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捷睡到半夜醒來。


    嗯?旁邊的人是唐顥,她枕在他的臂膀上,下身傳來古怪的酸痛感一一結論是,他們“做”嘍?


    喔喔喔,原來這就是做愛啊!她活了近三十個年頭終於嚐試過這種口耳相傳、以訛傳訛、傳說中欲仙欲死的運動……


    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可是她跟唐顥為什麽莫名其妙就“做”起來了呢?是該事後來反省一下吧!


    對了,是因為那個火辣緊身豹紋小秘書!都怪他傻傻的跟人家走掉,那女的根本就沒醉,他真的看不出來嗎?虧她還不斷投射給他“光芒帶刺”的微笑,意思是“要是敢跟她走你就死定了”!結果他真的跟她走了。


    呆子!李捷用力捏他的睡臉。


    不跟你睡了!她翻身想要下床,可唐顥突然一個大翻身,此命將她壓住。


    恩?他醒了嗎?又在裝睡嗎?李捷突然想到反攻計謀,對著他的臉猛吹氣,要不就捏著他的鼻子,然後和上次一樣偷親他,可他這次完全沒反應。


    唷唷,剛剛這麽累啊!睡得跟死豬一樣,害她下半身痛到醒來,他發泄完睡覺就是了喔!


    虧他前戲還做得不錯,沒想到主菜來的時候讓她痛得半此,想大叫又叫不出來,要他出來又好像前功盡棄,幹脆咬牙一忍,反正一分鍾後,好漢也抬不起頭來了!


    她想到前幾天和許思蘭去買的情趣用品,那形狀跟唐顥的一樣嗎?她的色心頓起。剛才逮不到機會偷瞄,現在趁他睡死了,正好可以滿足一下她的好奇心。


    小心翼翼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輕輕掀開被子,然後鑽進去被子裏麵,利用手機的光線,果然瞄到讓她痛到死去活來的頑皮家夥!


    “就是你啊!和你的主人一樣讓我受盡苦頭,剛才不是很神氣嗎?現在幹麽沒反應?”李捷忍不住出手教訓它,沒想到才一碰,像是地震一樣,整張床有了劇烈起伏,她嚇得大叫,下一刻,唐顥的臉埋進了被子裏麵,和她近在咫尺。


    “你在幹麽?”他抓住她握著手機的手,似笑非笑的問。


    心虛的孩子。“探險。”


    “探什麽險?”


    她下答反問:“你早就醒了?”


    “是你把我捏醒了。”他指著臉上紅紅的印記。“剛剛你做了什麽?”


    “懲罰把我弄痛的壞孩子。”


    說完手正要向下伸,被唐顥一把抓住,他的另一隻手往她身下探去輕輕揉著。


    “還會痛嗎?”


    被他的舉動惹得酥麻,李捷大口喘氣,“不公平……”


    “說的也是。”他拉著她另一隻手往自己的下身探去,她纖細的小手碰著的那一刹那,著實讓他倒抽一口氣。“你不是很好奇嗎?”


    他怎麽會知道?李捷抿抿唇笑著。她靠著撫摸來猜測它的形狀,發現它在她的手中逐漸脹大,兩人相視著笑了。


    唐顥順勢壓了上來,想和她再來一回合,沒想到李捷先推推他,提醒他一件要命的事,“你還記得你今天沒洗澡嗎?”


    啊,說的也是!想到這事果然事關重大!他瞧李捷賊兮兮的笑容,就知道她故意挑起他的欲火,然後硬要將它澆熄。


    不過,他趁著還有理智還是想先去洗個澡再說,跳下床衝進浴室……沒多久又跑回房間。


    “不洗啦?”


    他眯著眼看著李捷的幸災樂禍,拉下她的被子不管她的尖叫,一起將她拖進浴室。


    夜……還很長呢。


    隔天是周末,剛開始,唐顥還堅持要去上班的,對他而言是沒有所謂的假日,他簡直視休息為萬惡之首。


    “星期六上什麽班啊?”李捷拉著他的領帶吻他,像是在撒嬌一樣,另外一隻手將他方才才紮好的襯衫拉出褲頭。


    於是,在嬌妻大膽又性感的提議下,他決定好好放自己一天假。


    他們決定過一整天“伊甸園”的生活:兩人全身赤裸的在屋子裏麵走來走去。


    看著她曼妙的身材毫不在意的在他麵前晃來晃去,忍不住的時候馬上將她“就地正法”。一整天下來,廚房、浴室、客廳、走廊、樓梯……都有他們恩愛過的痕跡。


    最後,唐顥帶她到琴房,要她坐在上麵彈琴。


    “什麽?全身沒穿彈琴?”李捷睜大眼睛不可思議。


    “當我還是國中生的時候,老是偷瞄年輕美麗的音樂老用一一總之,那時候想像力十足,你就試試看嘛!”


