘不可能不讓步的,可是他卻依著左憶娘,帶著費瑾一步步的遠離了她,這是不是能解釋成,他對左憶娘的夫妻情分,其實比她想像的重多了?


    而她似乎也把自己在他心裏的分量想得太過重要了。


    下午,費天特地來到書房,婉轉地告訴她,希望她放寬一點對左憶娘的經濟限製,讓她支錢的額度能大一點,否則成天吵也不是辦法。月初聽得有些心灰意冷,一方麵是怨費天將事情交給她,卻又不信任她。,另一方麵,左憶娘領的月俸比她還多的,這個月的銀錢月初不隻事先支給,還多加了一些,但左憶娘卻一直嚷著錢不夠用,一步步的要蠶食鯨吞她手中的權力,而費天竟也妥協了。


    她在這座府邸中,越來越像個外人了。


    其實,如果有相公的支持,費天就算把所有權力都收了回去,她月初也不會眨一下眼,但費雲昇的冷漠著實讓人無力以對……她突然有種衝動,想弄清楚費雲昇的心意。


    她默默走出了房門,頂著夜裏灑落的月光,一步步走向左憶娘的院落。還沒到門口,就發現費雲昇與費瑾兩人呆呆地坐在院子裏,一言不發,也不像在玩什麽遊戲。


    她毅然走了進去,當那兩人看見她時,她隱約看見他們眼中閃過的驚喜,可接下來卻不是如她所想像的,一家抱在一起大團聚,費瑾先站了起來,卻是往左憶娘住的內室跑去,隻留下又低下頭,當作沒見到她的費雲昇.


    山不來就我,我來就山!月初走了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相公,好久不見了。」她幽幽地望著他。


    費雲昇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像是什麽都沒聽到。


    「你在忙什麽呢?似乎很久沒來找我了?」她想抓住他的手,逼他麵對,他卻猛地一縮手,一張俊臉皺了起來。


    月初似乎明白了什麽,便伸手過去,抬起他的臉,讓他直視著她。


    「一句話都不跟我說,你可是心中有愧?」她鼻頭有些酸楚地問。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連看她都不願意了?


    費雲昇的目光很是複雜,她說不出來裏頭包含了什麽。或許有著歉疚,有著慚愧,有著留戀,有著想念。


    但更多更多的,是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她覺得自己碰不到他的內心了。


    應該是說,他自己把內心封閉起來,不讓她接近。


    「沒關係,你不說,那聽我說好了。」


    她放開了他的臉,仰頭看著皎潔的月光。因為隻有這樣,她的眼淚才不會落下來,她不想在這樣的費雲昇麵前示弱。


    「我剛進費府的時候是被逼的,所以我一心想走。」她的語氣很輕,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似的。


    費雲昇心中一慌,想伸手抓住她,但還沒碰觸到人,就被她淒然的氣質所攝,而後想起了自己為什麽拒絕她,為什麽不理她,手又默默地收了回來。


    她淡淡一笑,沒見到他的動作,續道:「但你拿走了我的財物,逼得我非得留下來。這一留,我愛上了你,愛上了瑾兒,也愛上了這個家,我幾乎要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留在這裏,和你們在一起,前提是你們不排斥我。」


    她突然低頭,深深地望著他,眼中的水光掩飾不住。


    費雲昇閉上了眼,但並不是心虛,而是感到胸口一陣揪痛,像是有人用手捏著他的心,一直用力、一直用力,用力到他快喘不過氣,心裏痛得像要爆開一樣。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卻知道隻要不看她,這種痛楚就會稍稍減緩。


    「不過現在似乎有些不一樣了。」她看著他的反應,卻是慢慢地笑了,那笑容中的淒楚,令人十分心碎。


    「你變了,瑾兒變了,公公也變了,這府裏的每個人看著我的目光都帶著憐憫,好像一磚一瓦都開始和我格格不入。你知道嗎,這不是我要的生活。


    「當初我會留下是為了你。可是當我留下來是讓你為難,讓所有人為難時,我是不是該有不同的決定?」


    她的淚終於落下,可是他卻看不到。因為她欺上前去,輕輕地吻住了他。


    費雲昇感受到的隻有口中鹹鹹的味道,他知道那是什麽,也幾乎伸出手來想擁抱住她,替她擦去那鹹鹹的水。


    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令兩人的動作一起僵住,慢慢地分開。


    月初回頭,一點也不意外看到了眼中射出妒意的左憶娘,這一點也不會影響她的心,反而是左憶娘手裏牽著的費瑾令月初黯然。


    費瑾小小的臉上充滿了慚愧,一接觸到月初的目光,他立刻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多像啊,這兩父子?在這個時候,月初意外自己竟還有空在心裏自嘲。


