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跛子,如今人證、物證倶在,你還有什麽話說?」充滿威嚴的問話聲從公堂上傳來。


    雖然看熱鬧的群眾很多,但是閻濬隻是稍稍諂媚地朝他們眨幾個眼,人群竟自動自發的讓出了位置,讓他能清楚的看見裏邊的情形。


    「嗚嗚……大人啊,小人是冤枉的呀!」薛跛子哭訴著。


    「冤枉?你是說本官冤枉你?好,那麽本官問你,本官這隻擺在府中的傳家花瓶,為何會在你薛跛子的住處?薛跛子,今日你不從實招來,休怪本官嚴辦。」


    「大人,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嗚嗚……」薛跛子實在是欲哭無淚。他一早醒來,就發現那隻花瓶立在他家桌上,而且還正巧被隔壁來買醬菜的武三郎撞個正著。


    喔,原來這就南城百姓們眼中的英雄人物?


    閻濬不置可否的睨著前方正在逼供的尚知府。這個人也隻不過是那張麵皮比一般人長得好看些罷了!不過腦袋嘛,就和一般人差不多了。


    閻濬偏著頭,目光淡淡地掃了坐在上座的知府和跪在地上模樣可憐的薛跛子,然後以非常輕蔑的語氣開口道:「嘖嘖,原來這就是南城有名的英雄人物,尚知府尚謙大人。喲,如此威逼一個無辜的可憐人,甚至光明正大的在公堂上汙辱人家的身體缺陷,嘿,還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呀!」


    「閻……」才剛喊出聲,陸可親立即驚覺地閉上嘴。若是讓人知道閻濬的身分,恐怕會引來軒然大波。


    哪來的刁民?竟然敢公然打斷知府問案!


    尚謙目光炯炯地瞥向公堂入口處那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凜眸瞅住出言不遜的那張俊俏臉龐。


    當觸及對方眸裏的不屑與鄙夷,尚謙心中怒火更盛,拍案並回以一記凜冽的眸光,憤然地道:「大膽刁民,本官問案一向講求公正,如今人證、物證確鑿,怎能說是本官威逼?至於薛跛子,本官自問沒有汙辱他。」


    「是呀,這位公子,大人並沒有汙辱我。」薛跛子感歎地道:「唉,打從我自娘胎出生後,就被人喚跛子至今,隻知道自己姓薛,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有沒有名字,不過,跛子我還是多謝公子出言相助。」


    啐,難道是好心沒好報?


    閻濬冷瞟著跪在地上的人,他隻是不想第一次扮俠盜就落得以失敗收場,要不然他才懶得理會這個跛子哩!