    “原來你也年輕過,對音樂老師存有幻想。”


    她原本還有些羞答答的彈著可愛的“小星星”,琴身的亮黑色木頭反光照著她的身體,當她的手臂搖動,胸部跟著起伏,唐顥毫不避諱的就站在她麵前欣賞著,有時眼光與她交會,她一緊張便彈錯音。


    “你彈你最喜歡的曲子嘛!”


    才不行咧!那種大曲子彈起來全身一定會跟著搖搖擺擺。到時抖動的模樣豈不被他全看光了!而且他那種灼熱視線這樣燃燒,叫她怎麽專心彈……


    “我彈一首曲子送你好不好?”


    “是什麽?”


    “巴拉基列夫的“雲雀”。”突然覺得這首曲於非常適合他。他的眼睛、他的表情、他的個性還有他的聲音。看著他的眼睛,她彈下了第一個音……


    她忘了自己裸身麵對著琴,想著和唐顥生活的一切、想著他的笑與嚴肅,將他的人融進琴音裏麵,每段旋律都讓她覺得,那就是唐顥!


    很美的旋律!唐顥的書房有幾片古典樂的cd,雖然沒有深入研究過,不過她所彈的卻是他聽過最好聽的音樂……


    音樂很美,而她陶醉在音樂中忘我的眼神更美。


    “你從幾歲開始彈琴的?”發現櫃子上一包開封已久的維珍妮香煙,他順手就抽了起來。


    “四歲吧,我也忘了。”原來他也會抽煙啊!她以為他是那種正派君子不抽煙不喝酒的。


    這麽小!四歲的時候他不曉得在幹麽呢。“什麽時候到國外去的?”


    “十八歲那年冬天。”她搶過他手中的香煙,吐了一口長煙往上吹。“高三的時候,我瞞著所有人申請了德國的學校,在生日過後沒多久,宣布考取的消息,不顧反對飛走了。”


    唐顥想了想,覺得很符合她的作風。


    “沒有人知道我要走,我是在機場發簡訊告訴親朋好友的。然後一一哈!我就把手機丟到機場的垃圾桶,爸媽則是在三天後收到我從宿舍打包好的行李,才知道女兒已經不在台灣。


    “那個冬天是最冷的冬天,沒有人到機場送我;坐了十五個小時的飛機,德國是一個更寒冷的地方,那裏的天氣就像在煙霧裏麵一樣白茫茫的,我獨自坐車到租屋處,晚上下起了大雪,我寄送的行李還沒到,裹著一件大衣縮在角落,恨不得燒了整個德國來取暖。”她吐吐舌頭,掩飾著微微泛紅的眼眶。


    “然後呢?”他心疼的緊摟她。


    “沒啊!我花半年工作,一天工作十五個小時,差點沒累到想去賣身,然後在隔年夏天開始上課,還是半工半讀嘍!每次都超時工作,差點被逮到驅逐出境!在那邊待了七年,就回台灣了。”


    難怪她沒有交男朋友的經驗,總是將自己的行程排得緊湊滿檔,怎麽還會有心思呢?


    “你呢?有沒有什麽引以為傲的經驗談?”


    唐顥低沉的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慢慢的說出,“我高中以前是個混混。”


    “什麽啊!”李捷哈哈大笑。“根本不像你,這有什麽好自豪的?”


    “果然不像吧!因為我爸以前管我管得嚴,大家老是用“唐朝總裁的兒子”的帽子壓在我身上,因此打從我有記憶以來就是個叛逆小子。


    “飆車、抽煙、打架、砍人、喝酒鬧事對我而言更是家常便飯,可是我老子他總是會把事情壓下來。”


    李捷欣賞他的粗話,恭敬的把煙放到他嘴裏。


    “高中聯考不小心讓我上了第二誌願,還進到資優班,遠離那群義氣兄弟進到一個認真專注的書呆子世界,我覺得不自在,老是叼著煙在走廊晃來晃去,當時有個教官不管我是什麽鬼朝代的兒子,總是拿著教鞭追著我跑,被逮到了就拖到操場重打屁股二十大板。


    “我老是進進出出訓導室,看到一個女孩子常常在那裏出現,臉色很蒼白,身子又薄弱,不太像是去被懲罰的。


    “有一次我又被狠狠揍了一頓,大概又是一片淤青了,蹺課到保健室去擦藥,然後遇到那個臉色很蒼白的女生……


    “是你喔,你也被教官揍啊!”少年揉著屁股一拐一拐的到藥櫃找藥擦。


    少女坐在床沿看著他的樣子微笑。


    “笑什麽?再笑我扁你!別以為我不會揍女的。”


    少女走到他身邊幫他找出擦淤血的藥。“護士不在,我幫你擦吧!”