    「夜深了,你們先進房吧,我和妹妹聊聊。」左憶娘拍了拍費瑾的背,暗示他將父親帶進房裏。


    費瑾僵硬地走上前,牽起費雲昇的手,而費雲昇也沒拒絕,兩人默默地轉回內室。


    院子裏,兩個女人針鋒相對,月初不再掩飾眼中的冷漠,左憶娘也徹底釋放出她心中的嫉恨。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才是一家人,而你呢?」左憶娘先聲奪人,目前,情勢對她有利,人人都站在她這一方。


    「我已經知道你拫本不是淩心蘭,隻是淩家的一個小丫鬟,你根本不是費府明媒正娶的那個人,你不是相公的妻子,不是瑾兒的生母,更不是公公期待的媳婦,你還要鳩占鵲巢多久?」


    這番指控像隻利箭直直射入月初的心中,她不想辯駁,也無法辯駁。


    瞧著她慘白的小臉,左憶娘知道自己勝利了,她傲然地抬起了下巴道:「你放心,隻要你知所進退,我不會揭穿你的身分,讓你身敗名裂。就當你這些日子來幫我照顧相公,照顧這費府的心意吧!」


    說完,她冷冷一笑,轉身離去。


    月初長長一歎。左憶娘的威脅確實說中她最害怕的點,可是就算她真要離開,這也不會是最重要的理由。


    她無心去問左憶娘究竟怎麽探聽到她真正身分的事,就算問了,也不會改變什麽的,但既然左憶娘能知道,那麽費天及費府所有人也可能會知道,她在費府的地位是越來越小了。


    望向內室,明明隔著一麵牆,她卻仿佛看到了那個俊朗的男人,那個第一次見麵光用笑容,就讓她心頭小鹿亂撞的男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毅然收回目光,走出了左憶娘的院落,留下一句話語消散在黑暗中。


    「這些日子攢的錢也該夠了吧……」


    月初走了,走得無聲無息,還是等到隔日她沒出現用晚膳,大家才發現她不見了,費府陷入一片混亂。


    費天接到消息連忙趕往書房查看,卻看到桌麵上擺著整整齊齊的帳冊及文書,一字一句對費家產業目前的情況交代得清清楚楚,一絲不苟。


    費天這才明白,月初確實花了很多時間在上頭,也將所有事都打理得很好,甚至把一些陳年爛帳都理清了,但這同時也代表著費家的人這陣子究竟有多麽忽視月初,讓她在公忙之餘,還要遭受夫君及孩兒的冷落。


    他立刻派人出去找,這件事也暫時還不敢讓費雲昇知道。可惜找了快半個月,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麵對兒子與孫兒的追問,他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月初走後,龐大的公務頓時又壓在費天身上,逼得他不得不讓左憶娘也幫忙打理,但左憶娘處理起公事漏洞百出,偶爾還會中飽私囊,隻不過現在就算後悔也來不及了,諸事繁雜,他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膳廳裏,費家三代及左憶娘麵對滿桌豐盛的菜肴,皆是沉默不語,心思各異。


    因為有一個座位已經空了好些日子了。


    「怎麽會走了呢?難道是因為我……」這段時間,費天左思右想月初會走的原因,越想卻越是愧疚。


    「唉,我根本沒有要她走的意思,如此聰明乖巧的媳婦,我疼愛都來不及了啊!」


    顧不得左憶娘也在場,看到月初留下來的帳冊,費天歎息不已。他心裏也清楚是自己一念之差,太急著撮合費雲昇父子及左憶娘,冷落了她,接下來還違反自己心意,硬要月初放些權力給左憶娘,才會導致月初想岔了,以為左憶娘回來了,費府便處心積慮趕她走。


    「爺爺,娘去哪裏了?會回來嗎?」費瑾憂心地問道,在問的同時,不安地瞄了左憶娘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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