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好了,不是嗎?茶樓的事,你不必管了。」


    「我不是來管茶樓的事,而是……」薑珛貞明知他如此反常絕對有其道理及原因,她還是不免感到挫折及沮喪,她直視著他的雙眼,想從中看出些什麽,並有點激動地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還是我說錯了什麽話?要不然你為什麽待我這麽冷淡,這一點都不像你……」


    「我忙著茶樓的事,分身乏術,你知道的。」


    「家裏被人縱火,我跟小翠差點兒葬身火海,你怎麽可能表現得這麽淡滇、這麽無關緊要?你一一」「別在這兒無理取崗。」範雨棠冷冷的打斷她。


    薑珛貞無法置信地的瞪大眼睛。她沒聽錯吧,他居然說她無理取闡?!


    看見她那震驚、受傷的表情及眼神,範雨棠心頭一揪,疼得他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他從不想傷害她,可為了保護她不被任何人傷害,他得當那個唯一傷害她的壞人,他還需要一些時間,在這之前,她氣他、恨他、咒他,他都甘願承受。


    「快回家去吧,有什麽話,等我回去再說。」說完,範雨棠轉身便要走開。


    薑珛貞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他。「雨棠。」


    他回過頭,迎上的是她因為激動而泛著淚光的黑眸,可他逼自己把心一橫,拉開她的手。


    「快回家去。」


    說罷,他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無理取鬧?薑珛貞還是不敢相信他競然會用這四個字來形容她,喔不,是教訓她。


    她受了驚嚇,她隻是需要他的關愛及憐惜,這也算是無理取闡嗎?是她不對,還是他腦袋進水?想著想著,薑珛貞越發覺得生氣,起身,她走到房外,在院子裏踱起步來。


    看著那扇新安上的大門,想起前天晚上驚險的瞬間,突然間,她心裏有道聲音這麽對她說一不對,薑珛貞,你冷靜下來,理智的、平靜的想一想。


    範雨棠出城前交代旺財要守護她的安全,為什麽?他又不是神,哪裏料得到這場暗夜惡火,除非?到有人會趁他不在時對她不利。


    當他入城並得知她真的出事時,他驚心惶恐,滿心懸念著她的安危,可當他確知這場惡火乃人為蓄意後,卻一反常態的待她冷淡疏離,如此不自然的反應,顯然也是……蓄意而為。


    範雨棠絕不是不在意,而是故意為之,再者,他曾說過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她,也曾感歎他當初不該娶她並將她帶回清河縣城,也許他故意冷落她,便是為了保護她,好教她避開範許氏的暗箭?


    對,一定是這樣的!他不是狼心狗肺的壞東西,他幾度為她犯險,可見愛她心切,他用心良苦,她卻怒火中燒,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沒錯,她這是無理取闡,真真切切的無理取闡。


    正忖著,忽聽門外傳來輕扣門環的聲音,知道是範雨棠回來了,她立刻快步上前,拉開了門栓。


    「你回來了。」門一開,薑珛貞笑盈盈的迎接著他。


    站在門外的範雨棠愣了一下,他本以為來應門的會是小翠,且就算是她,他也沒想到她會笑得這般燦爛愉悅。


    今天在茶樓裏,他給了她一頓排頭吃,當時她那泫然欲泣的表情,至今還停留在他腦海之中,怎麽才不到一天,她的反應就差這麽多?


    「累了吧?」她將門栓拴上,回身便挽著他的手,「灶還熱著,我去給你燒些水。」


    範雨棠一頓。她沒生氣也不難過嗎?他故意對她冷淡,她還為他等門、幫他燒熱水?她該不是以為隻要她無微不至的伺候他,他便會像從前那樣對她吧?若她真這麽想,那他的計劃可就失敗了。


    於是,他想也不想的掙開她的手。「不必忙了,你先去睡吧。」


    猜到他的心思,她不氣不惱,反倒更愛他了。「我等你。」她涎著笑臉,兩隻眼睹定定的、深情的看著他。


    迎上她那充滿愛意的眸子,範雨棠心頭一悸。這是哪招?他表現得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壞丈夫,她卻還深情款款的對他?