    少年的臉又是火紅又是惱怒的神情。


    “你搞什麽啊?要花癡也不是這種要法。”


    少女不管他的抗議,將他推到床邊壓著他趴著。


    “我以後要考醫學院的,而你是我的病人。”她拍了拍他屁股上的傷。“別害臊。”


    這是變相的醫生遊戲嗎?他正值青春期不由得這樣想。自己的褲子在同年女同學麵前被脫下,以他的個性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躺著享受才好。


    她的手指冰冰涼涼的,藥膏也是,火辣的屁股覺得那種觸感真是永生難忘,仿佛把他從熱火地獄救了上來。


    “感激不盡!你哪班的啊?以後我罩你。”


    “我跟你同班。”


    已經是下學期了,他在班上根本記不起幾個人,更遑論是這樣嬌小又安靜的人了。“啊,你大概是太安靜了吧!沒注意到你。”


    少女撇撇嘴。“唐顥,你真過份,我是班長韋貞妮,打你的那個教官就是我爸爸——”


    從此之後,兩人結下不解之緣。


    他不知不覺受她那奇妙的氣質吸引,兩人雖然在班上平常沒有很明顯的交談,但他的目光總是隨著她的身影;隻要她有什麽小動作總是能讓他分心,她的身體不好,他隨時看她是不是臉色蒼白或是呼吸急促。


    上課的時候故意鬧她,總是傳紙條給她畫鬼臉,等她回頭看著他的座位時,卻又低著頭趴在桌上裝睡。


    她的身體不好,所以想要當醫生。


    笨啊!當醫生的人身體要好,身體不好的要當病人。高中二年級他們又同班,他在紙條上如是寫。


    是啊,可是我怕被比我笨的醫生醫治,醫不好就得當死人了。她在旁邊畫一個墳墓。


    誰說的,如果是我一定會醫好你。


    喔?那你得比我聰明才行。隨紙條附贈一張期初考試成績表,上頭在她的名字旁邊用紅筆圈著鬥大的第一名。


    行!他將自己名字旁邊的“41”用立可白塗掉一個4。如果我這次贏了你,你就得當我馬子。


    好啊!


    成績公布那天,他像一匹黑馬衝到了第一名,全校師生為之驚歎。他興高采烈的想要拿成績單去換得少女的獎賞,然而導師卻宣布,貞妮同學身體本來就不好,大家都知道她表現優異是用她的努力換來的,昨天考完試回家她就到醫院掛急診,醫生說她的病情並不樂觀,今後便休學不會回來班上了。”


    他拒絕相信這個事實,每天躲在廁所偷偷抽他買來的維珍妮香煙,在她生命中的最後一個月,他終於去醫院看她一一


    “她要我好好認真的活下去,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這個唐顥!”將香煙撚熄,他從回憶裏清醒。


    包裝裏頭再也沒有香煙,他將它揉成一團一並丟進垃圾桶。


    沒想到外表冷血的唐顥內心還有這樣純愛的回憶。“而你之後再也沒有辦法談戀愛了,因為你有潔癖,心裏麵沒有辦法再住進另外一個女人。”


    唐顥盯著她看,閃著一種李捷沒看過的怪異眼神。


    “也許是吧!”


