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叔,這兒一點都沒變……」


    「雖然二姨娘走了,二小爺也離家,但老朽我還是經常來打掃,就盼著二少爺終有一日回來。」說著,方叔又感傷得紅了眼眶。


    「方叔……」範雨棠一時之間不知該怎麽安慰才好。「二少爺,老朽求求你,你可別再走了。」方叔說著,突然跪了下來。


    見狀,範雨棠跟佟袖珍都一驚。


    範雨棠急忙攙起他。「方叔,你這是做什麽?」


    方叔老淚縱橫,幽幽泣訴,「二少爺,你走後,夫人他們便聯手逼迫老爺交出醍醐居及兩家茶樓讓大少爺打理,老爺怒氣攻心,一病不起,這一、兩年來逋綿病榻,意誌消沉,他心心念念盼著你回來,可卻遲遲等不到,幸好老天有眼,教二少爺及時得知老爺病故的鼉耗,得以趕上為老爺奔喪,相信老爺九泉之下必能含笑,不過……」


    他抽抽噎噎一會兒,才又續道:「自從夫人跟大少爺大權在握之後,範家的光景不如以往,他們不善經營又揮霍無度,大少爺其至還跟人一起經營博奕生意,瞎掉了兩間茶樓。」


    聞言,範雨棠的表情頓時變得相當難看。


    「茶樓已經賣了,如今醍醐居也經營得十分辛苦,月月虧損。」方叔目光含淚地望著他,「二少爺,老爺眼睜睜看著範家落至今時今日的下場,心痛呀!」


    範雨棠眉間堆疊起數道皺摺,心情無比沉重。原來他離家後的這兩年多,範家發生了如此變故,他爹在世時看著這一切,不知有多傷心。


    「二少爺,你要救救範家的基業呀!」方叔哀求著,「老朽伺候範家三代,實在不忍也不願看見範家的基業就這麽毀在夫人他們手上。」


    範雨棠沉默不語,蹙眉深思,須臾,他轉頭看著佟袖珍,像是在向她有什麽想法。


    薑珛貞以為嫁給他,她得要完成的任務不過是當個賢妻,可現在看來,她還得當他的軍師,不過她初來乍到,範家究競是什麽樣的景況,她還不甚洧楚,不好立刻做出什麽建議或提出任何看法,她隻能輕輕搖搖頭,表示這不是一時可以理出頭緒的問題。


    方叔伺候他們安頓妥當後,便先行退下,範雨棠m是眉頭深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個人待在書房裏默默整理著他從前的那些書冊。


    薑珛貞心想,他需要時間沉澱,也沒去打擾,帶著小翠先回房休息。


    坐在桌案前,她思緒紛飛,原本他們打茸在鬆嶺城開家小鋪子,過著小確幸的生活,可沒想到他父親驟然撒手人青,回到故裏又得知範家基業在正室一幹人的胡搞下搖搖欲墜,想必他的心情一定十分複雜紊亂。


    他準備怎麽做呢?範家的大權全落在正室手中,他是插不上手的,可他又如何能對範家的衰敗視若無睹?


    她從來不讚同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因為跟惡人相鬥,有時反倕會讓自己沉淪墮落,她不想見到他心中那頭複仇的巨獸蘇匾,她相信總有方法可以改變現狀。


    稍晚,有人來傳話,說是正室範許氏回來了,於是,範雨棠便帶著佟袖珍前往拜見。


    來到東院的茶廳,兩扇中門敞開,隻見裏頭坐著四名婦人正在享用茶點,一旁還有幾名婢女伺候著,說笑聲不斷,完全沒有家中正在辦喪事的凝重。


    眾人見兩人走進來,笑語聲戛然而止。


    「唷,大姐,你瞧,真的是二少爺呢!」先說話的是範家三姨太範於氏。


    「離家兩年多,父親病了也不曾回來探望,還道是個無情的孩子呢!」酸言酸語的是五姨太範周氏。


    「五妹,你這話不對,他如今不是回來奔喪了嗎?」四姨太範邱氏挑眉冷笑,「看看,還帶回來媳婦兒呢!」正室範許氏好整以暇、慢條斯理的吃完了手上的杏花糕,再啜了幾口茶,才看向兩人。


    「雨棠,大娘真沒想到還能看見你回來。」


    「雨棠不孝,因難忍喪母之痛而遠走他鄉,不料又未能對父親盡上孝道……」盡管範雨棠心中怒焰竄燃,燒灼著他的身心,可他仍沉著從容以對,不讓眼前的敵人發現他一丁點的情緒。