    閻濬沒有多理會薛跛子感激的笑,反而給了身邊焦急的陸可親一個要她安心笑容。隨後他馬上轉回頭,朝尚謙冷笑道:「這物證,必定是前頭那隻花瓶,就不知人證何在?」


    「李更夫。」尚謙瞥向站在薛跛子身邊的一名矮小的中年漢子。


    那名中年漢子馬上恭敬地抱拳,彎腰道:「小人昨夜打更巡夜,經過薛跛子的屋外時,正巧看見一道黑影翻牆跳進去。」


    「所以就證明這個跛子有罪?」閻濬冷冷地道啐,這個跛子要是有辦法躍過一道牆,我慕容浚的頭就讓知府大人剁下來當板凳如何?」


    「大膽刁民,休得在此胡鬧!」尚謙又是拍案怒喝一聲。這個人剛剛還指責他汙辱薛跛子,這會兒自己卻跛子、跛子喚個不停。


    是呀,閻濬你別再鬧了!陸可親擔憂地望著他,緊張的扭絞著他的衣角。


    「娘子,你別擔心,再一會兒就結束了。」閻濬附在她耳邊輕語,壞壞地將氣息噴在她敏感的耳垂上。


    娘子?聞言,陸可親的雙頰瞬間染上一抹潮紅,她趕緊低下頭,不敢讓人瞧見她羞紅的臉,不過手卻沒有閑著,順勢掐了他的腰一把。


    「哎呀,娘子,此刻可是在公堂上呀!」閻濬再次將唇貼在她耳畔輕語,「你要算帳,回家後為夫的隨便你怎麽處置,嗯?」


    「你……」這裏是公堂上,的確不容人胡來。陸可親怒瞪了閻濬一眼,索性轉開頭不看他。


    尚謙怒視著幹擾他問案的閻濬。這家夥,竟然公然在公堂上卿卿我我!當尚謙才要開口定他個藐視公堂的罪,就聽到他溫雅的嗓音傳來。


    「我說大人,不如來做個試驗如何?」閻濬提議道。


    「你想怎麽做?」尚謙回了一句。


    「嗬嗬嗬……」閻濬似笑非笑地瞥了在場所有的人一眼,接著將手探入懷中,取出一迭銀票。「大家接著!」伴隨著一聲大喝,他將那迭銀票往大堂上的屋梁拋去。


    「閻……」陸可親驚愕地望著閻濬的怪異舉止。


    瞬間,公堂上頓時一片鬧烘烘,眾人紛紛見錢眼開,躍起身子搶銀票。


    連薛跛子也不落人後,忘了自己還是嫌疑犯,撐起身軀試圖跳來想抓住些銀票,隻是天生殘疾的他終究躍不起身子,當然搶不贏那些四肢健全的人。


    「你們……」尚謙眼見公堂上一片混亂,縱使也欣賞這個大鬧公堂的男子,但公堂上也不能亂了秩序,於是拍案大喝一聲,「夠了!統統肅靜!」


    他一句話便製止了這場混亂。


    「知府大人。」閻濬露出微笑,作揖道:「想必您已經見到您想知道的事,草民呢,就先行告退了!」


    說完,閻濬轉身朝周圍看熱鬧的人們露出微笑,不過,他的眼裏隻有那些他剛剛灑落的銀票。


    呋,他怎麽可能把辛苦賺來的錢拱手讓人?


    「各位,這些銀票,就請諸位高抬貴手,還給在下吧!」


    「咦,這不是要給咱們的?」


    「怎麽可能!」


    礙於人在公堂上,也礙於知府嚴正凜然的目光,那些拿了銀票的人們莫不摸摸鼻子,萬般不舍地將銀票交出來。


    收回了銀票後,閻濬笑著牽起陸可親的小手,翩然離去。


    嗬嗬……今日真是爽快!


    「這麽開心?」一路安靜地跟在閻濬身旁的陸可親,直到行至僻靜的巷子裏才開口說話。


    「當然囉,你沒瞧見方才那些人的蠢樣!」


    「花瓶的事,是你做的吧?」她早就懷疑是閻濬,要不他也不會如此在意這件案子。


    她會等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才開口問他,一是為了顧及他的顏麵,也為了不讓他人知道他是閻濬,她不曉得世上有多少人知道天陰宮的少主名喚閻濬,但多提防著點,她也比較安心。


    「嗯。」他點點頭。


    「為了好玩?」她不解地問。閻濬應該是沒這麽無聊吧?而且,他還為那個薛跛子洗清嫌疑。


    「陸可親,你這個女人……」閻濬眯起眼,怒眼瞪著露出懷疑神色的陸可親。


    「你你你……總是這樣懷疑我!」他忍著想一拳落在她腦袋上的衝動,深吸口氣,大聲地吼道:「我可是為了你說的什麽扮俠盜,做你口裏說能為後代子孫積德的善事,你你你……竟然這樣誤會我……」


    「可是,那……不、不大像是……」善事。見他怒氣翻騰,她實在不敢將這兩個字說出口。


    「出了點意外嘛,所以……」唉,算是半失敗囉!啐,這女人,難道非要他說得這麽明白不可?


    「意外?」


    閻濬隱忍地握著拳頭,抿著嘴不快地道:「就說這事我做不來的,你看,弄巧成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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