    不知是他的眼神讓她不自在還是怎樣,胸口沒來由的一股悶氣湧了上來,她索性轉過去背對他,卻又被他一手撈過來貼著身子。


    隨著他的吻從頸間落下,李捷不自在的扭動,然而盡管背對著他,仍能察覺到他絲毫沒有放鬆的動作,她實在不想在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裏麵還跟他做那檔事,可是推又推不開,又找不到好理由向他發脾氣,眼眶紅紅的怕被他看見。


    “關燈啦……”


    周末回到唐寓吃飯,唐母準備了非常豐富的菜肴,李捷一如往常不改好吃本性,吃得津津有味。


    唐家就隻有唐顥這個獨子,要寵他就什麽都給他,偏偏他的性格孤僻像匹狼,愛什麽、不愛什麽從來不講,從前餐桌上一年難得三次全家同桌吃飯,就算吃起飯來大家也都沉默不說話。


    現在兒子娶了媳婦,這個媳婦活潑開朗又大方,為原本無聲的唐家帶來許多歡樂,她怎麽看怎麽喜歡,拚命夾菜到她碗裏頭。“小捷多吃點啊!來,這雞腿也給你。”


    “謝謝媽——”好大的雞腿啊!她心懷感恩地收下。


    “平常得多吃點好的,吃胖點,你太瘦啦。”豐腴點好!一臉福相的懷bb也比較健康;之前送去的那些補藥品不曉得這小倆口有沒有吃?如果有吃,現在也該看到些效果吧。


    “她還吃不夠多嗎?晚餐、宵夜全都來。你啊!有沒有發現你比我剛認識你的時候胖了整整一圈?”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唐頗忍不住欺負她一下。


    “不知道是誰煮太多,還主動留宵夜給我?現在居然說我胖?”他昨天在床上說她這樣抱起來剛剛好,剛結婚的時候她真的太瘦了,現在居然嫌她胖!


    他會煮飯?唐顥居然會煮飯?這消息真是嚇壞了唐母,當初他自己住進去那間房子時,特地弄了一套廚具,卻又不拿來煮東西,她不知道念了他多少次,不煮就是不煮,現在居然肯下廚煮了。


    而平常不苟言笑的兒子居然在兒媳婦麵前有說有笑,這是另一個驚嚇,她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是他老爸在現場,一定也會對兒子的“失態”感到訝異。


    發現自己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居然在李捷的巧笑倩兮下放棄所有武裝,唐顥幹咳兩聲不再說話,刻意忽略母親驚訝的友情。


    “媽,我還要再來一碗。”她最愛她煮的排骨湯了,怎麽這麽香?叫唐顥下次也要煮一模一樣的。


    “你最近會不會吃太多了?不是三餐都有定時吃嗎?”先別提她的身材,近日她的食量驚人倒是真的。


    李捷摸摸肚子,回想自己的狀態,似乎是如此,不過一一她才不會管那麽多。


    “我也不知道啊!沒關係啦,誰叫你煮的東西太好吃了。”


    她是用什麽心態講出這麽不害臊的話?聽得他心暖暖,眼神中充滿愛意,忍不住笑她的天真無邪,可這一笑,又被唐母盡納入眼底。


    晚上,唐母拉著李捷外出逛街,忍不住問她,“小捷,你和阿頤到底怎麽認識的?”


    她好奇死了,小捷到底是用什麽辦法讓阿顥跟她結婚的?他們又是怎麽認識的?居然有辦法讓阿顥乖乖跟她結婚,而且還是閃電結婚!


    “相親啊!”還不是因為唐母跟她媽媽是牌友,兩人安排的相親嗎?.


    “哎呀,我不是說這個。”她當然知道,因為相親是她安排的。“我是說,你們後來第一次約會發生什麽事,讓阿顥對你這樣死心塌地?”


    喔,糟了,這是她和唐顥的死穴!他們第一次約會既不甜蜜也不浪漫,絲毫沒有半點回想的價值在,如果不是她問起,恐怕再過一陣子就要自腦中刪除這段記憶了。


    回想起第一次約會……


    和人約,她一向沒有遲到的習慣,何況是還不熟的人,因此她提早十分鍾到達相約的希爾頓飯店。


    說提早到也有點奇怪,她身邊都還是筆記型電腦、樂譜、錄音室資料……剛從樂團過來,一襲套裝搭配上身邊的東西,怎麽看都是來辦公不是來約會的。


    可是沒辦法,經過七七四十九次相親經驗,她至少會假裝和對方約個會,出來吃個飯之類的,然後跟對方表明自己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不管對方對自己是不是動了心,godutch之後走人。


    那天那個唐先生她今天也打算這麽處理,上星期見過麵,那是什麽臉啊?一臉嚴肅像是卡到陰,整個飯局隻講三句話,他都是這樣的嗎?難怪三十幾歲還在相親,按照她推算,那人大概要到四十歲以後才會開竅,這才發現自己身邊什麽人都沒有:心急如焚地想要找伴,可是死性難改,就算努力要改過,那也是五十歲以後的事吧!