    看他恭謹小心的應對著,範許氏露出滿意又得意的笑容。「回來總是好事,相信你爹不會怪你的。對了,這位就是格家二小姐?」說著,她的視線停留在安靜的佟袖珍身上。


    薑珛貞抬起眼眸,淺淺微笑。「袖珍見過大娘及幾位姨娘,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大娘及姨娘們見諒。」


    「真是個有家教又識大體的姑娘家。」範許氏的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


    不隻是她,其他幾名妾室也同時在她身上掃視著、觀察著,她知道自己不能給範雨棠丟臉,也不能讓她們窺見她任何思緒。


    「大娘誇獎了。」薑珛貞一臉歉意,「忽聞公公驟逝的噩耗,便與雨棠急急趕回,未能給大娘及姨娘們帶上幾份薄禮,還望大娘及姨娘們莫怪。」


    「都是自己人,送什麽禮呢?」範許氏笑視著她,「倒是家中辦喪,未能給你們辦桌酒菜接風洗塵,我還覺得愧疚


    呢。」


    隻是初次過招,薑珛貞就感覺到範許氏一幹人真格是笑裏藏刀、明捧暗損的偽君子,又想到範雨棠自小便處在這水深火熱之中,更感心疼憐惜。


    跟這些人鬥得你死我活也非不可,但與如此惡人相鬥,必然得回敬惡言惡行,如此一來,範雨棠與她不跟她們成了同一類人?


    佛陀曾說一走上邪惡之途,皆因自我一念,而非敵人所為。


    她不願也不會讓範雨棠因為複仇之心,而沉淪為他們之中的一員。看來她得好好的成為他的理性及良心,以免他誤入深淵。


    「話說回來。」範許氏又看向範雨棠,試探地向道:「雨棠啊,你怎會突然跑到佟家去,還跟袖珍成了親?」


    「範家與佟家本約定在袖珍十六歲時娶她進門,可因為我娘猝逝,未能履約,如今她已十八,怕誤了她的青春,所以我才到佟家去。」


    他緩緩回道,「本打算先回家來稟告爹,再擇吉日前去迎娶,未料爹卻病逝,為了能回來奔喪,才倉促在佟家先成了親。」


    「原來如此。」範許氏臉上帶笑,眼底藏刀,再三「你這趟回來可有什麽打茸?」


    「倉促之間,沒有深謀,也來有遠慮。」他迎上她的目光,「柚珍植長廚藝,我本打算與她一起開間小飯館,如今不知能否如願。」


    在鬆嶺城的時候,他確實有這樣的打算,可如今,他心裏有了另一種盤算。


    聽他這麽說,範許氏頷首一笑。「那有什麽難?清河縣城如此之大,不多你一間飯館。好了,你們風塵仆仆的趕回來,應該都乏了吧?早點兒回房歇著吧!」


    「謝謝大娘,那我與柚珍先告退了。」說完,範雨棠便帶著佟柚珍離開。


    返回小院的途中,範雨棠神情凝肅冷崚,不發一語,薑珛貞看著他那冷酷而深沉的倆臉,心裏頓起憂疑


    夜裏,薑珛貞己寬衣上榻準備休息,可範雨棠卻還在書房不知道在忙些什麽。


    她感覺得到也看得出來,打從回到這兒後,他好不容易漸漸浮現在臉上的笑容頓失,清澄的眼眸之中也籠罩著一抹陰霾,範家大宅給了他太多負麵的、傷痛的、憤怒的回憶,難怪身在其中的他變得如此陰沉寡歡。


    她希望自己能幫上他的忙,可到底該怎麽做呢?正苦思之際,忽聽見腳步聲傳來,她不動聲色地翻過身,假意睡覺


    須臾,她聽見他寬衣卸履、輕手輕腳上榻的窸窣聲,接著他躺了下來,呼吸聲雖然深沉又規律,但她卻敏感的聽出其中帶有一絲緊繃。


    縱然她沒向,他沒說,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的心情是沉重的,雖然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她必須讓他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打定主意,薑珛貞忽地一個翻身,喚道:「雨棠。」


    範雨棠以為她早已睡了,見她突然翻身,兩隻眼睛雪亮的看著自己,不禁愣了一下,接著微微一笑,向道:「你要跟我說什麽?」


    他還真懂她,一眼就看出她有話想說。


    「打從我們進範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怪怪的,你有心事?」


    「爹剛走,我隻是有點悲傷遺憾罷了。」


    「不,不隻是那樣。」薑珛貞直視著他,一副你休想騙我的表情,「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我希望不管你心裏想著什麽,都不要隱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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