    「不必等我,我……」


    「我不會離開你的。」薑珛貞溫柔又堅毅地凝視著他,語氣堅定地表示,「不管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離開你。」說完,她便帶著微微笑意先行回房。


    望著她的背影,他杵在原地發愣了好久。


    連著幾日,薑珛貞每天都笑味咪的送範雨棠出門,再笑眯眯的迎接他回來,不管他如何冷淡,她噓寒三暖沒少過,更是無微不至的伺候著他。


    範雨棠明白她要強,根本不來逆來順受那一套,在他如此待她之後,她早該生氣、早該抗議,可她卻仿佛沒事般的與他相處,他不得不承認,若她是敵人,肯定是世上最頑強難逋的敵人。


    看來他勢必得下猛藥才能擊退她,於是,他決定做一件她絕對會生氣、惱得想殺了他的事情。


    這日離開茶樓後,範雨棠沒有回家,而是前往百花胡同。


    百花胡同是渚河縣城的煙花巷,長巷內花樓櫛比鱗次,鸞燕成群,可說是男人的樂園,他是沒來過百花胡同,但這些年在外遊曆,倒是思劇懷安去了幾處,不過他們都隻是喝酒聽曲,從不沽染女色。


    他待意攏了一家最為出名的花樓,不為別的,隻因這裏出入的人多,被人撞見的機會也多。


    不隻是佟袖珍,他希望更多人看見他流連煙花之地,並以為他是個耽溺酒肉女色之人。


    進到花樓,嬤嬤立刻迎上前,看他麵熟,她再細看,猛然發現竟是範家二少,馬上興奮又熱情的招呼:「哎呀!我道誰如此體麵,原來是範二少爺!真是稀客,範二少爺是第一次來吧?」


    「是。」


    「有沒有認識的姑娘?」嬤嬤閩著,又輕掌了自己一個嘈巴,「哎呀,你說我這臉袋還能用嗎?範二少爺第一次來,當然沒有相熟的姑娘,不過範大少爺是我們這兒的常客,該不是他曾跟你提過明位姑娘吧?」


    「不,家兄不曾提過。」


    嬤嬤自覺問了個鏖三題,有點兒尷尬。


    在這城裏誰不知道正室所生的範雨鵬是多麽忌諱著範雨棠,兩人雖是兄弟,卻是水火不容。


    「不知範二少爺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我們這兒的姑娘環肥燕痩都有,隻要範二少爺說得出來,我便能替你安排。」


    「我想聽曲兒,嬤嬤做主吧。」範雨棠淡淡地道一


    嬤嬤開心一筅。「那容易,我便替範二少爺找來我們這兒小曲唱得動聽、有夜鸞美稱的水月姑娘吧!」說著,她便引領著他走上樓去她給他安排了一間廂房,接著喚來一名音衣姑娘。


    音衣姑娘靈秀動人,纖腰婀緬,一進廂房便向他問安好,「小女子水月,見過範二少爺。」


    水月是花樓裏小曲唱得最好的姑娘,她雖不是雛兒,但賣藝多過賣色,若想得她首肯,在她畫房裏宿上一夜,可是難如登天,不為別的,隻因她眼界高,心高氣傲,除非是她看上的男人,否她是不輕易接待的。


    看著範雨棠,她不禁驚豔,在這種地方,她雖看盡形形色色的男人,但如他這般體麵又出眾的,卻不常見。


    「水月,你可要好好款待範二少爺呀。」嬤嬤音調偷悅的叮嚀道。


    「我會的,嬤嬤。」


    嬤嬤離開後,水月便坐到他身邊,先替他斟上了一杯酒。「最近小女子聽聞不少關於範二少爺的事,範二少爺果真厲害,將季老爺跟李老爺的茶樓經營得有聲有色,天天都是客似雲來的熱闡景象。」


    「功不在我。」


    「範二少爺客氣了。」她巧笑倩兮,「嬤嬤說範二少爺是第一次來,是好奇嚐鮮,還是……」


    「就當是好奇吧。」範雨棠的態度依舊淸洧冷冷的。


    水月什麽樣的男人都見過、應付過,她看得出來,他不是熱衷此道的人。既然如此,他為何又來百花胡同尋歡?「範二少爺孤身前來,想必不是應酬。」她注視著他,「可是有心事?」


    範雨棠瞥了她一眼。「或許。」


    水月媾然一笑。「那好,水月便先替範二少爺唱首輕快的小曲吧。」她走向古琴,坐下,伸出纖纖十指,撫琴輕唱。


    果然,她不負夜鸞之名,擁有出穀黃鸞般的聲線,悠揚動聽,一曲唱罷,再來一曲。


    可範雨棠心事重重,整顆心全係在等在家中的佟袖珍身上,水月的美妙歌聲完全傳不進他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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