    想到有人比自己可悲她就開心,邊敲著鍵盤她一邊傻笑著……


    七點半準時,他出現在自己麵前,全身的打扮也是剛下班的樣子,一套西裝領帶還緊係著,拎著公事包來到她麵前。


    真準時,外麵下著點雨,她以為他會晚個十分鍾的。


    “去二樓吃飯。”他已經預訂好位子了。說完話立刻就走,也不等李捷收好東西。


    ……她算錯了,這家夥應該到五十歲以後才會開竅。


    這一頓飯,李捷還是點她喜歡吃的,大口大口咬,不過在外頭吃飯她還是會顧一下形象,幸好這位唐先生訂的位子挺偏僻,她倒是不用太拘謹。


    而且,他的視線除了瞄一下桌上的餐點,就是看他手上那份報紙一一財經版。


    她樂得清靜,不會被問東問西,還不用莫名其妙的被阿諛奉承一一“學音樂多久啦!”、“收費的標準一定很高吧!”、“是鋼琴家啊!真有氣質。”、“能夠巡回各國演出,一定賺不少錢吧!”


    不過,清靜歸清靜,這麽沒禮貌的人她頭一次遇到。而且,吃飯就應該快快樂樂的,為什麽非得被他弄得這樣僵硬?


    也許遇到同類了,他也是第一次約會就跟人說掰掰那種人,太好了,彼此有了共識,下次不必一起吃飯,可以省去這麽尷尬的場麵。


    結束用餐後,她招waiter送來帳單,他終於收起報紙,直接問她,“星期五出來吃飯?”


    李捷被驚嚇到無以複加,隻能呆呆地讓他去付帳。


    等他結完帳出來,簡單一句,“星期五見。”然後就把她丟在原地。


    好差勁!差勁到令她啼笑皆非。她沒答應吧!而且,她還沒付自己的錢啊。


    很好,就此分道揚鑣,她絕對不會去赴約的。


    結果,星期五晚上七點半,她的手機準時響起。


    “你人在哪裏?”


    “……老王鹵肉飯。”她正要點雞腿飯。


    “什麽地方?”


    “中山路跟文心路口吧!啊,老板我要加顆蛋。”


    電話立刻掛上.她覺得莫名其妙,乖乖坐在位子上等餐。十分鍾後餐點才剛到她桌上,唐顥也來了。


    “你怎麽來了?”而且還是一身剛下班的樣子。


    “不是說好星期五要吃飯嗎?”


    要怪她爽約嗎?她拆開筷子,根本不打算向他道歉。“我沒答應你吧!而且時間地點也沒確定。”


    好吧!是他的錯。他那時心裏麵正想著股市定向,不過他以為她知道的,反正一切就跟那天一樣,七點半,希爾頓飯店。


    “喔,好吧!”


    喔,好吧!


    這算是什麽對話?眼見他點了碗茄汁豬排飯,是打算要坐下來跟她一起吃嗎?


    不不不,那天那種尷尬的景況她不想再重演了。


    “我說為什麽要一起吃飯?我以為我們吃過一次飯之後就可以不再見麵了。”


    這話雖然很失禮,但也很中肯。


    他沉默一下。“你媽跟我媽是牌搭子,自從跟你相親之後,我媽很喜歡你,每天催我要打電話給你,我快被她煩死了,總之,我看出你根本也不想相親,我們就偶爾出來屹個飯,假裝有約會到就行了,這樣你不用再被逼著相親,我也省得被念。”


    她上次安靜吃飯的反應讓他很欣慰,雖然他也是那種一次約會就saygo0dbyc的人,可是那種約會女方總是問東問西,要不然就抱怨他太冷淡。


    好……好酷喔!李捷聽完他的劈哩咱啦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後仰,東倒西歪,險些連氣都岔開了。唐顥看她誇張.的笑法.正在評估這個計畫的合夥人精神狀態。


    “這招太妙了,真虧你想得出來。”老板看她笑得氣都岔了,便端上一杯啤酒讓她順氣。“沒想到你也是相親計畫中的犧牲品,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啦!


    就讓我們為逃避相親幹杯吧!”


    於是乎,有了這一層共識之後,他們便進行一周三次的約會。


    大多數都約在這間老王鹵肉飯,除了在同一桌吃飯外,有時搭上兩句聊聊。偶爾會假裝去看電影,不過都不同部就是了。


    在假約會一個多月之後,他們發現彼此對於婚姻的看法一致,因此決定結婚,從此擺脫相親計畫一一


    很好,這種“死心場地”要怎麽說明?當然如果可以,假裝忘記是最好不過,可是看唐母一雙眼睛殷切企盼的樣子,她隻能硬著頭皮說了。


    “呃,可能是……我們約會……都各付各的吧!”這倒是真


    的。


    “喔,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如此,她的兒子家世顯赫,就算偶爾和女性朋友出去吃飯,若女方沒有特別要求,他總是作東,有的人甚至習以為常了,所以他習慣被“剝削”,一遇到沒什麽要求的李捷就“驚為天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很好很好,唐媽媽您盡量幻想去吧!省得她捏造故事……


    昨夜他們在唐寓過夜,唐顥的改變在公司略有耳聞,唐父原本以為隻是無中生有,因為他了解自己的兒子,不會為一個女人有太大改變的。


    沒想到聽見自己妻子敘述飯桌上的情況之後,他開始相信唐顥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唐顥了。


    現在父子倆在書房,隔著書桌坐著。他知道這個兒子比較像他,有話會悶在心裏不說,在想什麽也沒人知道,當初兒子和李捷閃電結婚讓他覺得事有蹊蹺,因為他的兒子不是那種容易妥協的人啊!怎麽可能和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結婚?


    怎麽樣他也不覺得那場婚姻是兩情相悅,他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看接下來的發展。


    可是幾個月下來,這對小夫妻似乎煞有其事,聽說她常到公司送早餐給他,又聽說唐顥會下廚,儼然真的是一對夫妻,不過,盯著他嚴肅的神情看,這個他認識三十幾年的兒子,他怎麽也無法想像他會愛上一個女人。


    於私,他鮮少給他親情的疼愛,不是不愛自己的兒子,而是他實在分不開身,而唐顥,他知道他有一陣子叛逆,身上背著“唐朝總裁兒子”之名,給他太大壓力。


    於公,當初進“唐朝”也是他自己選的,他從未開口說要他繼承家業,他一進公司,盡管頂著少東的光環,也是非常努力爬到現在的位置,他頂多給子過上司的鼓勵,至於父親的角色一一現在唐顥已經成了家,他可能早已失去扮演父親角色的重要性。


    李捷輕輕敲了書房的門,端了兩碗綠豆湯進來。“爸,顥,綠豆湯剛煮好,我端進來嘍!”


    “我不是說房間裏麵不要吃東西嗎?”唐顥皺眉頭。他每次說,李捷每次忘.現在他還是覺得有食物在房間裏麵是一種罪惡。


    李捷懶得理他的牢騷,將兩碗綠豆湯放在桌上,其中一碗擺到唐父身邊。“你自己不吃,爸總要吃吧!那可是我頭一次煮的綠豆湯,你敢說不吃,以後就不用吃了。”


    那是她煮的?能吃嗎?唐顥想像她近三十年來沒下過廚房,頭一次煮的綠豆湯一一不過模樣倒是挺不錯,看起來味道不差,他沒想太多就試吃了幾口,味道豈隻不差,甜度、鬆軟度:拿捏得剛好,簡直不像第一次下廚的人所做的。


    他非常懷疑那根本就不是她煮的。


    “你那是什麽眼神?不好吃就說啊!”她頭一次冒著被發現.自己很會做菜的風險,煮了綠豆湯,居然還被他瞪,很好,他以.後別想吃了!


    “爸!你看唐顥的眼神,你倒是吃吃看,我保證一定很好吃。”她轉向老人家,想要尋求支持。


    唐父從沒麵對過這種要求,和妻子小鳥依人的感覺又不相同,像是女兒向他撒嬌般,這書房似乎因為這名女子的進入而變了氣氛,他從沒在唐顥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而李捷卻以極自然的方式,就讓他的表情緩和許多。


    他嚐了那一碗冰冰涼涼的綠豆湯,好吃!就像是親生女兒煮的一樣。甜在嘴裏,也甜在心裏。


    他知道唐顥為什麽變了。


    看著唐父臉上一副了然於心的笑容,唐顥沒來由的緊張起來。他很少見到父親有那種輕鬆的笑容,那幾乎是他所陌生的。


    等李捷下樓後,唐父悠悠說了一句,“有女兒真好不是嗎?”


    ……“她是你的媳婦。”如果她是妹妹他會很煩惱的。


    唐父看著兒子。“你替自己選了一個好老婆。”


    不知已經多少年,這是他們父子之間第一次講公事以外的事情。


    “我也這麽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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